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怂郡主追夫记-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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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有飞星坠落,赵爵说那是世间大才又消失了一个。
夜风吹了过来,迷了刘娥的眼睛。
刘娥恍惚间便有些懂得了,龚美将她送走时的心情。
她大了赵爵十二岁,是赵爵兄长的侍妾,她没得选择,生活也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刘娥回头看着赵爵,少年稚气的眉眼,少年一往无前的意气风发。
他还没有经历过挫折,他的世界满是晴空。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口是心非。
他只是个少年,喜欢了,就开口了,不管不顾,横冲直撞。
他身上的少年意气,是龚美与赵桓所没有的,也是刘娥所没有的。
连对着喜欢的人说喜欢的勇气都没有,那么这个人,活得要有多悲哀?
偏偏龚美与赵桓都是这种人,刘娥也是。
大人只看利弊,小孩子才分对错。
长大之后的人啊,连直面内心的勇气都没有,当真悲哀的很。
刘娥扶起赵爵,眉目淡淡,道:“你以后会遇到很多很多的女人。”
“但那都不是你。”
“我大你十二岁。”
“比你小十二,我很抱歉。”
赵爵抓着刘娥,一个劲地道歉:“我很抱歉。”
“如果,如果我比你早出生,你就不会。。。”
说到这,他停了一瞬。
酒精充斥着他的大脑,他迷迷糊糊地想,就不会什么?
就不会嫁给龚美,还是不会给赵桓做侍妾?
都不是。
赵爵摇摇头,声音是沙哑的:“你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更不会关上心门,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外人走不进去,她也走不出来。
“如果我比你大十二,在你刚出生时,我就把你带回王府,给你穿最好看的衣服,吃最精美的饭菜,请最有名气的大儒。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我要把你捧在掌心。”
“可我偏偏比你小十二。”
赵爵伏在刘娥肩头,声音越来越低:“我很抱歉,世间的苦难,你比我先尝了一遍。”
刘娥轻轻拍着赵爵的背,闭上了眼睛。
年少的时候,我们以为爱情是一切,不看年龄,不看地位,不看一切,只看那个人,爱得纯粹而认真。
长大之后,爱情就变了质。
要看地位,要看身份,要看年龄,要走入门当户对的阵营,彻底失去了年少的因爱而爱的诚恳。
刘娥抬头看着满天星辰,她已经不再年轻了,没有什么年少轻狂的资本。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纷纷扰扰的回忆涌上心间,最终也知汇成了一句话:
“小爵,再见。”
再也不见。
你的未来,是康平大道,我的以后,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
江湖之大,庙堂之远,一松手,便是一个轮回。
“祝君前程似锦,再觅良人。”
赵桓派人来接刘娥了。
赵爵去送她。
一向阳光爱笑的赵爵,脸色阴沉的可怕。
刘娥放下轿帘,闭上了眼睛。
车马吱呀吱呀地走,从襄阳到京城,刘娥又变成赵桓众多侍妾的其中一个。
不同的是,原来的王爷赵桓没有王妃,如今的皇帝赵桓,有了皇后。
出身高贵,彬彬有礼,有着一双永远都在笑的眼睛。
她拉着刘娥的手,说好姐姐,可把你盼来了,陛下对你,可是魂牵梦绕呢。
一句话,把刘娥推到了风头浪尖上。
刘娥自问自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所以心计争斗,再所难免。
世人只知晓以德报怨,却忘记了圣人后面还有话。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刘娥斗倒了一个又一个后宫里的女子。
大宋朝,东京城,终于要迎来了她的时代。
刘娥怀孕了,太医院院正把完脉之后,说必是太子。赵桓喜不自禁。
院正医术高深,他把的脉,从来错不了。
赵桓之前立的皇后,皆是权臣之女,作为一个皇帝,他受够了这种日子,他想立刘娥为后,但苦于刘娥出身太过卑微,立后之事一拖再拖,直到刘娥怀孕。
赵桓无子,此时刘娥若生下这唯一的男孩,立刘娥为后,群臣们便再也无法说些什么了。
与刘娥一起怀孕的还有李妃。
李妃的出身也不高,原本只是个宫女,因赵桓喜欢她那单纯如白纸一般的性子,就摇身一变,成为宠妃了。
赵桓知道群臣们并不喜欢出身舞女的刘娥,他也不好直接立刘娥为后,于是便道,刘娥与李妃谁先生下太子,便立谁为后。
李妃比刘娥的月份要少一些,赵桓觉着,说什么也应该是刘娥先生出孩子才是。
刘娥也是这样想的。
直到小太监们急忙忙来找赵桓,说李妃娘娘快要生了。
刘娥彼时在赵桓身旁磨墨,听见这个消息,手指微微一抖,随后便恢复了正常。
这些年来,有意与她一争高下的人,都被她收拾进了冷宫。
她原本瞧着李妃单纯,才没对李妃下手,如今看来,倒是她看错人了。
外憨内奸的人留不得,想要压她一头的人,更是留不得。
她从襄阳城来到东京城,不是为了让人作践她欺辱她的。
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发生的顺风顺水。
不巧的是,那日是八贤王赵德芳的生日,赵桓叫陈琳提着个大篮子给八贤王摘寿桃。
陈琳摘完寿桃,笑眯眯地向赵祯刘娥辞行。
赵桓挥挥手,叫陈琳下去了。
阳光正好,赵桓眯起了眼,道:“朕总觉得,你从襄阳城回来之后,与之前有些不同了。”
刘娥浅笑着,给赵桓剥了一个橘子,道:“哪些不同?”
赵桓淡淡道:“你比以前爱笑了。”
“以前你在王府的时候,总是不爱笑。”
刘娥道:“陛下难道不喜欢臣妾笑?”
赵桓接过橘子,眉目浅浅,道:“喜欢。”
“怎么不喜欢?”
“你爱笑,朕当然高兴。”
赵桓扭头看了刘娥一会儿,目光停留在她的小腹上。
赵桓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手指轻轻抚摸着刘娥的小腹,道:“你总是把人心想得太坏。”
刘娥浅笑不语,赵桓继续道:“没必要。”
“朕是喜欢你的。”
赵桓像是在跟自己说,又像是在跟刘娥说。
刘娥也淡淡道:“臣妾也是喜欢陛下的。”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不是说时间能治疗一切,而是说,时间久了,那些你能接受的,与不能接受的,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活在当下,期盼未来。
“那便最好不过了。”
赵桓叹了一声,道:“能给你的,朕都给你了,没有给你的,你也就莫再去宵想了。”
李妃生下了妖孽,被赵桓打入了冷宫。
同日,八贤王添了一个儿子,取名赵祯。
晚间郭槐来回刘娥,说李妃生的那个儿子,被陈琳带走了,送给了八贤王,八贤王如今的那个儿子,正是李妃与陛下的孩子。
刘娥抚摸着小腹,漫不经心道:“你说错了,李妃不曾生下男婴,她生的狸猫,生的是妖孽。”
“八贤王既然添了一个儿子,那便给他送上一份贺礼吧。”
又过了半月,刘娥也生下了一个男孩。
赵桓立刘娥为后,立她生的男孩为太子。
刘娥终于穿上了凤衣。
时隔多年,大宋朝又有了新的皇后,按照惯例,藩王们是要来京朝贺的。
歌舞升平中,刘娥看到了赵爵。
他褪去了少年的干净温暖,穿了一身藩王衮袍,气质阴冷,原本爱笑的眼睛,半眯半垂着,与周围喧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的身后,是一个气质同样清冷的青衫女子。
时间是最有趣也最无情的东西,那时候他爱笑,刘娥不爱笑。
如今刘娥爱笑了,赵爵却又不爱笑了。
时光匆匆,带走的,可能是你最为不屑却也最为珍贵的东西。
赵爵向刘娥举杯,半眯着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他就那样看着刘娥,目光像是冬日的寒风一般。
赵爵道:“恭祝皇嫂。”
“祝皇嫂福寿绵绵,风华永固。”
刘娥笑着接受他的祝福,笑着饮完酒。
宽大的绣袍一掩面,从此便是陌路人了。
宴到了很晚才散,赵桓喝多了酒,没有歇在她这里。
刘娥由着小宫女卸妆,头上重重的凤钗取了下来,她才觉得好受些。
铜镜印着她的面容,她挥手让宫女出去。
一袭青衣翩然而至。
刘娥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听到了身后略显清冷的声音:“我自巴蜀而来。”
刘娥淡淡道:“好巧,本宫也是。”
青衣女子走过来,在桌上放下一个瓷瓶,道:“若有一日,你后悔了,他仍会接你回去。”
刘娥垂眸,看了瓷瓶一会儿,而后抬起了头,眉梢微挑,道:“本宫从做后悔之事。”
青衣女子拂袖而去,声音如她的人一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富贵迷人眼,娘娘好自为之。”
刘娥低头轻笑,将瓷瓶放在了妆匣里。
这个世道上,哪有那么多的好自为之,不过是自欺欺人把戏罢了。
她的人生没有彩排,也没有倒带重来,再怎么不甘心情愿,也要咬着牙向前走。
刘娥生的太子没能养到成年便一病死了。
赵桓接受不了这个事情,迅速地消瘦了下去,朝政落在了刘娥肩上。
赵桓的病一日比一日重,刘娥便道:“陛下,臣妾年龄已高,恐无法再为陛下诞下皇子。”
刘娥看着病榻上的赵桓,道:“不若,陛下过继八贤王的儿子为太子吧。”
赵桓蜡黄的脸上浮现一抹动然,他拉着刘娥的手,半晌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刚有些精气神的眼睛又淡了下去。
赵桓道:“苦了你了。”
刘娥摇头:“臣妾不苦。”
“臣妾福薄罢了。”
年少的时候我们信誓旦旦,要与天公比个高低,当年华逝去,岁月的痕迹爬满眉梢心头,才知道,命运的大网早在最开始,就已经将你包裹其中。
挣扎也好,妥协也罢,都不过是殊路同归。
妄为他人做嫁衣。
赵桓道:“想哭,你就哭出来吧。”
刘娥看了看堆积如山的奏折,道:“陛下,若事事都要哭,这日子便没法过了。”
赵桓默然。
最终还是立了赵祯为太子。
赵桓在硬撑了两年之后,终于撒手西去。
临终之前,他拉着刘娥的手,断断续续道:“朕许你垂帘听政,朕许你有废立天子之权,朕许你凌驾百官之上,朕许你。。。”
说到最后,赵桓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死死地抓住了刘娥的手,艰难道:“朕许你,过你想过的日子。”
刘娥终于哭了出来。
赵桓抬起手,想去擦掉她脸上的泪花,然而手伸了一半,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刘娥握着他的手,哭到不能自己。
江山与美人,两难之中,赵桓还是选择了她。
她原以为,她对赵桓是习惯,然而当那个人真正闭上眼的时候,她终于明白,日久生情,不是什么权衡利弊。
日久生情,也是情啊。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
赵桓只给她留下简短的几句话,和一个风雨飘摇中的大宋江山。
她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政事就淹没了。
那个惊艳了她时光的少年,已经蠢蠢欲动,准备起兵谋反了。
刘娥在房间与自己对弈,一念起,沧海桑田。
最终她仍是需要护住赵桓留给她的江山。
臣子们献上武后临朝图,暗示着让她登基为帝。
刘娥将图扔在地上,抿了一口茶,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朝臣,漫不经心道:“先帝待哀家情深意重,哀家怎能做对他不住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年龄越来越大,对于当初耿耿于怀的意难平之事,她如今也能坦然面对了。
龚美送她入王府,或许是真的为她好。
赵桓固执地将她圈在身边,或许真的是为了给她无上的尊荣。
人老了,能想到的,都是旁人待她的好。
唯独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她已经想不到半点好了。
她早已经过了捧着话本发呆的年龄了,楚河汉界,剑拔弩张,似乎是她与赵爵最好的归宿了。
直到那夜,她的寝宫里又来了一个少女。
与二十年前的那个少女不同,这个女子,是爱笑的,眉眼弯弯,举止风流,像极了多年前的赵爵。
杜宇一进屋,便大刺刺地坐在椅上,翘着二郎腿,膝盖一晃一晃的。
她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脖喝下,那鲜红的唇脂便留在杯子上。
杜宇道:“咱大宋朝的贞节牌坊那么多,真心不缺娘娘这一个。”
“先帝那个短命鬼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抱着他的牌位做什么?”
“麻溜的,该娶娶,该嫁嫁。人生得意须尽欢,再不疯狂,你就真的老了。”
刘娥抬起头,杜宇那眉目含笑的面容便撞进了她的眼眶。
杜宇笑着道:“人生虽然不能跟话本子上一样,来个不期而遇,互诉衷肠,一了多年未宣出口的我也喜欢你。”
“但我们可以在把控的生命里,将遗憾降到最低。要不然,那句我也喜欢你,带进了棺材里,才是真的委屈到死。”
“就像我姐姐,临到死了,才终于弄清楚她究竟喜欢谁,可惜来不及了,她欠那人的一声喜欢,到死都没能说出口。”
刘娥没有说话。
杜宇走上前,歪着头与刘娥对视,道:“你不欠大宋一个力挽狂澜的太后,也不欠先帝一个守贞的寡妇,你对得起大宋江山,对得起赵家列祖列宗,对得起天下百姓,唯一对不住的,是你自己。”
“你欠自己一个人生。”
刘娥闭上眼,她幼年丧父母,中年丧子丧夫,人生所有苦难,她都走了一遍。
刘娥睁开眼,目光一片清明:“襄阳王起兵谋逆,非死不可。”
杜宇笑了一下,道:“知道,王爷非死不可。”
“娘娘,你有没有听过那么一句话?”
“什么话?”
“你之所以在路上走得轻松,是因为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杜宇笑了一下,眉目轻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