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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无人像她-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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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学生看到她恨不得躲到五米开外的惨况。
  多年来只有李东扬和她形影不离,两人俨然成了一对连体婴。校领导出于狄然她爸的面子不好意思开除她,只得忍着越发地纵容,只把她惯成这无法无天的小魔头性格。
  寒假前,她和李东扬十几年难遇,吵了个惊天动地的大架,李东扬气得跑到国外。
  她则因为期末考试六门总分加起来还不到50,被狄俊华禁足在家,每天一边啃着狄俊华给她列的书单,一边心里痛骂李东扬。时间一久,就升起一股浓浓的怨气,开始吵着不去上学,不想看见李东扬。
  狄俊华被她吵得头疼,正好她在学校的斑斑劣迹一路被校领导上报到他这里,他干脆遂了她的心意,给她转了学校。
  大年初七,直接报到。
  狄然恨恨咬着牙,虽然害怕狄俊华,但觉得心有不甘,干脆破罐子破摔,给狄梦回过去一句话。
  一抬眼,陆川抱着她的校服进来了。
  ☆☆☆
  滨海市东城区公安分局。
  狄梦正喝着茶水,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姐我告诉你,李东扬早把你好友删了,不信你自己去看。】
  狄梦不信邪地给李东扬发消息。
  上面显示对方不是你的好友。
  片刻后,她把杯子惊天动地往桌上一拍,沉着脸去后院吹冷风。


第4章 海湾
  陆川把校服和收据一起放到桌子上:“衣服你穿165可以吧?”
  狄然点点头:“谢了,我把钱转给你。”
  陆川给她微信,狄然看他玩手机忍不住问:“一边自己玩手机,一边没收别人的手机,主席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陆川淡淡地说:“主席没有良心。”
  噢。主席没有良心。
  陆川冷着个死人脸这么说了她有什么办法?
  “今天早上的照片,删了。”
  陆川面颊瘦削而坚毅,隐隐透着一股刚性的英俊,眼神明亮。他什么都不用说,只是立在那里,本身就散发着一股男性干净的荷尔蒙气息,而他严肃起来,更是带着一股禁欲味道的帅气。
  狄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陆川正是她最喜欢、最迷恋的那种类型的异性——举手投足间带着男人阳刚的味道,像个军人。
  “我在和你说话。”
  狄然回过神,耸耸肩膀,毫无诚意地说:“好。”
  陆川一走,狄然随后对他设置了朋友圈的查看权限。她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死缠着一股劲的人,都还没让李东扬爆炸,这时候删了照片,早上那顿罚站不是白挨了?
  况且早上大体扫了一眼班级,因为是文科班的缘故,男生少得出奇,放过陆川,谁赔给她一个这么帅的?
  门口出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身材干瘦,个子不高。小平头,带着一副无框眼镜,干瘪瘪的严肃。
  他走进来敲敲狄然的桌子:“转学生是吧?跟我来。”
  狄然莫名其妙问:“你谁啊?”
  那男人扶了下眼镜:“你的班主任。”
  ☆☆☆
  狄然坐在班主任刘斌对面。
  刘斌顾自坐在那里翻着狄然档案袋里夹着的成绩单,沉默了大约五分钟,除了叹气一句话不说。
  终于,他把镜片后面的小眼镜从纸质材料上抬起来:“狄然,你学习上是有什么困难吗?”
  他这话说得诚恳且小心翼翼,狄然本来想说没有,但接触到他的眼神时,忽然明白了那里面的深层次含义。
  “老师。”狄然解释,“我不是弱智。”
  刘斌舔了舔手指,继续翻那沓材料:“以前先不说,就这次市联考。语文四分,数学零分,英语二十分,史地政各八分。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考出这种成绩的吗?”
  狄然很坦然:“语文选择全蒙A,英语全蒙B,史地政全蒙C。”
  刘斌问:“那数学呢?”
  狄然说:“数学懒得蒙。”
  刘斌在心里对狄然有了评判,同时脑海搜索出对付刺头学生的一百零八种方法:“不想读书为什么还来上学?”
  狄然说:“家长让我来的。”
  刘斌循循善诱:“那既然你都来了,坐到这里就要得对自己负责。在什么位置上就做该做的事,作为学生,你主要的任务是什么?是高考。”
  狄然从小到大听够了这类说辞,耳朵都起茧子,心一横说道:“那老师还是把我当弱智吧。”
  刘斌:“……”
  他无奈地叹气,沉默半天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家庭情况调查表格让狄然填。狄然对着填了半天,除了父亲那栏都写了。
  她咬住笔尖犹豫一下。
  “怎么了?”刘斌问。
  狄然摇摇头,迅速把信息填好。本该写着狄俊华名字的那一栏被狄然方方正正写上了“狄晖”两个字。
  刘斌把它夹进八班的档案夹里:“虽然你这么说,但我是班主任,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回去你把桌子拉到陆川旁边。陆川是三中最优秀的学生之一,我希望你能多向他学学。”
  ☆☆☆
  陆川回来看到自己的同桌变成了狄然,倒是没有太诧异。
  就像孙耀德抱怨有人把三中当成垃圾桶,什么样的学生都往这里送一样,陆川也经常负责接管一些学习差又捣蛋的刺头学生。
  一般情况下,他都能把这些学生管的服服帖帖,比老师还管用。
  拿张海峰和宋博来说,跟陆川之前逃课、打架,除了学习什么都干,除了好事什么都做。从陆川这里走出去的时候不仅行为收敛,闹事频率降低,还反过来老老实实喊陆川一声川哥。
  狄然搬过来就开始睡觉。
  好在陆川的座位靠后,任课老师脾气也好,对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到。惊醒狄然的是中午下课铃,她听到陆川起身挪动凳子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窗外是一株大榆树,此刻光秃秃一片,树干上积着昨晚的残雪。
  榆树那头是片灰蓝色的海湾。
  天气预报说,这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天气正渐渐回暖。
  狄然看着窗外,耳边传来鸟叫的声音,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背的唐诗书上记忆深刻的一句——“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给她印象深刻的不仅是这句诗,还有诗旁边的插图。
  黑白色的老图片上映着一片寂静的荒原,一颗落光了叶子的垂柳,带斗笠的老翁坐着渔船,停泊在湖心,天地之间一片寂静,空荡寂寥。
  小时狄然缩在父亲的怀里撒娇:“爸爸,我觉得这画缺了什么。”
  狄晖捏着她的鼻子宠溺地问:“哦?缺了什么呢?”
  小狄然说:“缺了鸟。”
  狄晖说:“你念念前面两句是什么?”
  小狄然很固执:“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但是爸爸,我觉得这里应该有只鸟。”
  狄晖纵容她,投降道:“好好好,那然然说这里应该放只什么鸟?”
  小狄然咬着手指头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就是鸟。”
  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绵长的鸟鸣,狄然心里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口子,小时候坐在狄晖腿上背唐诗的记忆,裹挟着这些年的酸楚与甘甜翻涌而来,她忽然很想把这个画面拍下来。
  “我好像听到乌鸦的声音。”
  坐在她后面的男生是早上开会是站在他前面的那个,叫廖晓吉。
  廖晓吉抬起头,好心提醒她:“那应该是海鸥。”
  “是乌鸦。”狄然固执地说。
  狄然中午没吃饭,回家取来相机,回到教室时,走读的同学已经午睡好一会了。狄然脱了大衣,踩着凳子往窗外看了看,墙外面比窗台低一点的窗沿很宽,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
  她轻手轻脚小心地迈过窗子,颤颤巍巍站到了外面。
  狄然靠着窗边慢慢半蹲下去,脖子上挂了一个相机。
  近处的海湾是灰白色的,更远一点是浅蓝色,天上乌云层层,一阵北风吹过,冷得她直哆嗦。
  从窗户望过去一排都是光秃的榆树,放眼一瞥,相机所能拍到的范围之内没有一丝现代化的气息。
  狄然找好角度,小心地蹲在窗沿上等。
  陆川检查完各班午休情况回到教室,看到座位旁的后窗开了个缝,他正要关上,一低头看到狄然毛绒绒的脑袋和头顶小小的发旋。
  “乌鸦乌鸦快下来——”狄然举着相机念念有词。
  陆川抬头,榆树最上面的枝干上竟然真的停着两只漆黑色的鸟。
  过了好一会儿,狄然眼酸地仰着脖子,憋不住脾气了,冲那两只乌鸦低声喊道:“下来呀,站在上面吃。屎吗?”
  陆川开了窗。
  狄然肩膀一颤:“谁?”
  陆川小声说:“我。”
  三楼的高度不低,稍微不小心掉下去都会非死即伤,可陆川没强令她上来,也没说什么。
  狄然腿蹲得麻了,嘀咕道:“那两只乌鸦怎么不动?”
  陆川问:“你要拍?”
  狄然答非所问:“我脚麻。”
  陆川扯过窗台上的抹布,走回讲台取了十几根粉笔头包在里面,系牢后放在手里掂量一下:“你准备。”
  狄然架起相机,陆川在窗口对准榆树上的乌鸦,强健的胳膊一甩,把粉笔从窗口扔了出去。
  “嘎——嘎——”
  两只黑色的鸟儿受惊了,一只猛然飞向海湾,一只扑棱棱向下俯冲。狄然瞅着时机,按下快门。
  陆川看一个脑袋出现在窗边,知道她是拍好了,伸手拉她。
  狄然上来以后低声道了谢,开始翻看刚才的照片。
  陆川关上吹冷气的窗户:“掉下去怎么办?”
  狄然不抬头,随口一答:“那就掉下去呗,又摔不死。”
  陆川坐到自己位子上:“学校明令禁止带一切电子产品来上课。”
  狄然晃着手里的数码相机,一挑眉一撇嘴,跟个公主似的问:“我就带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陆川回头,眼神没什么温度扫视她的胸脯。
  狄然胸口一凉,伸手捂住,骂道:“你眼睛不想要了?!”
  陆川淡淡道:“你想带就带,但下次看到我会没收,你觉得你胸衣的大小塞得下一个相机?”
  狄然:“……”


第5章 游戏
  狄然睡了整整三节晚自习,在下课铃响前一分钟掐着时间醒过来收拾书包。
  她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拉链一拉就完事。
  “今天的作业。”陆川把一沓卷子放在她书桌上。
  狄然睡得额角两侧的头发毛躁,捋了几次都捋不下去。
  她向廖晓吉借了水倒在头顶,一边顺毛一边翻陆川给她的卷子:“你们都写完了?”
  廖晓吉看她呆萌的样子,又看她那一沓厚厚空白没写过的卷子,不由替她晚上的睡眠担忧:“我写完了,你要抄吗?”
  狄然瘪瘪嘴:“不要。”
  陆川还以为狄然也是个抄作业专业户,听到狄然的话有点诧异,不过下一秒他就收回了那点仅有的诧异,恢复了一惯的面无表情。
  狄然把卷子揉巴揉巴塞进桌洞,背好书包:“反正我也不写。主席让一下,下次别给我留卷子,浪费纸。”
  ☆☆☆
  狄然到校门口的报刊亭买了今天刚出的上半月刊的《G地理》和《G天文》杂志,又打车回家,路过小区门口的洗衣店,把刚发的校服交给老板。
  “帮我把衣服改改,明早来拿。”
  “这可是校服,改了你们老师不得骂你?”店主问。
  “让他骂吧。”狄然一溜烟跑了。
  家里没有人,狄俊华一般不会这么早回来,狄梦更是三天两头轮夜班。狄然“噔噔噔”跑上楼,反锁房门,书包一丢,把白天的照片导入电脑。
  电脑旁边放着一个木制相框,照片上是一个穿军装的英俊男人抱着小狄然站在海边,狄然搂着男人的脖子笑得很甜。
  照片看上去有些年头,边缘已经微微泛黄。
  狄然摩挲着狄晖那阳刚帅气的脸,想起小时候自己兴冲冲地把照片架在床头时狄晖对她说的话。
  “然然要把爸爸放在床头?”
  小狄然抬起头,奶声奶气反问:不行吗?”
  “当然可以。”狄晖说,“不过然然以后有了爱人,可不能继续把爸爸的照片放在床头了。”
  小狄然问:“为什么呀?”
  狄晖敲了敲她的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
  小狄然瘪了瘪嘴很委屈,明明是狄晖说话不清不楚,还要打她。
  狄然打开photoshop,准备给照片做后期。
  她喜欢摄影,对这一套操作流程很熟悉。
  狄晖肺癌去世十年了。随着年岁增长,她关于狄晖的记忆,已经被时光磨碎成一段又一段破败的碎片,任凭她怎么回想,都找不回一片完整的记忆线。
  那时她才七岁,她妈妈江泠闻讯赶来的时候。她还没缓过神,呆呆地站在冰柜前面看着狄晖柜子上的编号。
  江泠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脸,柔声说:“然然,爸爸死了,你跟妈妈回家好不好?妈妈的家,那里有一个非常好的叔叔,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姐姐。”
  狄然呆滞的眼神动了动,她伸出小手轻轻推开江泠,问在一旁担忧看着她的小李东扬:“李东扬,他们说我爸爸死了。”
  小李东扬很严肃地告诉她:“叔叔没死,他告诉过你了。你只要回家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开开心心过上一百年就能见到他了。”
  小狄然点点头,拉住他的手:“那我们回家。我饿,想吃大院门口的煎饼果子。”
  她就这样拉着李东扬离开,任江泠怎么叫也不回头。
  狄然所能想起来的实在太少,因此每一段记忆她都视若珍宝,妥善珍藏。在那些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最清晰的就是狄晖教她背唐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那是一片一眼望不边的荒芜雪原。天地寂静无声,孤身一人,道不出的孤单寂寥。现在狄然隐隐能明白她小时候固执地认为这里应该有只鸟的原因。
  她害怕这种极致的寂寞。
  狄晖去世后,她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谁也不理,除了李东扬。
  那时候每天走出家门,大院里小朋友都会指着她骂:“我妈说她就是属乌鸦的,很晦气,不仅气走她妈,这下把她爸都克死了。”
  这时候李东扬就会冲上去和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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