失控-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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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白河现在哪敢坐季成川的车,他小心瞄一眼脸黑如泥的季然,拘谨道:“我坐地铁就回去了。”
季成川没有再劝,白河抱着表转身要逃,一只腿还没迈出去,就被季然喝住了。
“等等!”
白河愁眉苦脸地回头,季然两步走上来,将季成川买给他的手表往白河怀里一怼,嘴角紧绷绷的,皱着眉一脸嫌弃:“谁稀罕你的手表。”
说完,不等任何人做出反应,他先一步蹿出去了。
“哎……”白河猝不及防,不知道该不该接,茫然地看看季然又看看季成川,季成川说:“给你就拿着吧。”拎起外套,也大步跨了出去,正撞上门口蚂蚁转圈的李鹤阳。
“啊,叔叔……”李鹤阳也纠结着是先去追牛犊子一样的季然,还是先跟季成川说一声季然往哪跑了,心里直骂自己真是欠,干嘛非拉着季然一起来买礼物。
季成川不跟他废话,直接问:“人呢?”
李鹤阳指指二楼,季成川拍拍他的肩膀:“等会儿一起吃饭。”
白河跟在后面走出来,李鹤阳思考了一秒,将自己刚才在娃娃机里夹上来的八抓鱼递给他,有点尴尬地笑笑:“生日快乐!”转身跑了两步,又犹豫着回头道:“小鸡崽儿……就是刚才我那个朋友,他姥姥刚去世。他任性,你别跟他计较。”
“开心点!”
“谢……谢谢……”白河捧着满怀的手表娃娃,茫然地目送三人陆续离开。
季成川是在抓娃娃机前面找到季然的。
季然抓娃娃的手法十分暴力,操控杆被拽得摇摇欲坠,“啪啪”拍打着控制钮,整个箱身都在晃。
季成川看到他心里就跟倒了蜜似的,之前被骂“变态”的那点伤心,被季然几声“爸爸”喊得冰消雪融,怎么看季然怎么甜,恨不得把人抱起来转两个圈。
他从一众年轻人和小朋友们之间走过去,从背后将季然包进怀里,握住他的手,自然而然地开始替他操控摇杆。
季然蓦地被季成川的味道包裹,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他如果背后有鳞,恐怕整根脊柱都要炸开了。他像个松鼠一样要往上蹿,却被季成川用下巴抵住了头顶。
“别动。”季成川声音低沉,喉结的震颤顺着柔软的发丝传到季然的后脑勺,酥麻麻的:“想要那个猴子?”
季然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不自在,周围人来人往,季成川握着他的手,他像被钉在了季成川怀里,往前是机子,往后就是季成川的胸膛,他脸颊上每个毛孔都充血到极致,脚趾头也在鞋子里偷偷蜷缩起来,挣不开也不敢动,只能瞪着大眼,僵硬地盯着眼前的机械爪。季成川转了两下手腕,机械爪精准降落,抓住了目标猴子,摇摇晃晃地升起来,向出货口移动,季然的注意力被猴子吸引,又不由屏住了呼吸,愿意忘记一下‘身后高大的附着物。
猴子顺利出货,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围上来几个小萝卜头,鼓着掌哇哇乱叫:”叔叔好帅呀!”季成川轻笑一声,松开季然,揉揉他的小脑袋,将猴子取出来递给季然。季然正一肚子别扭没处发,闻言一把拽过猴子,递给他腿边叫唤最欢的那个,恶声恶气:“帅个屁!叫什么叫,送你了,拿走!”
小孩不敢接,怪叫着跑远了。
“还想要么?”季成川笑着问。不等季然,他向后指了指:“等会儿爸爸再给你抓,你把你朋友忘了。”
“咳。”李鹤阳清清嗓子,昭示他的存在。
刚才在表店门口,李鹤阳就边观察了半天,他怎么看这父子俩的相处都不太对,季成川对季然宠得也太过分了点,任他那样使性子,竟然还乐在其中。
一追下来,又看见季成川教季然抓娃娃的姿态,他突然醒悟了一些。
季成川难道对季然……不对,他完全就是把季然当作一个幼儿吧?
第18章
季成川问两个小孩晚饭想吃什么,李鹤阳不太好意思地摸摸头,推脱:“不了季叔叔,我也该回学校了,您带季然去吃就行了。”
季然要跟他一起回去,被季成川一手一个捏住了后脖颈,拎猫似的往前走:“敢翘课就翘干净点,想吃什么,赶紧的。”
李鹤阳毕竟是个学生,季成川这样说话,他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看到季然跟扎了刺儿似的往外扽季成川的手,他还有空电光石火地思索:季然多跟他爸爸一起吃饭,大概对修补关系也有点好处。便建议道:“不然就火锅吧,季然昨儿还跟我说想吃火锅了。”
季成川挑挑眉毛,用余光去瞟季然,季然则忙着对李鹤阳怒目而视:真没立场!还多嘴!
司机下车给季成川开车门,一看季成川带着俩半大孩子从商场出来,白河却不见了,吓了一跳。季成川往司机怀里扔了一包烟,自己进了驾驶座:“去歇着吧,我自己开。”
季成川打开了音乐,季然跟李鹤阳在后座小声说话,两只小鸟一样啾啾叫。李鹤阳最后还是买了季然提议的那对情侣刷牙杯,一黄一绿,各印一只吐舌微笑的长耳狗,季然看了两眼,再看李鹤阳,笑出来了:“狗儿子。”
李鹤阳也笑:“去你的。”
季成川后视镜里看季然:“然然,没礼貌。”
季然翻他一眼,扭头看窗外。
李鹤阳跟季然算是一起长大的,季然的口味和喜好,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两人天天在学校吃食堂,他照顾季然成了习惯,调料碟准备两份,碗筷一起用热水滚一遍,季然爱吃麻锅,又受不了花椒,他还负责把隐藏在肉菜间的麻椒挑出来,就差直接吹凉了喂进季然嘴里。
季成川夹给季然的肉都被撇到一边,他在旁边看着,觉得季然倒更像是李鹤阳的儿子。
季然不说话,吃得苦大仇深,他便随口问了李鹤阳一些关于学校和家庭的问题。吃到一半的时候,他起身去抽烟去接电话,顺便给两个小孩留点说悄悄话的机会。
季成川一走,季然就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满脸的莫名其妙:“我怎么跟他吃起饭来了?”李鹤阳刚涮好一块毛肚,顺手丢进季然的料碗里,季然夹起来吃掉,继续口齿不清地骂:“我就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
李鹤阳问:“你就这么确定那个人跟你爸爸,是那种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你看他看老东西的眼神,就差写在脸上了。而且……”季然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继续分析:“季成川就喜欢这种小白脸型的。”
李鹤阳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确切地说,他已经犹豫了一路,他盯着季然的脸仔仔细细打量,把季然看得要发毛:“你盯着我干嘛,吃你的丸子啊。”
这人脑子里怎么就缺根弦呢?李鹤阳叹着气下了这种结论,他看看包厢的门,确定季成川不在,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鸡崽儿,你有没有觉得你爸爸……”
“什么爸爸,”季然不耐烦地打断:“老王八蛋。”
李鹤阳有点无奈:“你老骂他老王八蛋,这不是自损一千么?”
季然气结。
李鹤阳清了清嗓子,简直有点难以启齿:“你没觉得你爸爸对你的态度,很……很奇怪么?”
包间里一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汤底在咕嘟嘟冒着泡。
季然差点一筷子捅进自己喉咙里,他瞪了李鹤阳半天,确定李鹤阳表达的意思跟他想的一样以后,他像枚窜天猴一样原地蹦了起来,椅子被撞翻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你说什么呢!”
他的脸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声音都不由大了起来,不知他联想到了什么,还打了个剧烈的哆嗦。
服务员在门口敲门:“不好意思,需要帮助么?”
“不用不用,没事。”李鹤阳也被季然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扶起椅子,把季然扯回来坐下,竖起食指冲他”嘘——”:“你别这么大动静。”
“说点废话!想什么呢你?!”季然还没平复过来,又臊又气急败坏,下意识反驳:“他亲我头我骂他变态,你还说我不懂事,现在你自己胡扯什么啊!”
李鹤阳也很紧张,赶紧给他顺毛,快速说:“你听我说啊,当时我确实没觉得有什么,今天看见了你俩的相处我才反应过来,我就是奇怪,你看刚才抓娃娃的时候,你爸直接从后面抱着你……嘶你先别掐我……跟你还是个五岁小孩似的。正常家庭的话,你都这么大了,怎么也不该这样相处吧?”他说着,自己又忍不住解释:“你家也不是正常家庭。可是你自己也说他就喜欢年龄小的……当然我就是这么胡猜一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有点不好意思说下去,脑子也是一团糟,一边觉得哪里不对,一遍又在心里反对自己,甚至后悔说了这话,只能忐忑地看着季然。季然则完全要被气晕了,一股又急又气又羞臊的烦躁感从他的天灵盖灌下去,好像现在他的血管里淌得不是血,而是汤底。
就算再看不起季成川,再讨厌他,再不愿意承认季成川”爸爸”的身份,季然也明白他与季成川就是父子关系,他们流着一样的血,他继承着季成川的基因,季成川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最紧密的血亲。
即使知道季成川是个变态,喜欢年轻的男孩子,季然也只是在心里骂着他“变态”,想方设法伤季成川的心,惹他生气,巴不得早点挣脱季成川的所谓监护。他专心致志、坚持不懈地厌烦着季成川,上一秒还在盘算回到家怎么跟季成川撒泼算账,李鹤阳突然冒出一句话几乎是一道诡谲的惊雷,“轰——!”一声,直接给他劈懵了!
谁会没事幻想自己与血亲之间不当的关系?这种扭曲的东西,就像后背的蚊子包,不想没事,只要被人一提,不可描述的画面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把季然的脑子搅了个铺天盖地。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季成川会对那些人做什么,再将白河那张脸换成自己的……
“呕。”
季然面色又红又白,一弯腰,吐了。
第19章
季成川抽完烟回来,就看见两个保洁在包间里打扫卫生,小孩不见了。服务员解释道客人呕吐了,已经换到隔壁包间。
他眉头一皱,走过去开门一看,季然萎顿在沙发椅里喝热水,见他进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别别扭扭的,从鼻子里“哼”一声,扭头看旁边。
还能甩脸子就没多大问题,季成川放下心:“谁吐了?”
李鹤阳也神情微妙:“然然刚才吃急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刚才那一下呕吐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季然自己都没想到会直接吐出来。李鹤阳本来就在纠结,一方面他觉得季成川对季然只是父亲宠溺儿子,当然希望父子两人就修补裂痕,像所有普通又温馨的父子关系一样,让季然重新拥有一个健康的家庭环境。另一方面,他没办法不去多想,毕竟季成川喜欢年轻的男孩子,毕竟他的性向……特殊,他亲吻季然,抱着季然捉娃娃,季然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这些行为实在不是正常父子间该有的行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将那些话说给季然听,也就是想给季然提个醒。他宁愿希望自己是多虑了,想多了,也不想万一真出了事,季然都反应不过来。
结果季然吐了,李鹤阳立马后悔了,他边喂季然喝热水边忧心忡忡,以后季成川对季然的关心肯定都要被季然裹上一层不好的幻想,季家的日子不要想好过了。
这一吐,这顿饭自然吃不下去了,他们翘了下午的课,现在回去还能赶上晚自习,季成川把车停在学校门口,下车去跟门卫解释情况,季然一只脚刚从车里迈出去,就听季成川在外面对他说:“然然,你别下了,爸爸带你去医院。”
季然现在闻到季成川的味道都觉得难受,他理也不理,“刺溜”窜下了车,目不斜视,跟着李鹤阳就想往前走,结果没走出两步,身子一轻,整个人就被季成川拦腰抱起来了!
季成川不顾季然的惊叫,把小孩往胳膊底下一夹,大步流星转身就走,门卫与李鹤阳都看呆了。
门卫:“这……哎,哎!”
李鹤阳赶紧解释:“叔叔,他,他确实是他爸爸……”
唉,这话说出来他自己底气都不足。
季然头脸充血,耳朵嗡鸣,被直接夹回了副驾驶,他做梦都想不到季成川会在学校门口来这一手,伸手要去掰车门,季成川往他脑门上轻轻一推,他便人仰马翻,稳稳当当跌回座椅里。
季成川笑了一声,把车门拍上,自己回到驾驶座。季然气得头晕目眩,深感丢人丢到了姥姥家,季成川的手掌卡在他腰间的触感还火辣辣的清晰着,李鹤阳的那些话涌上心头,被触碰过的皮肤更是像被针扎一般,他怒不可遏,攥着拳头骂季成川:“流氓!”
季成川毫无做父亲的自觉,见季然活泼伶俐的样子,甚至心想这就对了,这孩子憋了半天,早该发脾气了。
“我是流氓,那你是什么?嗯?”他说着,突然欺身过去,季然毫无防备,整个人瞬间被季成川拢在身下,头脑里的神经“啪”地断了,他简直觉出了恐惧,退无可退间,他本能地闭上眼睛,却听见“咔”一声,是安全带被扣上的声音。威胁着他的、属于季成川的气息散开了些,睁开眼睛看,季成川已经坐正回去,正摇开窗户点烟,见季然一副劫后余生的警惕表情,忍不住笑着刮他的鼻子:“怕什么,爸爸又不会打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你小时候一发烧就会吐……”
“啪!”
季然打开季成川的手,瞪着他,心如擂鼓。
第20章
季成川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两个小孩的内心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只当季然又闹别扭,一路风驰电掣往医院开,并且提前给他的医生朋友打好电话,让对方把诊室空出来备着。
朋友很无奈,见到季成川以后问他:“你知道我是儿科医生吧?”
“不然我找你做什么?”季成川半哄半拽,把不情不愿的季然拉下车:“我儿子刚才吃火锅吐了,你看看是不是肠胃的问题,他小时候发烧会吐。”
季然满脸生无可恋,老东西心里真是一点数也没有。
医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