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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明镜台[gl] 完结+番外-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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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棠你怎么回事啊?”那边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只不过现下里头含着几分指责的意味。
  沈棠没作声,在心里静静数了几秒; 才有功夫回道:“……就我说的那样,过不下去了。”
  云淡风轻里带了几分蛮不在意的语调; 是她一如既往的高调又傲气的性子。
  谢曜灵听见她的话; 偏了偏脑袋; 沈棠演着的时候瞧见她的模样; 又禁不住单手去勾她的脖子; 在她唇边轻轻烙了个香软的吻。
  谢曜灵喉间动了动; 有心想将这个大清早就会勾人的小朋友压回床铺里,却又受制于她在拨通电话的事实,只能强行按捺下自己的冲动。
  “什么过不下去了?怎么就过不下去了?棠棠; 你怎么能对你的救命恩人这样说话呢?你要知道,那是谢家,你自己现在待的景海娱乐,也是谢家的产业——”
  若是仅仅关心她寻常的生活,赵乐清不会这样的激动。
  但因为昨晚沈棠发出的那句‘妈,我想离婚。’今天就有了这么通电话的存在。
  沈棠勾了勾唇角,眼中盛着稍许的暗光,映得她眼眸有半边明媚,她含了几分笑意慢慢说道:“救命恩人?可我怎么不记得?”
  “妈,她跟我一样大,怎么会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有那么大本事吗?”
  说到这里,赵乐清却忽然噤了声。
  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被她整个收回了,电话那头只剩一片沉默。
  若是只听这聊天语气,将沈棠代入一个在婚姻生活中遇见不幸,想要离婚、找家人诉苦的形象倒是完全合理。
  如果沈棠不是一边说话,一边爬到谢曜灵身上,对她的脖子又亲又啃的,一定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谢曜灵呼吸的气息都浓重了许多,单手握住沈棠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腕,另一手时不时将她凑来的下巴拨开,动作里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不许胡闹。
  沈棠却仗着自己在聊正事,逗她的兴致浓的很,甚至为防露马脚,还将手机单方面按了静音,不将自己这边的任何动静录进去,依此达到和自己母亲同时沉默的效果。
  然后她想专心致志地去调戏一下自己的老婆——
  “……怎么就不是了,她没告诉你吗,当年那小娃娃路过我们家,后头跟着她爷爷,她一眼就说出了家里风水的问题。”
  “还说你生就缺了一魂,要是不将那魂定回,就算以后长大了,也是呆呆傻傻的模样。”
  “那时候你确实连话都不会说,比起同龄其他的孩子显得又木讷,又不活泼,我开始还在想是哪家的孩子嘴这么毒咒我,但是她和她爷爷的一身穿着都太特别,我早些年就听人说过某些家族的事迹,当时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改了改家中的部分装饰。”
  “果然很快情况就好转了些,你爸的生意上甚至还小赚了一笔。”
  不论是因为什么情况,赵乐清早年能够在嫁进沈家之后,站稳脚跟,不至于被自己老公的两个前任留下的孩子所赶走,很大程度受益于此。
  反正留着也是傻的,她当时就想着,不如将沈棠送出去试试看。
  不论她信不信,反正她丈夫倒是信服得很,沈棠就这么被送到谢家好多年,而她则是帮着沈决打理生意。
  直到沈棠被送回来的那天,她才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
  恢复健康,并且也养的十分伶俐,一看便知谢家没有怎么亏待她。
  她当时对谢家的本事只剩下信服,在那老爷子提出结婚要求的时候,恰逢沈家的两个高辈也在,在她有些犹豫的时候,沈棠的爷爷满口应了下来。
  这也就成了今天的事实。
  说到这里,赵乐清叹了一口气,又轻似呢喃地说了句:“那孩子人真的很聪明……只是后来竟然瞎了,有些可惜。”
  沈棠却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谢曜灵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就知道了,如果自己不将这件事说出来,也许到老了进了坟,自己都仍旧要对对方抱着这么一丝怨念,或是说遗憾。
  会想着,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婚约认识的,就好了……
  但是现在听见了这个版本的真相,她才后知后觉,竟替自己感到几分庆幸,还好当初有个婚约傍身,否则自己上哪儿知道——
  知道对方在自己还朦胧痴傻的时候,就已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
  消息已经打听完了,她安静许久,木着脸回道:“我再想想吧。”
  赵乐清松了一口气,安抚道:“好好想想,这是人生大事,棠棠,妈妈不希望你以后后悔,最近工作上还顺利吗?妈妈给你寄一些吃的好不好?”
  这人总以为她像是儿时那样,不论受了多大的委屈,给一颗糖就能好。
  沈棠闭了闭眼睛,又应付了几句,将电话给挂了。
  而后她看向旁边的谢曜灵,几个呼吸后,对方的应答声里带了几分苦恼,却也带了几分明确:
  “原本我以为只是你一个人,现下看来,我的记忆也出了问题。”
  她几乎没有什么当初执着要拉着谢太极去救沈棠的印象了。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是谢太极将人带回来放在她的房中,而后两人才熟悉起来,再后来……她发了这辈子最大的善心,将自己的眼睛给了沈棠。
  如今却忍不住地心底发寒:
  不说是她,哪怕就是路上遇见的其他人,谁会因为乞丐可怜,就这么将自己的所有钱财都施与对方呢?
  你远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伟大,谢曜灵。
  她对自己如此说道。
  沈棠按了按自己的额角,笑容里带了几分无奈:“完蛋,你是出问题了,我是当时整个都不记得——”
  如果不是从赵乐清那里套了点话,她甚至没办法做到和谢曜灵映证记忆。
  她靠在床头,双手搭在脑后,有些百无聊赖地又问了一句:“不过老谢,我当初小时候是看不见吗?还是真的脑子有问题,为什么你给个眼睛就能治好啊?”
  痴傻和眼瞎,这可是两种不同概念的问题。
  谢曜灵诚实地回道:“我生来就带了一样宝物,那东西叫做‘明镜台’,是清时一位道家前辈练就出来的东西,也许我是她的转世投胎——”
  “这宝物能够起到定魂的效用,你缺了一魂,它就能充当你那一魂,让你行事与常人无异。”
  沈棠像是听天书一样,露出几分惊异,甚至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也就是说,如果那东西不在了,有一天她还是会恢复成呆傻的样子?
  半晌后,她一点跟神话故事扯上边的兴奋都没有,只摇了摇头,相当郁闷地冒出一句:“太可怕了。”
  她终于知道,初见谢曜灵的时候,被鬼魅缠身时,对方说出的那个‘怀璧其罪’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自己的身体里有这么个宝物。
  像是翻遍了钱包,以为自己的存款只有几百万,原来身上的衣兜里悄悄藏了张存折,里面金额有十个亿。
  那样令人惊喜,又惶恐,连呼吸的节奏都想放缓,小心翼翼到生怕把钱给吓跑了。
  ……
  阳光照进县城里,驱散了夜里的阴霾与噩梦。
  各家的早餐铺子都支了起来,街上慢慢出现来往的行人,有人挎着菜篮子要上山去摘些新鲜的野菜,有人忙着和隔壁的邻居交换自己新得来的皮毛,处处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如果不是昨天夜里感受了一把僵尸围城的现场,也许玄学大会的诸位参赛人员,现在能够心安理得地吃下自己面前摆着的这份早餐。
  “不是障眼法。”红莲酒店大堂里,有个年轻人和自己的朋友围在四方桌边,从书包里摸出一张纸贴在装叉烧包的早餐盘底,半天之后发现半点动静都没,才说出这么一句。
  坐在他右手边的另一个人拿起一个包子,掰开来闻了闻,肯定道:“也没有毒。”
  剩下两个又各自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对着个叉烧包坚定了半天,许久之后纳闷地冒出一句:“所以……这包子能吃?”
  躺在盘底的叉烧包无言地与他们对望,白白嫩嫩的褶儿显得又无辜,又诱人。
  饿的肚子咕咕叫的几个世家年轻人身先士卒,将包子塞进了嘴里——
  真香。
  这举动就像是发送了什么信号那般,鼓舞着周遭许多桌的人也一边抱着‘这包子到底有没问题’的疑惑,一边把包子往嘴里塞。
  管他的呢!反正死也有个垫背的,他们昨晚已经饿了一晚上了,这会儿再不填肚子,铁定要完!
  一阵淡淡的香味从门边拂过,让一个正埋头吃东西的王家年轻女生抬头看去,有些怔愣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面前的早餐往中央推了推,局促地喊了声:
  “姨母。”
  王夭夭从鼻音里轻哼出稍许的笑意,其中又带了几分不以为然的气息。
  “吃吧,”她开口说道:“包子本来也没什么问题。”
  说完,她就转身往外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黑暗里。
  在她的身后,一众年轻小辈如蒙大赦,开始了狼吞虎咽的进程。
  ……
  后厨。
  一个颀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扒拉在门上,透过虚掩的木板门,偷偷窥探里头做饭人的动静。
  正剁着肉的酒店老板动作不禁顿了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向这个方向看来。
  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继续埋头剁肉馅儿,好继续做包子。
  很快地,一个声响传到了他的耳中:“哎老板,我身份证好像丢了,你们这边的人早上收拾客房有看见吗?”
  若是沈棠和谢曜灵在这儿,指定能发现这个年轻人就是昨天见过的裘然。
  厨房里那个壮年男人也正是这家酒店的店主。
  听见裘然的话,他抬起头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几分异色,却是随口答道:“没有,你们这拨客人当初要求我们别收拾客房,你去其他地方找找吧。”
  裘然应了一声‘哦’,然后对他露出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之后就从门口转身离开。
  身形刚闪开几步,瞧见左右没人,又看了看这厨房上头的木院,二楼恰好是老板他们自己住的地方,那高度还挺矮,旁边甚至有老旧的藤条落下来,可以借力。
  他从兜里摸出一双手套,五指一撑分别戴好,而后抓住那藤条,无声息攀了上去。
  落到二楼的时候,他并不敢直接踩在那木板搭好的地板上,反而是在走廊栏杆上站定,数了数房间的数量,他悄悄地往第一间方向潜去。
  五分钟后——
  “哇……”
  “啊……”
  两个身影背对着撞上了对方,在发出声音的第一时间,他们同时朝对方肘击而去,又同时将自己口中被惊到的声音吞回去。
  然后双双倒地。
  迅速翻身对上眼的刹那,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诧异,然后很快转换成惊喜:
  “老陈。”裘然无声息地做了个口型。
  陈实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气音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双方是为了同样的目的前来,认认真真地探索着这个镇子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这里的空气倒是还不错,但你应该也感觉不到了,对吗?”山腰峭壁某块凸起的大石头上,一个女生踩着马丁靴,轻微晃了晃自己的脚,撑在石头上的双手手腕上套着一环又一环的装饰物。
  有一道黑色锁链状的纹身,从她的双臂上顺着往下描摹到手腕处。
  这种奇怪而诡异的现代感,让她身上又多了几分独属于年轻人的叛逆气息。
  ——尤其是她脸蛋还十分年轻的情况下。
  听见她的话,峭壁前站着的那道身影动了动,明明是沐浴在日光下,却半点暖意都感觉不到,好像他不是重来到这世上的人,而只是一道影子。
  他转过身去,脸上依然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这位女士——”
  “王夭夭。”坐在石头上的人打断了他的称呼,自我介绍道。
  于是他从善如流地改了口:“王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们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王夭夭笑了一下,眸光绚烂,出口的语气也十分爽利:“相逢何必曾相识,利益相同,就能合作,不是吗?”
  那男人听到她的话,不动声色地回道:“哦?什么利益?”
  王夭夭抬手虚点了点他所在的方向,莹润的指甲配着葱白指尖,在强烈的日光下几乎被照的透明,甚至隐约能看见她手臂上青色的血管:
  “没有哪个已死的人身上的气息能瞒过我。”
  “韩铭先生——”
  “你又是为了什么执念,从枯坟里爬出,站在这不属于你的人世间呢?”
  听见她的话,韩铭略微变了变脸色。
  他身上没有死尸该有的尸气,他很清楚这一点。
  现下却如此轻易被人堪破,令他觉出几分意外:“王家果然名不虚传,连谢小姐都没看出我的身份。”
  听见他的话,王夭夭的唇角牵出几分笑,再开口的语气里洋溢出几分难言的飘扬,如同初春大地里扬过的柳絮:
  “她啊。”
  似是喟叹一样,王夭夭念出两个字。
  然后这人摇了摇头,略带了几分遗憾似的说道:“将自己削弱到如此地步,又被谢家驱使,现在的她,不足一提。”
  韩铭唇角只是挂着习惯性的微笑,看不出他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见到他十分能沉得住气,王夭夭倒是有点对这人刮目相看的意思,顿时有些好奇道:“韩先生看来是不急着‘回老家’了?”
  韩铭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边框,‘嗯’了一声,慢慢说道:
  “该回来的,总会自己回来。”
  王夭夭听罢,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摇着头对他说道:“那可不一定,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她是属于你的?”
  说完她没给韩铭接话的机会,意味深长地又往下续了一句:
  “毕竟从当年到现在,从您的生前到死后,她都没有一刻真正属于你啊。”
  韩铭听见王夭夭的话,彻底地变了脸色。
  笑容从他的脸上渐渐褪下,仿佛带着所有演绎出来的活泛生人气息一并从他身上离开,明明站在金色的日光下,他周身的气息却满是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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