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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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雅没来敲门,也许敲了,她愣神没听到。
养父母关心她,也体贴尊重她,给予她足够的空间,从不迫逼她。
即使她没锁门,如果敲门她没回应,他们也不会推门进屋。
牟燕然抿紧唇,深吸了口气,收起日记本,起身,拉上窗帘,进浴室洗澡。
脱了衣服的束缚,二十七岁的女人白皙丰满,像枝头汁水甜腻吹弹可破的水蜜桃,诱人采摘。
牟燕然抿了抿唇,镜子里,女人眸底聚拢起千年不化的坚冰。
人前,牟医生专业专注,虽不亲和,却彬彬有礼,人后的她,阴冷黑暗,像滋生在旮旯缝隙的青苔。
牟燕然凑近镜子,伸出手指描摹。
嘴唇哈出的热汽凝结在镜面上,手指划出剪影般的线条,刚硬的脸部轮廓,眉毛粗浓,眼眦上挑,高挺的鼻子,边棱分明的嘴唇。
牟燕然指尖在剪影唇角顿住,迟钝的脑筋忽而反应过来。
她顺着自己眉眼描摹,可画出来的,分明是另一个人。
一个男人,早上医院门口偶遇的那个男人。
男人的面孔在镜子里面浮起,静静看着她,眼神凌厉而又温柔。
阿川长大了,就是这样的相貌吧?
铁骨铮铮,强悍刚强。
空气流动,牟燕然抖了一下,抱臂搓了搓手臂,镜子里,男人的面孔消失,只有女人白皙的裸体,胸前因抱臂而饱满突出。
身体有些热,火苗从心窝窜起,一点一点漫延,慢慢地周身血液燃烧起来,苍白的脸颊染上鲜润的红,眼睛更黑,裹着亮晶晶的欲望。
闭眼的瞬间,牟燕然脑子里不期然浮起早上视线掠过男人衬衫里面胸膛的情形。
男人胸肌中部毛发茂盛,黝黑的一片往下延升。
职业的关系,她知道,体毛多的男人,雄性荷尔蒙旺盛,性需求很强,性能力也很强。
十八年过去,阿川二十九岁了,也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当年白皙瘦弱的身体,是不是也这么健壮刚猛?
阿川还记得当年誓言吗?
山脚下的孤儿院,冬天总弥漫在云雾,他们从小小的四方窗户,望着漂浮在夜空中的星星,紧握着对方的小手,幼稚而坚定地说:“我要一直和阿川(燕子)在一起。”
儿时的誓言,不仅牟燕然记得,顾北川也记得清楚分明。
w市的防汛办,各地过来参加集训的队员挤在一处大通铺宿舍里,侯希林在收拾衣服,顾北川蹲在床前写信。
他们是离w市六十公里的x市y县防汛专业队队员,刚接到上级通知,x市下属y县地区普降暴雨,q镇最严重,多处河流河水上涨,山区和平原河道可能会产生洪水,山区泥石流易发区可能会出现局部山体滑坡,汛情黄色iii级预警,让他和侯希林赶紧归队。
“燕子,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无数个夜晚,我梦见跟你重逢,当你就在我面前时,我却没有认出来,直到看到你耳垂后面的伤疤!”
“看到你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那年跟你失散后,我找了你很久,山里没找到人,又到附近乡镇找,到城里找,找你的过程接触到社会,发现自己不识字不行,十三岁那年,我进了学校,一边打工赚钱养活自己,一边上学,高中毕业后我去部队当兵,一年前退伍,进了y县防汛队,现在是专业队五队的队长。”
“我后来去过孤儿院,那里已经荒废,残墙断垣,不知那年山羊胡有没有死,我曾试着在断墙上给你留话,却没得到你的回复。”
几千个日日夜夜的思念,有许多话要说。
提起笔,除了世俗的境况介绍,却不知说什么好。
他们是那样分明的不同阶层的人。
他手里的笔,是最普通的一元一支的签字笔,纸是防汛队发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细条线,淡黄色,纸质粗糙。
低头看看,身上廉价的三十元一件的衬衫,牛仔裤从地摊买的,清仓尾货,五十元一条。
不出险不工作时,虽然衣服廉价,却还算得上衣着整洁,出险防汛排涝清障时,身上又脏又臭,连队友们都不愿靠彼此太近。
燕子身上的衣服,虽然没看到是什么品牌,光从挺括的面料,得体而顺服的剪裁,也可以看出价钱不菲。
凌云花园小区,w市几个高档小区之一,一套房子几百万,住在里面的人,身家没有上亿也上千万。
她过得很好,养父母疼她如掌上明珠,养兄青梅竹马长大,感情也很好,她会嫁给她的养兄,自己出现,只会让她烦恼。
他想说:“我记得咱们小时候的誓言,我身边的位置,一直留着给你。”
却说不出口。
他想问:“突然间,不知怎么面对你,你生活的很好,我如果出现,会不会打扰你?”
却觉得是多余的。
顾北川把信揉成一团,擦亮打火机,点燃。
“写了那么久,干嘛又烧了?”侯希林往行李袋装衣服,停下来,扭头,莫名其妙看他。
“想烧就烧,有什么为什么。”顾北川淡淡道。
信纸化为灰烬,落在水泥地面上,暗淡的黑色,脆薄而飘忽。
………………………………
3。很舒服吧
牟燕然洗过澡下楼。
身上穿着黑色简单小立领无袖真丝衫,搭配一条灰色铅笔裙,铅笔裙的长度至小腿,优雅性感。
她对穿衣打扮不讲究,衣服全是程静雅给她买的。
美容医院盈利可观,程静雅热衷打扮女儿,家里几乎开成女儿个人时装店。
最初,她给女儿买粉紫嫩黄,娇媚活泼,后来觉得不搭,又换成浅蓝淡烟紫等清丽颜色,最后,发现女儿气质清冷,渐渐的改变购物风格,或黑或白,深紫暗蓝,修身时尚,衬得女儿腿更长腰更细,将女儿打扮得神秘优雅,惊人的漂亮冷艳!
十二点半,家政做好午餐,牟平山也回来了。
已近花甲之年,因保养得好,并不显老,身材挺拔,不像一般老年人发福挺个啤酒肚,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长年上位的缘故,眉目严肃,只有在看养女和老妻时,才会露出浅浅的笑意。
亲生儿子和养女,牟平山毫不掩饰更疼养女。
牟燕然十岁上学,上完一年级直跳到三年级,上完三年级直接跳到五年级,初中高中虽然没跳级,成绩却一直名列前茅,高考不负父母期望,考了牟平山的母校w大医学临床专业。
牟平山虽然不亲自带女儿,平时在家,却没少传授临床知识,不是师傅,也跟亲传弟子差不多,牟燕然在中心医院年轻一辈医师中,技术最硬。
牟平山是当年风头强劲的中心医院普外一把刀,如今风光再度出现在养女身上,老怀欣慰,对养女更疼爱。
牟平山告诉牟燕然,拒医事件影响极其恶劣,医院领导班子开会研究后,对她做出停职反省处分。
这个处分在牟燕然意料之中。
昨晚扔手术钳时,她就想到这个结果。
“没日没夜上班,休息一阵也好。”程静雅笑呵呵道,没责备女儿,在她看来,女儿做事一向有主见,她拒医,那就是那病人的错。
牟平山叹口气,也不想责怪女儿,搓了搓手,道:“那个病人是本市红十字会会长,来头不小,记者揪着不放,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下,你暂时出去,避避风头吧。”
“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去帝都看你哥。”程静雅接话,从餐桌一角拿起一张飞机票递给牟燕然,“妈给你订了明天飞帝都的机票,劝劝他,别再不务正业,找份工作干,要是肯回来最好。”
牟随风大学时就跟同学鼓捣乐队,填词作曲,有音乐才子之称,大学毕业后,也不找工作,直接飞帝都,说是要在音乐路上走下去。
这些年也没见他出过歌曲,家里每个月还要给他寄生活费。
牟平山和程静雅不心疼钱,却觉得他不思进取不像话,每次通电话都要念叨他,牟随风不胜其烦,后来,连电话都不给父母打,父母打电话找他,各种不得空,说不上三两句就挂电话。
家里与他保持良好通讯的只有牟燕然。
牟燕然第二天没让程静雅送她,自己打车去机场。
登机前,她给牟随风打电话。
“你可别来,小雯知道你不是我亲生妹妹,醋着呢。”
牟随风大叫,背景叮叮咚咚乐器声,他的声音比平常说话也高了很多个分贝。
“那我就不去了,爸妈那边,你别说穿梆了。”牟燕然挑眉,眼睛看向汽车站方向。
“不会不会,你想上哪玩就上哪玩去。”牟随风大大咧咧道。
牟燕然退了飞机票,去了长途汽车站,她要到w市邻近的x市下面y县q镇。
w市没有直达q镇的汽车,得先到y县的,然后再转车去q镇。
y县降暴雨。
连天雨幕,天地间雾蒙蒙一片,只能看清两三米远距离。
夏日从没体会过森森的寒冷,牟燕然搓了搓手,没多停留,走向售票口。
到q镇的车停运。
“q镇那边昨天上午汛情黄色iii级预警,昨天下午挂出橙色预警ii级,今天上午是红色预警i级。”售票窗前一个人都没有,售票员见牟燕然非去不可的样子,好心地提醒:“最好别去了,听说多处河流河水上涨,q镇紧挨着的jf山随时有可能山体滑坡泥石流往下冲,那时再跑就来不及了。”
牟燕然笑笑,说:“谢谢!”
要去q县的执念,更坚定。
孤儿院就在jf山山脚下,山体滑坡,泥石流冲下,连废墟都没了,这时候去,也许就是最后一次看。
刚与阿川失散时,她回过孤儿院,到牟家后,最初几年,每年暑假都会到孤儿院,因为不知山羊胡死没死,怕山羊胡还活着报复,不敢明白说,只在断墙上写上牟家的电话号码后面画一只燕子。
年复一年,却没等到阿川寻来。
五千元,重赏之下,一辆出租车答应拉牟燕然往q镇。
闪电划过阴沉沉的天空,紧接着一声接一声令大地颤动的闷雷响,震耳欲聋。
狂风撕打着路两旁的树木,根浅的,歪歪斜斜,根深的,勉强挣扎着。
进了镇子,司机听说要开到jf山山脚下,无论如何不肯去。
牟燕然下了车。
狂风暴雨劈头盖脸抽打,眼睛睁不开,前进一步都困难。
离jf山还很远,小镇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轰隆隆的雷声越来越频繁,暴雨越来越急,牟燕然有些晕眩,医生的职业让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不妙,失去的理智猛然间回笼。
来过很多次,知道q镇中心街有家庭旅馆。
牟燕然没再挣扎前行,进了旅馆。
旅馆很小,两层楼建筑。
建了十来年了,阴暗的天气里更显老旧。
门窗密闭,房间潮湿闷热,墙壁因为潮湿,颜色深浅不一,斑驳难看。
牟燕然打开风扇开关,吊扇嘎吱嘎吱转动,每转一下就喘一口气般,牟燕然觉晕眩感更重了。身上衣服已经被雨水完全浇湿,头发**滴着水,脚下一汪水渍。
所幸行李箱密闭很好,里面的衣服干燥洁净。
牟燕然脱光了自己,湿冷粘腻的衣服离体瞬间,周身鸡皮疙瘩,随后,温暖的热水抚慰了肌肤,令人不自觉地舒服地长吁出一口气。
从浴室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夜色沉沉,雨雾笼罩着大地,窗玻璃都是水珠,一波滑落,又一波泼上去。
牟燕然吹干了头发,将自己抛到床上。
木板床硬硬地硌着骨头,被子没有家里的纯棉被子柔软,被面有些许粘腻,翻来覆去,迷迷糊糊中,面前忽然多了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敞着衬衫,浅麦色的健康肤色,肌肉结实壮硕,胸肌中部以下浓密的体毛,漫延到人鱼线以下,男人定定看着她,幽深的眼眸流露出饥渴得近乎残忍的气息,就像身处荒蛮中,饿极的野兽,要将人撕个粉碎吞吃入腹。
牟燕然轻颤了一下,不知为什么,没觉得害怕。
男人俯下来,撩开她半遮着脸的头发,离得很近,她闻到他呼出的鼻息,浓烈的男性阳刚味道,牟燕然垂下眼睫,轻轻喊了一声:“阿川。”
男人抚着她脸颊的手忽地用力,眼神森冷,低沉的声音说:“看清楚,我不是你的阿川。”
他就是阿川!他怎么会不是阿川。
牟燕然摇头,忽然间想起,男人真的不是阿川,只是医院门口偶遇的路人。
她剧烈挣扎起来,试图离开男人的侵控范围。
“这会儿才反抗,太迟了。”男人哑着嗓子说,一只手勾起她后颈,咬住了她的耳垂,牟燕然感到湿热的舌头在舔动撩拔,随后,尖利的牙齿轻咬住,又麻又痒的生理反应直冲脑门,令人不由自主颤栗着逸出一声低吟。
“很舒服吧?”男人低笑,一只手从她的衣摆下方探了进去,粗砺的指腹磨着她嫩滑的皮肤,摩擦出不容忽视的高热。
牟燕然惊跳,男人的手往上裹住她胸前浑圆时,她猛一用力,狠狠将男人掀开。
闷闷的啪达声响,牟燕然霎地睁开眼睛。
哪有什么男人,吊扇像垂危病人苟延残喘转动着,原来盖在身上的被子被她掀落地上,身体因失去温暖而轻颤着。
醒过来,才发现周围很嘈乱,旅馆女店主在慌乱地叫喊着,语速很快,听不清叫着什么,牟燕然打开房门,看到走廊上乱成一团的旅客。
“发大水了,一楼被淹了,马上就漫上二楼了,快上天台。”女店主看到她,尖声叫。
没有雨衣,没有雨伞,也不可能打得起伞。
狂风暴雨肆虐,只在电视里见过的浑浊的洪水一浪赶着一浪涌来,浪头扬起时,几乎有一人多高,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房子都在颤动。
从二楼上天台不过片刻,洪水便淹了二楼,并迅速地推高。
“这样下去,没多久,天台也会被淹了。”有人哭起来。
“怎么没人来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