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朕止渴-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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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什么共识,就不得而知了。
送走国王的后第一日,厉鸿澈陪着乌图雅游了一日的园子,宿在乾清宫,第二日,仿佛在处理政务,留宿在欣兰宫,第三日,不知在忙什么,总之就是没来双菱轩。
“娘娘,今晚汤是送还是不送了?”康云絮轻声问。
看了一眼那热气氤氲的汤,梁荷颂便不再理会,自顾自缝补小孩子的衣裳。康云絮不知其意,也不敢再问提起不开心的事。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梁荷颂冷声道:“这几日送的汤都白送了,今晚就别浪费粮食了,自己喝吧。正好最近宫中到处提倡节俭、节衣缩食,别浪费了自己口粮。”
因着这好几日厉鸿澈都行踪不定,要么就在其他妃嫔哪儿,这汤也不可能送去。而小福子也一直没有送汤过来。
…
乾清宫。
厉鸿澈方从欣兰宫出来。盛丙寅处斩之日就在后天午时,他实在不放心,便通过欣兰宫之后的密道出宫去牢中暗看了一趟,若不出所料,后日将会有一场大戏上演!
一场轰动大晋百年朝野的大事!他筹谋了这么多年,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厉鸿澈落座,捏着太阳穴。康安年忙上前捏肩:“皇上,您喝点儿汤么?今天一整日您就吃了个早膳,连口水都没喝。”
“把双菱轩的汤膳端来。”厉鸿澈累得没睁眼,低沉的嗓子略有些沙哑。
“皇上,双菱轩的汤膳已经断了好几日了。”
“断了?”倏尔睁眼,厉鸿澈眸光浮了浮,深邃如外头的夜空。“何时断的?”
康安年想了想。“哟,差不多七八日了,自从桑日国的国王走后两日,就没再送了。”康安年见皇帝凝眉思索,似回想不起来似的,“您太忙,记不得也是正常。”
竟然都七八日了!他怎么觉得仿佛还是昨天的事。厉鸿澈起身:“提灯,摆驾双菱轩。”
走了两步,厉鸿澈停下:“罢了,就你随我去就是了,别张扬。”
八月底,月如钩,一弯银弦挂梢头。踏着这无光的一钩月亮,厉鸿澈轻轻推开了梁荷颂的房门。
门开的瞬间,她的气息铺面而来。厉鸿澈不觉心头跳了一跳,竟仿佛是因为那屋中女子的气息所致。
梁荷颂正睡得迷迷糊糊,猛然觉得一阵寒凉之气从背后袭来,接着便落进了个男人的怀抱!
谁?!
她刹那惊醒,接着便感受到背后硬邦邦的壮硕胸膛,传来丝丝温暖,又迅速燃烧成火热!
“皇上?”
他没答话,在她耳边摩挲了摩挲。
“想朕了没?”
想?她哪里敢想。梁荷颂想起前些日子,厉鸿澈所说的“不耻下问”,把打算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臣妾不敢想,也想不起。”
“为何?”
“想,却看不到、摸不到,那不是折磨自己么,所以臣妾不敢想。”
这话有酸。昏暗中,厉鸿澈无声笑了笑。“可是朕想了,虽然看不到、摸不到,但至少你可以在朕心里,一直折磨朕。朕也就不寂寞了。”
两人并躺在床上。思量了许久,犹豫了许久,梁荷颂才出口问:“皇上前些日子说不打算娶乌图雅公主,不知还算不算数。公主在后宫这么多日了,皇上打算将她如何处置?”
98。第 98 章
听了梁荷颂这一问,厉鸿澈抚摸她头发的手一顿。梁荷颂因他这一顿也一僵,情不自禁心口紧缩了缩。
“这几日朕仔细看了看乌图雅,虽然骄纵了些,但心底善良,是个不错的女子。只是朕怕你不喜欢她。”
心口一冷,梁荷颂笑容尽失。“只要皇上喜欢,臣妾都没有意见。”
“嗯。”厉鸿澈终于放心。
“那皇上打算何日册封?总放在后宫中,无名无分未免不好。”
说罢,梁荷颂自己都觉得这话苍白无力,十分违心。
“册封,册什么封?”厉鸿澈侧头过来,不解,而后一下反应过来,“朕是打算将她赐婚给你哥哥,你想到哪里去了!七日前朕不是就让小福子送信来告诉你了么?”
“臣妾,并没有收到任何信儿……”这下换梁荷颂懵了。“皇上打算将乌图雅赐婚给臣妾兄长?”
厉鸿澈微微沉吟,嗯了一声,淡淡一笑,没说什么,把她往怀中搂了一把,摸猫儿似的,顺着她背后的头发。
梁荷颂昏昏欲睡,怀着孕,老爱犯困。厉鸿澈在她耳边问她身子如何,梁荷颂混混沌沌的答着,也不知自己是昏了,还是睡意太强,睡了。
“时而身子很乏,其它的都是些怀孕的正常症状,倒是没什么……”
“身子很乏?”厉鸿澈手一顿。
梁荷颂脑袋费力的蠕动了蠕动,点头。点完就没意识了。
很乏。厉鸿澈仿佛置身寒风中,风刀凌冽的割着身心。楼兰人说,随着孩子的成长,梁荷颂的身子会越来越乏。上回换身仓促,灵石碎片又出了些问题,导致伤了她的身、魂,短期内难以复原。
厉鸿澈眉间有忧思,显得一张脸越发如同冰峰一般料峭。上回,他问她,假如再换身,她可还会对他忠心不二,她犹豫了。而今,若是再换一次身,她又会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对他忠心?厉鸿澈不禁怀疑了。
她的心就仿佛沉在水底的玉,上头结着冰霜,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可等你心动伸手了,却冰冷坚硬,难以碰触。
可,若眼看着她死……
“唉,你说,朕该将你若何?”
长夜绵绵,忧思慢慢。
真是一个无眠的夜晚,不过,不同的人,无眠的理由自是不同的。
此时。
苍兰苑。
三条黑影,两条颀长,可辨是男子,一条稍矮,身形有玲珑曲线,隐约可辨是貌美女子。
其中一男子问:“皇帝已经好多日没去双菱轩了,是不是咱们该动作点儿什么?”
另一男子:“今晚入夜后皇帝去了。暂时不要动,公子说了,不许打草惊蛇。”
“哼!看来狗皇帝是真喜欢那女人,果然男人都喜欢脸长得好的。”女人的话有点儿酸。“也不知道那女人有什么好,我看她除了一张脸,也没什么了。”
“啪!”一声响,女子一声轻呼,挨了其中一个男人的一耳光。
“什么‘那女人’!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竟连主子都敢侮辱!”
另一个男人忙挡在那女子身前,求情。“有溪右使,看在轻寒劳苦功高多年,请饶恕她这一次吧!”
叫有溪的颀长影子轻轻一哼,虽然昏暗,但他那双眼眸目光好似擦亮的银刃,犀利有神。而后一闪不见踪迹,留下一男一女。
“她算哪门子主子!不过是个祸国殃民的棋子罢了,放在那里都是祸害!”虽然女子这才敢呛声。
“别说了,方才的教训还不够么?公子之意,我们谁也猜不透,你跟她过不去对自己也不利。”
女子一跺脚。“我就是看不惯她!”
那男人憋了半晌,只说了一句。“公子不会喜欢你,不,应该是公子一心只有我蜀国复国、复仇大计,不会爱任何女人。你也死了那条心吧。”
他话音刚落,便脸上啪的挨了女子一响亮的耳光。
“说句人话就这么难?”
女子率先丢下男人离开。
*
第二日。梁荷颂起来时候厉鸿澈已经不在了,不过床榻之侧还暖着。昨夜何时睡着的,她竟都没有一点印象了。
清早,梁荷颂便收拾了收拾,打算在梁烨初赶去珍棋轩教二皇子厉嘉念读书之前,把昨夜厉鸿澈说的让他当桑日国驸马一事,告诉他。
“哥哥。”
梁荷颂藏在桂花树下,叫住正要往珍棋轩里走的梁烨初。
“颂儿,你怎么在这儿?”梁烨初过来。
梁荷颂说明了来意,说着面上有些凝重。
梁烨初抚平她眉间刻痕。“颂儿不是早想给我找个媳妇么?怎么现在有姻缘上门了,你又这般愁眉苦脸,可是还因为那日殿上的事,生气?”
“生气是有生气,不过,也不至于气这般久。”梁荷颂见梁烨初云淡风轻的,并不上心,不由着急拉住他的衣袖,“哥哥,这事情你可得想清楚。虽然我看那公主相貌是不错,但是性子有些骄纵,我怕……”
“怕我受委屈?”
梁烨初反问回去,问得梁荷颂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委屈,我是怕哥哥真心错付,到时候一辈子幸福就这么赔了出去。一辈子的幸福,不是桑日国驸马爷的名头能弥补的……”虽然她心知厉鸿澈挑中梁烨初,是打算让他洗心革面,重新重用的意思,但是若是以此为代价,她还是有些……
梁烨初不觉染笑,揉了揉梁荷颂的头顶。 “颂儿真是长了,懂得关心人了。”
落下梁烨初得手,梁荷颂无奈笑。“哥哥啊哥哥,你都要当舅舅的了,还把我当小孩子看。”梁荷颂说着,忽见那方小园的小路上飘来一抹红霞倩影,好似一朵灿烂耀眼的火焰之花——是乌图雅远远来了,一双眼睛都定在梁烨初身上。乌图雅身边还有一着装花哨繁复和一着装雅致而精致的女人,庄婕妤,孙燕绥,显然二人都是陪乌图雅游园的。
梁荷颂撇开头,不让梁烨初揉她头发,“只怕哥哥有了家室,就不稀罕这个‘舅舅’了。”
舅舅二字,让梁烨初微微一愣,也只是瞬间,而后轻轻一笑,却是比之前的微笑更淡了。“怎么会……颂儿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梁学士!今日我得空,你陪我游园子,可好?”乌图雅过来,并不讲大晋女子的礼仪,依然我行我素。
梁荷颂朝乌图雅欠了欠身,以示招呼,告退。
乌图雅黝黑的大眼珠一转,下巴习惯性的微微一扬,“站住!”她上前一步,将梁荷颂从头发丝到脚底上的尘土都仔细打量了一遍,眉头锁紧。孙燕绥暗暗看了庄婕妤一个眼色,庄婕妤阴阳怪气道:“曦妹妹,虽然你是梁学士的妹妹,但是往后恐怕你也应当避嫌……”
乌图雅亦反应过来:“对,从今往后你们不可再如刚才那样亲密,因为他即将是我桑日国的驸马!”
说罢,乌图雅盯着梁荷颂与梁烨初的距离。梁荷颂这才发现她竟下意识的站在梁烨初身边,与乌图雅对站着,虽然并无大的不妥,可是不由得她有一些莫名的在意,忙退开了一步,却不想手腕被一抓——
“公主殿下,我何时说过要娶你?”
乌图雅一下子懵了,脸上尴尬。庄婕妤与孙燕绥也是对视一眼,完全没有想到平素看起来温温和和的梁烨初,出口就这么带刺儿,扎人。
张了张口,梁荷颂想圆圆场,免得坏了梁烨初的姻缘,也给他招来祸患,不过她没有来得及张口,乌图雅就憋红了眼睛,吼了一句桑日国的话。梁荷颂没听懂,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的!
庄婕妤狐疑,得意地瞥了兄妹二人一眼,忙恭敬殷勤地追着乌图雅去。
孙燕绥到知礼数,还晓得身为晚辈、欠身告退,她恬淡而含着阴影的笑容,让梁荷颂有不好的预感。
“曦嫔娘娘,梁学士,方才公主说的是——‘会让你们后悔的’,眼下,恐怕是跑去乾清宫了。”
孙燕绥翘了嘴角,款款离去。
梁荷颂心下焦急。没想到她才来找梁烨初商量婚事,这婚就因为她一下子告吹了!心下又愧疚又着急,拉着梁烨初匆匆道,“哥哥你别急,我这就去找皇上!”
梁烨初目送梁荷颂远去,微微含笑的表情才终于淡去,眸光浮动。
梁荷颂身子乏,脚程慢,哪里比得上刁蛮公主的脚力,还是晚了一步。乌图雅已经要求厉鸿澈撤销梁烨初的资格,不…嫁…了!
99。第 99 章
梁荷颂从乾清宫出来,正好碰见乌图雅,她朝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哼声走了。看那气呼呼的样子,一路上庄婕妤没少挑拨离间。
现下她担心地已经不是姻缘问题了,而是那骄纵公主一个不高兴,会追究陷害哥哥。要知道现在可是两国最敏感的时期,公主在大晋受了委屈,桑日国国王知道如何会罢休?
梁荷颂正想着梁烨初这桩劫数,便听身后突然传来孙燕绥的声音——
“曦嫔娘娘怎么心事重重的?”
梁荷颂停下步子,没回头,孙燕绥走上来笑吟吟地瞧着她。虽然孙燕绥在笑,可却并不觉得有丝毫笑的美好,仿佛毒蛇的笑容。
“本宫为何心事重重,世子夫人不是最应该清楚明了不过么?”梁荷颂凉声答道。
孙燕绥分明是明知故问。
又牵了牵嘴角,孙燕绥眼睛半盖在阴影中。
“娘娘也别怪我,你应当知道我为何能在这宫中行走,燕绥所做的一切,又是代表谁的意思。”
太后。梁荷颂哪能不知道。且不说太后向来将他们兄妹归类为尉迟一派奸…贼,光说太后心向着欣兰宫、不喜欢她梁荷颂这一点,就不会眼看着驸马这个看起来的肥差事,落在她娘家头上。若兄长做了驸马爷,她梁荷颂的门面也就跟着亮堂起来了。而今这差事大约是丢了,她倒是不可惜少了抬高自己的筹码,只是担心哥哥得罪了公主,会因此被问责。
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句话,说着、听着都没有必要继续。
梁荷颂告辞,孙燕绥追上来一步。
“曦嫔娘娘怎么就走了?燕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娘娘呢。”她缓了口气,仿佛要用最合适的语气来说接下来的内容,“公主已经决定入宫做天子之妃,挽回桑日国的颜面了。另外,还要追究你兄长的不敬、侮辱之罪。现在这局面,真是不好办啊……”
她鼻子间喷洒的气息都仿佛带了笑意,“有娘娘而下之计,是该想想如何让陛下好好册封、安抚公主,以让兄长逃脱责难才是。不过,公主貌美,若是入宫为妃,恐怕娘娘就……”
梁荷颂目光一厉,盯着孙燕绥。而孙燕绥泰然的承受着她这一盯,并不害怕也不心虚,有胜利者的姿态。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