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燃-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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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有个带眼镜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季经理,袁经理,魏局长请你们过去一下!”
魏局长是水利局常务副局长兼防汛办公室主任,这次也亲自跟着季安达和袁经成过来。
水利局一把手曾特意嘱咐魏局,据说季安达和袁经成的父亲,有很深的背景,他们不敢怠慢。
“好,马上!”季安达扭头对牟燕然说道,“不好意思,牟医生,等下再跟你聊!”
跟着眼镜男,两人一起朝主席台后面走去。
顾北川正指挥人员搬东西,看见牟燕然就在附近,走了过来:
“正好你在这,你看需要什么药品,我优先给你!”
“行,让我看看!”牟燕然点头,开始挑选起药品来。
蓦然,看着其中一个药盒,她睁大了眼睛。
她回头问了问顾北川:“今天是几号?”
“7月20日,怎么了?”
“你看看使用说明书!”牟燕然将药盒递给了顾北川。
“是英文,我看不懂!”顾北川还了回来。
忘了,阿川没有念大学,直接去参了军。
这么多年,英文的确应该记不住了。
“我给你翻译翻译。这药品的失效日期,是7月18日。”
牟燕然提高了音调,“也就是说,袁经成拉过来的,是过期失效药!吃了可能要出人命的!”
她越说越生气,将药盒举过头顶,大喊道:“这药有问题!”
周围的人一下朝她看过来。
顾北川赶紧喊:“牟医生说这药没问题,是特效药!”
将牟燕然拉向了一边:“你跟我来!”
现场复归于平静。
“这药有问题,为什么不让我说?”牟燕然被顾北川拉到角落,焦急的说。
“你先别着急,这事我先向领导反映!”顾北川低声说道。
“那你快去说啊。”
“我这就去。”
顾北川拿着牟燕然给的药盒,向主席台后方走去。
牟燕然远远望去,只见他来到魏局长身边,将其叫到一旁,出示了手中的药盒。
魏局长接过药盒,看了半天,将顾北川的手合拢,一边说,一边举着指头,最后做了个平切的手势。
见顾北川低头沉着脸走了过来,牟燕然觉得事情不是那么乐观。
“你们领导怎么说?”
“我们局长说了,要将这批药品悄悄销毁,千万不要声张!”顾北川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什么?”牟燕然有些难以理解,怎么会是这种处理方法?
为什么不现场打假?
牟燕然将目光投向了远处正和魏局长谈笑风生的袁经成。
“他们是不是官商勾结?”牟燕然强忍着怒火,一字一顿。
“我们领导不是那样的人。”顾北川摇摇头。
“那为什么不当场揭穿?而是要暗自销毁?”牟燕然穷追不休。
此时眼镜秘书又找了过来:“顾队长,局长找你过去有事!”
顾北川对牟燕然说了句:“你别急,回头我再给你解释,相信我!”跟着秘书走了。
牟燕然扫了广场一眼,村里的人基本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再继续揭穿,已经失去时机。
信他这一回,看怎么解释!
牟燕然没有再等下去,而是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推开院门,自己走时扔在盆里的脏衣服已经被洗干净,晾了起来。
牟燕然心里一热,朝房东大娘屋里走去:
“大娘,我回来了。”
牟燕然推开门,屋里没人。
她转身来到厨房,拿起笤帚,开始清理灶台和地上的垃圾。
收拾了半天,她累出了一身汗,拿起木瓢,走进水缸打水洗脸,一抬头看见墙上挂着的镜子。
已经使用多年,都有些看不清了,镜沿还有些锈迹斑斑。
牟燕然把手覆上镜子,轻轻抚着镜里的自己。
脸虽然模糊,但仍能瞧出那份憔悴不堪。
不是为了阿川,自己也不会来乡下遭这个罪。
也不知道阿川什么时候能够真正对自己放开心扉。
“牟医生,牟医生!”院子里有人喊。
牟燕然一下就听出是侯希林的破锣嗓子。
“什么事?”牟燕然将湿手巾放下,来到了堂屋。
“晚上我们防汛队准备聚餐,请你过来参加!”侯希林大步迈了进来。
“我不……”牟燕然本想随口拒绝,因为从来她就不爱参加聚会,更何况防汛队都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
转念一想,阿川还在呢,去那顺便问问上午药品的事。
“几点?”
“怎么的也得等到天黑吧,差不多六七点钟!”
牟燕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下午三点多,距天黑还有三个多小时。
打电话,洗个澡,看下书,正好。
“行,我晚上过去!”
“那好,牟医生,我回去了!”侯希林转身就往外走。
牟燕然摇了摇头:真是头猴子,屁股闲不住,本来还想让他喝杯水再走呢!
她想了想,给牟随风打了个电话:“我有话跟你说!”
“燕然,什么事?你回家没?”
“没有,还在外面流浪呢!”牟燕然半是真话半是假话。
“我觉得自己够贪玩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能玩!”
“找你就是这事。爸妈问起来,你千万别说漏嘴了,就说我还在你那!”
“多年的掩护都过来了,放心,不会阴沟里翻船!”电话那头忽然热闹起来。
“好不说了,小雯找我去酒吧演出,先得暖场呢!”
“你忙吧!”
挂了电话,牟燕然才放下心来。
从来没有出来过这么久,她怕养父母怀疑。
回屋翻出一个小本,开始补写起这几天的经历来。
那本厚厚的日记本,没有带过来,只好临时找个本子代替。
“17日夜,风雨大作,站在水中,我咬牙坚持,直到看到那魁梧挺拔的身影……没想到多年之后,又是阿川救了自己!这是宿命吗?只是,当时的他没有和我相认……”
“那天看着阿川的伤疤,我一下就认出来了,这就是我日夜思念的阿川!我紧紧地抱住他,流着泪喊他的名字。可他却矢口否认,看上去冷淡冷漠。最后又粗暴的想要得到我,只是最后放手了。我伤透了心……”
牟燕然仿佛又回到那惊心动魄的日日夜夜,手腕猛的停顿了一下,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墨痕。
算了,不写了,就让回忆成为回忆吧!
………………………………
22。宁愿错过
牟燕然合上本; 发现时候已经不早了。
算了; 不洗澡; 洗个头吧!
到灶台烧壶热水,倒在脸盆里; 再混入冷水,用手指试一试; 水温正好。
解开扎头的黑皮筋,牟燕然将头发浸入水中; 觉得前所未有的舒适。
洗完头; 用梳子仔细梳理一番; 她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再伤心; 有些人有些事; 还是要去面对的。
牟燕然不相信; 十年光阴,就能完全割断她和阿川的联系。
既然找到; 不能就这么轻易放手。
牟燕然简单打扮了一下,和房东大娘打声招呼; 就出门了。
来到小平房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候希林在院门口焦急的踱步; 见牟燕然过来; 眼前一亮,停下来迎了过来:
“牟医生; 你可算来了!我可是跟大家伙夸下海口; 说是一定能把你请来的!”
“我有那么重要吗?你该不会是故意恭维我的吧?”牟燕然这几日总和候希林接触; 了解他的性情,难得也开起了他的玩笑。
候希林连连点头:“重要!太重要了。牟医生,你不知道,我们防汛队上下都夸你呢,说你医术高超,还勇敢刚强,面对危险也很冷静。你就是我们的偶像、女神!”
牟燕然淡淡笑道:“晚上会餐准备开始了?”
候希林叹口气:“可能要推迟一会。”
“为什么?”
“老大还没回来。”见牟燕然投来疑惑的眼光,候希林接着就解释了原因:
“吃过中午饭,他就跟着局长走了,临走前交代我们补上昨晚的会餐。刚刚又打来电话,说半小时后就能回来。咱们先进屋等会吧!”
牟燕然跟着侯希林一进屋,就听见一群糙汉子的欢呼声。
“牟医生!你总算来了!”有的年轻队员还站了起来,热情的打着招呼。
“牟医生,看吧。我们防汛队多么欢迎你的到来。”侯希林借机说道。
牟燕然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在靠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好了,好了,别把女神给吓跑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侯希林大声嚷嚷。
因为推迟吃饭,有的队员聚在一起抽烟侃大山,畅快的大笑声几乎可以掀翻屋顶。
有的队员凑了几伙打扑克,争得是面红耳赤。
还有队员将里屋的电视搬出来,在后院里支在木桌上看着。
十几平的小屋子里,三张方桌拼在一起,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碟碗和酒水、饮料。
牟燕然直接找了个能看到院子外的地方坐下,静等顾北川的到来。
院子里突然传来喊叫声:“快来看,咱们上电视了!”
引得屋里的人都朝院子里聚去。
牟燕然也好奇的跟过去,站在后面看了电视一眼。
上面的确出现了今天捐赠现场的镜头。
牟燕然依稀想起,在广场一角见过有支起来的摄像机。
看来是有电视台记者跟过来采访了。
镜头出现在晚间新闻里,一晃而过,紧接着又对春达药厂董事长,袁经成他爸作了专访。
电视里袁父一脸崇高,侃侃而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企业,就应该要有这种社会责任……”
牟燕然冷冷看着他在电视里讲话,心中充满鄙夷:就这种用过期药品充当慈善捐赠的败类企业,还好意思说什么社会责任。
看来县里有意将药厂造假的事给隐瞒下来,牟燕然对那位水利局副局长的行径,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至于顾北川的保证,她还能相信吗?
牟燕然开始后悔,白天就应该在记者的摄像机前,好好揭露这药厂卑劣的勾当!
她没有再看电视,直接找到候希林:“转告你们顾队长,我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侯希林着急的追了出来:“怎么了?牟医生,是我们队里哪个不开眼的小兔崽子惹你了,说出来,我教训他!”
“谁也没惹,是我自己的原因。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想回去!” 牟燕然脚步没停,径直往院外走。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侯希林继续追问,牟燕然没有再搭腔。
“牟医生,那我送你吧。”
正说话间,顾北川迎面走进院里。
看到两人,阔步走到面前,询问道:“你俩不在屋里呆着,跑外头来干什么?”
候希林赶紧说:“队长,你可算回来了。牟医生不知怎么回事,没吃饭就要走。”
顾北川紧盯着牟燕然问道:“你要走?为什么?”
牟燕然视线迎了上去:“不舒服,想回去!”
“哪不舒服?”顾北川皱眉。
牟燕然开始沉默不语。
顾北川转头看向候希林:“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这猴崽子惹牟医生不高兴了?”
候希林委屈道:“真不关我事!我将牟医生请过来时,还好好的呢!刚才和我们还一起看电视,然后不知怎么的,她现在就是要走。”
“电视?”
“嗯,老大,咱们上电视了。”侯希林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兴奋。
“是捐赠的事吧?”顾北川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牟燕然。
“老大,新闻里给你好几个镜头呢……”
“你不是说要给我解释吗?”牟燕然打断侯希林,冷冷问道。
“过期药品的事?”
“没错。”牟燕然直直看着顾北川的眼睛。
“所以不是不舒服,是看见新闻,不开心了?这就要走?”
“你说过给我的交代呢?为什么电视台里,对药厂的报导竟然还是赞扬?”
“电视台这么报导,很正常。”
“很正常?”牟燕然冷哼一声。
“对。”顾北川低声回道。
“那就是说电视台揭露这个黑心药厂不正常!受灾的老百姓吃好药不正常了?”
牟燕然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高。
“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顾北川解释道,“洪灾过后,受灾的老百姓最需要的就是外界的帮助。必须通过正面报导,号召大家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牟燕然摇头:“那样就可以罔顾人命,歪曲报导了?然后鼓励更多的黑心老板坑害灾区百姓,借舆论为自己脸上贴金?”
“你想得太绝对了。确实有想借灾难之机谋取名利的,但是也有更多真心实意帮灾民重建家园的。”
“拆穿这件事,只会在老百姓中造成极坏的影响。你想过没有,这么一来,本来愿意真心捐助的人,也会因不再相信捐助渠道,心灰意冷放弃捐助。最终,遭罪的不还是老百姓吗?”
“我觉得,应该通过正面引导,来唤起更多人心中的良善,去帮助那些受灾群众,而不是一味的暴露黑暗,让需要帮助的人最终得不到帮助,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牟燕然冷冷问道。
“对。”
“这就是你说的给我的解释?”
“对。”
“我明白了!”
牟燕然没有再说话,低头从顾北川身旁走过。
顾北川伸手想要拦住牟燕然,却被她一拧身,摆脱了。
“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你快去送送。”望着朝着黑夜深处走去的牟燕然,顾北川转头嘱咐侯希林。
“放心吧,老大。”侯希林追了上去。
留下顾北川站在原地,任由月光拖出长长的身影。
回去的路上,侯希林本想劝劝牟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