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关系-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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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苏仪和顾彦相处的人都会觉得是顾彦照顾着苏仪，然而真的到了关键时刻却是截然不同的情形。顾彦从小在家族的羽翼下长大，没经历过什么风雨，平日练武还算有恒心有毅力，但是真的遇到事情就缺了几分坚韧和担当。与他相反，苏仪看似柔弱，却能扛得住事，他或许精神脆弱，心志却无比强韧。和顾彦相比，小他两岁的苏仪反而更像一个成熟的男人。
本来这次出柜对顾彦是个挺好的历练机会。正面感受一下无可抵御的压迫和绝望，看清自己的软弱和坚持，于不可能的绝境中死守不退，拼命挣扎出一线生机……熬过苦难的磨砺，他才能变成真正顶天立地的汉子，不负人，不负己。
结果……苏仪护得太紧，顾彦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事情就已经解决了，反而激得他发了一通没轻没重的脾气。
这样下去顾彦什么时候才能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顾修和顾萧深深地苦恼了。

（196）

好不容易等到苏仪哄好了顾彦，二堂叔摸着下巴笑道，“现在看起来好像没必要在我这里住院了吧？”
顾萧看了眼抱在一起使劲腻歪的苏仪和顾彦，感觉头痛欲裂。这两个小混蛋！简直是前世欠了他们的！
“等他把这一袋输液输完。”　顾萧沉着脸，“你再和他谈谈，看到底是抑郁症还是……别的问题。”
二堂叔摇了摇头。“我倒是不建议这样。他的病情隐匿性非常强，如果不是受到过于强烈的刺激，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他现在好不容易恢复，如果强行探究反而是二度创伤。”

顾萧皱紧了眉头。“你的意思是，就由着他去？”
“先由着他去，等他自己想要求助的时候再说。另外，要好好敲打一下顾彦。”　二堂叔也跟着皱紧眉头，“他这病情是经不起刺激的，让顾彦多让着他点，别和他闹别扭了。”
“知道！没出息的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他！”　顾萧阴沉着脸。
“别！您千万悠着点！”　二堂叔急忙制止。“你忘了苏仪怎么会吐血的了？不就因为你说了要揍死顾彦？！”

顾萧一口郁气梗在喉咙口，顾修见了急忙接口道，“这事交给我，我会好好和顾彦说的。”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二堂叔瞪顾修，“你刚才损顾彦损得够狠啊！把人骂哭了，你看看，还不得苏仪费心哄着？”
“那你说怎么办？”　顾修无奈。这种奇怪的“投鼠忌器”的感觉！
二堂叔窒了一下，想来想去，相比起杀人不眨眼的刑堂长老来，显然还是顾彦他亲哥比较靠得住。“行了，就你了。好好说明白吗？”
“明白明白！”　顾修无语叹息。

还没等输液输完，苏仪已经困倦地昏睡在顾彦怀里。他这阵子伤得太狠，大半年的调养成果几乎毁于一旦，之前只是强撑而已，现在风波过尽，他也终于支撑不住了。
苏仪这一睡就睡了十多天，中间叫他吃饭什么的也能叫醒，但都是昏昏沉沉不甚清醒的状态。可是无论是昏是醒，苏仪都把顾彦看得极紧，有时候明明已经睡得打呼了，但是只要顾彦一离开他身边他就会不安地折腾起来，弄得顾彦就连上厕所都只能随身带着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都没办法把顾彦从苏仪身边带走，无论是狠狠收拾还是好好敲打都不行。顾萧已经气得彻底撒手不管了，顾修只好把回公司的行程一拖再拖，最后直接扔了个“代理总裁”的头衔给三堂弟。当年他什么都不懂，还不是被逼着当了总裁，三堂弟好歹做了几年部门经理，没道理比他还不行。

顾修之所以滞留不归，一方面是为了苏仪和顾彦，另一方面，他和秦卿的事情也还没有彻底解决。
顾修被秦卿半胁迫着只能力挺苏仪和顾彦，到底是有些不快的。这次过来虽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但也希望秦卿能给他个合理的解释。可他没有想到，秦卿听完大致的来龙去脉之后，登时勃然大怒起来。
“你们逼着苏仪去死？！”　秦卿的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当然不是真的，只是个考验。”　顾修解释。
“考验？逼着苏仪自己往死路上走，你们觉得这只不过是个考验？”　秦卿冷笑，“顾家真是好高的门槛，好大的规矩！”

顾修有些理屈。他知道这是个考验，所以没觉得什么，但是对于苏仪来说，这的确是个非常痛苦的抉择。
“你走吧。”　秦卿走到门边敞开了大门，“不好意思，我没兴趣接受什么考验，请你找别人去吧，恕我不奉陪了。”
“秦卿。”　顾修叹息着按住秦卿的肩膀将她带进房内，然后关上了门。“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　秦卿抬头看着顾修。“　我很冷静。这大概是我这段时间最冷静的时候，之前我才真的是昏了头，竟然没发现我们其实不合适。”
看着秦卿的确非常冷静的双眼，顾修突然觉得心中冰凉。“秦卿，你……”
秦卿深深地看着顾修，嘴角露出一丝悲伤的微笑。“我真的很喜欢你，顾修，可是我们不合适。你会是顾家未来的族长，而我……我无法认同顾家的行事作风。”

轻轻地摆了摆手，秦卿阻止了顾修将要出口的疑问，低声道，“你们为什么觉得自己有权利这样考验苏仪？你们凭什么掐死他，凭什么打他板子，凭什么逼着他为了顾彦去死？他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他作为人类的基本权利？只因为他爱上了顾彦，你们就希望他是一条忠诚的、无论怎样打骂都不会背叛主人的狗吗？”
“秦卿！”　听到自己的家族被这样嘲讽指责，顾修有些恼怒地打断了秦卿，“苏仪和顾彦现在好好的，你说这些干什么！”
“你觉得他们这叫'好好的'？”　秦卿的眼神冰冷了几分，“苏仪被打了板子，被逼着送死，最后还要被顾彦痛打一顿，威胁着敢离开就会被杀掉……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的'？！”
“这是他们自己的事！”　顾修在恼怒中更多了几分不安。“苏仪自己愿意的，你替他抱什么不平！”

“没错，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秦卿冷冷地看着顾修。“苏仪愿意，但是我不愿意。苏仪会觉得只要能和顾彦在一起怎样都可以，但是我不会。顾修，你明白吗？我绝不会让人这样挑挑捡捡地考验我。顾家？很了不起吗？我还真不稀罕！”
怒火在顾修胸中翻涌，他努力压抑住脾气。“苏仪是特殊情况，家里人才会特别谨慎一点。你不一样，爷爷不会为难你的。”
秦卿不屑地哼了一声，像是在说她根本不稀罕。
顾修渐渐有点压不住火了。“秦卿，你什么意思？你不稀罕顾家，也不稀罕我吗？就这么三两句话你就想把我踹了？！”

秦卿抿了抿嘴角。“那你希望我怎么踹？”
顾修的拳头握得咔咔作响。“你休想！你，你什么都做了，现在想始乱终弃吗？！”
看到顾修愤怒得几乎要杀人的样子，秦卿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好笑。“首先申明一点，我并不欠你什么。我对你做的都是你自己愿意的，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你。相应的我也把自己给了你，你并不吃亏。”
“其次，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答应和你在一起，我没有给过你任何承诺，也没有理由为此承担任何责任。”
“最后，结婚了可以离婚，恋爱了可以分手，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只不过上了几次床而已。始乱终弃这个词，用得未免太重了。”

（197）

顾修气得发抖，他真想把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抓过来痛打一顿，可他终究还是按捺了下来，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我想……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我先走了。别急着做决定，秦卿。好好想想，再多给我们几天时间，好吗？我是认真的，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　背对着秦卿说完这几句话，顾修打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被顾修轻轻带上的房门，秦卿慢慢放松了绷紧的肩膀。有那么一会儿，她真的以为顾修会揍她。

其实如果真顾修揍了她，事情反而简单了。秦卿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绝对不会容忍家庭暴力，绝对是踹掉顾修没商量。
可是，现在怎么办？无论秦卿说得多么义正辞严，看到顾修气得发抖的身子和拼命压抑的怒火，她还真的有点始乱终弃的罪恶感。
顾修对她很好，她也确实很喜欢顾修。然而这种喜欢不像今生的苏仪喜欢顾彦，也不像前世的她喜欢苏仪，简单来说，就是她不打算再为了顾修而委屈自己。那种整个生命都围绕着另一个人的日子她真是受够了，难得有机会重活一次，她当然要好好对自己。
……为什么这样一分析，始乱终弃的味道更重了？秦卿沮丧地垮下肩膀。就好像是她明知道自己通不过顾家的考验，所以索性直接踹掉顾修省事一样。

可是……可是这一次顾家的行事作风她实在很看不惯啊！想想要嫁到这样的人家去，真的很可怕好吗！
前世和苏仪在一起，累是真累，她却从来没有受过气。上头没有公婆，苏仪又特别好脾气，就算被她骂得狠了也只会可怜兮兮地讨好，绝对不会顶嘴，更不会动她一根指头。
相比之下，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顾家真的太可怕。
没错，顾修一直对她很好，再怎么欺负他都不会反抗。但是顾彦平时对苏仪难道就不好了？关键时刻他又是怎样对待苏仪？当苏仪为了他们的未来孤军奋战的时候，被他拼命护在身后的顾彦却狠狠地捅了他一刀。
秦卿紧紧地抱住自己的手臂，抵御着心底泛起的寒意。这真的……太可怕了。

在苏仪深夜送医之前的这一个星期中，秦卿和顾修始终处于一种不明不白的僵持状态。秦卿很想对顾家敬而远之，可是顾修每天都来找她，她又实在不忍心将他拒之门外。
当然她没有对顾修再做什么。但是每次顾修静静地坐在她身边，或者看书，或者喝茶，或者什么也不做，就只是闭著眼睛靠在沙发上，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倦色，秦卿总是觉得心中无比挣扎。
顾修没有催促她，没有逼迫她，他只是用这种无声的方式昭示自己的存在。然而他的存在本身就极具侵略性，秦卿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终于，当他们将昏睡的苏仪和抬不起头来的顾彦送回家之后，秦卿再也沉不住气了。事实上如果她知道自己正在和前特种兵中队长比拼耐心，她一定早就放弃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僵持。
“顾修，你说你可以嫁到秦家来，是真的吗？”　凌晨四点，坐在自己家软绵绵的沙发上，捧着顾修热给她的蜂蜜牛奶，秦卿觉得自己已经不太清醒了，不然她怎么可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是。那只是挤兑我爷爷，帮苏仪和顾彦拉仇恨的。”　顾修解释，“我是顾家的长子嫡孙，未来的顾家族长，不可能嫁到别人家。”
“那真是太遗憾了。”　秦卿深深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遗憾？”
“你要是嫁到我家来，我爸妈才不会弄什么见鬼的考验来为难你。他们都会对你很好的，每次出去玩都会给你带各种各样有趣的礼物。而且你那么厉害，要是能抽空陪他们去几个他们自己不敢去的地方，他们一定爱死你了。这样多好啊！”　秦卿窝在沙发里喃喃自语，同时强烈怀疑顾修在她的牛奶里加的不是蜂蜜而是伏特加。

顾修放任自己短暂地畅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副未来画卷非常迷人。
“就算我不嫁到你们家，我还是可以抽时间陪你爸妈去他们想去的地方的。”　顾修保证。
“那不一样。”　秦卿叹息。“你们家好可怕，我才不想嫁进去受罪。”
这至少说明秦卿对他本人还是满意的。顾修在心里记了一笔，然后柔声道，“不会的。你是未来的族长夫人，谁敢让你受罪？”
“是啊，未来的。”　秦卿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几乎要睡着了的样子。

“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秦卿。我发誓。”　顾修轻轻地拿走秦卿手里的牛奶杯，将她搂进怀里。
秦卿不置可否地轻唔了一声。靠在温暖坚实的胸膛上，感觉更困了。
“你不是看不惯顾家的作风吗？成为族长夫人，你就可以改变这一切。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被逼着去死的苏仪。”　深深地注视着秦卿的眼睛，顾修认真地邀请。“嫁给我，秦卿。我们一起把顾家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半睡半醒中秦卿努力思考了一下，然后搂着顾修的脖子亲吻过去。“好吧。等你当上族长，我就嫁给你。”

顾修僵住。等他当上族长？看他爷爷这精神头，少说也得十来年之后了！
“就这么说定了。来，庆祝一下！”　虽然困得要命，秦卿还是无比熟练地将顾修压倒在沙发上，努力庆祝起来。
谁和你说定了啊！顾修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秦卿邪恶的手指揉弄得连声呻吟。之前的一整个星期秦卿都没碰过他，此刻突然迎来如此热情的攻势，他简直毫无抵抗之力。
当他终于浑身酸软疼痛地抱起几乎睡着的秦卿去洗澡时，顾修悲哀地发现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抗辩时机。
所以……他至少还得没名没份十几年吗？！

（198）

秦卿一觉睡醒，浑身都软绵绵懒洋洋的，感觉无比舒畅。她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伸展的手臂碰到了什么东西。她迷迷糊糊地转头看去，吓得尖叫一声。
“别怕，是我。”　顾修展臂将她搂进怀里。
啊，没错，是顾修。秦卿惊魂未定地按着胸口。她想起来了，昨天，不，今天凌晨她迷迷糊糊就答应了顾修，等他当上族长就嫁给他，然后他们，嗯哼，确切地说，是她，她压着顾修好好庆祝了一番。
话说这有什么好庆祝的？秦卿简直想捂脸。莫明其妙就把自己卖掉了好吗？！

秦卿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的表现不太正常，她怀疑地抬头看着顾修。“你有没有在我的牛奶里下药？”　不然她怎么会变成那样！
顾修的身子微微一紧。秦卿顿时震惊地睁大眼睛。“你真的下药了？迷情剂？吐真剂？到底什么药？会有副作用吗？”
顾修失笑。“胡思乱想什么呢？哪有那种东西。我就加了点蜂蜜。”
“真的？”
“真的。”

秦卿不说话了，只是微微皱起眉头，一脸想要反悔的表情。但是顾修却不再有被始乱终弃的烦恼，恰恰相反，他愉快地微笑起来。
一个星期以来，他不动声色地和秦卿打着消耗战，那种沉默的僵持是非常折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