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语-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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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青转过头看着孟夏,电梯在此时停了下来。孟夏走出电梯:“到了,走吧。”
☆、因缘
鹅黄色的木门向内推开,贺青愣了一下。
多数情况下,第一次拜访其他家庭时,贺青可以很轻易从空气中辨别出这个家庭特有的味道。比如宠物、比如孩子、比如食品、比如清洁剂、比如霉味…这些因素会给一个个房子赋予所谓“家”的味道。
孟夏的家,飘出了家的味道,那个贺青在悉尼的家。空气中混杂着阳光的香气、咖啡的香气、红酒的味道和孟夏身上特有的淡淡皂角香。
贺青跟着孟夏入内。室内装修奉行着极简主义的原则。棕灰色的主色调搭配着绿植的点缀,灰白波点的地毯上放置着原木高低茶几。茶几上倒扣着一套瓷玺茶具。电视柜旁,盎然的水培绿萝悄悄爬上了地毯。
孟夏把外套扔在沙发上,转头问贺青:“喝水吗?”
贺青点了点头,跟着走进客厅。孟夏走到开放式厨房区域,打开乳白色的柜门。六个红酒杯倒挂在柜子里,六个不同颜色内壁的马克杯方向一致贴着墙面。
孟夏取出两个杯子,贺青看向柜子。马克杯的旁边放着一个摩卡壶和一包咖啡豆。
“Campos?”贺青走到孟夏身后,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喝咖啡了?”
孟夏一边倒水,一边抬头看了一眼柜子里的咖啡豆:“偶尔。”
贺青继续打量着柜子里面:“你平时喝什么酒?”
孟夏把水递给他:“你自己看。”
贺青顺着孟夏的手势看向墙边,是一个小小的酒柜。
贺青走到酒柜前,透过玻璃观察。红酒为主,还有一些白葡萄酒和汽泡酒。
贺青转过身看着孟夏:“一会儿喝一杯吗?”
孟夏微垂着眼,认真喝着手上的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哲学命题。
半晌,孟夏把水杯放到桌边:“好。你看想喝哪一瓶?”
星空依旧迷人,湖面吹来的风轻柔扫过阳台,墙角的龟背竹随风轻摆。
孟夏弯下腰,搬起墙边的躺椅。衬衫下摆从裤子里扯了出来,露出一截分明的腰线。腹部没有一丝赘肉,手感应该很好。贺青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自然的瞥开眼。
孟夏起身绕过贺青,把躺椅支开。腿又长又直,比例真好;手臂的肌肉线条真漂亮。贺青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
孟夏转过身,见贺青目光闪烁,挑眉看着他。贺青回过神,转身般起另一张躺椅,支在了孟夏旁边。
孟夏进屋将一杯红酒递到贺青手上,自己手上端着另一杯,坐到了躺椅里。
夏夜的风眷顾了城市的这处角落。孟夏闭上眼,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凉风习习。
贺青探过身,举起手中的杯子,和孟夏手中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谢谢孟队收留。”
孟夏没有作声,仍旧闭着眼享受着晚风吹拂。
贺青躺回躺椅之上,侧过脸看着孟夏。眉头微蹙,仍旧让人移不开眼睛:“孟队,想什么呢?”
孟夏睁开眼,转过头看着贺青,眼中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忧伤:“我在想,今天在桥上,昭昭跳湖的时候,你忽然脸色苍白,真的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吗?”
贺青移开目光。浮云掠过圆月,遮住了满目银辉。
贺青喝了一口酒,微垂下眼眸淡淡开口:“我爸也是警察。”
孟夏默不作声。贺青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
孟夏轻轻点了点头。贺青挑眉看着他:“来澳洲之前就知道他是我爸?”
孟夏又点了点头。
贺青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之前我跟你说,我妈跟我爸离婚,是因为我爸太忙,这只是原因之一。”
孟夏转过头,看着贺青的侧颜。雕像般立体的轮廓,佛罗伦萨的大卫也要相形见绌。
“我有一个姐姐,和你差不多大。那年,省厅发布扑克牌通缉令,我爸一连抓了三四个在逃通缉犯,一年之内连升了三级。其中有个代号梅花A的通缉犯,在实施抓捕的最后关头逃逸了。可是她丈夫,代号方片A的在逃案犯,被我爸成功抓获,三个月后判了死刑。后来有一天…我十岁生日那天,我爸回家很晚,没有买他答应过的乐高回家…”
贺青顿了一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姐说,生日的时候不能不开心,她自告奋勇要陪我去商场买我喜欢了很久的那个钢铁侠的乐高。商场里人很多,我妈叮嘱我们小心,就让我们自己去了。买完乐高,我们在商场门口遇到了一个跪在路边乞讨的中年妇女。我姐说,老妈让我们直接回家…”
贺青的喉头带着一丝哽咽:“我说,我有三个生日愿望,我要分一个生日愿望给这个阿姨,要给她买好吃的…我们带她进了电梯…一进电梯,她就举起了一瓶喷雾…等我们醒过来时,已经在商场的楼顶…直升机在头顶盘旋,谈判专家站在对面,老爸老妈被拦在了人群外面……那天晚上的夜空就和今晚一样……狙击手已经就位,而我站的太靠边。梅花A倒下的时候,顺势把我往栏边推了一下……”
贺青闭上了双眼:“我还记得我姐的眼神,瞬间的茫然失措,她不带犹豫地冲了上来,把我往里拉了一把…她自己依着惯性踉跄了一步…她就像蝴蝶一样,在黑夜里翩然飞舞……我呆在了原地……”
贺青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着孟夏,深邃的眼眸里血丝隐现:“因为亲眼见过,所以我知道面对死亡时的微笑代表着什么…姐姐她只是希望我有一个完美的生日,她不想我往后的人生都生活在阴影里,所以她对着我笑了…她的背后是深渊万丈…我曾无数次回想那时的她会有多害怕、多恐惧、多绝望,可是她只是笑了…”
暗夜里只剩星星眨着眼。孟夏侧过脸看着眼前一点一点揭开伤疤的人。生命多脆弱,这个世界有太多凉薄。爱他的人教会了他爱与宽容,所以他始终不曾对这个世界怨恨。
孟夏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贺青身边,蹲下身,伸出双手,轻轻环住了贺青的肩膀。
皂角香侵占五官六识,贺青闭上眼,颤动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一个念头不由自主浮上心头,若是这样的一瞬间成为永恒,也无不可。
楼下有人在夜跑,谁家的狗忽然狂吠了几声。
孟夏身体一颤,轻轻松开了手,起身时的神色带着一丝尴尬。
“咳咳——”孟夏扫了一眼贺青手里的空酒杯,“你先去洗澡吧?”
贺青跟着站起身,把酒杯放到阳台上,弯腰收起躺椅。分明的锁骨落入了孟夏的眼。孟夏轻咳一声,弯腰收起另一把躺椅。
卫生间里纤尘不染。花洒里的水细细密密落了下来,轻柔的仿佛情人的拥抱。
水珠滑过身体,孟夏一瞬间的拥抱忽然清晰了起来。弯腰时露出的腰、笔直的腿、性感的小臂、魅惑的眼角,还有清新的皂角香…整个浴室都是孟夏身上的皂角香…
贺青抬起左手抵着瓷砖,额头抵在手臂上,右手不自觉往身下探去。热气氤氲,酒精让空气里满布着暧昧的味道。夜晚总是让人沉醉,贺青忽然疯狂想要…想拥抱、想亲吻,想占有一墙之隔的那个人。
贺青睁开迷茫的双眼,可是他连孟夏能不能接受同性都不知道。
贺青稍稍冷静下来,红酒的醇香还留在舌尖。澳洲的红酒、澳洲的咖啡…为了他而破过的例…为了他而给出的拥抱…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
这万分之一的可能在贺青的心上燎原成漫天烟火,贺青快速洗完澡,裹上浴袍走出了卫生间。
孟夏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播放着法制节目,主持人面无表情朗读着某份警方通报,林中发现的女生尸体死因不明,同行的男同学有不在场证明,望知情人士积极提供线索…
客厅只开着一盏落地灯。明黄的光落在孟夏身上,周身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贺青在一瞬间想起了丹麦人的HYGGE逻辑。这样的光和这样的人构成了这样一幅画,除了HYGGE别无言语可以形容贺青的心情。
孟夏转过头,柔软的发丝在橙光里跳舞。孟夏露出笑容:“怎么了?”
贺青走向前,眼神中带着一丝雀跃。
似是不知如何开口,贺青犹豫着绕过沙发,坐到孟夏边上。孟夏侧过身,看见一只湿漉漉的萨摩耶,下意识挑了挑眉。
贺青转过头看着孟夏,眼神里带着盈盈波光:“你,有喜欢的人吗?”
孟夏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错愕,嘴角的微笑倏然远去,孟夏微微蹙眉看着贺青。
贺青往沙发中间挪了挪:“我的意思是,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孟夏皱起眉头:“你问过我这个问题。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贺青似是鼓起了极大勇气,忽然语速飞快回到:“你喜欢男人吗?”
孟夏猛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般看着贺青,语气瞬时变得冰冷:“你喝多了,快去睡觉吧。我去洗澡了。”
贺青呆愣看着关上的洗手间门。所以每一个他错看成深情的眼神,只是因为桃花眼天然似有情…每一个他以为的例外,只是因为孟夏天性包容…贺青黯然起身往客卧走去。
洗手间门口的孟夏面露懊恼低下了头。是什么时候把心思写在了脸上?是碧水大桥还是留园小区?是篝火晚会还是落春民宿?是安州大学还是……白云家里,重逢的那刻?
门外传来关门的声音,孟夏松开紧握着门把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办完这个案子后,要让俞霆来带贺青才行。
☆、德(6)
人间四月芳菲将尽,夏日的暑气还未到来,春日的喧闹还在继续。羞怯的荷花自亭亭舒展接天连日的荷叶中探出粉色的花苞,都市里久不见踪影的蜻蜓颤颤悠悠逆风而上,停在了花苞之上。
湖风卷过荷叶,裹挟着清凉钻入客卧的窗棂。床上的人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从床上爬了起来。窗棂之外,天空如洗、绿水如碧,小荷在风中轻颤,雨珠在荷叶上打了一个弯,汇入如玺湖水中。
门外传出小心翼翼轻拿轻放锅碗瓢盆的声音,空气里夹杂着煎鸡蛋的香味——就像孟夏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那一个月。贺青有一瞬间的恍惚,好似两年光阴匆匆而过,他又回到了那个如此平常,却又无限怀念与梦回的一个月。
贺青打开房门。厨房里,孟夏穿着宽松休闲的运动衣裤,带着围裙背对着他站着,周身都是舒适放松的姿态。人间烟火气的安稳感油然而生。
孟夏转过头。客卧门口的人睡眼惺忪,头发耷拉在一边,姿态略显慵懒的靠在门框上。只眼下些微的青色出卖了他半夜的辗转反侧。孟夏恍惚觉得在一瞬间滋生了类似于父爱的错觉。
孟夏回过头继续照顾着平底锅里的煎鸡蛋:“睡得好吗?喝咖啡吗?”
贺青走到孟夏身后,装好了咖啡粉的摩卡壶就放在孟夏手侧。
贺青嗯了一声,朝孟夏点了点头。
孟夏把摩卡壶放到炉子上:“你先去洗漱,一会就好。”
贺青关上了洗手间的门,看了看镜子里略显憔悴的自己,朝自己勾起无奈的笑容。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是这个原因让自己难以忘怀吗?
门外传出手机铃声,贺青听见孟夏关掉了明火,接起了手机。
“喂,葛星?”
葛星的声音朝气满满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老大,我昨天新注册了账号和那个号联系了,我们追查到了取钱的人,地方民警已经把人扣住,现在已经在往市局的路上了。还有都楠的生物物证分析也做完了,我们知道都楠的身份了。”
孟夏脱下围裙:“好,十五分钟后市局见。”
孟夏挂了电话,走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贺青,我们要快一点,葛星他们已经到市局了。”
贺青把门打开,脸上已经恢复神清气爽:“好,我喝口咖啡就走。”
孟夏从沙发上拿起他的外套:“别喝了,到局里我给你买。”
贺青接过孟夏手里的外套:“买的不是你煮的。”
孟夏一边冲进自己房间一边回答:“下次给你煮。”
关门声响起,孟夏心急火燎地换着衣服,没有发觉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
贺青挑起眉,看着孟夏紧闭的房门眯起了眼。
孟夏带着贺青一前一后举着一模一样的咖啡杯走进市局的大门。办公室里的人似乎在一瞬间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很有默契地抬起了头看着两人,眼神里有好奇、有探究,还有无所谓的漠然。
葛星捧着一堆资料走到孟夏面前,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孟队,你俩在门口碰到的?”
孟夏移开目光,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对,门口碰到的。”
葛星挑眉看着贺青:“你们的咖啡杯怎么一样,你俩不是不怎么对付吗,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还没等孟夏回答,叶欣捧着一堆资料走了过了,用肩膀撞了一下葛星道:“瞎扯什么呢,快进会议室。”
贺青瞥了一眼孟夏泛红的眼角,无声勾了勾嘴角。
葛星走在最前面,直冲到最大的会议室直接打开了门。
满屋子的人抬起了头。二队队长俞霆神色严肃站在会议桌前,墙壁上投放着某个受害人的照片。负责幻灯片的某位成员被开门声吓了一跳,一不小心点了下鼠标。雪白的墙壁上映照出被害人遇害时的情形。枯枝乱木中,浑身□□的少女面目狰狞倒在地上,身上遍布着青紫色的伤痕,神色惶恐不安,似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
孟夏朝俞霆点了点头:“不好意思俞队,不知道你们在用会议室。打扰了,你们继续。”
孟夏看了一眼葛星。葛星轻轻掩上会议室的转,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小会议室。
叶欣把电脑打开,调取某份文件投射在荧幕上:“根据提取的生物物证确认的信息,都楠,本名都若男,自小生活在福利院。福利院档案簿上登记的名字是囡囡,或许因此她才给自己取名叫都楠。两岁时被收养,改名都若男。养母在都若男三岁时离世,此后一直跟着养父生活。初中毕业后就没了记录,似乎搬迁过很多地方,一年前才搬来安州。”
孟夏翻动着手上的资料:“养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