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关系-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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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血，扶着顾彦的手站起来，慢慢走回宿舍。
“我没事的。你快去给顾大哥道个歉吧！他一定很生气。”　苏仪对顾彦说，“我先洗个澡，马上就过去。”
“不着急。”　顾彦听到了隔壁的动静。他第一次没有暗骂那两个人没有节操，他终于明白，这其实是一种抚慰。
他等着苏仪洗完澡，帮他上了药，眼前始终晃动着顾修肩背上被鲜血濡湿的痕迹，以及惊痛震怒的眼神。

当顾彦终于敲响顾修房门的时候，他被秦卿拦在了门外。
“顾修受伤了，需要休息。”　秦卿的语气动作都毫不客气，说完就想当着他的面甩上门。
顾彦紧紧地抓着门框不放。秦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能把门甩在他手上。
……她到底为什么要对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手软！秦卿对自己感到愤怒。顾彦向顾修动手的时候，苏仪向顾修开枪的时候，他们手软过吗！他们不明白这对顾修意味着什么吗！
“秦卿，让他进来。”　顾修在房里发话了。
秦卿不情不愿地从门口让开。顾彦踏进房里，一眼看见顾修肩背上包裹着的雪白纱布，以及腹部的大片青紫。

顾彦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一步一步慢慢蹭到顾修面前，扑通跪下，哑声道，“哥……”
“起来说话。”　顾修皱眉打断他，“哪来的毛病，动不动就跪！我是死了吗！”
挨了骂的顾彦默默爬起来，低声道，“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害你受伤了。”
顾修看了他一会儿，淡淡道，“都是小伤，不碍事。你叫我一声哥，我拿命护着你也是应该的，没什么对得起对不起。要说对不起，其实是我对不起你。”
“哥？”
“我不该让你来这里，更不该带着你对抗苏仪。”　顾修的语气中竟然真的有些歉意。“让你为难了，对不起。”

“哥……”　顾彦有些混乱。
“你也不用责怪苏仪，我知道他不是故意朝我开枪，他只是太担心你，情急乱了分寸。”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这点伤又不算重，秦卿会照顾我，你去照顾苏仪吧。他心思重，容易胡思乱想，你多陪陪他。”　顾修挥了挥手让顾彦离开。
顾修表现得非常宽宏大量，可是顾彦却感到深深的不安。
他的哥哥……和从前不一样了。如果放在从前，他哥绝对二话不说先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可是现在，在通情达理的表象之下，有一层无形的隔阂让他们渐渐疏远。

“其实……顾大哥根本没有原谅我们。”　听了顾彦的转述，苏仪紧紧地咬着嘴唇。“我去找他道歉！”
再度开门的秦卿看到苏仪，直接一脚将他踹开。“滚！你还想干什么！”
“我来向顾大哥道歉。”　苏仪忍痛站直身子。
“我会转告他的。你可以滚了。”　秦卿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
看着秦卿愤恨的神情，苏仪心中剧痛。“秦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所以过失杀人就可以无罪释放吗？”　秦卿冷笑。
苏仪无言以对。他低头沉默很久，轻声道，“至少让我当面向顾大哥道个歉，可以吗？”
“不可以！”　秦卿直接赶人。
苏仪死死地抓着门框不撒手，完全没有识趣离开的意思。
……怎么都来这一招！秦卿简直要气炸了。

脚步声响起，顾修走了出来。“你要当面向我道歉？”
“是的。”　苏仪被雪白的纱布刺痛双眼，急忙低下头，声音微微发颤。“顾大哥，我错了。对不起。”
“嗯，我听见了。”　顾修淡淡地说。
“那，那你……”　苏仪的目光停留在顾修腹部的大片青紫上，几乎没有勇气开口。“顾大哥，你能原谅我吗？”
顾修轻笑一声。“我打你了？骂你了？给你脸色看了？”　
苏仪摇头。
“我不准顾彦和你在一起了？”
苏仪继续摇头。
“那么，”　顾修问他，“你还希望我怎么原谅你？”

苏仪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是他太贪心了吗？他做出那样的事，顾大哥没有责怪他已经很宽容了。可是他和顾彦一样感受到了无形的隔阂，他宁愿顾大哥狠狠地责备他甚至惩罚他，也不想被他这样冷淡地疏远。
“顾大哥……”　他低声哀求，“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可是……请你原谅我行吗？”
“你知道错了，我就必须原谅你？请问你哪来的这种理所当然？”　顾修忍不住冷笑。“如果我不原谅你，是不是就是我小心眼，没风度，斤斤计较，不够宽容大度？”　
苏仪的心笔直地沉下去。
“我不原谅你。”　顾修看着他的眼睛，无比清晰地告诉他，“我不会原谅一个在我背后开枪的人。”

苏仪的脸上骤然褪去血色。从前世到今生，他始终被人溺爱着，时常犯错，却总是会被原谅。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明确对他说，“我不原谅你”。
“但是我也不会报复你，我没那么无聊。你是顾彦的人，就凭这一点我也不会故意和你过不去。”　看着苏仪越来越苍白的脸，顾修继续道，“告诉顾彦，不用顾虑我的想法。他是成年人了，选择怎样的伴侣，想要怎样的人生，理应由他自己决定。过去是我多事了，代我向他道个歉。今后我不会再干涉他的生活。”

其实不需要苏仪转告，顾彦就在一墙之隔，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当苏仪苍白着脸回到房里，看到的就是抱膝坐在地上，拼命压抑着哭泣，浑身颤抖的顾彦。
苏仪默默地跪在他面前抱紧他，泪水无声地浸湿顾彦的肩膀。
他们被抛弃了。被一直照看着他们的兄长抛弃了。一路走来，顾修始终教导着他们，保护着他们，虽然手段常常简单粗暴，却一直都是最关心他们的人。
可是现在，他们逼得他放手了。
他们的轻狂肆意，他们的软弱犹豫，在这场完全不曾预料到的意外中，以顾修的鲜血划下了永恒的句号。

（369）

秦卿定了当天中午的机票，带着顾修直飞墨西哥。顾修好不容易才调出一个月的休假，来之不易的假期怎么能浪费在让他伤心的人身上！
“美国我早就待得不想再待了，我们换个地方玩吧！”　她是这么对顾修说的。
顾修自然不会拒绝她的好意。
于是接下来的这个月，他们上天入海玩了许多地方。反正美国签证和申根签证在手，许多国家都可以说去就去，他们又不差钱。

然后秦卿深刻认识到了顾修是多么的可靠，多么的全能，似乎根本找不到一项他不会的东西，绝对的居家旅行必备。
高空跳伞？顾修将她牢牢绑在胸前，从三千米高空一跃而下。在她闭著眼睛拼命尖叫的时候，顾修在她耳边放声大笑，哄着她睁开眼睛，指给她看扑面而来的风景。
自由潜水？她穿戴着全套笨重的水肺，浮在安全的深度，看着顾修踢动长长的脚蹼，矫健的身影冲破鱼群向她直扑而来。
攀岩？顾修托着爬到半路就力竭的她一路攀上顶峰，俯瞰礁石嶙峋，惊涛拍岸。
滑雪？四十五度角的陡峭滑道上，凌空翻腾三百六十度的顾修令她惊艳得无以复加。

秦卿发现自己也变成了顾修的脑残粉，以致于到了晚上，她竟然有些不敢下手的敬畏。
顾修对此觉得很好笑，有时也会故意做出霸道的样子，对秦卿颐指气使。虽然每次都会被暴力镇压，折腾得比平时都要狠，可他觉得这样也很有趣。
只要和秦卿在一起，无论怎样都很有趣。这不是甜言蜜语，而是顾修的真实感受。
这一个月是他有生以来最轻松愉快的一个月，没有电话，没有邮件，没有压力，没有责任，他什么都不需要操心。机票、住宿、行程、景点……秦卿全都会安排好，他只需要痛痛快快地放手去玩。

是的，玩。不是训练，不是任务，他只是纯粹在玩而已。
当他从高空跃下的时候，不必防备地面的火力。他的下方是美丽的田野，怀里是尖叫的秦卿。
当他潜入水中的时候，不必小心地避开刺网和水雷。他可以和鱼群嬉戏，然后带着它们一起冲向秦卿。
当他攀上岩顶的时候，不是为了占领制高点，只是为了和秦卿一起看看海浪和夕阳。
当他从滑道冲下的时候，背后没有武装直升机跟踪扫射，他可以从容耍帅来几个危险动作，骗取秦卿的连声惊呼和惊艳眼神。

他从来不曾想过，这些出生入死的技能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他已经将它们封印起来，连同永远逝去的十年光阴。
但是秦卿打开了这个封印。连同那不愿回顾的十年，都重新染上了鲜活的色彩。
他的军旅生涯，并非只有任务和鲜血，并非只有背叛和牺牲。
他也曾经和战友们一起从高空跃下，手牵手组成雪花的形状。
他也曾经在水中和战友嬉闹，偷偷掐人一下再火速逃开。逃得不够快就会被抓住脚蹼揪回去，乱七八糟地打成一团，呛上几口腥咸的海水。
他很充实，也很快乐，每一天都意气风发，斗志昂扬。这是他生命中的华彩篇章，就算结局悲惨，也不该玷污全部。

笼罩在顾修心上的血色终于渐渐淡去。驾驶着滑翔伞，看着脚下飞速掠过的山岭，顾修对秦卿说，“我们回家吧。”
秦卿扭头看着顾修。“你觉得好点了吗？再玩几天也没关系的。”
“我没事了。谢谢你，秦卿。”　顾修心中有些酸涩又有些甜蜜。能够遇上秦卿，或许就是命运对他最好的补偿。
“和我那么客气干什么？”　秦卿笑了起来，眼睛明亮，“我从来没玩得那么开心过啊！你真厉害，什么都会！今后我们每年都出来玩好不好？”
“好啊。今后定个规章，顾氏员工每年休假一个月。”
“一个月不够！”　秦卿得寸进尺，“这样好了，带薪休假一个月，或者无薪休假两个月，可以自由选择！放弃休假加班的……不准放弃休假！顾氏不要工作狂！”　
“好，都听你的！”　顾修大笑。

这个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伴随他们掠过山峦的设想会让顾氏脱胎换骨，成为一家充满活力、锐意进取的公司。几度换血之后，顾氏向新领域转型的过程可谓畅通无阻，一帆风顺。
然而这一切的开始，不过是秦卿心疼她的顾修，想带他出来玩而已。
顾修生来就该是展翅翱翔，海阔天空的男人。拘禁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做着他不擅长也不喜欢的工作，对他来说是种折磨，只是职责所在，他不得不强自忍耐。
但是秦卿才不会任由他忍耐。她的顾修，怎么能活得那么委屈！

出行伊始秦卿就没收了顾修的手机和电脑，理由是避免玩到一半被人打扰太扫兴。后来因为苏仪和顾彦的事，顾修的情绪一度非常糟糕，秦卿更不敢把手机电脑还他，生怕他被那两个混蛋骚扰。
但是长达一个月的假期中，总有需要顾修处理的公事。秦卿对这些事务都很熟悉，毕竟之前顾修拉伤韧带的时候大部分公事都是她在处理，所以这一次她也非常顺手地接了下来。
然后，当一个月的假期结束，顾修回到顾氏，惊讶地发现自己被架空了。他的三堂弟，顾氏的副总裁，堂而皇之地投靠了秦卿，将他这个总裁大哥扔在了一边。

对于饱受总裁欺压的顾三来说，有位某朝篡位的总裁夫人简直不能更棒！
总裁夫人多英明！多睿智！总裁简直蠢！
总裁夫人虽然气势凌人但是真有本事啊！总裁除了会吓唬人一点都没用！
对总裁夫人说一遍就能解释清楚的事，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对总裁解释三遍？还要被他的眼刀凌迟！明明就是他自己蠢听不懂还怪别人！
自从总裁夫人接手，他的工作效率提高了起码一倍！工作时间缩短到正常的八小时！他的生命中终于出现了“下班”这个状态！听说还会有“休假”这种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综上所述，总裁夫人万岁万岁万万岁！顾三叛变得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你们这样……还要我干什么？”　看着顾三和秦卿无比利落地交接公事，被排挤的只能坐在沙发上玩连连看的顾修无奈苦笑。
……本来就不要你干什么，你别添乱就好！顾三默默吐槽。
“事情多着呢！”　秦卿百忙之中递给他一张行程单。“我妈收购了个户外运动俱乐部，手头缺人有点不顺利，你去帮帮她。我爸组了个团要去亚马逊雨林探险，听着就不太靠谱的样子，你帮忙把把关。克里那边一直担心你，刚好顺路过去看一下……”

看着手中那张密密麻麻明显为他度身定制的行程单，顾修忍不住微笑。“让我一个人出去那么久？你不想我？”
秦卿白了他一眼。“我会先把你榨干再放出去的！”
顾三……
……
……
总裁夫人就是那么有魄力！

（370）

当顾修在秦卿的呵护宠爱之下渐渐疗愈心伤的时候，顾彦和苏仪正在艰难度过成长期的剧痛。
意外发生得太突然，分别又来得太快，他们的眼泪都还没擦干，顾修和秦卿就已经飞走了。没有一句道别，没有回头看一眼，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顾修的背影没入海关通道，无比决然地抛下了他们。
在这之后，电话不接，短信不回，邮件拒收……这种冰冷的拒绝几乎让顾彦崩溃了。他简直无法想像，他哥得有多生气多伤心，才会这样拒他于千里之外？他哥……真的不要他了吗？！

当然，这事不是顾修干的，他的手机电脑一早就被秦卿没收了。如果是顾修，他还真不一定架得住顾彦的哀哀乞求，毕竟他下手虽狠，心里却很疼爱这个他一手带大的蠢弟弟。
但是秦卿比他狠得下心。
其实秦卿一直有些遗憾，她遇上苏仪的时候还太年轻了，完全被他的光芒所摄，不曾想过自己可以管教他、改变他。当初她若不是那样一味宠溺纵容，苏仪也不会养成这种害人害己的偏执任性。她曾经教导着两个孩子从长大到成熟，随便哪个都比苏仪懂事得多。

重生一次，秦卿当然不会放任前世的遗憾再度上演。
意外已经发生，大错已经铸成，顾修反应够快才得以幸免。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苏仪教训好，难道还等着他犯错犯错再犯错，直到某一次彻底无可挽回？
还有顾彦，也不能真的扔下不管吧！顾修嘴上说得再绝情，心里终究放不下，再怎么样他总归是盼着自己弟弟好的。
面对这两个明明已经成年却怎么也长不大的熊孩子，秦卿收拾起来完全不会心软。就是要狠狠地给他们个教训，就是得让他们知道疼！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