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与公主裙-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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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韵挠挠脸,“我不是理论派,不喜欢搞文章。”
“实践派也行,多参加大型比赛,越多活动越好。”王宇轩说,“我是搞金融的,对你们计算机不了解,不过想来也差不多,等我回去帮你——”
“停。”朱韵提醒他,“我大一还没念完呢……”
王宇轩看看她,笑了。
“也对,还是个小孩呢。不过还是要尽早打算,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你可以留校当政教老师了。
“国外生活辛苦么?”朱韵试图转移话题。
王宇轩摇头,若有所思地说:“认清自己就不苦。”
“什么意思?”
王宇轩说:“外面花花天地,很容易迷了眼。很多人放弃自我,耗费时间追求那些不属于他们的生活。我出去快六年了,见过太多这样的人。”
“不过也没办法。”他又说,“国外同胞少,为了融入新社会,得到认同,肯定要放弃点什么。小到一些习惯,大到价值观。跟你说实话,我现在都忍着呢。”
朱韵:“忍什么?”
王宇轩半开玩笑地说:“忍着不往话里加英文呗。”
朱韵笑了笑。
九点半,江琳来叫王宇轩。
“准备走了!”
母亲与江琳约定了下次聚会的时间,大年初七。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给小宇多补补,看着都瘦了。”母亲给人送到院门口,又说,“小宇,跟朱韵留联系方式了吗?”
王宇轩:“必须留了。”
“以后她要有什么不懂的,就麻烦你帮忙了啊,你可别觉得烦。”
王宇轩咧嘴看向朱韵。
“我就喜欢烦,你记得使劲烦我啊朱妹!”
朱韵:“……”
将人送走,母亲拉着朱韵的手。
“哎呦,可给妈妈想坏了,快进屋。”
在母亲跟她谈心之前,朱韵先去楼上搬来电脑。
“妈,你看。”
期末成绩单,朱韵四科满分,总成绩全班第二。
母亲万分欣喜,叫她父亲也来。
“看孩子期末成绩。”
朱光益看了一眼,气定神闲地说:“不错,还有上升空间。”
朱韵嗯了一声。
母亲推了推父亲,“你别给孩子太大压力!”
成绩单简直就是神符,有它压阵,谈话进行得无比顺利。
“你早点休息,明早妈妈带你去商场买衣服,马上就过年了,你回来得太晚了。”
朱韵回到自己房间洗了个澡。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掏出手机,给李峋发了一条短信。
内容很简洁,一句话——
“我马克思九十七。”
几秒钟后,李峋回复——
“为什么比我还高?”
朱韵笑。
她不回复,把脸埋在软软的枕头里,怕笑得声太大。
月上梢头,观人似水的柔情。
第25章
人山人海。
年前的商场像不要钱一样,挤满了男女老少。母亲一边走一边抱怨:“跟你说早点回来,你就不听,你看商场都要被买光了。”
“怎么可能买光。”朱韵拎着大包小裹,从电梯间出来,到达三层,淑女服饰。“这不还有好多呢嘛。”
“有也是被人挑剩下的。”母亲手里也有一堆包裹,“你在学校的衣服也不往回拿几件,现在什么都得重新买。”
朱韵悄悄做了个鬼脸。
那天好赶,她回宿舍只来得及打包电脑和书籍,哪有精力管衣服。
进到一家精品服饰屋,母亲挑选衣服,朱韵跟在后面,慢慢走神。
今天……
她低头看表,中午了。
他都准备好了么,去公司了么?
朱韵早上就给李峋发过一条短信,可没有回复。她不敢贸然打电话,怕打扰他。
好烦躁啊。
“这件怎么样?”
“丑。”
“……”
朱韵咳嗽两声,对目瞪口呆的售货员解释说:“不是,我是说……挺好看的。”
母亲说:“昨晚没休息好?怎么感觉你不在状态啊。”
朱韵摸摸鼻子:“可能是赶路有点累。”
母亲深表理解,对一旁的售货员说:“就知道学习,眼看过年了我要不说还赖在学校。小姑娘家对打扮一点都不上心。”
售货员察言观色,赞叹道:“那多好啊,一看这位顾客就是好学生,气质特别突出。”
母亲将手里的裙子递给朱韵:“去试一下,这条很漂亮。”
朱韵拎着裙子去试衣间。冬日换衣服很麻烦,朱韵摘了眼镜,准备脱套头毛衣。刚脱一半,手机震了一下。
朱韵过了电一般,也顾不上脱衣服,毛衣卡在脖子处,腾出一只手去拿手机。
果然是李峋的回复。
“在路上,晚点说。”
晚点是几点?
朱韵有一大堆想要问他的话,可总觉得现在时机不对,最后只发了两个字——
“加油。”
李峋没有回复她。
朱韵换好衣服,垂着头推开试衣间的门,售货员笑着看向她,正准备赞美一番,但发现了致命的问题。
“顾客,您衣服穿反了。”
朱韵一低头。
“……”
母亲正在挑选别的服饰,看见这一幕,“我就说你,一天天都想什么呢?”
朱韵无言地回去重新穿,再出来时,售货员终于赞道:“好看!顾客,白色真的很衬你,你皮肤好好哦!”
朱韵低头准备戴眼镜,售货员又说:“顾客您不戴眼镜更好看。”
不戴眼镜我鬼都看不着。
朱韵穿戴完整,看向镜子。
不得不说母亲的眼光真的很好,白色的硬质地连衣裙,下摆是星星点点的碎花,腰上搭配一指宽的鹿皮腰带,因为是冬款,连衣裙外还搭了件淡色系短皮草。朱韵的脸藏在毛茸茸的皮草中,显得格外小巧。
“真好看!这件这好看!跟您太配了!”售货员强烈推荐。
母亲在售货员的称赞声中笑意连连,对朱韵说:“我挑得不错吧。”
朱韵点头。
母亲对售货员说:“要这件。”
又连续买了几套衣服,朱韵拎包胳膊都要断了的时候,母亲终于满意了。
“这些差不多了。”母亲说,“等过几天去给你的叔叔阿姨们拜年,穿得破破烂烂,成何体统。”
回家路上,母亲细数过年行程,朱韵心不在焉地听着。到家后,母亲开始准备饭,朱韵也吃不下,说了句预习功课,便上楼了。
“预习什么功课呀?刚放假呢,你连下学期书本都没有!”
朱韵:“是复习!说错了!”
母亲系着围裙,冲楼上喊道:“不差过年这两天!”
“哎呦,她要看书你就让她看嘛。”客厅里,朱光益喝着茶,看报纸。“她不看书你比谁都气,看书你又着急,你到底要她怎么样?”
母亲反手将围裙系好,看着楼上,一语不发。
朱韵一头倒在床上,又是一轮新的辗转反侧。
她不停地看表,看手机,看视线里能看到的一切。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她尝试去翻书,写代码,但什么都干不下去,胸口好像总有东西压着一样,上不去下不来,焦躁不堪。
晚上母亲叫她下楼吃饭,朱韵根本没有胃口,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父母关于国外留学话题的讨论。
“你觉得小宇哥哥怎么样?”
“挺好的。”
“现在能出国留学的机会很难得,人少,资源自然就好,不过听你江阿姨说,你小宇哥哥早年出去的时候,也吃了很多苦,那边对咱们还是有偏见。”
朱韵耸耸肩。
母亲:“不过真有本事的话,也能叫人刮目相看的。不能禁锢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得融入他们的大社会。”
朱韵的心完全不在话题上,她瞥向窗外。
“又下雪了。”她说。
“又?”母亲笑着说,“这是今年初雪啊。”
朱韵一愣。
原来那天这座城市没有下雪。
那场雪,只有他们两个看到了,朱韵在片刻间,感受到了安慰。
那天半夜两点,朱韵收到了李峋的回复——
“OK了。”
朱韵长出一口气,她下地,将门锁好,然后回到床上,将被子蒙到头顶,给李峋打了电话。
“喂?”
“李峋……”
“嗯,你还没睡呢?”李峋貌似在外面,手机里有风声。
朱韵:“刚在陪家人看电视。”
他嗤笑一声,明显不信。
朱韵抿抿嘴,“那个……”
“哪个?”
她听到打火机的声音。朱韵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他:“你见到蓝冠的人了?他们怎么说?怎么到这么晚?”
“一群傻逼,演示软件演示了半天。”
“那他们满意吗?”
“除了首页图太丑以外,很满意。”
“……”
“明天再细谈一下合同,年前应该能搞定。”
“噢。”
李峋在风雪交加的路口抽烟,这场雪比之前的大,夜晚温度又底,地上存了薄薄的一层。
他笑着说:“行了,安心了吧,睡觉吧。”
朱韵:“等等,感冒好了吗?”
李峋:“好了。”
“那你也早点休息,快点回家过年。”
李峋气息微顿,然后低低地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心里的一块大石也落下了。朱韵伸了个懒腰,然后将脸蒙在枕头中,死死压住,而后深吸一口气,收紧浑身肌肉,大吼了一声。
“啊啊啊——!”
她怕父母会听到声音,所以枕头埋得很深很深,深到抬起头时,因一时缺氧,眼前全是星星。
朱韵晕晕乎乎地躺倒在床上。
好爽啊。
她确实安心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能睡着觉了,朱韵亢奋了一宿,第二天还是生龙活虎。
往后几天,她开始帮母亲准备过年的东西。因为朱光益身份的缘故,他们家每年过年期间都要招待很多人,而且大多是学者或者教育人士,说道非常多。
好在这些活动都是在除夕夜之后展开。
年夜饭还是自家人一起。酒店是提前两个多月定的,爆满。朱韵爷爷已经过世,还剩个八十多岁的奶奶,腿脚不便,脑子也稍稍有点迷糊。因为朱韵父母工作繁忙,没人照顾奶奶,父亲便将她送到一家高级疗养中心,每周去探望一次。
他们的桌开得早,七点吃饭,八点多就结束了。奶奶精力有限,晚辈拜完年后,她已经昏昏欲睡,一家人开车将她送回疗养中心。
满城皆是鞭炮声,震耳欲聋。
送完奶奶去疗养中心,朱光益开车往家走。吃得太饱,朱韵懒得说话,头贴在车窗上,抬眼看向天上。
今日上面比下面热闹。
烟火漫天。
车开进小区,楼遮挡住视线,朱韵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就在这时,她忽然瞥到窗外的小区喷泉旁,站着一个人。
车很快转了个弯,拐进小道,朱韵只来得及看到那人大概的身形,连基本的辨认点——发色都没有看清,心就狂跳起来。
先别激动,她告诉自己,高个男生哪都有。
没用,还是激动。
回到家,母亲去开电视,朱韵直接冲向洗手间,反手将门关紧。
她拿出手机,给李峋打电话。
响了两声,接通。
“喂?”
“……”
该说点啥?
朱韵:“……新年快乐。”
“你也是。”
“那个……软件怎么样了?”
“早就结束了,合同也弄完了。”
朱韵哦了一声,李峋那边问她,“干什么呢?”
朱韵坐在马桶盖上,说:“没干嘛,刚吃完饭,你呢?”
“收到预付款了,正准备去给员工发红包呢。”
“啊?”朱韵云里雾里。
“啊什么?”他好像在笑。
“李峋……”
“我在你家门口。”
朱韵狠狠一捏手机!
果然!刚刚那个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我他妈就说自己没有认错!
她站起身,原地走了两圈,压低声音,迅速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李大爷慵懒地说:“我想登你的教务后台很难吗?”
“……”
电脑技术不是这样用的。
有人敲洗手间的门,朱韵心里又一跳,后想起刚刚自己已经锁上门了。
“朱韵,等下来吃水果哦,芒果和柚子想吃哪个?”是母亲。
朱韵冲外面说:“都行,柚子吧!”
母亲离开。
她没有听到,要感谢今晚的鞭炮。
朱韵重新将手机放到耳边。
“那个,李峋,我等会可能……”
“我知道。”李峋声音平静,“你知道立花宾馆在哪吧。”
“嗯。”离她家不远,隔两条街,一家不大的旅社。
“我住那,有空来。”
“嗯。”
刚要再说什么,母亲又来敲门。
“怎么这么慢呀?苹果都要皱了。”
“来了,马上!”
朱韵再次拿起手机时,李峋已经挂断了。
去客厅跟父母聊天看电视,朱韵嘴里塞着水果,电视节目入了眼却没有入心。
她看着欢欢乐乐的小品,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好像忘了问他一句。
今天除夕,你怎么没回家?
第26章
朱韵看了一会电视,觉得无聊,要上楼时,母亲提醒她今晚得守岁。
“还得守岁?”朱韵哪有心思守什么岁,找借口:“我有点困了。”
“胡扯。”母亲瞥她,“才几点就困,平时随便看本书都能通宵。”
朱韵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十一点半时,母亲已经昏昏欲睡。
父亲推了推母亲,让她早点休息。母亲打着哈欠往楼上走,还不忘叮嘱朱韵:“一定要守岁啊,十二点的时候要去佛堂许愿。”
朱韵真的在沙发上坐到十二点,电视里的主持人站成一排倒数最后几秒,朱韵起身。
家里的佛堂是三楼北面的储物间改的,外婆信佛,母亲……偶尔会信。
一进屋,幽暗的房间内,全是檀香的味道。
朱韵坐在铺垫上,看看时间,刚好十二点。朱韵按照以往母亲的要求,冲佛像磕了三个头,准备许愿。
磕头时,领口的十字架项链落了下来。
朱韵微微一愣。
她都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