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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花样-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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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林怀鹿只要一想起和纪家理不清的牵扯,就会糊成一团,纪驰对他做点什么尚且不能接受,又怎么会不顾一切地离开,此时纪驰的问题让他心中怅然,哪怕放到现在,他也无法给出一个真切所想的答案。
  “其实你如果同意了,我也不是非要走。”纪驰灭了烟,车流往来和林怀鹿的沉默都使得他心烦意乱,索性把话说得更直白一点:“那我问你,你生我的气吗?你以前骂我混蛋坏蛋,想躲我远远的,你恨我吗?”
  林怀鹿恨吗?准确来说他恨过。
  他的人生被纪驰搅乱了,失去了原本的生活,失去了谢盛,当纪驰渐渐占据了他的全部,这些恨就成了无可奈何,成了认命,最后变成回忆,变成想念时最先跳跃脑中的一部分。
  “我不恨你。”视线交缠,林怀鹿肯定地回答。
  四个字让纪驰略微怔忡,很快轻笑道:“那就够了,你不恨我,我也没有生你的气,我们两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正在学着如何把你当弟弟看待。”
  他口吻平淡,林怀鹿的心脏却直直往下坠了一截,眼里像破碎的墨色玻璃,纪驰说得没错,他们的过往就像一杯苦茶,放在一个盛大而令人窒息的空间,但是喝完了还会有新的茶水添满。
  “这样啊。”林怀鹿垂眸,嘟囔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纪驰生不生气又怎么样呢,纪驰没有喜欢的人,也不会喜欢他,他差点忘了,他们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鸿沟,一跨便是不测泥潭,以前他希望纪驰明白,如今纪驰教他明白。
  他们是最不可能融合在一处的。
  只是太想靠近了,林怀鹿悲戚地想。
  而后再想说什么已是难于启齿,他浑浑噩噩地下了车,胸腔里潮水尽退,只剩空捞捞的不着边际,庆幸还认得脚下的路,还能有力气走回去,而这时车里的纪驰突然叫住了他。
  “嗯。”再回首林怀鹿像是要哭出来,鼻音小声应答,借着黑夜谁也看不见,无声的大口喘息止住眼泪的掉落,他听见纪驰问:“一个人希望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说完不及回复,车子已经绝尘离开,林怀鹿愣在原地看着尾灯消失在道路尽头,直到英雄嗅着气味跑过来蹭他,方才如梦初醒般,转身进了屋。
  纪驰和丁朗的合作是关于南方两家公司的收购项目,事关重大,二人携带助理亲自前往洽谈,三天的行程很紧促,几乎没有一点多余的时间留给自己,好在交涉的过程十分顺利,达成协议后当场签了合同。
  丁朗和纪驰认识的时间不算短,国外那几年经常混在一起喝酒,但更多的事都是从宋雲口中听说,这次纪驰帮了他的大忙,回程飞机上丁朗就多问了几句,说:“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一些关于你的流言。”
  纪驰在看杂志,头也不抬:“说我什么了?”
  “你和林怀鹿的事。”丁朗观察着他的脸色,说:“上一次你带他来玩,对外称是弟弟,没人信,外面在谣传说你找了个小男友。”
  已是小半月流逝,纪驰嗤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杂志上轻敲,反问:“小男友?”
  “饭后谈资罢了,你也不用在意。”丁朗没有细说,过了一会儿,又道:“只不过我和小雲也不太确定你们的关系,订婚宴上介绍说是朋友,后来又是弟弟,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用管。”纪驰将杂志放回原处,调平座椅佯装休息,答道:“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种事自然不会常挂在嘴边,但人多嘴杂,如果风声飘到了纪明德耳朵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隔天,易郁把一封纸袋送到纪驰手中,并说:“这是纪董让我转交给你的。”
  办公室里四季如春,桌上的咖啡冒着白雾,纸袋手感很薄,问易郁也不清楚是什么,纪驰打开来看,里面装着一叠照片,照片上面的女孩姿色很不错,有几个纪驰有些模糊的印象,应该在学生时代见过。
  “你什么意思?”照片被扔在一边,纪驰打电话找纪明德对峙。
  “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我相信你一眼就能明了。”
  “我暂时没这个考虑。”纪驰当然知道他的顾虑,更对他的手段一清二楚,清泠泠道:“你也不必费心。”
  “我再不费心,你就要无法无天了。”纪明德冷哼一声,沉硬的语气穿透耳膜:“你是不是还想着你弟弟?”
  “我弟弟?”闻言纪驰觉得好笑,漫不经心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味道浓醇泛着苦香,尽数入喉之后,对纪明德反唇相讥,一字一句:“是又怎么样?你管不到我。”
  话音一落,气氛霎时悄无声息,电话那头纪明德的呼吸声变了,含着隐隐怒气,仿佛下一句就有劈头盖脸骂过来的趋势,而意外的这个认知并没有出现,只听那头的纪明德冷静道:“我忘了告诉你,这照片不是为你准备的。”
  纪驰收神色一滞,有不好的预感,不悦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果然就听纪明德继续:“是替你弟弟物色,我只让你帮他看看哪个女孩合适,后面再去问他的意见,选个时间约出来见一面,人长大了,总要有个家才能安定。”
  “这么大费周章。”纪驰突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角,音色发冷:“这才是你最终目的。”
  什么让他帮忙参考,什么作为哥哥的义务都是假的,特意卖关子,把这些东西在他眼皮子底下走一遍,无非是警告他离林怀鹿远一点。同时也意味着:“我管不到你,就去管他林怀鹿。”
  “你把他找回来有什么意义,一辈子听你的话,照着你安排的路走吗?”纪驰话中夹杂着戾气,“他是活人,不是任你摆布的公司。”
  “其他事我可以不插手,至少在我这里,你们只能是兄弟。”
  “那如你所愿,我会好好当他的哥哥。”纪驰说:“倒是你自诩欠他良多,但是又在哪件事上尽了责,他的事归他自己管,你不用问我,你的意思我收到了,不过我还是想明确告诉你一声。”
  说到这里纪驰无法再装作云淡风轻,加重语气:“我放过他,只是因为他想让我放过他。”
  语罢便挂断电话,拿起外套大步向外走,脚下生风,周身气场化作锐利的尖刀让人难以接近寸步,易郁在身后叫住他:“纪少,待会儿的会议……”
  “推掉!”
  纪驰开车在大街上疾驰,打开窗户从头顶灌入冷风,心底那团燃烧愈烈的火苗才有所浇灭,他来到林怀鹿工作室所在的大楼下,猛地刹住车,这一路狂奔终于抵达尽头。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来,不愿思考,不想做任何事,坐在车里放空两个小时。
  到了下班时点,林怀鹿不加班就和平常一样随着人潮出来,纪驰一眼就看到了他,剪短了头发,穿着黄色薄绒马甲,比起上次见面又消减几分,面色带着上班一天的疲惫。
  纪驰的车停在街道对面,见林怀鹿在路口等了几分钟,来接他的并不是纪驰所熟知的纪家的车牌号,看林怀鹿上了一辆陌生的车辆,纪驰开上去跟在后面。
  驶离主路大道,车子往平民住宅区开去,大约开了二十分钟,然后进入一所小区的地下停车场,纪驰也跟下去,找了个离他们不远的位置泊车,接着就看见林怀鹿从车上下来,这时候驾驶座的司机也露了脸。
  半张脸,也足够纪驰辨认了,见过一次就让他如鲠在喉的人,是谢盛。
  关上车窗,握紧方向盘,看着两人并肩去乘电梯,纪驰没有再跟过去。
  分开两年,他总是忍不住地想为什么要有谢盛的存在,为什么他喜欢林怀鹿,却被这巧合得该死的血缘否定一切,林怀鹿说自己不恨,但是他恨,他不甘心。
  如果他再坏一点,也许就能把林怀鹿关在小房子里永远不放手,他想成为一头猛兽,就去将这个人叼进肚子,温红血肉融为一体,骨化形灭,意志消亡,谁都不能觊觎。
  可林怀鹿不喜欢他,所以只能当哥哥,当了哥哥,就要学会成全。


第三十六章 
  谢盛付了一套两居室房子,方便他和庄煦居住,庄煦就是他的男朋友,家里面同意了他们的事,两人在一起有三年,感情稳定,拿到房子后他让林怀鹿帮忙室内设计,虽然与所学不沾边,总归能提供几条思路。
  林怀鹿和谢盛是好久不见,毕业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以前放在心尖的人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林怀鹿真的由衷为他高兴。
  看完房子后三个人一起去吃了顿饭,庄煦长相偏属灵动,头发微长略带一点卷毛,特别爱撒娇,谢盛也吃这一套,一边宠溺他一边同林怀鹿零零碎碎说了些工作上迁移的小问题。
  中途谢盛起身去洗手间,庄煦有一下没一下挑着碗里的菜,撑着下巴眨眨眼睛,说:“怀鹿,我听说你以前喜欢他啊。”
  没想到庄煦会这么问,林怀鹿一噎,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否认,朝他微微一笑道:“不过你放心,现在我已经没那种想法了,你不用介怀。”
  庄煦挑挑小眉,哼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看他,从来都被我吃得死死的。”
  回去后林怀鹿把自己的设想画在纸上,经过几日涂改,整个房子的平面装饰设计慢慢成型,图纸转交给谢盛的那天下午,他刚好接到纪驰的来电,这是他们互存联系方式后第一次通话。
  林怀鹿瞬时觉得手机滚烫起来,心头涌上莫大的惊喜,又怕接迟了纪驰等得不耐烦,赶紧放在耳边,轻轻道:“喂,纪驰。”
  “晚上有空吗?”电话里纪驰的声音要更低沉一些。
  “有的,我这会儿刚下班。”林怀鹿没有犹豫。
  “在楼下等着,我马上过来。”
  谢盛还未离开,寥寥几句聊天内容被他听了去,当年纪驰对他的敌意不是一星半点,疑惑再度冒出,谢盛忍不住问:“怀鹿,纪驰真的是你哥哥吗?我竟然不知你找到了你的亲人。”
  那时纪驰只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一语成箴,林怀鹿笑容黯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他不是。”
  谢盛走后不到十分钟纪驰就来了,林怀鹿跟着他一起回了小公寓。公寓里还是老样子,和记忆中相差无几,林怀鹿进了门,不料在鞋柜里发现了一双拖鞋,那是他和纪驰一路在商场上买的,纪驰是蓝色,他的是粉红色。
  林怀鹿凝神片刻,拿出来穿上,旁边的纪驰也看见了,除了那只打碎的杯子,其他属于林怀鹿的东西都没扔掉,以前是抱有一丝幻想人会回来,后来出国就顾不上这些了,没想到还能有用上的一天。
  “你先坐。”纪驰给他倒了杯水,“我去弄点吃的。”
  林怀鹿的视线追随着他,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纪驰钻进厨房忙碌,林怀鹿坐在沙发上,他没有事情可做,打开电视,也无心观赏电视里的动画片,反而不停地回头望,窗外吹来丝缕凉风,厨房里的身影在门后若隐若现。
  林怀鹿看得脸上升起一丝热度才收回了目光,贴在柔软沙发上的手突然摸到一只厚纸袋,嵌入缝中,袋口大敞开着,已经有些褶皱,他只以为那是文件,怕不小心压坏了,准备收整好放到玻璃柜子里去。
  他不是故意要往袋子里瞧,只是光这一眼,林怀鹿就顿住了全部动作,原来里面不是什么文件,而是一踏照片,面上那张隐约能看见是张女孩的脸。
  手抖了一下,林怀鹿不受控制地将照片拿出来,越看他就心慌得越厉害,这些女孩都很漂亮,笑容清甜可爱,也有十足性/感,林怀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张张看完的,照片被他捏在手心,几近破碎。
  纪驰随便做了点东西,煎两块牛排,拌一碗蔬菜沙拉,榨了胡萝卜汁,端上桌时见林怀鹿埋着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像定住了神,于是扬声唤道:“洗手,马上吃饭了。”
  立即就听见回答:“好。”
  饭桌是长条原木桌,林怀鹿握着的刀叉和瓷碗都印着他的专属记号,纪驰依然坐在他的旁边,好像一切都重回到他在公寓居住的日子,最疯狂的时候纪驰还逼得他在桌上做了一场。
  场景似曾相识,时光也仿佛倒流,但存留的那点旖旎早就不复存在了。
  纪驰的手艺一直不错,其间两人无话,林怀鹿低头吃得很认真,被几块牛肉吸走了所有精力,纪驰当他饿了,说道:“不够的话,我再去炒个饭。”
  林怀鹿吞咽着食物:“够了。”声音含糊而带着哽咽。
  此刻吃到一半,纪驰终于察觉出他的异常,沉声命令道:“林怀鹿,抬起头来。”
  林怀鹿身体轻轻颤抖,迅速拿纸巾擦了擦脸再听话地抬头,纪驰的眼中闪过稍许惊讶,林怀鹿竟然在啪嗒啪嗒地掉眼泪,瞳孔蒙着水珠,晶莹剔透,眼眶红了一圈,脸上的泪痕新旧交错很是狼狈。
  “你怎么了?”纪驰蹙眉。
  “没事。”林怀鹿大力摇晃脑袋,似乎在竭力证明他是真的没事,可泪珠子就像断了线的雨帘夺眶而出,一滴一滴往下流,嘴巴上还要故作镇静的样子有些可爱:“你找我来是什么事啊?”
  纪驰没辙,叹口气,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先擦擦,不许哭了。”
  没了吃饭的心情,纪驰收拾完残羹剩饭再出来,林怀鹿的眼泪已经止住了,只是刚才哭得狠了,这会儿还有些抽答,确定他能听得进自己的话,纪驰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凝重:“林怀鹿,你想不想离开纪家?”
  林怀鹿眼睛红红的,睫毛湿成一撮一撮的,不解地问:“什么?”
  “我是说脱离纪明德的管控,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尽管不想提起谢盛,纪驰此时也不由耐着性子解释:“我可以帮你和谢盛离开这座城市,甚至更远,出国也行。”
  林怀鹿眼昏脑胀,大约听懂了纪驰的意思,却对一点感到迷糊:“关谢盛什么事?”
  纪驰咬牙切齿:“你们一起走。”
  “我和他?你是不是误会了。”林怀鹿想起往事,说话时还有哭过的鼻音,坦诚说道:“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纪驰微怔,好像被他的话震慑到了,须臾后又冷笑不止:“当初我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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