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吧,科举考生-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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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知道了比不知道更让人绝望。
“呵呵……”机械的系统音响起,“我这不是怕二傻宿主你不明白么?二傻宿主,你若是再犹豫不决,系统君我就回去睡觉了,不要吵醒我,我起床气很大的。”
白言蹊咬牙道:“……我学!”
几乎是下一秒钟,白言蹊的指尖就仿佛是被人冻上了一般,寒意沿着经络一寸一寸的蔓延,恍若置身在冰天雪地中一般,脑仁被系统强制灌输进来的东西塞得生疼。
“二傻宿主,好好享受吧!系统君怎么会害你,上次让你冬天不冷,这次可是帮你夏天也不热。经过此次调。教,你距离寒暑不侵的神仙日子也就不远了。”
白言蹊紧密双眸,一句话都不想再同这个风。骚的系统说话,实在是太气人了,难不成她还得谢谢系统变着花样折磨他?
半柱香的时间一晃而过,唐毅终于在香燃尽之前从洗墨池中赶了回来,手中拎着一捆蒲苇草,全身湿漉漉的,寒气四散。
“白姑娘,蒲苇草我拿回来了。”
唐毅说话的声音有些抖,徽州书院院长见状,立马将身上的厚袄大氅解下来给唐毅劈上,吩咐身边的端砚书童道:“赶紧去烧热水,准备发汗的姜汤!”
白言蹊用力睁开眼睛,挑起那几乎就要冻僵的眼皮看了唐毅一眼,艰难地开口,“拳拳……赤子心,殿下……仁!义!”
此刻的屋中已经艾烟弥漫,这才将白言蹊那仿若提线木偶般僵硬的动作遮掩下来,白言蹊弯下腰身,一手扶着床榻站稳,一手探在了朱老的脉搏上。
片刻之后,她松开手指,满头大汗地将十三根银针从朱老头上拔出,取出十一根银针改朝双足刺去,余下的两根银针扎在了朱老的耳垂之上。
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鬼门三十九针的十三地针正是用蒲苇之韧劲与阎王争命。
每腾挪一步,白言蹊身上就要出一身冷汗,饶是如此,她都坚持将鬼门三十九针施展完毕,又用辅以针灸术中的‘祝由术’帮朱老散去腹中积液,终得松了一口气。
“朱老……性命无碍。”
艰难的吐出这四个字,白言蹊的身子突然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一个后仰,翻着白眼的她倒在了满身是水的唐毅怀中。
屋内的人已经被朱老那全身冒烟的情况吓到了,个个呆若木鸡,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听到白言蹊的话后,皆是松了一口气,唯有唐毅抱着倒在他怀中的白言蹊,陷入无尽恐慌之中。
在她意识将散未散之前,白言蹊听到了那诊断不察的大夫之言。
“这位姑娘施展逆天针灸之术,体内元气受损,快快取来大补之药为这位姑娘补足元气,不然性命堪忧!”
若是白言蹊还有力气,定然会毫不客气地怼上这个大夫一脸。
“马后炮!”
“庸医!”
若是这马后炮大夫能够提前就诊察出朱老腹腔中的病灶来,她又何须受那如坠冰窟之苦?
她明明只是为了同系统换取医术而受了惩罚,和元气亏损有半文钱的关系?
这庸医居然满口胡言,净瞎忽悠人!
第28章
满腹怨念的白言蹊躺在红梅苑的床榻上睡了一天; 期间被唐毅好心灌下数十种补药; 体内的寒意却丝毫没有半点要消退的迹象,该打哆嗦还是打哆嗦; 该腿抽筋还是腿抽筋……
“唐……唐……”白言蹊艰难的睁开眼睛; 冲着坐在床榻前的唐毅出声。
唐毅双眼猩红; 眸中满是倦怠之色; 眼珠子上的红血丝看着极为吓人; 他在洗墨池中走了一遭,状态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徽州书院的院长本来已经给唐毅准备好了洗澡用的热水和姜汤,就等着唐毅取蒲苇草回来; 然后赶紧催着唐毅去泡热水澡驱寒气;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唐毅还未来得及泡澡,白言蹊就晕倒在了他的怀中。
白言蹊全身没有二两肉,倒在唐毅的怀中; 给唐毅的感觉就像是怀中抱了一捆干柴般,哪有丁点儿旖旎的心思。
唐毅饮下生姜汤,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而后便整夜守在昏迷不醒的白言蹊床榻前。
听到白言蹊喊他‘糖糖’二字; 唐毅嘴角咧了咧; 分不清是高兴还是尴尬。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以‘糖糖’二字为名会不会太过娘炮了一点?
‘宫娥之友’小顺子的告诫再度浮上唐毅的心头。
小顺子说:“姑娘家都生的比较娇气; 若是日后说了什么撒娇的软话; 殿下一定要好好听着; 就算听起来牙酸牙痒,那也要受着。姑娘家就好这一口,您可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忍不住就将到手的姑娘弄没了!”
唐毅对小顺子的告诫深信不疑,吸一口气,将心底因为‘糖糖’这个名字而生出的怪异情绪压了下去,握住白言蹊的手,轻声道:“你现在感觉怎样了?我已经命人去请顾修禅师,顾修禅师医道出神入化,定能让你好起来的。”
白言蹊的手指如同在冰窖中放了一天般寒凉入骨,只是这份寒凉都内敛在了骨子里,表皮的血肉仍然是温热的,唐毅握着不觉得有任何不适不妥,可是白言蹊被唐毅这么一握,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她感觉手指骨头都要被唐毅捏成骨头渣子了。
“嘶……”
白言蹊痛得倒吸一口带着果木香味的木炭火气,当下就被呛得直咳嗽,艰难的翻过身,看一眼透过窗户纸照射进来的阳光,外面的天应该快要大亮了。
“唐毅,你去帮我找一个沙漏,摆在我的床头计时。”
白言蹊咬着牙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又怕唐毅不明白,随口胡诌着解释了一句,“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只是帮朱老治病时亏损了一些元气,并无大碍,你帮我拿一个沙漏来,我再躺一会儿就没事了。”
唐毅将信将疑的盯着白言蹊的脸看了好半晌,见白言蹊脸上没用丁点儿异样,这才揣着疑惑去书院的学堂中‘借’了一个沙漏过来。
……
至于‘唐毅借沙漏’的过程有多么简单粗暴,日后等白言蹊成为徽州书院算学博士的时候,才从那些师长及学子口中听到了情况的真实描述以及声泪俱下的控诉。
因为唐毅身份的缘故,哪有人敢当着唐毅的面揭穿他的老底,若非白言蹊在后来出名后暗搓搓地出版了《贤夫良父的养成计划》一书并被广大书友扒了马家,根本不会有人知道白言蹊曾在书中用唐毅作为真实事例现身说法一事,唐毅在书院中做的霸道事情也就不会流传开来。
……
躺了一日没有进食,白言蹊肚子空空荡荡的,早就闹腾起来了,不过因为那寒入骨髓的凉意实在太过霸道,连五脏庙都不敢闹出什么动静来。
白言蹊盯着唐毅杵在她脸边的沙漏,眼珠子几乎是僵住了一般,除了偶尔眨一下之外,目光大多数时间都在那条细细的沙线上停留。
因为盯得时间太长,白言蹊眼珠子有些酸涩,可是她心中对于寒凉之意退去的时间太过憧憬,也就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而不管了。
唐毅见白言蹊落泪,有心想问白言蹊一句‘怎么了’,可是白言蹊的眼神太过专注,让他觉得他的开口就是打扰,故而他只能将一肚子话憋在腹中,沉默不言。
这完全就是男默女泪的现场直播版。
白言蹊斜着眼看一下唐毅,虽然她对唐毅没有任何攀附之心,可是在唐毅主动要跳下洗墨池寻蒲苇草的那一刻,她就被唐毅俘粉了。
一个男人可以没有钱,可以没有权,但是不能没有担当。
不管唐毅之前跳下洗墨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这都不影响白言蹊对他的欣赏。
在白言蹊眼中,从她遇到唐毅开始,唐毅做的任何决定都没有错,除了那给她扣得‘小村姑’这个头衔有点招人烦。
可是唐毅不喊她‘小村姑’,她就不是小村姑了吗?白言蹊还没有因为自卑到那个地方。
唐毅这个人虽然有些神经质,做出的决定有些令人费解,但是站在唐毅的立场上看,一切又都是那么的合理且顺其自然。
他是一个皇子,还是一个不被待见的弱势皇子,如果不能看到机会就及时抓住,而是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就错过翻身的筹码,那才叫一个货真价实的蠢。
不论唐毅是看上了她在算学一道的本事还是看上了她脑海中那个‘粗盐提纯’的法子,这都是在算计白言蹊,可是白言蹊并不觉得唐毅讨厌,她反而有点喜欢这个蠢萌蠢萌的皇子了。
白言蹊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当然,这份喜欢并不是爱,而是单纯的欣赏。
在她昏睡的期间,守着她的人不是宋清、不是王肖、不是陈硕、不是沈思之,而是唐毅,这个落难的三皇子。
不管唐毅这番做法究竟是有利所图还是仅仅处于朋友之间的关怀,白言蹊都感激他。
陷入沉默中的唐毅无意间抬头一看白言蹊,四道目光突然就撞在了一起。
电光火石,火花四溅。
白言蹊不争气的闭上了眼,唐毅则是脸色微红的扭过了头。
说到底,都是两个感情上的雏儿。
唐毅在想,他在京城中见过的红粉黛秀十个巴掌都数不过来,为何偏偏会对这么一个豆芽菜一般的小村姑动了心?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看上了面前这个嘴皮子毒辣,气势剽悍的女子哪一点,居然能够让他连连踩着自己的底线越界?
唐毅清楚他这些年的行事有多么冷血,有多么势力,可是一看到白言蹊,那些冷血与势力就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腔柔柔的春水。
唐毅自问自己从未因为任何一个女人而这般魂不守舍,如今却因为躺在他面前的这个从头打量到脚都看不到任何优点的女子魂不守舍了。
唐毅自问自己就算是面对那从未对他展露过笑颜的父皇都没有这般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过,可是如今面对白言蹊,他才知道,有些想说的话,真的只能深埋在心底。
“究竟是喜欢上了你的哪一点呢?”
唐毅偷偷歪过头来偷瞟白言蹊一眼,见白言蹊仍然闭着眼睛,便毫不客气的将白言蹊从头到脚打量了将近二十遍,终于得出了答案。
他并不是喜欢上了白言蹊的哪一点,而是喜欢上了白言蹊的全部。
门被叩响,回过神来的唐毅抬头朝门外看去,见小顺子正站在门外笑得一脸春。光明媚,脸当下就黑了下来,轻咳一声,问小顺子,“让人去请的顾修禅师到了没?”
小顺子脸上的笑容不减,声音中带着揶揄,“到了,正在给朱老把脉。依咱家看,这白姑娘的针灸术真是神了,朱老的情况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不然刚才是不可能一口气吃下三碗饭的。”
“三碗饭!!!”
白言蹊抽抽嘴角,突然眉梢一抖,她感觉体内的寒气似乎没那么冷了。
唐毅蹙紧的眉头略微松了一些,帮白言蹊把被角掖了掖,走出临时安置白言蹊的这间屋子,并顺手轻轻掩上了门。
门外,那飘着幽香的红梅正迎着朝阳怒放,晚上结在红梅花瓣上的白霜被太阳一晒,化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儿,躺在微微凹下去的花瓣中,清新莹润。
唐毅问小顺子,“小顺子……”喊了一声名字,他到嘴的话却卡在了唇边,不知该怎样说出口。
小顺子‘哎’了一声,鬼精鬼精的眼神飘到唐毅那略微泛红的脖颈上,轻笑着同唐毅说,“殿下,你有啥心事就同咱家说说呗,咱家虽然对别人嘴不牢靠,但是对你却绝对是嘴上把门的。你想想你小时候尿了多少次床,哪次不是咱家帮你连夜收拾利索,伺候你的那些宫娥婢子不都惊讶你从小就不尿床么……”
小顺子捂嘴偷笑,低下头将耳朵凑到唐毅耳边,这是二人多年‘狼狈为奸’练出来的默契。
唐毅纳闷道:“小顺子,我有一个朋友,他最近很反常……”
一听到唐毅以‘我有一个朋友’这种老掉牙的套路开口,小顺子脸上的笑意就浓了几分,他在宫里听过的那些牵肠挂肚的故事太多了,哪个不是用这种老套路格式开头的?
宫里禁止宫女与侍卫私通,可是人心哪是说禁止就能禁止得住的?
小顺子身为皇子身边能说上话的‘红人’兼‘宫娥之友’,再加上他的脾气一贯都很好,在大是大非前能够拎的清楚,宫娥侍卫有点小心思都愿意找小顺子来吐一吐,倒一倒,甚至有些侍卫还会同小顺子说一说他们进宫前看中的姑娘长啥样,有些宫娥婢子也会说一说她们相中的男人有多俊……小顺子在宫里,那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树洞。
起先还有人担心小顺子哪天一不小心说漏嘴给他们带来灾祸,可是这么多年都风平浪静过去了,哪有人遭了殃?故而愿意找小顺子吐槽的人越来越多,小顺子这个人喜好八卦,对于听八卦这件事更是来者不拒,每次听完就回去就默默记下。
宫里的人来来去去,就如同那地头割了一茬又长一茬的韭菜般,新人来一茬,旧人走一茬。
小顺子想得通透,别看现在同他说心里事的都是一些刚入宫的小丫鬟小侍卫,可是谁知道哪天这小丫鬟小侍卫就变成大丫鬟大侍卫了呢?日后若是用不着这些人还好,但凡是用得上,这些人就算不给他小顺子这个面子,也会给当年塞在他小顺子肚子里的那些个秘密一个面子。
为了帮唐毅走得平稳些,小顺子绞尽脑汁,使出了全身的洪荒之力。
唐毅斜了小顺子一眼,“我这还没有同你说我朋友的事情,你怎么就笑上了?”
小顺子抬头看向落在不远处梅花树枝头的喜鹊,手指着喜鹊随口瞎掰道:“这大清早就听到喜鹊叫唤,咱家心里高兴啊,多半是有什么喜庆的事情要来了!”
一贯都十分相信小顺子的唐毅压根没有多想,继续道:“我那朋友向来纨绔,天不怕地不怕,最近却发现有了怕的东西,甚至连话都不敢直说了,每说一句都要深思熟虑一番。小顺子,你说我那朋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小顺子脸上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摸了两把他那光秃秃的下巴后,故意道:“殿下,咱家觉得您那朋友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唐毅松一口气,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