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回头-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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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局笑眯眯地问:“听说有一个还是咱们兴安本地人,是哪一位啊?”
一帆一下车就看见了这位父母旧识的领导,听见何工说起他,心中一动,立刻提了提精神,伸出手来:“石局长您好,是我,陆一帆。您称我小陆就好。”
石局定眼看了看一帆,本能得觉得熟悉,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愣了半秒的功夫立刻换了官话:“好好!我听刘主任说这次还来了两个年轻人,特地把我们局里的年轻人也叫过来了,正好你们多交流交流。这次咱们开发区的项目啊,在招标的时候市里的领导就非常重视,开会途中耳提面命的强调要多多考虑节能技术的运用……”
石局还在滔滔不绝的对着何工讲着,全然没注意他牵线搭桥互相介绍的两个年轻人已经没在听了。
一帆刚下车的时候眼睛都没往后面瞟,直到石局介绍的时候,这才注意到后面四人中那位年轻人的身影。
果真如一媛所说,他更加沉稳了。一身齐整的暗红色领带搭配制式西服,将他的身形勾勒得分外清楚,一股意气风发的气息扑面而来,已经完全将少年时那种桀骜不驯的少年轻狂,藏匿得无影无踪了。
一帆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河边少年那油光水滑的剪影同眼前这位玉树临风的青年轮廓光影一般地重合,然后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描摹,雕琢地愈发深刻。
于是又一次,一眼万年。
一帆有些怅惘地想:“我都要认不出他了。”
“石局,何工,咱们进去再说!”
主任的对话,打断了石局一时兴起的滔滔不绝,同样,也中断了两个青年相顾无言的尴尬。
一帆慢吞吞地落在后面,看着熊羽越走越慢的脚步,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
“好久不见了,熊羽。”
熊羽顿了脚步,陆一帆觉着自己的心跳也跟着他的节奏一同停了。直到熊羽转过身来,对他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微笑,他的血液才开始回流,四肢百骸逐渐恢复了知觉。
熊羽急促地眨了两下眼,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没认出我呢!陆大建筑师!欢迎回家啊!”
虫鸣骤然聒噪,时光飞快回溯,好像又回到了那年兴安市,炙热而甜蜜的夏天。
☆、静好
带有目的性的饭局总是不那么让人随心所欲,何工也没料到自己竟然在这儿遇见刘主任这个“杯中同僚”,于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成功的连带着两位助理一起喝高了。
好在一帆早早留了心眼,在众人不注意的当口偷偷兑了凉白开。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有些不胜酒力,整个人都精神不济,也就没再注意去看熊羽酒桌上叱咤风云的英姿了。
何工本来也知道一帆的底细,十分有风范地替小孩儿挡了酒,一帆瞅了个空子,瞄准机会就躲到公共卫生间去透气了。
自来水将面部的肌肉狠狠一激,这才使得晕沉沉的的大脑有些微清醒。发梢尾部轻轻滴着水,带着节奏与动感似的滴在洗漱台上,催眠似的,这让他头脑有些发昏。
本以为跟着何工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酒量再怎么也提上去了,谁知甫一上阵,竟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一帆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自己也不能出来太长时间,刚要起身,一抬头,却见镜子里出现了一个人。
脸上的微醺感仿佛是被葡萄酒染了色似的,眼角却微红着,里面盛满了芬芳扑鼻的琼浆玉露,一眨眼,水光就要跟着溢出来了。
他莫名想起了熊羽那晚在酒吧,别有用心的故意勾引,那时候的眼角就是现在这个模样。于是他心中很是恼火,莫名的火气突然就从脚底板烧上了头。
天都知道,这小子成年了没少喝酒,喝完酒一定就这个德行到处乱晃!
熊羽是来上厕所的。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在经过陆一帆身侧的时候熊羽突然立住了。
“你明天晚上有空么?”熊羽状若无意似的问。
“怎么?”一帆的声音不自然地带上了点生硬。
“出来叙叙旧,”熊羽的笑容有些玩世不恭的不在意,显得没心没肺似的,“老同学见面么,我请你吃烧烤。”
陆一帆轻哼一声:“那时候请你那么多次,现在也该还一顿了吧。”
“这不就是嘛,你远道而来,我怎么也得当个东道主尽尽地主之谊,让你体验一把宾至如归的感觉不是?”熊羽侧过来,用方才在大厅打招呼笑容对付他,“不过……你得悠着点儿喝,我看刘主任现在还不打算善罢甘休呢!”
一帆想到生猛的刘主任就头疼,丧气地低下头。
“酒兑了水是难喝,不过表情还是收着点儿吧。”熊羽补完最后一句,也不管陆一帆的反应,径自往里头去了。
一帆一言不发地看着厕门关上,深吸了口气,摇摇头,亦往包厢内走去。
熊羽没有说错,作为城建部门的交际树,刘主任果真是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酒中大侠,力战群雄把几位来自G城的朋友给杀得片甲不留。一帆作为其中稍微弱一点的菜鸡好说歹说才被放过一马,出来的时候扶着何工与小刘显得左支右绌力不从心,于是刘主任十分贴心地安排熊羽帮着把他们送回住宿的宾馆里。
好容易安顿已经醉得满嘴胡话的两位设计师安分躺下,熊羽这才准备抽身回家。
此时刚过晚上7点,夜色朦胧却已是华灯初上,熊羽的酒意被带着暑意的热风一吹,就这么一反常态地给激发出来了。
好在这些年征战南北,他又身强力壮,还不至于当场给趴下。
熊羽:“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网约车马上就来了。”
陆一帆执意要将他送到门口,两个人站在街边什么话题也找不出来,于是一个躲避着视线低着头支愣着不断刷新APP,一个偷偷摸摸地用眼睛偷瞄心不在焉玩手机的人。
“哦……哦,好,”陆一帆有些失望地应了下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那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没问题。”
他似乎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再在这里磨蹭了,于是一帆转身向回走去。他刻意地放慢了脚步,但是不敢回头,遂这样磨磨蹭蹭地走着。
无论熊羽此刻有没有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他都不敢回头。方知深陷思慕泥潭的人,果真是瞻前顾后,举步维艰。
眼前台阶在夜色下显得不太分明,陆一帆一愣,他心神一动,突然有一个念头直接蹦了出来。
他也不管会有什么后果,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判断——他让脚虚虚地踩在台阶沿口,让自己的重心恰到好处地平均分布在整个掌面,不至于一个背仰摔坏脑袋。
“啊——”
一帆整个人几乎是立刻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面朝台阶来个“亲密接触”,却在堪堪砸到地面的一瞬间,被人扶住了。
来人是他正准备摔完事儿后,大叫“熊羽,我摔着了”的对象。
来的这么快?
熊羽稳稳地把他扶在怀里,心急如焚的关心已然宣之于口:“怎么就摔着了?摔哪儿了,我看看。”
一帆心中一喜,干脆拿出了这辈子最厉害的演技,闭着眼睛放任自己演下去:“嘶……疼,好像扭到脚脖子了,动不了。”
熊羽慌忙作势要去看,却只在脚踝处看到了一点红。不敢马虎熊羽:“严重吗?我带你去医院拍个片子?现在就走?”
一帆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搭在熊羽身上,此刻他身上那种酒味混合着冷冽的古龙水的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一时间连思维都有点迟钝起来。
一帆:“不了吧,可能躺一晚上就好了,我待会儿自己买点药抹一抹,冷水敷一敷什么的,就是得劳烦你在送我上去一趟了。”
熊羽想起他房间里那一个酩酊大醉的同事,心里直叹了口气。一个行动不便的伤号,一个鼾声震天的醉汉,这一晚上能休息好才真是怪事。
熊羽拿起电话:“我看你那同事今晚上还有得闹腾,我送你去一媛姐那儿,好吗?”
陆一帆忙隐晦地表示:“我姐那儿……可能不太方便。”
熊羽的电话及时地响了,网约车师傅已经快要到十字路口了。熊羽几句交代完自己的具体位置,挂了电话,陆一帆见缝插针的插话进来,特意让自己显得更加无公害一点:“你家里,我能去吗?”
“我家?”熊羽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错愕出声,“你今晚要……睡我家吗?”
“哦……也不方便吗?”陆一帆十分有心机地将自己的失落包起来,却露出缝隙让它们一点一点往外漏,风轻云淡地说,“那我还是回楼上吧,要是夜里想喝水,想上厕所什么的就忍忍好了,也憋不死我,不碍事。你的车要来了吧,赶紧回去吧……我看着你走。”
他说到这里,还故意捏了捏熊羽扶着他的手臂,好像脚踝已经疼得受不住似的,“不动声色”地显露出一点脆弱。
熊羽哪里招架得住这样的手段,立刻说:“行,就是我家住在六楼,没有电梯。我到时候背你上去。”
白□□约车恰到好处的停在路边,熊羽对司机招招手:“师傅,能过来搭把手吗?”
陆一帆松了口气,忍下嘴角的窃喜,小声说:“那就……打扰了。”
陆一帆那只脚要说完全没事,那一定是骗人的,可是受伤程度倒也没有他装出来这么厉害。本来只是循着一个借口,好多赖他一阵子,可是临到熊羽家楼下仰望六楼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抽了抽眼角。
单脚跳上六楼……自己撒的谎,爬着也要圆过去。
熊羽好不容易才将陆一帆搀扶着,一步一蹒跚地爬进了自己家门,将陆一帆安置在沙发上。
这房间不大也不小,也许是熊羽东西不多,住一个人看上去竟有些空旷。
陆一帆环视了四周,问道:“你一个人住吗?”
熊羽在厨房烧水,随口答应:“嗯,网上招室友来着,没找着。可能是嫌地方远吧。”
一帆故意问:“没邀请女朋友吗?”
厨房里没亮灯,烧水的声音突兀起来,过了一会儿,熊羽才继续手上洗杯子的动作。他的声音从厨房里淡淡地飘出来:“……是个好主意。”
话音里的落寞和不置可否的回答,让一帆恨不得此刻抽自己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废物一个大嘴巴。
“也是。”一帆被自己舀的冰水浇了头,讪讪地说。
这刺探太过于蹩脚,委实不符合陆一帆的双商水平。为了打破沉默,一帆装模作样地爬起来,见熊羽没有回头,于是轻手轻脚的走到厨房门口,再做出受伤的样子,有些委屈地问:“你怎么不问问我啊?”
“问什么?”熊羽回过头来,借着厨柜的力把自己撑起来。
一帆不答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熊羽被他盯的脸越发烧的慌,于是别过脸去,问:“那你……”
“没有。”一帆有些急切地打断他,说完又难过地重复了一遍,低下了头苦笑,“……一直没有女朋友,我一直在等一只熊回头看看我,但是怎么好像太迟了一样?”
熊羽握紧了手中的拳头,呼吸声骤然间急促得清晰可闻,很久以后,才终于平复。
“613的熊羽,陆一帆的熊羽。我以为你能看出来的。”
熊羽不敢看他,紧张地捏起了衣角。直到一只手将他的脸摆正,眼神才聚焦到了那张依旧让人面红心跳的脸上。
“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接下来所有话,都被一个吻给封缄了。
皮肤的热度在黑暗中逐渐升高,呼吸逐渐成了优雅的和弦,陆一帆含混不清地说:“我以前怎么教你的,忘了吗?”
熊羽却突然发狠了,他几乎是带着泄愤的撕咬一般,狠狠地咬上陆一帆的上嘴唇。
“你们怎么就撇得那么干净,轻而易举得就一走了之啊。”熊羽的声音哑了,他将头埋进了陆一帆的肩窝,单薄的衬衣禁不住眼泪的浸透,瞬间将湿意传了过去。
“我以为等我回来,大家都冷静了,那事情就能揭过去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提,不好吗?”抱住蝴蝶骨的手捏成了拳头,狠狠砸着一帆的背,“7年,陆一帆,你怎么连句话都不跟我说一句,连网络空间都不进来看一看……”
大抵是因为,他只敢像个卑微的贼一样,偷偷进去看过了,又小心翼翼地抹掉自己的脚印吧。
此刻再也无需多言,一帆果断地拉起他的手,将那个心尖上的人扯进了卧室里,反手锁上了门。
八点半的阳光重新照在丢了一地的制服上的时候,一帆终于醒了。
他看了看依旧保持“觉皇”属性的某人,惊觉昨晚上放肆过头不拉窗帘实在是自己失策。好歹这小区老房子看着破破烂烂,隔音效果倒是很好,才没叫声音传出去。
陆一帆亲了亲熊羽那没力气的手,说:“早上好,老公。”
该“老公”哼哼一声,眼睛都睁不开:“不来了……你叫一次我就吃那么大亏,不许叫……”
“好。”一帆拖长了音调,宠溺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
昨晚事急从权,该准备的都没准备,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这小登科给完成了。陆一帆现在食髓知味,又腻歪地凑上去。
“今天干什么啊?”一帆关掉微信界面,又俯下|身去亲他。
“唔……困,哪儿也不想去。”熊羽呼噜了半天,用被子挡住了来人的攻击:“你脚又没问题,别拉我……我要睡觉。”
一帆失笑,终于起身下了床。
末了,又没忍住,在睡美人耳边轻声说:“我跟我姐说了,晚上咱们见姐姐去。”
“唔……”
短暂沉默以后,被子被猛地翻起:“你……你就这么说了?”竟然就这么跟一媛出柜了?
陆一帆半是威胁半调侃地说:“那不然?昨晚上咱们算什么?约|炮?”
熊羽立刻怂了,想起自己身上还担负着一媛的嘱托,有些心虚地笑笑,实在不敢说自己昨儿根本没想那么多……
“下午咱们过去。”一帆满心想着要把人定下来,愈发地急切起来:“我把机票退了,给何工他们请个假,在这儿多留几天。”
“哦……”
“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