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长明-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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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地,气氛融洽。
李琰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
陆溓宁从那天走出那间病房的门口,到楼梯口处彻底绷不住了。
他紧贴着墙壁,缓缓滑下来,坐到了地上。
就像李琰手里的凶器是扎在他的脖子上,流血不止,导致了他的虚弱无力。
被驯服者终于用血与泪铸造的利刃击溃了驯养人,他用直白惨烈的手法成功的使死亡与待在陆溓宁身边划上等号。
如果李琰继续待在陆溓宁身边,他就会死。
他将这样一条规则牢牢嵌入陆溓宁的脑海里。
效果斐然,陆溓宁后来做过好几次噩梦,是李琰各种各样倒在血泊里,他跪在旁边无力挽回,脸上写满痛苦无措。
一直稳居上风的猎人终于露出马脚,被一击即溃,全盘皆输。
原来爱会叫人如此软弱。
他只需一个绝望空洞的眼神望着自己,就足够让他丢盔弃甲。
陆溓宁紧贴着墙壁,后背一片湿冷,是刚刚出的冷汗,他慢慢将修长白皙的手指插进漆黑的发丝间,曲起来膝盖,胳膊肘抵在上面,低下了头。
陆溓宁一直没再出现过了,直到李琰要出院的前一天。
他托人过来提前打了声招呼,说明天要来送李琰。
陈瑜在旁边削苹果,听见这话冷笑一声。
李琰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到走的那天上午,陈瑜想来帮他收拾收拾东西。
但是其实他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
李琰换上一件有些单薄的衬衣,套上深色的外套。
陆溓宁进来的时候甚至还礼貌得敲了敲门。
他手里拿着一本相册,是从李琰乌景湾镇的家里拿来的。
李琰看见他把这相册拿来,抬眼看了陆溓宁一眼,说实在的他没想过陆溓宁真的会轻易放人,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他又来冲动反悔的准备。
他伸手接过来相册,然后递给身后的陈瑜。
陆溓宁这时候又递过来一个纸质手提袋,李琰接过来,发现是那盏流苏小夜灯,和以前没摔碎的那盏一摸一样。
李琰半垂着眼,动作停在那里,而后又递回给了陆溓宁:“这个就不用了。”
空气一下沉默下来,从刚才进门就一直表现得很里很平静的陆溓宁终于再一次被冷漠的李琰戳伤。
他盯着在他这里格外不近人情的李琰,看他无波无澜的表情。
逐渐的被强压的情绪激起,他吸了一口气,甚至还劝说了一句:“拿着吧。”
但是李琰还是拒绝。
陆溓宁一下就克制不住了,他的双眼泛红,彻底爆发出来,他一把攥住李琰的衣领,咬牙切齿般:“是你…,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他看起来像是被击败的兽般,徒劳凶恶。
陈瑜这时候脸色一变刚要上前就被李琰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在此刻不再躲避陆溓宁的眼神。
“是,是我先招惹的你,所以我在这些年间已经向你道过很多次歉了。”他伸手一点一点掰开陆溓宁攥着自己衣领的手:“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可以继续恨我。”他顿了顿:“但是五年七百二十六万,我依然感激你的慷慨。”
“毕竟很多人可能这一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钱。”
陆溓宁仿佛被李琰这段话迎面打了一耳光,他算的这样清楚,他在最后这样的时候,还要跟他撇的干干净净。
他只是一位债主,而李琰作为被催债人,被折磨了五年。
于是他们清帐。
“滚……”陆溓宁此刻再也承受不住李琰再多说一句,他声音嘶哑,又用力说了一遍:“滚吧!”
原本那样实力悬殊一双手,被李琰轻而易举从衣领上扯开。
李琰不再多说,他抬脚迈出门去,陈瑜紧跟在后面。
李琰一路坐着电梯,一直走到医院门口,看见了身子没个正形正倚着墙站在医院门口的齐臻。
李琰原本是想装作没看见直接走过去的,但是齐臻叫住了他,甚至还举起来手:“最后一个问题。”
李琰停下来。
齐臻将手里的烟掐灭,他望着李琰问道:“如果说你从头到尾对阿宁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那当初他父亲去找你劝他回家给你三百万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拒绝?”
李琰看起来好像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脸上又浮现了那种有些勉强但是经常习惯性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他说:“因为陆溓宁脾气实在是太差啦,他们是父子,如果有一天陆溓宁发现我做这样的事,也一定会找我麻烦的。”
“我觉得太麻烦啦。”李琰这样讲完。
这样太麻烦,所以去接一夜三百万的场,卖一夜,挣一笔钱,钱货两清,这样的事对与李琰来说会省事很多。
他根本不愿意跟陆溓宁有太多的情感牵扯。
当年那一晚三百万的局的事后,陆安凌如愿以偿陆溓宁终于乖乖回家,齐臻从中推波助澜,让陆溓宁亲手把李琰碾碎,而李琰,陈瑜被救治活下来,他就赢了。
除了陆溓宁,所有人都如愿。
这其实是一个大写的happy ending!
如果不是此时太过于不合时宜,齐臻真的很想连拍三下手,为李琰鼓掌,再连叹三声牛逼。
原来这么久以来,李琰他就这样以一副支离破碎的姿态冷眼旁观陆溓宁这么多年。
齐臻突然说:“陆溓宁真可怜。”
可怜?
他用这样的词语形容陆溓宁?李琰愣了一下,然后想起林笙,因为分手就放弃在外的学业的林笙,于是他有些理解了。
对于陆溓宁这样的人来讲,被父亲逼着做不喜欢的事,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那就便是受了这天底下最是一等一等的委屈了。
仿佛这样的人一出生就与生老病死,穷困潦倒,贫困苦难绝缘。
于是李琰又一次善解人意,他点点头认同道:“是,他是有点可怜。”
第83章
陆溓宁站在医院病房的窗台口望着李琰远去的背影。
他一步步走向外面,身形单薄,没有回过一次头。
他的身影在陆溓宁的视野里逐渐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陆溓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凝望的姿势都没有改变。
他想,为何李琰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他的脚步这么不紧不慢,又坚定不移。
不该是这样的,此刻不应该是这样的。
此刻应该乌云密布,此刻应该全城停电。
在全部阴影的黑暗里,只余留下陆溓宁这里一点亮光。
这样怕黑的李琰离开的脚步才会迟缓一些,或许会重新躲回来也说不定。
可是没有。
陆溓宁从李琰离开的时刻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哪怕日头落下去,银色的月光重新洒到他的身上。
恍若一尊落了层灰的雕塑。
二十二岁的陆溓宁在这样的时刻应该会把整间病房里的所有器材物品全都砸个稀烂才能表达他的愤怒与悲怮但是二十七岁的陆溓宁只是这样呆站着。
李琰就在这样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时节离开,迎接他的新生,他的充满光明自由阳光的新生活,独留下陆溓宁陷入永远的冰冷的寒冬。
不会有哪一年的春天会比今日的寒冷。
他站在这窗口,像是站在世界的风口。
直到凌晨时分,天边晨光熹微。
陆溓宁才动了动僵直发麻的身体,他躺回了李琰的病床,盖上了被子。
又把被子慢慢抱住,蜷缩起身体,妄想在上面在嗅到李琰的痕迹。
他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
可是就像他说的,李琰没有味道,李琰的味道就是他的味道。
于是真的就什么都没有。
他什么都没留下,也什么都没带走。
陆溓宁不愿面对的,恐惧发生的,还是终将发生。
避无可避的,从容不迫的,也要发生。哪怕真的乌云密布,全城停电,李琰可能还是要走。
于是陆溓宁转念一想,还好李琰没回头。哪怕李琰只回头看他一眼,他肯定又要舍不得,要去做回那个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的恶人。
医院外的齐臻在医院的大门口抽了一夜的烟,烟灰落了一滴,猩红的烟火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直到他看到医院六楼一直伫立在窗口的那个身影消失不见,他才跺了跺发麻的脚,往自己的停车处走去。
他固执得守着陆溓宁,像小时候陆溓宁闯了祸他也要上赶着顶一半的锅。
李琰在傍晚的五点半回到了乌景湾镇。
陈瑜回了学校,走的时候给了李琰一张卡,说是一点儿零钱,李琰没有推辞。
他走到密林深处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脚下的枯草很深,踩起来声音有点吵。他一直强撑着不舒服的嗓子终于在此刻憋不住,他扶着一棵树,咳嗽起来。
这副身体仿佛是连半分凉气都受不住了,初春的天气其实并没有多么温暖。
缓了大约有五六分钟,他平复着剧烈起伏的胸膛,继续往前走。
等到了陈垭欣坟墓前,他慢慢蹲下来,抬手摸了摸陈垭欣那张带着恬淡微笑的脸。
他不再愿意和陈垭欣说虚伪的过得很好的假话,他咳嗽的嘶哑的嗓音说出:“我好累……,或许当初我应该和你一起走……”他眼神悲伤,很疲惫的面容。
他吸了吸鼻子,眼睛又开始泛红,冷风吹过,掀起来他单薄的外套,他又用手遮住口鼻,剧烈得咳嗽了一阵,结果最后竟然呛出一口血来,手上余留一小片血沫。
他再也支撑不住一般,跪倒下来,整个人佝偻着,背后的衣服都可以显出他的骨头的痕迹。
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用这副给另一个男人生过孩子的残破身体死在你的面前,李琰又流下眼泪,他伸手又去碰那冰冷的墓碑,就在要触到的时候,又猛地看见手指上的血痕,像是怕碰脏了陈垭欣,他慢慢缩回手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脏,根本不配死在陈垭欣面前。
可是他就要死了,他只剩下这一个愿望。他又小声和陈垭欣道了一次歉,希望她不要生气,陈垭欣也向来是脾气很好的人,应该会原谅他。
他就睡倒在陈垭欣的坟墓前,希望落叶埋住自己,希望十天半个月后,或者更久以后会有人发现自己,然后看懂他的愿望。
把他埋在陈垭欣的坟墓旁边。
李琰从未有哪一刻内心如此安宁,他渐渐的感受不到寒冷,头脑昏沉起来,意识也不大清晰。
就在他以为他就此可以慢慢死去的时候,一束亮光突然照到了他的身上。
李琰的眼皮被光刺到,眉眼一皱,还未看清来到眼前的身影,就听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些急促,脚底的枯枝败叶踩得“啪啪”响,刘庆有些气急的声音传来:“哟!你这来殉情是不是晚了几年了!”
李琰睁开眼睛,看见刘庆正咋咋唬唬的朝他走来,一把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看着满脸憔悴的李琰不满的“啧”了一声。
李琰刚才睡过去的时候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刘庆手里的手电筒发出微微的亮光。
他目光呆滞的望着那亮光,半晌儿回不过来神。
刘庆叫了两声他的名字,他才迟缓得应了一声,然后问刘庆:“你怎么在这?”
刘庆看他那呆傻的模样,脸也泛红,他抬手摸向李琰的额头,嘴里骂了句:“操,这么烫,可别烧傻了。”
刘庆就这么扯着身单力薄的李琰一路回了李琰的家。
李琰屋里实在太破,几年没人回来,灰都不知道叠了几层了,水电都断了。刘庆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骂了一声猪脑子,然后带李琰回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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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刘庆带着李琰回了自己家,烧开热水,给他拿了药吃。
煮了点稀粥李琰被他看着喝了一点儿就吐了出来,刘庆没逼他再喝,只喂了药让他早早睡了。
许是身体真的不适,原本难以入眠的李琰在此刻昏昏沉沉的真的睡了过去。
刘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对李琰有点紧张,好想怕他一个不留神就真的又要不想活,拉着李琰跟以前那些朋友碰面。
李琰一开始还是很郁郁寡欢,后来半个多月过去情况好了一点。
他总不能一直住在刘庆家里,而且刘庆也已经结过婚了,老婆也在家里,挺不方便的。
他拍着李琰的肩膀,笑呵呵的:“你这也回来了,正年轻,有什么苦大仇深的事,连命都不要了,得了,晚上别忘了过来,约了李叔他们打牌呢!”
他递给李琰一小兜药,然后把李琰送到家里,李琰家的电路老化,第二天才能有人来修,刘庆没办法,让李琰回去再住一晚,李琰不愿意,说已经麻烦他太多了。
最后刘庆又送来了一支蜡烛,用打火机给李琰点上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了提醒李琰:“保温杯里给你灌满了热水了,那兜药是你嫂子给你买的保健品,说你身子看着太瘦弱了,你可别忘了喝,浪费了她的心意。”
李琰点点头,露出很淡的笑容道谢。
他又被刘庆拉入了以前的生活,刚开始的一个月还没什么真实感,感觉跟做梦似的,后来打牌喝酒烤串拉面跟一帮兄弟约了几次。
李琰嘴里又尝到了原来乌景湾镇最老的那家拉面馆熟悉的味道。
在那一刻,也不是那么不想活了。
那一年的夏天陈瑜彻底从学校毕业,步入了社会,应聘了他上大学的城市里的一家公司。
这在乌景湾镇里走出大学生就已经很是难得,而且不仅如此,还能够在大城市里扎根生活下来,有一个稳定的工作,有收入来源,陈父几乎是逢人就炫耀,说下一个目标就是让小瑜在那城市里找一位当地的alpha。
李琰那天在家里煮清水面,盛出来吃了小半碗,过了二十分钟又倒了杯水,把刘庆那时候送来的那兜子称是保健品的药拿出来,按照贴上去的纸上面写的,每小瓶倒出来几粒。
上面贴的包装被他撕开一个角,看见下面还有一层,仔细看了又细心贴盖回去了。
李琰喝了口水,把那些药送灌下去。
中午陈家大摆宴席,陈瑜这次回来没少给陈父添置东西。
陈瑜也给李琰买了,李琰的屋太小,被那几箱牛奶,水果之类的占了半个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