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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西方历史]和肖邦弹风谱月的日子 完结+番外-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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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可以弹……”
  烈酒的香气随着欧罗拉的说话飘散开,李斯特瞳孔微扩,一副惊愕的模样。
  “欧罗拉,你醉了……听话,不需要继续弹琴,因为我们要回家……”肖邦安抚着少女,扭头呼唤哈莉特,“柏辽兹夫人,麻烦您过来帮我扶她下去……”
  李斯特呆滞地看着欧罗拉被带走。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肖邦便折回在他耳畔压低声音说话。
  “我嘱咐过你的……弗朗茨,你答应过我绝不给她上酒!”
  “……”
  好友接连离开,李斯特颓然望向欧罗拉原本的位置。达古夫人就站在桑身后,小桌上突然多了一份托盘……似乎令他困惑的一切瞬间都能得到答案。
  尽管这个答案让他觉得无比荒谬。
  “玛丽,我是特意提醒过你的啊。”
  果然,比起演奏会,钢琴之王真的不怎么喜欢沙龙。
  他大概也没法再喜欢了。
  “不回家,要散步!弗朗索瓦大坏蛋,不让我弹琴,还不许我和好朋友压马路……哈莉特,我们走——”
  “唉?唉!”
  肖邦无语地看着欧罗拉拽起哈莉特就跑。醉酒的人心性比小孩子更幼稚,随心随性到完全没办法沟通。
  他总算知道上次她微醉时靠在他肩上睡过去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事了。从今天起,他要宣布给家里的酒柜锁上,只能留一把钥匙由他保管上。
  “还愣着干什么呢,肖邦先生,走啊?”
  “……”
  “我夫人都被你夫人拐走了,还不能‘屈尊’和我同行吗?再不走,她们可就没影啦!”
  “……”
  肖邦叹着气,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实事。他刚迈出一步,身后有人立马叫住他。
  是李斯特和桑。
  大家只视线来回跳动一波后,便默认散步的行列又多了俩人。
  ……
  肖邦很意外,李斯特走失的聪慧和敏感竟只延迟了这么一小会儿,就离奇地回来了。
  同样骄傲的男人这次没有争辩,很直接了当地真诚道歉——虽然就李斯特的本性而言,他并不吝啬承认错误。但至少现在,肖邦心里的不快减轻不少。
  没等肖邦开口,李斯特像条鱼般滑向柏辽兹,和巴黎人讨论起乐团相关。原本和他同行的桑算是被留在了肖邦身边,间隔着一个身位。
  走过一小段距离后,李斯特和柏辽兹明显走在了前面,仿佛特意给身后的人留下单独谈话的空间。
  “您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桑女士?”
  “有这么明显?”
  “您的‘合作对象’是李斯特,我想装作不知道都很难。虽然我对您了解不多,但还是知道,再这样的夜晚和我们这群人散步,并不是您会做的事……”
  “不了解我的人,反而说着体谅我的话,真是戏剧呢……我记得的,先生,你也不是会这样做的人,为什么不强制带走她呢?”
  肖邦没有回话,只是默默注视这前方歪歪扭扭走路的少女,满眼温柔。
  “你的……夫人,似乎在恐惧我……”
  “抱歉,桑女士,您说什么?”
  桑下意识轻咬嘴唇后的话,被肖邦轻描淡写的致歉堵在了喉咙。
  “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先生,如果你真的……爱着某人的话,就请不要给别人机会。”
  桑的话似乎意有所指。肖邦隐约有些模糊的预感,正要说些什么,前方飘来了清亮的歌声。
  正在散步的四人组默契地同时停下,他们几乎站成一排并不笔直的直线,全员的视线又锁定在波兰人身上。
  因为,欧罗拉正拉着哈莉特,手指夜空引吭高歌——
  “世间诸王,居于山上。
  “视野广阔,却没梦想。
  “他们不知,山下我辈如何仰望;
  “亦不知晓,俗世滚滚我们为王。”
  李斯特用手肘碰了碰柏辽兹,说“这是新歌剧的选段吗,埃克托尔?哈莉特教给她的?”
  巴黎人回想片刻后答道“不清楚……不过哈莉特的戏剧里,似乎没有这样风格的曲子。”
  “世间诸王,为所欲为。
  “拥有一切,孤独如常。
  “身处高堡,却无法心安;
  “山下众生,正彻夜欢唱。”
  桑用余光瞥向肖邦,“听唱词,是首挺有意思的歌。这位小姐是……喝醉了?”
  肖邦没有回应,只是严重的微光越发明亮了。
  “体验爱情,感悟生命。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若只为饱食屈膝,活着又有何意义。
  “时光如风般飞逝,享受生活最重要。
  “只要不违背常理,不会有痛苦记忆。”
  倒吸凉气的声音成为三位男士的主旋律。
  但桑开怀地吹着口哨感叹“no on fait l”aour on vit vie,jour arès jour,nuit ares nuit(我们日以继夜纵情做爱享受生活)!我喜欢这句歌词,very喜欢。”
  听到这句歌词,原本温柔微笑着的肖邦瞬间变得惊恐万分。脚步停顿,他注目着欧罗拉歪歪斜斜的背影,看起来像是被扔进了西伯利亚冰原上。
  波兰人迅速冲了过去,圈住罪魁祸首轻掩她的唇,慌乱地环顾四周,发下夜深人静的街道绝无游荡的人影后才松口气。
  “弗朗索瓦大坏蛋,不让我弹琴,还不让我唱歌……我太难过了……”
  “……欧罗拉,别闹,我给你弹琴,我给你唱歌,好不好?只要你乖乖的,走回去还是坐马车?”
  “哦,那乖乖的……散步没有结束,你唱?”
  “……”
  “骗子,那我继续唱……世界诸王——”
  “亲爱的,我发誓我们家以后没有酒柜了!”
  ……
  桑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一切,那个她一直注视的人行为和举措都颠覆了她的认知。
  她察觉到有人靠近,不须抬眼,她知道一定是李斯特。
  “很好的画面,对吗,乔治?”
  “嗯,像小说里写的一样。”
  “你……和他说完了?”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看到这一幕后,就算很遗憾,我也不想再提及了。”
  李斯特没有说话,拍了拍桑的肩。
  他听见她像微风一样的呓语,过境后不留一丝痕迹。
  “他从来注重自己的仪容,绝不会和一个醉酒的人同行……但现在,他有了可以放下外在枷锁的人了。弗朗茨,我只会做我有把握的事,包括爱情。那个人的心,交出去,就很难再改变了。”
  次日,宿醉酒醒的欧罗拉,迎面而来的第一张脸孔就是平静却肃穆到在酝酿海啸的肖邦。
  那些断片的记忆突然间零零碎碎地在她脑海中复苏,令她突然想跳窗出逃。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我亲爱的夫人?”
  “哈、哈哈……话、话说,亲、亲爱的先生,您介不介意和我……旅行一下?”


第71章 ·Ballade·Op。71
  cho et toi
  旅行?
  这个词汇对肖邦而言似乎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吸引; 尤其他前不久还经历了一次漫长而不甚有趣的大不列颠岛观光。至少短时间内,他旅行的需求度并不怎么迫切。
  他并没有马上拒绝。
  在肖邦看来,欧罗拉提出这条设想,并非是要转移话题或者逃避问责——他也不准备就昨天的醉酒去指责她什么。
  相反; 如果不是想要逗弄某只山雀一下; 肖邦连提起都不会愿意。尽管昨晚的欧罗拉很可爱,他像发觉宝藏一样见到了她另一面的模样……但他还是坚持认为; 这样的“可爱”有些太刺激了。
  肖邦想起桑那些意寓不明的话欧罗拉在不安。
  他可以在女作家面前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因为和桑的交流; 他的直觉判断停在那里最为合适——但肖邦无法忽视这句话的内在,欧罗拉是他婚戒的另一端,他希望她永远是那只无忧的山雀就好。
  “你想去哪; 欧罗拉?”
  清润的嗓音像极了春日里芽叶尖端的阳光,无垢二温柔地包裹着一切。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或者说; 不觉得我在任性?”
  “你和我一起去旅行,还需要什么理由?欧罗拉; 如果不是旅行需要备置一些东西……我甚至今天就能和你一起出发。”
  肖邦一点也不优雅地耸耸肩; 轻快的话语让他毫不意外地收到了来自自家夫人的热烈拥抱。
  欧罗拉抱着他很久不发一语,甚至把头也埋在他胸口。敏感的作曲家察觉到了些许微妙; 他决定不点破; 以手指抚摸她的发作无声的安抚。
  “只这一次……弗朗索瓦; 我们一起去马略卡(ajorca)。
  “无论如何……一定要去这里。”
  真正被海风拂面; 欧罗拉手扶帽子的外沿; 听着海浪起伏; 目视海鸟自头顶飞向远方。
  离开巴黎林立的楼群; 顺着夹板用脚掌感受海面的线条; 少女的心神一片空旷怡然。
  自巴黎出发; 在驿车上度过四晚后,从旺德雷港去巴塞罗那,他们登上这条名为艾尔马约奎恩号的小汽船,向帕尔马前进。
  一路的疲乏在天海间粼粼的闪光下一扫而光,再加上完美的晴好天气,欧罗拉只想搬出一把躺椅,就这样享受大海的天然摇篮。
  虽然在十九世纪出一趟远门,既麻烦又受罪——办理出国手续等待了些时日;调动朋友圈和社交圈关系拿到当地显赫家庭的介绍信,以求旅宿融入更加便捷;因为内战陆路中断,变更旅行方式……但欧罗拉认为一切都是值得。
  至少在这片纯净的海之蓝色上,没有李斯特纠缠着让她“回忆”并“默写”完整版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钢琴之王只粗略听过第一乐章,整整缠了她一个月,最终幽怨地在肖邦的冷眼嘲讽下放弃了寻根。
  “哇哦,真是难得呢,亲爱的弗朗索瓦,你终于舍得放下黑色的小蝌蚪密码,记起来我们正在旅行了?”
  “恕我直言,聪慧的欧罗拉,我以为,没到目的地就只能算在途,我应该还没有办法错过它?”
  肖邦想狡辩的时候,他可以找到任何理由。
  欧罗拉不禁扔个他一枚白眼。
  谁能想得到呢,肖邦先生是如此的兢兢业业,简直让出版商们要给他颁发一枚年度最佳勤勉合作者的奖章。
  这次出行,他用一整个行李箱打包了几本珍爱的巴赫作品、一堆稿纸笔墨以及各种他尚未完成的曲子——据说其中一些创作原本被普雷耶尔预约,对方得知作曲家的旅行计划后,痛快地预付给了他四分之一的全款,甚至连“慢递”钢琴的业务都承包了。
  “我是不是该庆幸,你只有一块没声的便携小键盘,要是普雷耶尔钢琴在这艘船上,你或许根本就不愿意出来唤气?”
  “亲爱的,请问昨天和我抢着弹小键盘还不愿意撒手的人是谁?上帝作证,早上是谁叫你起床并给你端来早餐的?”
  “……”
  “况且,你最该庆幸的是,我可不像德国那位门德尔松——”
  欧罗拉抬头,肖邦顺势靠近她,温柔地帮她重新系好被海风吹松的帽带。
  他柔软的发随着风起起伏伏,阳光将它们染成流动的金色。
  “那位先生天生和船只是天敌,就连游湖的小船都能让他晕到崩溃……”波兰人带着笑得眼睛仿佛复制了整片大海上的波光,“我就很好,无论大陆还是湖泊海洋,只要你想,我都能陪你去。”
  马略卡岛。
  尽管天性敏锐,但肖邦一直没有猜透,或是从旁侧击出欧罗拉执意不远万里来到这片偏远之地的原因。或许这里有着她无法割舍的东西,又或者这里对她独具意义。
  不论是哪一种,肖邦都愿意等待欧罗拉慢慢将它揭露开。
  除了和爱人初次同行,肖邦其实对马略卡并未报以多大的期待。但真正踏足他未曾听闻的领域时,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欧罗拉来这里是对的,无比正确!
  美丽的海岸线、都翘的悬崖和湛蓝的海水,一同勾勒出一幅让人失语的绝美画面。岛上有两座山脉点缀,中央的平原广袤开阔。这里没有过多的人工干预,除了几处哥特式的建筑、教堂和修道院,一切都透露着天然淳朴的气息。
  它是宁静的、田园式的,几百年都未曾改变过。
  上帝创造了地中海,然后创造了地中海的天堂。
  站在巨大阳台上的肖邦,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攀缘在护栏上的葡萄藤叶,温柔好像满溢得铺了一地。
  “弗朗索瓦,太阳快落山啦,时间还来得及,我们散步去海边看落日吧!”
  欧罗拉在楼下向着他招手,肖邦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作曲家久违地被悦然和宁静环绕。
  他有一种预感,在这里,他的谱写创作或许会和灵感缪斯有着意想不到的邂逅。
  ……
  离开风之屋的住宅区,被欧罗拉牵着手的肖邦听着他的山雀欢快地指认着一路上的绿植。
  尽管天色欲晚,马略卡并不吝啬向少有的旅行者们展示它的壮美。它的确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超凡画家,艺术家梦里的一切都被画尽,色彩运用令人称奇。
  前方是白沙滩,潮汐将浪花不遗余力地推上岸。此刻,红艳的太阳在西面给视野的每一处都镀上暖橘色的高光。肖邦看着欧罗拉干脆地脱下鞋子提在手里,愉快地奔向大海。
  平整的沙滩上立马多了一串脚印,他宠溺地看她提起裙子,享受着海浪洗涮她脚踝后那片风铃般的笑声。
  节拍,乐声。
  两位音乐家默契对视一眼,同时望向声响的来源。
  不曾想,欧罗拉的行动更直接——她放下裙子,丝毫不在意海水和沙砾在上面留下痕迹。
  少女冲过来,握住青年的手,带着他直接在夕阳下的沙滩上奔跑起来。
  远处有火光,有零星的人影。
  他们在礼貌的距离范围停下,那是一场简单而私人的篝火聚会。参与人并不多,大抵是附近的居民傍晚时分的放松。中年男人拨弄着怀中的吉他,妇人仔细地翻烤着鱼,年轻人席地而坐,谈笑着在野餐布上摆好酒水果子。
  悠扬的吉他以海浪为伴奏,琴弦上拨奏的音符带着落日的余晖,一点点沁入心扉。
  并不是多么精致的手法,但它每一声都契合着听觉。
  “真是美妙的旋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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