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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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粤的葬礼很简单,她的手机里没几个联系的人,林怀鹿都不认识,谁也没通知,冷清地让林粤入了黄土。
清理遗物时,林粤的遗产仅有两张银行卡,藏在破旧的棉絮底下,卡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写得很清楚,一张学费,一张生活费,密码相同,都是林怀鹿生日。
林怀鹿才知道,原来林粤早就给他备着退路,他才知道,林粤生前莫名恢复的精神,那叫回光返照,花了一个小时买烧鸭,是他为林粤做的最后一件事。
林粤一死,天翻地覆。林怀鹿退了租房,住在学校,他偶尔能找到一些待遇不高的兼职,卡里有他不知名的人汇来的钱,可实在不多,撑到高中,林怀鹿已然穷途末路。
他做好了辍学的打算,并且向老师直说,讲明缘由,而恰好在这个时候,纪明德就出现了。
用着温和柔软的语态,纪明德说他要资助自己,多久都没关系。
“为什么找上了你?”纪驰问。
船已飘摇到大片荷花的区域,伸出手能碰到荷叶,粉红的花尖亭亭,奇妙独特的香气在碧海里展开。
船身更晃了,林怀鹿头晕想吐,像有东西在撞击他的胃,在里面翻江倒海,难受回答纪驰的问题:“纪先生认识我那时的班主任,听说了我家里的事。”
屁的认识!定是纪明德早就打听好,这个借口只是用来欺骗林怀鹿而已。
纪驰想起林怀鹿说过他和纪明德以钱结交,虽然此时只用了寥寥几句带过往日时光,纪驰大概能猜到他以前的生活不太顺心,钱是源头,这个说法的确说得过去。
如果林怀鹿讲的是事实,那么一开始,就是自己想错了。
林怀鹿接收到的都是善意,所以对纪明德保持着初时的好感,或许林怀鹿并不能理解纪明德的做法,他也是受害者,不惜从三楼跳下去,伤害自己也要逃跑,这不是苦肉计,不是闹脾气,他是真的想离开。
而纪明德看似不温不火的手段,不过一厢情愿。
林怀鹿是被迫的,林怀鹿不是他爸的情人,是他爸单纯看中的一个男孩而已。
收敛了笑意,纪驰的确有些误会了,说不出心头什么滋味,声音淡淡的:“你信我却不信,反正我认为,他特意来资助你,应该是别有目的。”
又是这种毫无根据的言论,林怀鹿有些恼了:“你这个人,总是自以为是。”
“哪有无缘无故的馅饼砸下来,你真的觉得我爸大手一挥,慷慨馈赠,不图你一点回报?那又怎么会把你关在我家?以前你看不出他的意思不要紧,现在我明确告诉你了,你就该懂了,就该防备着他。”
纪驰也不知道一番话要表达什么,固执的认知就在刚才被打破了,惊喜吗,谈不上,只是对林怀鹿有了新的看法,他觉得自己在好心提醒林怀鹿,让他仔细看看纪明德是怎样一副嘴脸。
看清了又怎么样呢?纪驰不知。
林怀鹿按着太阳穴,没有答复他,更没有细想他的问题,因为他撑不住了,海浪顺着肠道攀爬而上,慌忙撕开矮桌一角的隔层里备用纸袋,扒在窗框上呕吐。
上船后没多久,林怀鹿的脸色就有些惨白,纪驰想过晕船的可能,不曾料想到这么严重,他怎么忘了,林怀鹿向来就是个爱逞强的人,万事不到极致绝不吭声。
纪驰起身,探出头对船夫说:“不好意思,我朋友不舒服,麻烦你停在岸边,我们要上去。”
船夫担忧地看了几眼,点点头,开始划船。
作者有话说:
我们林怀鹿好惨一男的23333评论和海星哦
第十四章
纪驰让林怀鹿靠在自己怀里,倒了杯茶水给他漱口。
夏风浮躁,船只停靠在最近的上岸点,纪驰从钱包里抽了点小费递给船夫,船夫取下草帽,露出黝黑的肤色,接过钱连连道谢,并为他们指了回去的路。
等下了船,林怀鹿就要好受许多,坐在对面的长亭休息,纪驰把装满污秽的纸袋扔了,然后剥着手里的橘子,这是他从船上拿的,可以缓解林怀鹿头晕恶心的症状。
整个橘子不客气地放进林怀鹿手里,纪驰说道:“嘴巴是干什么用的,长你身上跟废了一样。”
“我以前没坐过船,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反应。”林怀鹿慢吞吞咽了几瓣下去,心中的堵塞感消散了些,他抬起眼皮,睫羽如扇,道:“谢谢。”
牛头不对马嘴的解释,纪驰懒得再辩了,等他吃完,就要往回走。
游湖将近一个小时,上岸的方向并非出发之地,这里弯曲环绕,树木成林,一个人影也没有,看样子在偏远的位置,好在荫蔽下凉风清爽,沿着小道徒步走回去不成问题。
林怀鹿跟在后面,起先落后两步,后来隔得越来越远,三五步,一十米,等纪驰转身看他的时候,已经差出了一大截。
“走不动了?”他问。
林怀鹿咬着牙一步步走过来,身体的力量大部分放在了右腿,姿势很不协调。他还是穿着那件粉红色短袖,衣服是几年前的样式了,有些脱水变形,却衬得林怀鹿的肌肤更白,头发长了一两公分,依旧深深浅浅,上面洒着从层叠树叶中泄露进来的光影。
即使他不回答,纪驰也看出了答案。
站在原地,纪驰盯着他的腿,待林怀鹿走近了,问:“疼?”
林怀鹿喉间发出一个音节:“嗯。”
“谁叫你忍着的?”
“我自己可以坚持。”林怀鹿说。
他话音刚落,纪驰就背对着他弯腰半蹲下,意思不言而喻:“上来。”
林怀鹿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条件反射性地后退一步:“不用了,我能走。”
纪驰微微回头,侧脸的轮廓俊逸,话中展现出几丝不耐烦:“我再说一遍,上来。不然就在这等人来接,或许等到夜黑风高,我们还可以做点别的事。”
别的事指什么,林怀鹿深有体会,纪驰很有可能说到做到,经他的想法一恐吓,无奈之下伸出胳膊搭在他的肩膀,还未完全贴近,纪驰就一举把他托了起来,林怀鹿立马勾紧他的脖子,稳住身形。
“跟个小孩似的,一点重量也没有。”纪驰掂了掂身后的人,拍拍屁股轻松地朝前走,“下次你再学着不吭声,我就让你在床上加倍地叫出来。”
“你威胁我。”林怀鹿扯动嘴角, 闷闷地说,心想我难不难受关你什么事。
纪驰斜眼,捏了把柔嫩的腿根,林怀鹿吃痛,又听纪驰道:“威胁你怎么了,我就威胁你。”
隔着薄薄的衣料连接着前胸与后背,纪驰身材高大,肩背宽阔结实,疲倦的林怀鹿全身重量贴在了他身上,温度交融,树叶飒飒,一吵一闹间,僵硬的身体在稳健的步履中慢慢放下。
竟然有种安心的存在。
这个时候,林怀鹿能依赖的只有纪驰,想一想就觉得糟糕。
这条路走了半小时,回到房间纪驰出了一身汗,林怀鹿埋在他颈窝睡着了,鼻息喷洒在皮肤上有点痒,把他轻轻放在床上,纪驰活动了下筋骨才走到另一边,给华元回电话。
“驰子,在干什么呢,打电话又不接。”一接通华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睡觉。”纪驰说:“怎么了?”
华元打台球玩得兴起,想起半天没见着纪驰,就敲个电话问问,没什么要紧事,纪驰和他聊了几句就挂了,余光里扫了眼睡得像猪的林怀鹿,拿起衣服去洗澡。
晚上落了雨,滴到天明,温度降下去了,风中夹透着清凉,在度假村里倒像是迎来了清凉的秋季。
林怀鹿可算睡得足,一早转醒,从纪驰怀里爬起来,洗漱过后穿着拖鞋就要出门。
“要去哪里?”纪驰不知何时醒的,似乎没睡饱,还打着呵欠。
葱白的手指扣在门把上,林怀鹿回头,见纪驰手撑着脑袋,侧枕在棉被上,眼神凉幽幽地看着他,坦然自若地解释:“我饿了,下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纪驰道:“叫他们送上来不就好了。”
“就在楼下。”林怀鹿知道纪驰顾虑什么,顿了顿,“我不会跑的。”说完就开门走了。
纪驰坐起身,盯着消失人影的门口,皮笑肉不笑,却没有将人逮回来,只轻声道:“胆儿肥了。”
餐厅设置在一楼偏院,环境静雅,里面供应的早餐十分丰富,中式西式口味迥异,一应俱全,看得林怀鹿眼花缭乱,一时拿不定主意,走来绕去最终还是选了自己常吃的,在面包篮里拿了几块百香面包,再加牛奶和煎蛋,一碟外观精美的小菜。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林怀鹿左右观望,才发现餐厅有两个进出口,一边是为楼上客人提供的专属通道,另一边是方便外来行人临时就餐,来这里的都是商旅政客,有头有脸的人,进了包厢,所以大厅往来的人不多。
林怀鹿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就在离门口不远的座位,三三两两的人从那里进,从那里出。
吃了一半的煎蛋被紧握的叉子划破了,烂成一团,林怀鹿丢下它们,伸手摸了摸受伤的腿,一晚上的休息好像已经没大碍了,能走,兴许还能跑,猛然间他站起身,他想逃。
于是就在这一瞬的分秒之中,心底某种蓄谋已久的冲动突然疯狂滋长,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如果他跑了会怎么样,朗朗乾坤,要消失一个人并不容易,如果被抓回来,又会怎么样。
尽管他对纪驰承诺了放心的话,但那都不重要,那扇门吸引着他的脚步,牵扯他的目光,他就要走出去了,出去后又该往哪里走,他一概不知晓。
心提到了嗓子眼,林怀鹿像个犯事的小偷即将逃窜,在此之前他还懂得谨慎地四处查看,不动声色,偏偏这么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有熟悉的面孔,对方还在向他打招呼。
林怀鹿不得不停下,僵在那里,高高悬挂的心从陡峭的山坡上跌落,摔得四分五裂。
华顺和一位男子走了过来,停驻在面前,友好笑道:“这么早。”
林怀鹿含糊着答应:“嗯。”
旁边的男人身穿白衬衫,黑色西装裤,身形挺拔,眉目英朗,气质浑着天然的凌厉,不过此时噙着的笑容磨平了棱角,看起来要柔和许多,他打量着林怀鹿,说:“阿顺,不准备介绍一下?”
“和我弟弟一起来的小朋友。”华顺说得无足轻重,他们并无过多交集,没什么好介绍的,他搭上男人的肩膀,对林怀鹿道:“这位是度假山庄的大老板之一,姓魏。”
林怀鹿随便看了他一眼,无心交谈:“你好。”
魏明唐双手插兜,视线紧随林怀鹿,慢条斯理地问:“你好像很热。”
林怀鹿仍然处于紧张状态,或者说陷入失落的冷井,额角黏湿了头发,手心里冒了一层虚汗:“才吃了饭。”
华元适时插嘴,看了眼时间:“我们还饿着呢,先走了。”
林怀鹿求之不得,往旁边靠了点,做出让路的姿态,华顺和魏明唐与他擦肩而过,恰好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他不敢让自己显得异常,怕打草惊蛇,只呆呆地定在原地去看他们离开的背影。
天地混沌,失灵的脑袋里猛然闪过一道想法,林怀鹿不及思考,脚下先一步急切地跟上去了,叫住两人:“等一等。”
华顺回头,狐疑看他:“怎么?”
“我忘记带手机了,能否借用一下,纪驰没吃饭,我想打电话问问他喜欢吃什么,好给他拿上去。”
华顺毫不犹豫,掏出手机递给他:“不过我没有他的电话。”
“没事,我记得住。”
林怀鹿平静说道,眸色露出一抹抱歉,走到他们听不见的一角,熟练地输入一串数字。等待是漫长的,好在那边很快接通,心口又开始跳动着,好听的声线颤抖着:“喂,谢盛,是我。”
第十五章
魏明唐是特意抽空前来作陪的,欲带华顺一行人到后山的竹林游玩一转,那里是度假村的一大特色,每年夏季都有很多人来此避暑,并且小住上数日。
等一群人全部齐全,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天气凉爽,林怀鹿裹了一件浅青色外套,纪驰背着旅行包,备了开水和一些吃的,两人行走在队伍最后。
竹林坐落在东边的山坡上,路边的风景雅韵有致,青石板积了雨水,空气濡湿夹杂着竹叶清香,连途经的建筑也渲染了几分诗意。
竹子苍翠欲滴,细细密密地排立于两侧,远远一望,绿浪在半山腰蜿蜒起伏,当身临其境,纵横交错的木石小道绕在之中,若没有指示牌,游客很容易迷路。
一群人几乎被竹林包围了,只有一种颜色,翠竹长青,简直就是视觉享受,大家都被深深吸引住了,林怀鹿也不例外。
行至较浅的嫩竹区域时,带路的经理致力描绘道:“这里是两年前开发的,人工种植,竹子繁衍力旺盛,生长速度快,我们会定期安排园林工作人员来清理野生竹苗,让客人们有赏心悦目的体验。”
其他人纷纷赞叹,对魏明唐一阵恭维,华元不懂这些,握住眼前的竹根用力摇晃,头顶有水珠滴落,众人遭了殃,一齐躲开,恶作剧的华元被哥哥华顺瞪眼制止。
小插曲无伤大雅,继续前进。
林怀鹿还瞧不够似的,眼睛就没停下来过,又走了两步,实在忍不住了,向纪驰惊叹:“真好看。”
他来纪家这么长时间,少有表露愉悦情绪的时刻,此时那双眼眸倒映出墨绿的景色,带着水,发着光,清亮而湿漉漉的,就这样纯粹地看着纪驰,或许还在同纪驰分享着,总之不怀一星半点的芥蒂。
纪驰望进他雀跃的眼里,心跳漏了一拍,今天的林怀鹿太生动了,青色系的着装,仿佛要与这片竹林融为一体。
见过的许多好山好水,都不如眼前的美人。
他稳了稳心神,指着石梯凶巴巴道:“看路。”
林怀鹿似乎也察觉到些微的尴尬,收好笑容,往上爬,心中暗暗懊悔。
纪驰静静跟在后面,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怀鹿身上,他可清楚记得昨天林怀鹿走不动,是他背回来的,这会儿人看着倒是没什么事,就怕林怀鹿没站稳,脚一滑从阶梯上滚下去,光想一想就胆战心惊。
这一路走走停停还算轻松,只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