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并蒂-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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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许老夫人来怕不只是单单因为杜云溪被安置到水月庵的事情。杜云溪如今十五,已过及笄,也是时候订下婚约了。许府二房有位表姐被选入宫,一朝得宠,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宠妃。只怕许老夫人如今过来也是跟大夫人提个醒儿,让她多与这位许家侄女亲近,日后也好为杜云溪谋到一份好姻缘。这一幕一幕,都是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如今想来,依然记忆犹新。
后来那贵妃娘娘为杜云溪指了一门婚事,正是前世的冤家孽缘延远侯爷安采辰。只不过那时她对安采辰心生思慕,夹在其中,横生波折。那时她跟杜云溪苦苦央求,起初杜云溪只是假仁假义推脱,任她说尽好话,杜云溪也是不同意的,但是后来,也不知怎的,她就同意了。直到后来她才想通,只不过是那时有个好色的六皇子在杜云溪身边转悠。那六皇子再不济也是位皇子,有了这样的人在身边,杜云溪如何会舍高求低去选择一个小小的侯爷呢?偏偏那时她看不通透,以为是杜云溪顾念姐妹之情,将自己的郎君让给了她,亏得她那时候对她感恩戴德,深表感激,只差没有用高香将她供起来。
只是没想到,后来六皇子跟杜云溪的好事也没成,六皇子转眼娶了另外一家累世公卿的嫡长女。大夫人反而将杜云溪送去外地养了两年。两年之后,杜云溪从外地回府。杜云溪好不容易回来,她念及当日之恩,自然对她掏心掏肺,只是没想到,杜云溪狼子野心,她那次回来本来就是勾引安采辰的。偏生她自己毫无防备,半点儿心机都没,这才着了她的道,引狼入室、死不瞑目。
如今想起来,也只怪她识人不清,错把那山中饿狼当做自己的恩人姐妹。想到这里杜流芳如今还是心悸一阵,她躺在床榻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起前世的刀光剑影,杜流芳额上已经浸出了密密的一层薄汗。她下意识拿手背去揩了揩额上的汗水,另一只手则伏在起伏不定的胸脯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指婚,想攀上达官贵人?只怕有她这个好妹妹在,杜云溪就休想有好日子过,她怎么能够让大夫人如愿以偿呢?怎么能让杜云溪过上舒心的日子呢?
杜流芳深沉如幽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但是很快,又消失在平静无波的眼底深处。过了明天,只怕杜云溪就会在京城里臭名昭著,令人闻之色变。而杜流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即使杜云溪的行为举止有可能会影响到她日后的婚事,但是只要能扳倒杜云溪,就算被杜云溪连累名声被毁也在所不惜。
这日,为了迎接明天那惊心动魄地一刻,杜流芳很早就睡下,养精蓄锐。这夜,杜流芳睡得无比安心。同样的是,大夫人有了母亲的那一番肺腑之言,今夜也不似昨夜那般烦躁焦虑,她也很早歇下,夜里美梦连连,连做梦都会笑醒。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柩斜斜洒进杜流芳闺房之时,她已悠悠转醒。经过昨夜的养精蓄锐,今天的她觉得四肢百骸都舒服得紧,浑身上下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充满了战斗力一般。一个鲤鱼打滚儿,她已从床榻上翻坐起来。外屋的若水五月听见内屋的动静,也赶忙端了洗脸水之类进屋。知小姐今日有事儿要办,若水五月今日比往日手脚麻利多了。
第七十五章点翠山
“你说你要跟意潇去点翠山游乐?”大夫人乍听此话,嘴里含着的茶水没差点喷出来。 此时,刻意梳妆打扮一番的杜流芳正坐于大夫人下首,她的脸上含着甜蜜而又幸福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落在大夫人眼里自然是极为不舒服的。“对啊,柳表哥昨日差人递了纸条进来,莫非母亲您不知晓?”大夫人当然不晓得,昨日她一门心思扑在杜云溪身上,一股脑沉浸在阿溪嫁入达官显贵之家,哪里顾及得了她杜流芳?
大夫人僵僵的脸色一缓,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莫让意潇久等,扫了游玩的兴致。”这死丫头,攀上柳意潇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如若阿溪讨得玉贵妃欢心,就是嫁入皇室也是有可能的。
杜流芳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没有片刻的凝疑,“母亲,流芳就此告辞了。母亲的身子还未大好,母亲还是顾念些比较好。”昨日大夫人脸色惨白,咳嗽声也是不断,看来是真的生病,而且好像还病得不浅。
大夫人堪堪一笑,她可不认为杜流芳这些安慰之语是什么好话。“阿芳有心了。”若不是她,自己何至于变成这副模样,猫哭耗子,能安好心么?
见大夫人一脸搪塞嫌弃模样,杜流芳也不做声,心中只道,刚才提醒过你了,是你自己不以为然,待会儿若是被你那宝贝女儿给吓晕过去了,也怪不到她头上来。杜流芳慢慢退出屋去,领了五月、若水便往府门而去。
大约行了半刻,便到了杜府正门,朱红色的漆门半敞着,朱门两边则立了两尊表情狰狞的石狮,好几个守门小厮垂手而立。那小厮们见到杜流芳来,纷纷行了一礼,杜流芳踏出门去,正好有一辆马车落在门前。那是杜流芳让柳意潇准备好的,免得惹来大夫人的怀疑。
“杜三小姐,请上车。”驾车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此时他孔武有力的手正紧紧握着缰绳,侧过头来对杜流芳说道。他的语气甚为冷淡。
杜流芳听他语气不佳,心中莫名一抖,但还是应了声,便不由分说走了过去。走上前去之后,她才惊讶地发现这马车并没有踏板,她该怎么上去?总不至于丢开大家闺秀形象,就这样爬上去吧?“那个,怎么没有踏板?”杜流芳心头一恼,问出声来。也不晓得这人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
那驾车小伙早已抽回了眼,此时目不转眼地盯着手里一根盘成数圈的马鞭。语气里多了一丝幸灾乐祸,“我家少爷说了,点翠山四周悬崖峭壁,山道难爬,若是三小姐连这马车都上不了,那趁早还是别出门了吧。”
若水最是心直口快,上前一步就对着那小伙指鼻子骂,“你这奴才,有这样对待小姐的么,还不快放下踏板,让我家小姐上去!”
那小伙黝黑的脸颊上泛起点点笑意,语气含着嘲弄,“都说是你家小姐了,干我何事。我也只是听从我家少爷的吩咐,各为其主而已。”
“你……”若水被这小伙激得一张小脸霎时胀红,咬牙切齿,却又找不到由头骂人。
闻言,杜流芳心头一沉,“若水。”她唤了一句,示意若水住口。果然是柳意潇有意刁难。不过,他以为这点儿雕虫小技就能难倒她了?
杜流芳轻轻一笑,先让若水五月将行李丢进车厢。然后她一手抓着轿子外凸出的木格,一手撑在马背上,固定好了位置,杜流芳大跨一脚,踩进了车厢,双手用力往前一送,她整个身子跃起,送至了最高点。
就在此时,那马匹感觉到背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忍不住用它那又长又硬的马尾横扫过来,还抬了马蹄,疑似要跺脚。在那马抬蹄子的那一刻,杜流芳忽然又被耸到了好大一截,她本是稳妥妥落在车厢内的脚猛然被抬高,落在地上的脚也被架起,她整个人都被腾空,若不是她另一只手还死死抓住木格,只怕早就被颠出去了。杜流芳心头猛颤,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若水跟五月两人大惊失色,“小姐……”她们本欲过来,只是那不安分的马又让她们不敢冒然过来,只好惊诧地唤着。
此时,杜流芳将全身所有的力量灌送在那只握着木格的单手上,一只高抬的脚迅疾地往马背上一蹬,一股向前的张力将她整个身子往前送去。杜流芳双腿被弹进了车厢,双脚分开用力勾住车幌,背向上拱起,那只搁在马背上的手很快抽回,手疾眼快落在了木格上,用力抓牢。找到了支撑点,杜流芳很快踏上另一只脚,稳稳当当进了车厢。
杜流芳流畅的动作,令在场的若水和五月这等柔弱女子瞠大了眼睛。就连一旁原先对杜流芳颇为不屑的黑脸小伙,脸上轻佻的笑意也渐渐隐退,取而代之地一脸敬佩的模样。少顷,他已扼住了乱踢的马儿,放下踏板,让两个小丫头上了车厢。
“小姐,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若水捧着一颗小心肝,心有余悸地叹着气。这柳公子也真是的,怎么能这样戏弄小姐,实在可恶得紧。
杜流芳何尝没有被吓住,此刻她的心都还如小鹿乱撞一般没完没了地大肆跳脱着,一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额头的冷汗不由得涔涔而下。要是被颠了下去,只怕她不死也成残废了。这柳意潇可真够狠的!
五月斜睥了一眼若水,“若水,你就快别说了,你看给小姐吓得。”五月一边拿了帕子替杜流芳擦去冷汗,一边让若水别再多说话。
杜流芳挥了挥手,勉强从刚才脑子里纷乱的一幕中挣脱了出来,“无碍,我先歇会儿。”随后就靠在车窗上,缓缓闭上了眼。车厢内若水跟五月大眼瞪小眼,彼此无话。不多时车内颠簸起伏、左右摇晃得很,不似刚才稳当,若水偏过头,打了帘子去瞧,四周绿意盎然,一条窄窄的道路在脚下蜿蜒。这样窄的路,也难怪会受些颠簸。这地方人烟极少,只有几个种庄稼的老汉荷着锄头在不远处的陌上行着,远处的幽林之中,袅袅地升腾着几缕白烟。近处远处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山丘,原来这会儿已经出了城。再转过头时,恰好见着小姐睁开了眼,心中一想,定是这山路难行,将小姐给颠醒了。
这样也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听见长长地一声吁喝,马车渐渐挺下。车厢外小伙子清泠的声音传来,“杜三小姐下车吧,已经到了。”
五月打了帘子,率先蹦下,又转身接杜流芳下来,若水紧随其后。此时他们的马车正停在高峻挺拔的点翠山下,巨大的岩洞下面隐着一道由石阶铺就的栈道,盘旋蜿蜒其上。杜流芳顺着那石阶一直往上瞧去,只觉自己的脖子都快仰直。这简直跟爬天梯一样!前一世,她也来过这里,是跟安采辰一起来的。也正是四月初五的日子。
因为这天,是安采辰母亲的忌日。
安采辰的父亲是位将军,因军功卓著,被当今皇上封为侯爷。在一次激战中,他身负重伤,为敌国斩杀,尸骨无存。安采辰母亲听闻这个消息,心痛欲死,最终抛下一双儿女,于点翠山高崖处坠地而亡。
当今皇上念及他父亲忠心耿耿、精忠报国,又念及他们一对可怜的儿女,便将这侯爷之位又让安采辰袭了一代。安采辰每年四月初五的时候,便会来点翠山祭奠他们的父母。前世嫁给安采辰之后,也随他来过一次。是以她才晓得这个地方。
而且,点翠山背靠着的,便是水月庵。安采辰每次祭奠完之后,便会去水月庵住上一晚,次日再启程回府。而这,便是她要寻找的契机。
杜流芳脑子里很快闪过这些,四周望了一圈,不见柳意潇踪影,便朝那驾车的小伙子问道:“你家少爷呢?”
她正问着,便闻那厢来时的路上阵阵马蹄匆匆而至。听这声音,不像是马车,倒像是单枪匹马。杜流芳这样想着的时候,一驾棕色骏马从来路一跃而至,映入众人的眼帘。那马背上的俊逸少年一身浅蓝色素衣,脚蹬一双墨黑色大朝靴,一只手紧紧抓住缰绳,另一手执起马鞭,“腾腾”抽着那马儿。可怜那马儿速度如此之快,也还挨了几鞭。杜流芳只觉那马背上的人影有些熟悉,然而那驾车的小伙突然疾呼起来,“是少爷!”
杜流芳不由得睁大眼睛,仔细辨认着那马背上的身影。那疾马因为男子的抽打在这并不算宽的小径上像是脱了缰一般狠命地奔跑着,“哒哒”的马蹄声如迅疾的雷点一般冲击着耳膜,那人离她越来越近,此时此刻,她也已经认出马背上的人来。
一直以为,柳意潇就是个白面书生,柔弱地肩不能扛手不能抬。今日这番英姿飒爽的模样,她还是头一次见着。刚才犹豫了那么久,不敢辨认,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
第七十六章柳意潇的另一面
柳意潇趋着马离她越来越近,这时,他已不再朝着马肚甩鞭子。那马没了动力,自然而然放慢了脚程,来回徘徊了几步,最后停在离杜流芳不远处的青草地上,头埋进草丛里,“巴拉巴拉”吃起青草来,一条长长的马尾在背后扫来扫去,驱动着围过来的蚊蝇。
那黑小伙早已凑上前去,捉了那马缰绳。脸上陪了殷殷的笑容:“少爷,您可是来了。”
杜流芳只见那皮肤黑黝的小伙咧开嘴笑,露出一排整齐而又洁白的糯米牙。她原本还以为这少年是向来冷漠,属于万年冰山脸的那种。哪里晓得对她如此冷冰的人见了柳意潇却绽放出如火的热情来。对于这少年态度的反差之大,杜流芳颇为不耻。
柳意潇长腿一跨,从马背上从容而下。他一边掸了掸衣上的滚滚风尘,一边从嘴里若有似无逸出淡淡的“嗯”声。
杜流芳慢慢上前,朝柳意潇略施了一礼,嘴角泛起了浅浅的笑容,两腮微红。“柳表哥,你可来得真是时候。”她的语气不知何时起变得十分的恭维起来。
柳意潇见杜流芳流露出来的小女儿姿态,又想起昨日她命人传与他的纸条,细细想着那纸张中的文字,不禁心摇神荡一阵。只是,柳意潇总觉得这里头透着古怪。至于什么古怪,他也说不清。既来之则安之,若是杜流芳要耍什么花样,见招拆招便是。
柳意潇耸了耸眉头,眉间带着说不出的蛊惑之意,尤其是眉下那一双惹人相思的桃花眼更让人移不开眼。因着赶路,他的额上浸出了一层凉薄的汗意,面色也略带红晕,此时他抱拳还礼,朗朗说着:“倒是让三表妹久等了,时日不早,咱们快上去吧。”柳意潇瞥了眼那长长的石阶,朝杜流芳说道。话毕,他便不由分说朝石阶行去,步子既谈不上多快,也算不上慢。
杜流芳反应过来,他是在等她一同上前。杜流芳也不多说,继续笑着,清踏着步子,悠悠跟了上去。杜流芳和柳意潇一并走在前头,若水跟五月则与他们隔了几十步的距离随在后面。那黑皮肤小伙则留在原处看家伙。
这点翠山石阶虽然是又长又陡,但是四周景致倒还不错。点翠山山崖陡峭,处处绝壁,但山上却处处绿荫如盖,不知名的野花四处散落,细细一闻,便有一股花香入鼻。正所谓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
若是身边没有这讨厌的人,没有这一截长梯要爬,或许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