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 完结+番外-第2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25章 开学
后来秦笛再回想那天,还是有一种断片了的感觉。李铭轩和童晨星有没有听见他与司君遥的对话他不知道,他是用怎样拙劣的理由拒绝了通宵打游戏的邀请他不知道,回到家陆续接到他们仨的电话他是如何胡言乱语搪塞的他不知道,甚至,那夜他有没有入睡他也记不清楚了。
其实他有满怀疑问想倾吐,可他一刻也不能再停留,他怕自己忍不住揪起祁松言的衣领急切地问他,问他那天是不是偷偷摸了自己腕内的红痣,运动会的生气是不是担心,病中贴心的照料是不是只给过他一个人,生日那天雪地里叹号底下到底是圆点还是一颗心,为什么偏偏挑了一种含有笛字的零食给猫咪取名…当他回溯了几乎所有当初以为没在意,却深深印在脑海里的细枝末节,就很难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巧合,但无论是不是巧合,再想逃跑似乎已然来不及。
十几岁的年纪,要判断是否喜欢上一个人其实很简单——特别的注意,莫名的吃醋,分开的想念,假如三条全都满足,就是毫无疑问的心动。
秦笛明确地知晓,他对祁松言心动了。可却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去确认对方的心意,或许因为他们都是男生,或许因为他害怕乌龙后会失去做朋友的资格,又或许,他原本就不相信什么人会喜欢这样敏感纠结的自己,所以只能尝到一点甜又连连退却。
北方的冬天总是十分漫长,三月,街上的行人依然紧裹羽绒服,在冷风里无言疾行。秦笛换回了自己那件灰色外套,望着同样灰色的天空,乘车到校。
新学期开学了。
班级里并没有多少新学期的兴奋,如同每一个假期结束一样,初到校的第一件事铁定是作业文化互鉴,促进班级大融合。大家来得破天荒的早,秦笛没等走到座位便被团团围住,好像只鸟妈妈转圈投喂了试卷和练习册。她们拿了也不走,都挤在前后左右的位置,聚堆交流。
祁松言来了连脚都下不去,抱著书包坐在李铭轩的座位上,看秦笛耐心地回应各种问题,可就是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已经尽可能不逾矩,但好像还是不知道哪里又触到了这人敏感的内心,他仔细回想过那天的一切,都没能抓出那个失误点,只能又一次退回营地。
他并不烦躁,反而有些心疼。刚认识秦笛的时候,他从来没想过这么一个开朗大方的人,心里却有那么多不能触碰的地方。像他这么小心翼翼都难免有误伤,那么其他人在无意之间让他难过了多少次,他想都不敢想。
轰轰烈烈的互通有无结束在长达一个小时的开学典礼前。全校师生在操场冻得哆哆嗦嗦,校长的真皮夹克却异常抗风,令他得以飘着不富裕的头发激情念稿十分钟,却面不改色。黎帅穿梭在队伍里不停安慰鼻尖通红的小姑娘们:“马上结束了,稍微忍一会儿,啊。”
然而结束之后,黎帅又站在讲台向他们宣布了另一个让人心痛的消息:这周末进行开学考试。刘小桐瘫在同桌的肩上回头对秦笛说:“帮我叫下救护车。”秦笛帮她把垮掉的刘海拨正:“告诉你个事儿,我一个假期没碰数学。”刘小桐立刻直起腰:“扶我起来我还能考!”
一个开学考折腾了整个星期,各科老师商量好了似的,谁也不肯透露考试范围。大家捧着笔记和假期作业两眼一抹黑,基本进入听天由命状态。秦笛说没碰数学也确实不是安慰刘小桐,上学期好像是有些用力过猛,假期一翻数学书就没来由地难受,看不了两行就得丢开,作业也逐渐倒退成之前糊弄事儿的写法,于是开学考理所应当地考个稀碎,杨老师把他的答题卡用磁铁吸在黑板上,贴了整整三天。
两个礼拜熬完,他终于不用跟祁松言同桌了,开学考的阴影也逐渐褪去。他好像又能穿起保护色,将纷乱的思绪沉淀在心底,平静地等待春天到来。只是很多时候,当他望向祁松言的脸,心尖上同时涌起的悸动的纠结再也没法蒙骗自己。
四月来时,风里终于带了暖意。一中按照惯例为高二年级同学举办成人礼,仪式后有一个登山比赛环节,每个班四男四女,抵达终点的选手会接到降序排列的积分牌,八人积分相加即为总成绩。十二班和十三班在人员选拔方面根本没什么悬念,男生能凑够上得了场的就不错了。登山和长跑一样,需要一定的耐力,所以祁松言和史雨铮这种中长跑选手必然要上,另外两个名额也只能给秦笛和李铭轩。
秦笛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他耐力一向不行,几乎已经预计到后期的狼狈。但横不能让唐澄和徐唱这一棵豆芽一球南瓜去爬,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放学后,对他“敬而远之”有些时日的祁松言把他堵在门口,他们很久没这样近距离地注视着彼此说话,秦笛在裤兜里捏住手帕一角,努力做出面沉如水的表情。
“有事吗?”
“陪我去买点东西,明天比赛用。”
秦笛张了嘴,又闭上,看着他的眼睛,终于还是点点头。
祁松言也没说买什么,秦笛也不想问,就沉默地跟着他出入了药店和超市。他买了葡萄糖,又买了一箱运动饮料和几个抽绳双肩布包。虽然带着秦笛,却根本没用他帮忙拿东西,也没和他说多余的话,把东西搬回教室,没开灯,简单堆在后门边。
明明他一个人就能做的事,偏要自己陪,自己还真就脑残地陪了。秦笛站在门外,烦躁地踢门框。祁松言把东西安置好,看向他,他把踢出一半的脚收回,转身要走。祁松言却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他站在一片黑暗里,身后的窗只透出主楼的光,一格一格亮在他身侧。秦笛在寂静无人的走廊里与他对望,却怎么也瞧不起清他的神情。他想跑,步子却不受控地向对方迈近。祁松言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直至灼亮的眼眸燃在咫尺,秦笛几乎听得到自己紊乱的呼吸。
当祁松言嘴角勾起,他本能向后退,没想他也迅速逼近,把自己推在墙上,紧接着,十分用力地弹了他一记脑瓜崩儿。
“嘶,祁妙!”秦笛捂住疼痛难忍的额头,眼泪几乎飙出来,对着祁松言一通拳打脚踢。祁松言大笑着一一受了,挡也没挡。秦笛气鼓鼓地扭头就走,祁松言带上门几步跟过来。
“疼不疼?”
“你说疼不疼?”
“刚才打够了吗,没打够咱俩再回教室打一会儿。”
“你快滚。”
“让我看看。”
“滚。”
祁松言仗着身高差轻易提起他的后领强迫他停住脚,秦笛单手把刘海往上一撸,恼羞成怒地朝他吼:“看!看完了吗!”
光洁的额头中央绽着通红的一块印痕,秦笛立着眉毛怒目圆睁,配着这个红点,活像哪个神仙座下脾气娇纵的小童子。祁松言赶紧给他顺顺毛:“哎哟,祁妙哥哥给吹吹。”秦笛扒拉开他的手,扭头又走,脚步却慢了许多。
“我也不知道哪得罪你了,只能主动出击,抛脑瓜崩儿引一顿揍。反正你揍都揍完了,再不理我就是不讲理了。我还要到处说,学霸打人。”
秦笛太阳穴胀得直跳,想脱了鞋再捶他一遍,又被他耍无赖时候的可爱劲儿糊了一鼻子甜,憋了满心情绪发不出来,脸都急红了。祁松言看故技重施再次起了效果,也不再闹他,笑着把他送到车站。
“明天别穿太少,山上冷。”
“不用你管!”秦笛甩开他哒哒哒跑去追车,拥挤的车厢里,他越过层叠的肩膀和车窗,还是忍不住去看祁松言站在原地目送车辆驶离站台的身影。心口鼓胀的情绪像要破茧,扑簌簌地攒动,再也关不住。
第二天,他仍然来得很早。教室无人,空气微凉,花叶络石在等他浇水。但他不想动,坐在教室的后方,凝固成一座雕像。
几个小时以前,他握着小铁盒辗转反侧,终于还是打给李铭轩。李铭轩当时刚打完游戏准备睡觉,接起他的电话却很兴奋,毕竟他实在太少主动联系别人。斟酌着语气,他在简单寒暄之后,试探性问了句:“小轩,祁松言以前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我就知道,你怎么会无缘无故这么晚打电话。你也听说了是吧?”
“听说什么?”
“祁松言和十六班郁南啊,就是班会给祁松言送花那个女生。”
“他们…”
“应该是在一起了吧。生日那天我看那女生还送他礼物来着,当时问他他没说。假期有人在中央路的星巴克看到他俩了,这两天女生中间都传疯了,我还没问呢。不过看着挺般配哎,郁南长得不错,感觉性格也挺好的…喂?笛?你干嘛呢?”
“…啊,我在听。你说假期有人看到他们出去,是什么时候啊?”
“好像是咱们去他家之后没两天。现在知道的人可多啦,今天中午我和祁松言去吃饭还撞见郁南和她班同学,那个哄起的。要说八卦还是女孩八卦,你都不关心这些。”
“是啊,我都不关心这些…”
“所以你打电话问我我还奇怪呢,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八卦啦?”
“因为是朋友,所以问问。”
“嘿嘿,那倒是,我也好奇,等成人礼完事儿了去刺探一下情报。”
“轩,我睡了。”
“噢,快睡吧,明天加油。”
“…好。”
挂掉电话,秦笛想,原来在自己费心拼凑的线索之外,还有另外一条线索,串联起一篇万众期待的故事。教室后门还开着,门框边的那块白墙上似乎还残留着他倚靠过的影子,昨晚祁松言接近他的时候,有一个须臾,秦笛还在缝隙中隐秘地期待过什么。
可是,天亮了。
第26章 出发
集体活动的早晨总是分外忙碌,同学到得差不多之后,唐澄去找他们班级的大巴,徐唱和史雨铮把成件的饮用水装车,李铭轩和秦笛把班级大旗绑好,祁松言将昨晚买的运动饮料分装在抽绳背包里,又填了纸巾进去,准备到了之后再分发给选手。
女生们结好队上车,把前排留给容易晕车的几个人,把东西归整利索,就开始互相督促着擦防晒。秦笛推脱说怕过敏,无奈谁都知道他有一身晒了就发红的娇嫩皮肤,被王初冉带头按住,几个人围着,用防过敏喷雾呲了半天,脸比本色还要再白上两分,整个人都在发光。
最后排六个座位刚好够他们六个男生坐,祁松言特意坐在了右二,把靠窗又不晒的那个位置留给了秦笛。秦笛喷完防晒走过来,发现已经没有可选择的空间,回头看了看前排几个晕车的女孩儿,还是走过去坐下。
车还没启动,他就塞好耳机,一副隔绝凡尘的模样。祁松言觉得他不太对,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只能默默地不打扰。
秦笛在满车厢欢快的嬉笑声中合了眼睫,祁松言的手臂就贴在自己身侧,干净的清香一阵阵袭来,他忽然分辨出那是香皂的味道,很古早的一个品牌,他常用来洗手帕。他嗅着这熟悉的香,心绪反而更加无法平静。紧绷的神经如同他奋力内缩的肩膀,一刻也得不到放松,一夜无眠的他就在躯体的抗拒和大巴的晃动中迷迷糊糊睡着。
梦境是一片灰白,混沌了时空,脚下却踏得出深黑的影,而他在原地打转,不安又无助,如同困兽。被叫醒的时候,前排已经全都站起来准备下车。祁松言关切地看着他,拿掉他一只耳机:“难受吗?”
他揉了下熏热的眼眶,摇摇头。祁松言抱起打包好的背包,目光追着他下车。
北方春季难得有今天这样晴朗无风的天气,春寒刚过,平坦的大广场四周连绵泛翠的山峦。所有班级按两路纵队整齐地列阵,校长携各位老师在雏鹰展翅的纪念碑下,向高二全体同学祝贺。同学们握拳宣誓,呼声震荡山谷。
张主任打头把队伍带到主峰北坡入口,稍作休整,准备比赛。主峰南坡坡缓,植被更盛,搭建了许多栈道、小桥、休憩亭之类的景观,通常游人来都从南坡上。而北坡坡度陡峭,除了几个小坡的起伏以外,其他路线几乎是直上直下,更适合锻炼。比赛选在北坡虽然用时缩短,但对体力和耐力都是考验。山是所有同学都得爬的,只不过参加比赛的这一批先出发。虽然提前叮嘱了女生们尽量穿得保暖,祁松言他们四个却都是光腿穿个厚运动裤,加一件不抓绒的卫衣,只在下车前每人喝了一小支葡萄糖补充能量。
选手聚到登山口,大家纷纷对逼仄又陡峭的山道发表了需要消音的感叹。李铭轩手搭凉棚望了望,生无可恋地说:“这道也太窄了,咱们一百来个人一起上,别说爬不爬得到,开局就能给我挤飞。”
史雨铮扭着手腕脚踝热身,问祁松言:“体委,一会儿什么策略?”
“开场确实有点危险,咱们尽量护住女生,别太抢。”
王初冉马上提出意见:“不行啊,男女分开取积分,你们肯定比女生爬得快啊,都就和我们,拖累整体成绩。”
祁松言看向秦笛,秦笛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游离在他们之外。他收回目光把人往中间聚了聚,低声说:“本来也不打算用冲刺得分,登山和跑步不一样,一定都是越来越慢。趁你们女生体力还可以,尽量多带你们一段,后面如果跟不住了,我们再分梯队,但是最少两个人为一队。”他看了一眼旁边带队的童晨星,补充道:“十三班也在,咱们尽量互相帮忙。”
他一番话安排得极妥当,原本忧心忡忡的四个女孩儿顿时放心了许多。张主任拎着一组八个的红色橡胶手环,点班级名顺便确认选手就位。点到十二班,祁松言举手响亮地应了一声“到”,最右侧的队伍里忽然洒出一串笑声。
连秦笛都反应过来了,扭头去看。郁南正红着脸拧一个女孩儿的腰,感觉大家的目光聚过来,又躲到她的身后。众人的目光又转移到祁松言身上,但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接了手环挨个分发下去。
也许是那瓶葡萄糖开始发挥效力,秦笛觉得浑身燥得发痒,卷起袖口,却被经过他身旁的祁松言顺手拽了回去。他不说话,也不看他,把袖口卷得更高了些。祁松言看了他一会儿,带队往登山口靠了靠。
枪响,各班选手蜂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