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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部分

皇家妻-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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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微笑,“定王妃是有了身孕。”

此言一出,席间除了帝后、谨妃,旁人都是稍觉意外。

原本一直在对面郁郁寡欢的嘉德公主都出声了,“有了身孕?当真?”

阿殷总算等到她说话,当即笑盈盈的道:“这可不好骗人。”目光与嘉德公主相触时,却分明含有询问关切之意。

嘉德公主只勾唇浅笑了下,示意她没事,然而神情终究寥落。

甄妃平素在家宴上甚少开口,此时听闻,也露欣慰之色,“定王妃有孕,皇上又能添个孙子,这可是好事。只是我在宫里都听说了定王妃擒获东襄大将的事情,算起来那会儿应当有孕不久,北地本就艰苦,若是因此耽搁了身子可不好。定王年岁不小,难得能添个子嗣,可半点马虎不得,如今既然回京,得好生调养。”

阿殷报以微笑,“多谢娘娘关怀,那时候是我疏忽了,往后必当精心。”

皇后顺道接过话茬,“甄妃倒是高兴,可见喜欢孩子。玄夷这边才成亲没多久,永安王妃跟定王妃年纪相若,从前处得也好,可要加紧些才是。”

话题落到高妘头上,她的笑容有些勉强,朝上首皇后对答,却是半点都不肯看阿殷——

今日她和永安王都是临时受召赴宴,虽也装扮过了,比起阿殷那身册封正妃的九翟冠和大衫礼服,就寡淡许多。原先她还憋着一口气,想要凭借正妃的身份压着阿殷,谁知她才嫁入皇家,卯足了劲等人回来,阿殷那头出征一趟,摇身一变,竟从侧妃变成了正妃,还是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嘉奖?

相形之下,她虽从最初就是正妃,风头却半点不及阿殷。

如今两人的地位因定王和永安王的差距而异,阿殷那身华贵的礼服在晚宴烛火的映衬下,更是让高妘半点不想多看。偏巧金城公主还要火上浇油,因正巧坐在永安王上首,趁着宴席间歌舞的时候,特地将阿殷那身礼服拿来跟高妘当日穿的比了比,虽是贬阿殷而赞高妘,却更令高妘不忿。

宫中乐工排演的歌舞虽不似坊间妖娆多姿,胜在乐曲极好,拿来下酒,倒颇怡情。

定王却没这等心情。

皇后的言语虽扰乱心绪,让在座的人纷纷猜度她的用意,却绝不包括定王。

那些软绵绵的唇枪舌剑半点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他留意的只有自吩咐开宴后没再说过半个字的永初帝。

舞姬腕间水袖轻挥,待得御案角落里的烛台都微微晃动。女眷固然各怀心思,席上四个男子却几乎都噤声不言,三个皇子的视线不时投向面目肃然的永初帝,偶尔在收回时各自相触,也都是颇为客气的颔首致意。

乐曲初停,舞姬缓缓退下。

金城公主心高气傲,跟高妘一样看不惯出身低微的阿殷,正想着开口说什么,却听上首永初帝轻咳了声。

这轻咳如春雷响过,动静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留心。

片刻安静,永初帝将金杯中的酒液喝尽,缓缓搁在桌上。

“玄素这回劳苦功高,确实无人能及。只是——”永初帝尽力让语气和缓些,“朕近来查获几处私藏的军械,那为首的人是你府上长史的亲戚,供认此事是你安排。玄素,朕想亲耳听你说说,你可知情?”

气氛为之一僵,太子和皇后绝未料到永初帝会当众提起此事,相顾诧然。

定王闻言,很配合的挑眉,神情恢复惯常的冷肃,“竟有人私藏军械,好大的胆子!儿臣并不知情,若是事涉曹衍,父皇尽管查问。”

永初帝沉吟,旁边太子微惊过后,仗着有皇后在场,还以为永初帝是要趁此机会发作,当即道:“这事我倒听说了。玄素到西洲后,派了常荀回京,这位常司马算是我的内弟,他的本事连父皇都交口称赞,结交又广,听说也跟此事有关?”

这个问话恶意满满,定王立时冷了脸。

“皇兄这话倒怪了。常荀为何回京,皇兄难道不知情?”

“你的司马,我怎会知情!”

“常荀本是我的司马,忠心杀敌报国不说,兼负我身边侍卫统领之责,当时北庭战事吃紧,两军冲杀本就危险,无故不会离开。他当日突然折返,是因西州刺史常茂说中书令和夫人病重,思念常荀,叫他早日回去,常荀不肯,为此与常茂争执,我为平息争吵,才劝他回来。当时席上西洲众官、高元靖、两位御史等人都在——”他哂笑了下,语气冷淡,“我还当皇兄早已听得消息。”

一贯的冷厉耿直口吻,虽不主动调试,但不悦时,丝毫不遮掩的挑明太子对他的敌意。

这般态度,令永初帝面色稍霁。

——这样的定王是他熟悉的,也更令他放心。

对面太子恼羞成怒,“你这话什么意思!”

定王哼了声,闷头喝茶,不理他。

永初帝今日只召膝下诸子女赴宴,便是为察言观色,试探既然有了结果,更确信常荀回京之事是太子的手笔。甚至连常荀跟刘慈之间微弱的联系,在此时,也被他认作是太子的有意构陷。

最后一丝疑虑消尽,对太子的居心便更加洞察。

永初帝侧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太子立即噤声。

席上众人沉默,皇后想救场时,被永初帝以眼神挡回去。

老皇帝自命魏善斟酒,见定王杯中酒液尚满,只一杯杯喝茶,便缓声道:“怎么不喝酒了?”

“儿臣……”定王似尴尬般避开他的目光,“不便喝酒。”

永初帝何等锐利的眼神,细察旁边阿殷神情,便猜出些端倪。

遂笑了笑,紧绷的神情也松弛下来,“你这性子,倒也算变了些。”他亲自含笑打趣,旁人总算松了口气,随着另一波歌舞的上场,方才的紧张对峙荡然无存。

只有太子心虚,只觉方才永初帝那一眼满含告诫怒意。

第112章3。27

次日,原本被永初帝压得没露半点风声的私藏军械案;被搬上了台面。

先前因定王手握兵符在外;永初帝查探得小心翼翼;此时没了顾忌,便将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及高相、中书令常钰等人召集齐全,由中书令常钰主持;大理寺卿负责查办此案,有司配合。

彼时太子也在殿中,待常钰等人退下;永初帝单独留了太子,沉默着翻看奏折。

昨晚那满含告诫的冷厉一瞥令太子至今忐忑;因前晌被永初帝召至此处;他也没机会去跟皇后讨教,只能摆出恭敬态度;端端正正站在御案跟前。殿中诡异的安静;除了永初帝翻奏折时偶尔的悉索声音,便没半点动静。

太子不知永初帝何意;因还是跪安的礼数,双膝跪在冰凉坚硬的金砖;却不敢挪动分毫。

几番想要开口说话,瞧见永初帝那紧皱的眉头;太子也未敢则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魏善,那位正专心致志的研磨,也未有半点表示。

好半天;永初帝才抬起头,仿佛才想起太子在此处,慢慢喝了口茶,“私藏军械的案子,你还有什么要跟朕说的?”

太子跪地许久,已将永初帝奇怪的态度细细琢磨过。此时对上那道深不见底的目光,按下了进言的心思,只缓声道:“私藏军械案,父皇已派了中书令和大理寺卿,自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儿臣所知晓的,已尽数禀报父皇,没有旁的。”

“没有了?”永初帝俯身,目光重重压下。

太子不解其意,犹豫片刻之后,笃定道:“没有。”

永初帝眼中似掠过失望,转瞬即逝。他沉默着将太子瞧了片刻,没再多说半个字,起身便往内间而去,也不知是不是近来劳心太过,背影竟自有些疲累之态,微微佝偻。

太子跪地恭送,没得到永初帝半个字的回应,在空荡的殿中跪了片刻,起身走了。

*

案子很快就有了头绪,私藏的几处军械早已被永初帝查明并派人控制,这回兵马司出动,自是轻易将罪证尽数带入大理寺中。刘慈先前被秘送入宫审问,此时也移至大理寺狱中,审问出来的结果与从前无异——刘慈在宫中早已心胆俱寒,自是将事情供认得干干净净。

余下的人虽也各自招认,却没什么要紧的发现。

种种供词,皆指向兵部右侍郎武道的管事贺正,而贺正依旧不见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常钰将进展奏至永初帝处,老皇帝只是皱眉不语。

倒是太子先前不知刘慈吐露的消息,听他将供词指向贺正,震惊万分。在听说永初帝召武道入宫审问的时候,太子更是满头雾水,匆匆跑去皇后处商议。

孟皇后也才刚得知消息,仓促间虽不知其中就里,好在贺正下落不明,便只让太子做不知情,让武道咬死是贺正擅自行事,与他无尤。更叫太子小心行事,近来勿与武道来往,免得将祸水引向东宫。母子二人本是得了密报,认定是定王藏了军械,而今虽觉疑惑,却寻不出头绪,只叫太子派人四处搜寻,务必将贺正寻回。

私藏军械之事,遂成悬案。

永初帝震怒之下,命将刘慈和涉案人等判了斩监候,下令各处缉拿贺正。

公案暂时搁置,于私,老皇帝毕竟另有判断。

从最初太子咬定是定王藏私,刑部侍郎孟应瀚查出此事与定王府长史有关,至御史无意间揭出刘慈和贺正,甚至牵连武道,其中蹊跷之处,颇耐人寻味。最令老皇帝疑心的,是此时出现的时机——定王才在边陲立下大功,手握兵符,京中就有他私藏军械之事,若非那御史奏报,此时,定王即便不受谋逆的罪名,也该是遭了猜忌冷遇,难以再回朝堂。

这件事受益的,便只有皇后和太子。

况武道的夫人跟太子侧妃崔南莺从前私下里往来颇多,如今忽然断了联系,太子又在明面上跟武道做点头之交,其中蹊跷,则更耐人寻味。

疑心加上推测,种种迹象让永初帝几乎认定,此事是皇后与太子合谋,栽赃定王。意图蒙蔽君上,借他的手,除去定王这个劲敌。

永初帝自然不甘被如此欺瞒利用,虽因贺正失踪而难以定案,不好处置太子,待东宫却是愈发冷淡。

待定王,却比从前更器重了许多。

定王也没去插手那私藏军械的事,因东襄这场战事耗费甚巨,战事虽定,还有许多余下的事要处理,回来歇了没两天便开始忙碌。倒是阿殷得空,回京后请了太医诊脉,得知胎像极好,便放了心,每日遵从太医的嘱咐散步赏花,趁着暮春光景,还往静安巷去,看望父亲和兄长。

*

静安巷中,春意未凋,巷子两侧人家门口,紫藤花次第绽开。

陶靖因战事中骁勇,受赏之余,还得了二十余天的休沐。

兄长陶秉兰既已得了春试名次,等候殿试,便从监中搬回,常往季先生府上去请教学问。

这一日恰是天暖气清,阿殷许久未见季先生和季夫人,便跟陶秉兰同去季府问候。到得那里,季夫人自是恭贺她有孕之喜,听阿殷说她在北地荒芜了数月,未能赶上京城的春光,便提议去郊外踏青散心。

这也正是阿殷所盼,回来同定王说了声,又因惦记许久未见的好友傅垚,便也约她同去。

谁知傅垚那性子倒是跟季夫人十分投缘,途中谈笑,格外和睦。

待踏青归来,阿殷自派人送傅垚回家,至季府中,正巧陶靖在同季先生说话。季夫人提及陶秉兰春试得意,却尚未定下婚事,阿殷见机便将傅垚提起。因陶靖在南衙中跟兵部多有往来,傅垚的父亲又是兵部左侍郎,两人相熟,商议之下,便将目光投向傅家,只待殿试之后安排。

回去将此事说与定王,他也颇高兴,因手上事务少了许多,打算次日再带阿殷出游。

阿殷如今怀着身孕,不便骑马各处游玩,两人商议过后,便决定往城郊的别居去小住几日。临行之前,却听人来报,说是嘉德公主前来。

嘉德公主的心绪似乎不大好。

她平常出门总是前呼后拥,将宫人侍卫带上一堆,十分的威风。这回身后却没带几个人,除了贴身的两名女侍卫再不肯带旁人,永初帝哪里放心,当即派了冯远道随行,又派宫人来传口谕,令定王好生照拂。

定王领旨,命人送走内监,旋即带两人出门。

到得府门口,那里却只备了一辆供他和阿殷乘坐的马车。定王只当嘉德公主也是乘车而来,叫她自去乘车,才将阿殷扶上去,就见嘉德公主往身边凑来,撅着个嘴,颇忧郁的模样,“定王兄,我想跟嫂嫂同乘。”

她自幼受宠爱,性情也活泼,极少如今日般情绪低落。

定王正要上车,闻言顿住,“你的车马呢?”

“我骑马来的,不想再骑马去郊外。”嘉德公主往车厢跟前凑了凑,小声道:“你骑着ㄗ樱梦腋┥┩撕妹矗俊贝笤际强闯龆ㄍ跤行┍淮蚪恋牟辉茫奔吹溃骸拔揖筒涓龀蛋樟耍植皇且笨滩派┥ 

这是什么话……

定王退后半步,“阿殷怀着身子,你别乱折腾。”

“嗯!”嘉德公主稍露笑意,抢着进了马车,而后吩咐冯远道和那两名侍卫,“你们——跟在定王兄后面吧。”说罢落下车帘,同阿殷对坐在车厢内。

车厢内备着极精巧的桌案,阿殷此时已将它摆好,取了蜜饯放着。

自那晚宴上见过嘉德公主之后,两人并没再见过面。先前阿殷入宫给谨贵妃问安时,听说嘉德公主也是出城游猎去了,再往后诸多琐事,未及拜会,此时既然同乘,便将那蜜饯推过去些许,“公主近来频频出城,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嘉德公主似是叹气,“不高兴的事,不说也罢。我今日过来,是想听嫂嫂说故事。”

“说故事?”

“定王兄和嫂嫂在北边的事情,我在宫里也听说了,后来出宫听见外头的传言,更是佩服。”嘉德公主面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我也想跟嫂嫂似的各处走走,哪怕不能征战,看看也是好的。定王兄必定没耐心跟我说这些,所以……嫂嫂说一些给我听好不好?”

一声声嫂嫂撞入耳中,令阿殷不自觉的微笑。

她跟嘉德公主的来往不算多,却总是颇为投契。

从前身份有别,毕竟要顾忌尊卑,而今这位公主成了小姑子,倒觉亲近许多。她虽猜不出嘉德公主为何不悦,却很愿意逗她高兴,遂将北边的趣闻和经历拣了要紧的给她听。

嘉德公主原本的忧郁渐渐淡去,听阿殷讲了一路,也不肯开口说她为何郁郁寡欢。

到得别院,因嘉德公主从前常来此处,也不等定王分派,便往惯常住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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