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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部分

梳头娘子-第106部分

小说: 梳头娘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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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李穆总想把阿愁培养成个“文武全才”,可前世时的阿愁就不是个爱动脑筋的,看着那文绉绉、一字多义、且还没个断句的文言文,阿愁差点就要眼冒蚊香圈了,所以她早决定了,她坚决做个半文盲——写出来的字再不被人笑话缺胳膊断腿就好,至于做个什么通今博古的才女(子),这种事,让那二十七郎去做吧!
    而正是因为知道阿愁看不惯那文字简练的文言文,李穆的信里才都只用白话文……就是说,别看那般厚厚一叠的信,其实信里大半都是废话……
    且不提李穆如何在信里一阵天南海北的瞎吹,只说阿愁。她原想着要不要去信请李穆派个能人来帮着调查的,可又想着一封信到京城最少都得半个月,只怕等李穆回了信,这事儿早来不及了……
    她正犹豫时,便有消息来了。
    阿愁这才发现,她很是小瞧了柳娘子和金兰娘子的能力。比起和她一样宅人属性的莫娘子来,不管是开着作坊的柳娘子,还是作为“公务员”家属的金兰娘子,都有着自己的一个交际圈子。而广陵城虽大,却和后世那种人情冷漠的大都市不同,这里的人彼此间的关系更为密切,因此,柳娘子很快就通过相熟的一个什么人,找到了某个跟莫娘子前夫相熟的人,然后这般曲里拐弯地一打听,大家都默了。
    原来,这场风波的根由,竟出在阿愁身上。
    那天阿愁在杏雨楼请客时,那人恰好也在杏雨楼上宴请一个外地来的大客商。当看到莫娘子由杏雨楼的大掌柜相陪着进来时,那人顿时就动了心思。再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不是莫娘子跟杏雨楼的大掌柜相熟,而是莫娘子的那个小徒弟跟人家大掌柜相熟。至于大掌柜为什么会认得这么个小徒弟,却是因为,这小徒弟年纪虽小,竟是王府里那位二十七郎君的门客。且还有消息传说,二十七郎君开的那家花间集脂粉铺子里许多新鲜玩意,都是出自这个小徒弟之手……
    就如柳娘子轻易就能查到那人的消息一样,那人也很快就查到了以上那些消息。虽然对于一个才十二岁半的孩子竟能折腾出那些新鲜花样,这事儿颇叫人心里存疑,但仅从九如巷的邻居那里便能证实了,这叫阿愁的小徒弟果然跟王府里几位小郎君的交情都不浅。
    非本土人士的阿愁对“门客”这一身份的认知很是模糊,作为土著,那人却是深知“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便是不清楚阿愁跟王府几位小郎君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只冲着他们相熟这一点,那人便能想像到无数的好处。想着眼下生意的艰难,那人立时就觉得,果然当初不该抛弃阿莫。再想着阿莫几年没有嫁人,那人便又颇为自信地认为,只要他肯低一低头,重新将阿莫娶回来肯定没问题。至于他孩子的娘,孩子都有了,还怕她跑了?
    且不说那人如何打着坐享齐人之福的如意算盘,反正莫娘子在知道真相后,便托人给那人带了一句话。什么话,阿愁不知道,不过,至此以后,莫家人倒再没上门来闹便是。
    只是,虽然莫家人没再上门了,莫老娘闹的那一场后遗症还是存在的。于是乎,坊间便有些不好的传闻,有说莫娘子脚踩两只船,一边巴望着破镜重圆,一边又死缠着季银匠的;也有说莫娘子原都要破镜重圆了,却因着季银匠而喜新厌旧的……
    若换作以前,不定那爱惜羽毛的莫娘子就得被这些闲言碎语给打垮了。可自阿愁说了那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却引起她心底的共鸣后,那周正的莫娘子就渐渐被阿愁给带上了歪道。虽然如今她依旧还是会时不时地指责阿愁 这个想法不妥那个念头不对,却再不是像之前那样,是因为她不认同阿愁的想法,更多的,则是为了防止阿愁不知轻重惹来旁人的侧目罢了。
    对于外界的风风雨雨,莫娘子以一贯的论调劝着阿愁:“只要问心无愧,随人说去。”
    阿愁也觉得,只要时间够久,一切都会恢复平静的。
    而,就如她上一次这么想,叫莫老娘打破了她的幻想一样,“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她们师徒二人都盼着那“风”渐渐止住时,风却因为某人的“兴风作浪”而愈刮愈猛了——
    那如今已经从季银匠升格为季大匠的某人,那正得着全城官媒青眼的某人,忽然请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住九如巷周家小楼的宋姓媒婆,向那同样名不见经传的、且名声还颇有些尴尬的、又是个和离妇人的莫姓梳头娘子……提亲了。
    

第一百零一章·提亲
    对于莫娘子的“绯闻”, 周家小楼里的诸人当着莫娘子的面虽然不会说什么, 背着人的时候, 则总难免是要议论上两句的。
    于是四丫便偷偷告诉阿愁, 她阿婆似乎在跟她阿娘商量着, 是不是干脆撮合了季银匠和莫娘子。
    阿愁一听就皱了眉。
    来自后世的阿愁, 依旧还是不习惯这一世过于亲密的邻里关系。这里的邻居,似乎总把别人家的事当自家的事在关心着。虽然有时候叫她感觉挺温馨的, 可有的时候, 比如现在, 就又会令她觉得, 邻居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
    于是她道:“我师傅的态度已经在那里了, 你劝你阿婆和阿娘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这“多事”二字, 顿时就令四丫不快了。她也皱了眉,道:“这怎么是多事了?我们都觉得他俩挺般配的。”
    阿愁也不高兴了。前世时她就最讨厌这样的事, 不管当事人是个什么想法, 别人总借口“我是为你好”而横加干涉,就好像当事人没个判断能力一样……呃,好吧,这个“别人”是指谁, 不言而喻。
    于是阿愁道:“我师傅都多大的人了,她自己的事自己会做主的。何况, 我也没见她对阿季叔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四丫白她一眼,道:“怎见得阿莫姨对阿季叔就没什么了?就算阿莫姨没有,怎见得阿季叔就没有?不定他俩都跟我阿婆说的一样, 只是心里有,嘴上不肯说呢?这时候缺的就是别人推上一把。”又撇着嘴道:“你还是阿莫姨的徒弟呢,竟一点儿也不关心阿莫姨!”
    阿愁顿时恼了,冷笑说:“这不是关心,这是多管闲事。”
    得,这“多管闲事”四个字,可比“多事”两个字用得更重了。于是四丫也恼了,一甩手,就再不理阿愁了。
    阿愁也是真恼了,明知道自己只是个假孩子,却还是跟真孩子四丫呕起气来。
    二人相互不理睬的第三天,因跟叶大家一早有约,阿愁便难得地起了个早。
    那教坊里的人,并不都是住在教坊里。凡是有能力自己买房置产的,在教坊外都各有私产。叶大家的私宅便离仁丰里不远。因叶大家今儿并不出门,请阿愁去,也只是做个基础的保养而已,所以阿愁很快就回了周家小楼。
    她进门时,四丫正站在天井里,抬头看着二楼西厢的北间。那是给人拉纤做中人的宋老娘的屋子。
    见阿愁进来,四丫的眼亮了一下,似想要跟阿愁说什么的模样,却是忽然又想起她二人仍在呕着气,便一甩手里把玩着的辫子,气哼哼地回了屋。
    阿愁也没搭理这孩子,抱着她那简陋的妆盒就上了楼。
    许是因为四丫往宋老娘那屋门处张望,上楼时,阿愁也忍不住往宋老娘那边看了一眼。于是,她便看到,宋老娘的房门忽地被人拉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宋老娘的屋子里出来了,宋老娘则笑眯眯地跟在那个男人身后。
    那男人对宋老娘道了句“拜托”,扭头间,看到阿愁,却是整个人忽地就僵住了。
    看着季银匠那张忽然涨红的面皮,以及他身后连连说着“你就等着听好信吧”的宋老娘,阿愁立时就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季银匠好歹是过了三旬的人了,那被人抓个现行的窘迫也只是一时而已,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向着阿愁点头微笑后,便下楼去了。
    宋老娘也笑着问了阿愁一声:“回来了?可还出去?”听到阿愁回答说“不出去”后,便又道:“你且等我一下。”然后宋老娘便亲自将季银匠送下了楼。
    等再回来时,见阿愁果然站在楼梯口没走,宋老娘便笑问道:“你师傅什么时候回来?”
    阿愁眨了一下眼才道:“大概快了。”又道,“老娘找我师傅?”
    “嗯,好事儿。”宋老娘敷衍地应了一声儿,却并不细说什么,只交待着阿愁:“你师傅回来后,你赶紧过来叫我一声儿。”又对着季银匠消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嘱咐着阿愁道:“这事儿你先别说,省得你师傅心里别扭。”
    阿愁一边心思翻转着,一边点头应了。
    宋老娘转身回屋去了。
    阿愁在楼梯口处站了一会儿,一扭头,恰正看到四丫在楼梯下方探头探脑。
    见阿愁扭头看过来,四丫冲她皱着鼻子做了个鬼脸,又蹑着手脚上到楼梯的一半处,抬头看得阿愁得意洋洋道:“看吧,就说便是阿莫姨没那意思,阿季叔不定也有那意思的。”
    阿愁心头一窘,撇嘴道:“那到底还得看我师傅是个什么意思呢。”
    四丫看看她,忽然道:“你不会是在吃醋吧?你是怕你师傅嫁人后就不要你了吗?”又仿佛洞悉真相一般,上前安抚地拍拍阿愁的胳膊,道:“你放心,阿季叔的为人我们还能不清楚吗?他对冬哥多好呀,多你一个也不算多的。”
    此时,阿愁的脑海里除了一片省略号的海洋,她已经不知道该做何想法了。
    莫娘子回来后,不等阿愁纠结着要不要提醒她师傅一二,那一直关注着这边动向的宋老娘便噔噔噔地跑了过来。
    阿愁正也想借机往莫娘子的屋里钻,宋老娘却反手就关了那门,将阿愁给堵在了门外。
    阿愁无奈,正准备回自己的屋里去看看能不能偷听,一扭头,就只见楼上楼下处处都是伸长的脖颈。见她看过来,小李婶比着口型问了句什么,阿愁还没看明白,小李婶就叫大李婶给拖进屋去了。王阿婆一边剥着毛豆一边跟王师娘窃窃私语着,四丫则又向着阿愁递过来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就连对面二楼南间正屋里一向不爱凑热闹的韩大娘,都难得地跟韩二两个人一并凑在窗缝里往这边张望着。
    阿愁心里无奈摇头,也顾不得管邻居们八卦的眼了,便赶紧回了屋。
    只可惜,宋老娘一直压着声音跟她师傅一阵嘀嘀咕咕,叫阿愁什么都没听得到。
    那二人在屋里说了半天的话。便是阿愁什么都没听得清,只凭着感觉,她也知道,大概她师傅没肯点头,宋老娘这是在劝着她师傅。
    不过,就莫娘子的性格来说,阿愁也觉得,她大概不会同意。一则,阿愁始终没发现她师傅待季银匠有什么特别之处;二则,只单冲着最近那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她师傅就再不肯点头了——怕被人说:“看,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而虽然之前阿愁因为这件事跟四丫吵了一架,其实那时候她更多的只是反感别人在莫娘子的婚姻大事上指手画脚罢了,对于莫娘子跟季银匠之间的事,她还是挺乐见其成的,特别是,如今季银匠还特特托了媒婆上门,这至少证明了,季银匠心里应该是有她师傅的。
    果然,宋老娘一脸失望地从莫娘子房里出来了。
    阿愁看看宋老娘下楼去给季银匠报信的背影,转身就进了莫娘子的房间。见她期期艾艾拐着弯儿地一阵打听,莫娘子笑了起来,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于是,阿愁便果然真个儿问了。
    叫她惊奇的是,莫娘子竟真个儿地答了她,且不仅把季银匠如何要宋老娘来提亲之事跟阿愁说了一遍,还特特给阿愁分析道:“我猜他大概只是好心,觉得最近的流言拖累了我。如今他能来提亲,不过是尽到他的礼数罢了,我若真应了,才是不知礼呢。”
    阿愁不由眨巴了一下眼。不得不说,以她对季银匠的了解,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的。
    “那您对阿季叔那人,可有什么感觉?”她问。
    莫娘子惊奇地看她一眼,道:“我跟他又不熟,能有什么感觉?”顿了一顿,又笑道:“从这件事上来看,他倒是个好心的。”
    阿愁盯着莫娘子的眼一阵仔细观察,莫娘子也回应她一片坦荡的眼神,于是阿愁便知道,至少她师傅对季银匠是没什么想法的。
    和不知道什么是隐私的大唐人不同,阿愁自认为她是个来自后世的文明人,既然莫娘子做了决定(特别是,莫娘子对那人还没什么兴趣),阿愁觉得,于情于理她都该站在莫娘子这一边。
    于是乎,和她那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师傅一样,阿愁也假装着季银匠没有请宋老娘提过亲一般。
    只是,经了这一遭,她和莫娘子所指望的“风平浪静”则彻底没了指望。
    大唐的规矩礼教认为,婚嫁一事该避着所有未出嫁的女儿家。便是阿愁如今已经能够独立执业了,这件事于她来说依旧是件不方便在她面前提及的禁忌。于是阿愁便发现,之后的几天里,小楼上下的邻居们总爱拉着莫娘子说悄悄话,可只要她或四丫等未出嫁的女孩儿一靠近,那些人顿时就再不言语了。
    靠着这个禁忌,阿愁好几回把她师傅从王家阿婆和小李婶等热心过了头的邻居们手里救出来。
    看着莫娘子烦不胜烦的模样,阿愁心情很有些古怪,有些同情的同时,又莫名觉得有点好笑——难怪世人都爱看别人落进这样的窘境里,连她也不例外呢。
    就在莫娘子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时,接到宋老娘回音的季银匠又托宋老娘带了话过来。
    同样的,这对于阿愁来说,是个禁忌,她依旧什么壁角都没能听得到。
    宋老娘走后,阿愁再次试探着问莫娘子“怎么回事”,莫娘子虽只简短地回答了一句“没什么”,却到底还是回答了她。这不禁叫阿愁很有些诧异,她以为心情不好的莫娘子得回她一句“小孩子家家的莫乱问”呢。
    虽然莫娘子回答阿愁的是一句“没什么”,可显然她对宋老娘的“提议”依旧还是摇了头。
    于是乎,宋老娘又来了第三回、第四回。到了第五回时,却不是宋老娘再去莫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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