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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部分

赌棍天子-第111部分

小说: 赌棍天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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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而,他的身后又传来怒声:“在我这里如此没有规矩!赶出去!”
  外头阿盼似乎被捂了嘴,哭声喊声压抑在喉咙里,但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杨寄登时又恼怒又担心,酒也醒了多半,他回头瞥了皇甫道婵一眼,伸手推门,推了两推没推动,顾不得多想,狠狠一脚就把门踹开了。外头人惊恐地瞪视着粗鲁的驸马爷从破裂的门扇里出来,一副要吃人的表情问:“阿盼呢?!”
  阿盼并没有被虐待,只是捂住嘴往外拖而已。她见到父亲,便用力一挣,小胳膊肘顶在后面婆子的肚子上,趁她吃痛撒手,阿盼飞奔出去,扑倒杨寄怀里大哭起来:“我不要一个人睡黑屋子!我要阿父陪陪!”
  杨寄对女儿,那是变了个人似的温存亲善,蹲下身抱着阿盼哄:“乖囡不怕,阿父就在这里。”
  皇甫道婵胡乱披上了衣服,气得嘴唇发抖,她打量着自己寝卧的房门,明明是里头的小闩,这醉鬼愣是看不见,把好好的朱漆门扇,踹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片——劲儿还真足!她一步步跨下台阶,周围服侍的人发觉公主的不对劲,也吓得不轻,上前扶掖,被皇甫道婵一把甩开。她到杨寄面前,恨恨地看了看阿盼,恰好阿盼也眉目中尽是挑衅,抬头看了看她。
  皇甫道婵深吸一口气,放缓声气说:“小女郎为什么发急?谁若做得不好不对,小女郎只管指出来,该打该罚都可以。至于急到让你阿父踹门么?”
  杨寄满心说不出的邪火,阿盼只是导_火_索而已,此刻要是公主跟他闹腾一场,倒正好可以一拍两散,但是人家温语款款,他再反观自己,和阿盼一样近乎不讲道理。此刻,杨寄只能借酒装疯,大着舌头说:“不至于……多年军营里头,遇到事儿就是这样应急的状态……”
  他起身,只觉得哪里牵得不舒服。皇甫道婵却捂着嘴叫了一声,指着杨寄的肚腹间:“驸马这是怎么弄的?”
  杨寄低头一看,自己衣衫上洇出了一片血迹——刚刚踹门用力太大,又把伤口挣破了,大约酒的麻痹作用,竟然一点都不疼。永康公主大约也被吓到了,喘着气半晌方道:“驸马既然受伤了,还是早些叫郎中看看,多多休息为好。”她回头看看破坏掉的房门,不由就想起刚刚触目惊心的一幕,这男人狂躁起来简直是大虫一样可怕。她连这间屋子都不敢直视,吩咐道:“我睡后头院子去,这里,修门!”
  杨寄借着受伤,在书房歇觉,赖到了三朝。公主即将回门,他也作为皇甫家的新女婿,陪着一起进宫叩见皇帝。
  三朝都不曾圆房,皇甫道婵也觉得不吉利,回门一路坐在金根车里,脸色一直没有好看过。车顶四角的银制銮铃一路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车上的新婚夫妇,各自靠着车窗一边,透过纱帘看着御道上热热闹闹的场景。建邺台城已经远远可见,御夫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杨寄终于开口道:“公主,下臣受了伤,对不住公主了。”
  皇甫道婵听他说软和话,心里的气结倒有些解开,淡淡道:“守寡都守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三天。只是驸马以后也该当心身子,弄坏了我的门是小,弄坏了自己个儿身子是大!”
  杨寄低头赔笑:“是是,公主教训得是。”
  皇甫道婵听他低眉顺眼的声音,不由斜过眼睛看他。他今日穿着朱色朝服,边缘都用黑缎子镶着,衬得一张脸英俊潇洒,她的心便慢慢软和了,伸出手握住杨寄的手,诚恳地说:“我虽是公主,骨子里也是个不幸的女子。既然做了夫妻,谁不希望琴瑟和鸣、长长久久?”
  杨寄的手一颤,强忍着抽出手的冲动。他目视着覆在自己大手上的那双白皙小手,和沈沅不同,这双手修长,十指尖尖,看起来比沈沅的还美,可却没有沈沅那种厚实温软的安全感,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和腕子上的黄金跳脱,还他妈硌手!
  行人渐渐稀少,建邺皇宫就要到了,杨寄想着沈岭的话,那些熟练的花言巧语顿时流泻出来:“公主,我杨寄自问也是一条汉子,只是可惜出身寒门,本是配不上公主的。蒙公主不嫌弃,结发为夫妻,若是再不对公主好,我还有哪点能见人呢?日后,我也只能多读书,勤为朝廷效力,回报陛下赐婚的厚恩,也尽力为公主争光罢。”
  这番话听着实在入耳。皇甫道婵本来是有点瞧不上一股土腥气的杨寄,可是架不住他长得美好啊,现在更架不住他会说甜蜜话啊!皇甫道婵反而劝慰道:“寒门不寒门,又不是变不过来。桓庾大族,往前数三五百年,也不知是哪个土旮旯里呆着的。郎君若是真有努力的心思,将来倒是我要享郎君的福祉呢!”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朱唇微启,慢慢地吟着,转过目光看身边绿鬓朱颜的男人。杨寄低着头,微微地笑,演得很似那些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贤士。皇甫道婵不由把螓首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身上淡淡的熏香,浓浓的男人味,令她心旷神怡,闭上眼睛想象日后举案齐眉的和睦时光。
  却不知,这个男人心里忆起的是另一句:“结发为夫妻,同心而离居。”他僵直地坐着,下颌被公主鬓角的发丝撩得难受,眼前是被迫与自己离居的阿圆的身影。他咬着牙忍着,终于到了皇城的大司马门。
  宫里又经了一番繁文缛节,赐膳时,杨寄在前朝陪伴皇帝和宗亲们,而永康公主则循例在皇后所在的显阳殿,与皇室的女性欢宴。
  皇甫道婵自矜是大长公主的身份,又是摄政王的嫡亲妹妹,虽则论辈分低过好些前朝的嫔妃,论地位又低过当朝的皇后,可是,就连皇后庾献嘉也对她格外客气体恤。
  “国礼我不好辞谢,若论到家礼,倒是姑母该当受我的祝贺。”庾献嘉还不满二十,却端庄得超乎年龄,头顶的凤冠缀着无数明珠,而那些流苏珠串,几乎不见动静,身上的垂髾袿衣纹丝不乱。皇甫道婵看到她脸上,却也觉得庾家明媚的小女儿,年轻的面孔微微有些憔悴。
  庾献嘉仿佛没有注意永康公主的打量,大方落落地赏赐了首饰和衣料,又叫公主坐在自己身边,环顾笑道:“姑母今日才是我们家的娇客、簇簇新的新妇,岂不是最尊贵?”她亲自执壶,为皇甫道婵满上一杯酒,自己也先干为敬了。
  开始都拘礼,慢慢地也就放开了,尤其那些年纪太大的先朝太妃太嫔一个个找着借口告退之后,大家有了家里人聚宴的自在。皇甫道婵喝得脸色微醺,抚着自己红扑扑、热乎乎的双颊,笑着问道:“咦,今日邵贵妃没有来?”
  庾献嘉淡淡道:“怀了陛下的孩子,太医说大约是儿子。陛下御极四年多,后宫只生女儿不生皇子,好容易有了,自然金贵。为了皇嗣,我岂敢强她过来?”
  皇甫道婵冷笑道:“寒门小族,如此猖狂?”她见庾献嘉微微皱眉,不由笑道:“皇后不用担心她,这话就是我说的,我永康公主认账!日后也想看看,她有什么能耐找我寻着一句言语的仇雠!”
  “寒门小族,日后能量未必小。”庾献嘉自语般说了一句,突然笑道:“我也该打脸了。大长公主今日大喜,我们谈什么世族寒族的?男人么,有出息就好!”她瞥眼过去,皇甫道婵酒上了头,正是一肚子的不合时宜,握着杯盏道:“出息?也不过是边疆臭烘烘打出来的出息。可惜我没地儿后悔了。”
  “后悔?”庾献嘉挑眉,旋即又笑,“大长公主要求高,要合意大约不容易呢。”
  皇甫道婵摇摇头,鬓边的珠串随着玎玲作响:“长得是好,就是举止粗鲁,一点温雅风致都看不出来。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好日后一点一点慢慢扭转了。”她想着杨寄今日马车里那些款款的话,不由自主地说:“还是得让他进朝堂,天天和读书人在一起,或许气质能变好些。而且,好歹是一名将军,荒废了可惜!”
  等送走了醉醺醺的新娘子,宫里的灯烛次第熄灭。端坐了大半日的庾献嘉觉得双腿酸麻发胀,要靠宫女的扶掖才能站得起来。小宫女问道:“外殿的灯烛还没有全熄,等娘娘出去后才灭。”
  庾献嘉说:“灭了吧,今日月色好,没有灯烛也看得见。”
  外头月色果然好,清光一轮,普照大地,绕月的彩云飘飘渺渺,其上如有仙乐降临,远不同今日殿中奏了几个时辰的中和韶乐般枯燥无趣。
  庾献嘉慢慢步下玉阶,只觉汉白玉的石级格外洁净明澈,如上好的和田白玉雕琢而成,露水却格外清寒,她穿着薄底麻履的双足很快湿了,凉意从脚底往上升。她回头低声问身边那个小宫女:“今日陛下又去贵妃那儿了?”
  小宫女面有恨色,缓缓点了点头。庾献嘉却是冷笑了一声,说:“随他吧。情情爱爱这样的事,本来就勉强不得。”
  今日是公主回门,而公主所嫁的人,她也曾经芳心暗许,晤过一面。那时,少女最真挚的爱恋,带着幻想的光环,为他俊朗的容颜、马上的风姿和无数神奇传说吸引了;其后,她知道他有妻,又知他爱妻,仍不能释怀,终于求得父亲,想着用自己的美好来打动他;结果,自取其辱。
  暗自骗了自己多少年,骗自己说那个男儿寒族出身,悭吝粗糙,没有可取的地方。可是今日见到永康公主,庾献嘉突然生出浓浓的妒意:自己哪里不如耽于享乐的永康公主?可是为什么她的命却比自己好,可以心想事成?
  

  ☆、第167章 生媚

公主归宁的大礼仪办完,皇甫道婵喝得一滩泥似的,上了马车就瘫在杨寄身上要睡。杨寄把她使劲推到另一边去,可是推完了,她在车里晃荡没多会儿又腻过来,倒像故意似的。
  及至到了公主府,皇甫道婵已经睡着了。这样的情形大概公主府也没有遇到过,个个急得团团转,有主张用春凳抬回寝卧的,有主张把公主叫醒的,有主张三五个人轮流背的。最后杨寄不耐烦了:“妈的老子还睡不睡,多大个事儿叽叽歪歪的!”他当太初宫的侍卫时训练从不马虎,练得一身块子肉和力气,轻飘飘把公主一抱,到卧室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下头人发自肺腑地夸:“驸马到底是将军出身,换做府里的宦官,只怕三个也抱不动。”说完,关上门走了。
  杨寄看看皇甫道婵,比沈沅还瘦些,他不由暗自夸奖自己:想当年大漠里背沈沅,那可是背了十几里地呢!但是随后又触动了愁肠。瞟瞟睡在榻上的皇甫道婵,鬓乱钗横,面蒸云霞,别有一番韵致。杨寄上前瞧瞧,榻上浓郁的龙涎香立时让他鼻子痒痒了。杨寄看看屋门已经关上了,出也出不去,顿时为自己哀叹起来:这一夜该怎么过啊!
  他几次想着沈岭的话:若是不得已,背叛阿圆也情有可原。可是榻上那个美娇娘,他看着觉得长得不错,就是对她的美提不起兴致来。最后没办法,杨寄在读书用的矮榻上收拾收拾,拿下头的垫褥翻做盖被,拿自己的外衫叠一叠作为枕头,榻不够长就蜷着双腿,对付着睡了一晚上。
  睡得不舒服,加上心里有压力,杨寄很早就醒了。天还没有亮,他辗转反侧了一会儿,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干脆起床。自己简单梳洗,冷水净了面,格外神清气爽。随即拉开卧室门,外头值夜的小丫鬟正歪倒在墙边睡得香,被杨寄惊醒,吓得愣怔愣怔的。
  杨寄对她笑着轻轻说:“别怕,早着呢,你继续睡就是。”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外头天光乍开,东边露出窄窄一道鱼肚白,杨寄四下看看,闲着也是闲着,干脆锻炼锻炼,于是举起院子中间的一口空缸,举过头顶跑了两圈,又觉得练习的力量不够,又寻了一只养鱼的缸,一样举着跑,他平衡性极好,居然一滴水都没有洒。
  这轮练得气喘吁吁,等回头一看,突然发现皇甫道婵也起身了,穿着淡紫色薄纱的寝衣,披着水绿的披帛,散着的一头乌发全数拢在左肩上,含笑着在瞧他。
  杨寄差点没把缸给砸了,赶紧慢慢放回原处去。
  皇甫道婵拍拍掌心:“驸马真是天生神力!”她的目光带钩子一样上下打量他,杨寄浑身不自在,低头看自己:为了简便起见,只穿了短襜褕,玄色的绸子,腰间再一束,那身形全显出来了。皇甫道婵拢了拢长发,打了个哈欠说:“听说昨晚辛苦驸马抱我进来,驸马想必也累了,还是打点水洗洗,再睡一会儿吧。”
  杨寄只觉得原来那一身臭汗都变成了冷汗,浑身飕飕地起寒意。皇甫道婵仿佛预知他要推辞一样,转头对小侍女吩咐道:“还不去打热水,拿香澡豆和蔷薇水,伺候驸马洗浴?”
  杨寄急忙摇手:“我现在不洗澡……我习惯睡前洗。”
  皇甫道婵脸色一寒,没听见一样对身边的侍女们说:“若是驸马不弄洁净了,不许进我的屋子。你们不好好伺候,上次挨荆杖的,就是你们的榜样!”
  几个侍女蹲身遵命,一个“是”字都发得拖了颤音。杨寄怕自己任性,真的会带累了这些小姑娘们,跺跺脚只好进去了,嘟囔着:“洗澡就洗澡——不过又是嫌我脏……”
  他气哼哼在屏风后面解开衣物,一个侍女都不放进来:“老子肚子不能碰水,浴盆起开!拿只盆盛上水就能用。”“等等,水里不许放那些香,我鼻子痒!”“还有,不要用鸟屎调的澡豆!”……
  他撩水挤手巾,把自己身上的汗擦掉,胸口胳肢窝这类汗多的地方,用澡豆水擦洗拂净。身上的汗味渐渐消失,而澡豆里的花木香慢慢浸润到皮肤上。杨寄艰难地洗好脚,听见身后有人过来,没好气说:“我袜子还没穿呢。水我自己倒就是……”
  突然,他浑身一紧,背上被冰凉的指尖拂过,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一回头,永康公主目中生媚,对着他冁颜一笑:“郎君,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她的手像一条冰冷的蛇一样探过来,从他的背,到他的腰,到他的小腹,随后是她的唇,从他背上的皮肤上慢慢地吻过去,再接着是她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肌肉。她说话已似呢喃:“郎君……你身上好热……”
  杨寄浑身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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