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快醒醒-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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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年无权无势,一介寒庶,毫无倚仗,即便进士及第,也只是个从八品的小官,李三春与朝中数位高官过从,我怎么同他去抢,只好徐徐图之……”
“哦,”董晓悦面无表情地道,“所以你娶了丞相女儿,原来是为了救我脱离苦海,还真是委屈你了。”
“含蕊,今生是我负了你,怪不得你怨我,”谭孝纯蹙着眉,捧着心道,“可是我在朝中站稳脚跟后便去蜀州打听你的消息,可惜那时候你已经离开了,这些年我一直派人四处找你,只是天不遂人愿,好不容易得到你在郢州的线索,等我赶到时,你已经……”
谭孝纯哽咽了一下:“你已经香消玉殒……”
董晓悦垂下眼帘,低声道:“我知道你来找过我……”
谭孝纯暗暗地察言观色,看她似有动容,心中一喜,沈含蕊从来柔顺又心软,当年他为了筹措考资将她卖给李三春,她也只是逆来顺受地默默垂泪,即便成了鬼,也只能任凭他摆布。
他正盘算着怎么劝她放自己离去,便听女鬼道:“你的人打听到我在郢州,你还亲自赶来找我,那一晚在月湖的画舫上,我看到了你。”
“画舫……那晚你也在?!”谭孝纯一脸惊诧,瞪大了眼睛道,“你为何不认我啊含蕊?”
“我知道你也认出我了,”董晓悦没给他反驳的机会,“擦肩而过时你看了我一眼,我看到你的眼神了,你认出了我,你害怕我。”
她莞尔一笑:“你是怕我认出你来对吧?因为我没了美貌,你后悔来找我了,就是在那天晚上,你认识了江瑶。”
“我……”
“其实我根本没想和你相认,也没想沾你谭府君的光,是你小人之心,觉得亏欠了我,时时怕我来讨债,那天我去渡口给江瑶送行,你做贼心虚……”
董晓悦顿了顿:“是那时起了杀心吧?”
“你在说什么,含蕊?”谭孝纯故作镇定,声音却颤抖起来。
董晓悦把袖子往脸上一拂,瞬间变成了沈氏容颜凋零的模样。
谭孝纯眼中流露出恐惧:“含蕊,你信我,我怎么会害你呢?”
董晓悦一步步向他逼近:“即便你害了我,我也不会怪你的。”
“含蕊……”谭孝纯松了一口气,“为夫此生亏欠你良多,我请高僧给你做七七四十九天水陆道场,你安心入轮回,来世我们还做夫妻,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那倒不必,”董晓悦咧嘴一笑,“做鬼挺好的,只是一个人有些寂寞,现在你来了就有伴了。”
谭孝纯被她一步步逼近,眼看着退到了墙角,眼神突然变得狠戾,冷不丁地从腰间抽出配件,出其不意地照着董晓悦刺过来。
董晓悦躲都没躲,利剑当胸而过,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
谭孝纯没想到鬼魂也怕刀剑,大笑着奚落道:“沈含蕊,你做了鬼又怎样?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你休要缠着我,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他一边说一边把剑抽出来,董晓悦心口被刺出一个洞,顿时血流如注,她弯下腰捂住心口,血从手指间流出来,淌了一地。
谭孝纯还不罢休,挥剑照着她露出的脖颈劈砍,竟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她的头砍了下来。
沈氏的头颅滚落在地,身躯像一堆泥一样垮了下来。
谭孝纯抹了抹脸上喷溅到的血液,朝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把剑收回剑鞘里,冷冷地看着地上身首异处的尸体:“人各有命,你命薄,莫要怨我,我找高僧诵经超度你……”
话还没说完,只听上方传来沈氏的笑声,谭孝纯抬头一看,只见香台上的菩萨像不见了,被砍去头颅的沈氏坐在莲花座上,怀里抱着她的头,那头颅冲着他眨眨眼,嘴里还在发出阵阵笑声。
谭孝纯又怕又怒,不管不顾地跳上香台,抽出剑照着沈氏就砍,可惜砍出的伤口瞬间又愈合,他气喘吁吁地砍了半天,沈氏仍旧抱着头冲他笑。
“我的头都已经没了,你还砍什么?”沈氏把头颅举到他面前,嘻嘻笑道。
谭孝纯咬着牙关,双手握住剑柄高高举起,就在这时,一道雷电横空劈下,只听訇一声巨响,屋顶一根大梁生生被雷劈成两截,断梁掉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谭孝纯头顶,霎时脑浆迸溅。
“哗啦”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第101章 出梦
房梁一断; 屋顶没了支撑,訇地一声坍塌下来,砖瓦像冰雹一般砸下来。
与此同时;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白羽和和尚们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 只见佛堂里一片狼籍,成了瓦砾堆; 菩萨像也砸得四分五裂; 残骸和砖瓦混杂在一起; 泥水淌得到处都是; 夹杂着一缕缕淡红; 隐隐有铁锈般的甜腥气味。
所有人都都不知所措,白羽第一个反应过来:“那檀越被埋在底下了,赶紧把砖石搬开!”
他一边说一边快步冲上前去,用双手把压在菩萨像上的砖石扒拉开。
其余和尚这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上前帮忙。
这时候在寺门口回廊下等候的随从们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谭府君何在?!”领头的随从一脚踏在屋槛上,阴沉着脸扫了眼和尚们,大声质问道。
白羽先前并不知道来人身份,一听“府君”两字; 心不由往下一沉; 直起腰; 抹了抹脸上的水:“那位檀越方才在佛堂中参拜; 天雷突降,劈塌房顶,将其掩埋。”
随从闻言大骇; 咬牙切齿道:“要是府君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些秃驴一个也逃不了!”
白羽抿了抿唇,沉声道:“先救人要紧。”
随从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不再多说什么,捋起袖子来帮忙。
忙活了一会儿,终于把砖瓦清理掉了一些,一只人手从底下露出来。
“给我继续挖!”方才那出言不逊的随从一脸阴沉。
那只手一动不动,肤色惨白,一看就知道凶多吉少。
众人心情沉重,手上的动作却越发快了,上方的瓦砾不一会儿被清理干净,谭孝纯血肉模糊的尸体露了出来,头已经砸得变了形,已经死得透透的。
那凶神恶煞的随从朝同伴们一点头,诸人纷纷抽出腰间佩刀,将手无寸铁的和尚们围住。
为首那人用刀指着白羽道:“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逃!等着给谭府君偿命吧!”
话音刚落,庭中突然有人喝道:“住手!”
随从转过身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竹青色单衣的年轻男子擎着伞从雨幕中走来。
“佛殿坍塌并非人为,与这些僧人何干?”
那随从跟着谭孝纯多年,狗仗人势、嚣张跋扈惯了,打量了来人一眼,见他年纪轻轻,作平民装束,衣着又十分朴素,以为是个迂腐书生,便轻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闲事?”
杜蘅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谭孝纯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连身边的家奴都如此跋扈,遭此天谴实为罪有应得,杜某奉天子之命监察剑南道诸州,不知这闲事是否管得?”
谭孝纯的随从们不听则已,听了此言,都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跪下连连磕头告罪。
杜蘅厌恶地扫了他们一眼:“赶紧把你们主人收拾干净抬走,免得污了这佛门清净之地。”
诸人唯唯诺诺,赶紧向和尚们借了块木板,冒雨把谭孝纯砸得面目全非的尸首抬回马车上,鹌鹑似地缩在回廊底下,只等着雨势一收即刻动身,哪里敢再回去寻晦气。
杜蘅三言两语把谭孝纯的狗腿打发走,便收起伞倚在门边,撩起衣衫跨过门槛,走进狼籍的佛堂中。
“多谢杜檀越相救。”白羽低头行礼。
“小师父不必见外,”杜蘅看了看他发红的眼眶和鼻尖,回了一礼,“还请节哀顺变。”
白羽鼻子一酸,眼泪和着雨水一起落下来。
杜蘅没再看他,径直走到残破的菩萨像跟前。
泥像被坍塌的屋顶砸中,又从高处跌落到地上,砸得四分五裂,头部和身体分作两截。
杜蘅弯腰把菩萨像的头颅捡起来,用袖子细细擦去上面的污水,然后交给白羽:“把她和住持葬在一起罢。”
白羽双手托着佛头,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杜蘅没多解释,道了声告辞,撑起伞向外走去。
雨势渐收,东方天际隐隐传来飘渺歌声,忽有万丈金光穿透乌云照耀大地。
杜蘅侧耳倾听,分辨出一句“东风飘兮神灵雨”。
和尚们从未见过这么奇妙的情景,都道是菩萨显灵,纷纷跪倒在地,口称佛号。
杜蘅停住脚步回过头,只见一道光穿过屋顶的窟窿照在莲花座上,光芒中隐隐有个女子的身影。
光越来越亮,四周的一切渐渐融在了光里,佛堂和和尚们都消失了,光里慢慢出现了一个漩涡。
杜蘅慢慢朝她走过去,平静地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也是假的,对吗?”
董晓悦觉得心尖被人揪了一把,摇摇头道:“对我来说不是。”
杜蘅弯了弯嘴角:“你会记得我吗?”
“当然。”
杜蘅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指指身后的漩涡:“我该回去了。”
董晓悦点点头。
杜蘅转身向着漩涡走去。
“阿蘅,”董晓悦在他身后叫道,“下个梦里见。”
杜蘅回头冲她笑了笑,慢慢走进了漩涡里。
第102章 毒女
董晓悦看着杜蘅的背影消失在光的漩涡里; 接着周围的光线渐渐暗下来,直到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
她感到脚下的土地开始融化,脚下一空; 整个人开始坠落。
董晓悦什么也看不见; 只听见风声在耳边呼啸,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 心里越来越慌。
就在这时; 一团莹白的光破开黑暗; 把她托了起来。
也许是在黑暗中呆久了; 那白光显得很耀眼; 董晓悦忍不住觑起眼睛,可手底下皮毛光滑的感觉却是不容置疑。
“老虎!”董晓悦惊喜地搂住老虎的脖子,一边用手挠它下巴,一边用脸颊蹭它后脑勺的软毛,最后干脆把整张脸埋进他颈后松软的皮毛里,“想死我了大宝贝儿!”
老虎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等她□□够了,这才矜持地哼了一声道:“痒。”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董晓悦摸了摸它脖子上的水晶吊牌; “你要带我回便利店去吗?”
老虎不吭声。
董晓悦猜它可能听不懂便利店是什么意思; 便道:“我们回去找貘吗?”
“不。”老虎言简意赅地答道。
董晓悦感到很意外; 先前每次从梦里出来都会回到便利店,她想当然地以为这次也不例外,谁知这次不按套路出牌。
“那金叶子怎么算呢?本来想着给你买个老虎窝呢。”董晓悦遗憾地道; 她自觉在这几个梦里表现可圈可点,一定可以拿高分。
那只老虎窝是她上次就看上的,樱花粉的窝垫手感毛茸茸的,一下子就戳中了董小姐的少女心,可惜要价太高,足足十五片金叶子。
“不要窝。”老虎甩了甩脑袋。
“罐头呢?”
“……”老虎伸出舌头舔舔嘴,“不要。”
董晓悦笑得花枝乱颤。
老虎驮着她在空中飞了很久,董晓悦有老虎撸倒也不觉得闷。
“哎,”董晓悦揪揪老虎耳朵,“貘到底是什么啊?”
她心里一直有这个疑问,既然是燕王殿下的梦,为什么会出现现实世界的便利店和小鲜肉呢?
老虎突然激动起来,嗷呜了一声,义正辞严地道:“貘,坏!”
“……”董晓悦差点没被它甩下来,连忙摸它脑袋安抚不迭,“行行,貘坏,我们打他,老虎最乖。”
“老虎,坏。”老虎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连耳朵都软趴趴的没了精神。
“怎么会呢,老虎最好了,我最喜欢你了。”董晓悦赶紧安慰它。
“阿悦,骗人。”
“……”董晓悦无话可说,“坏就坏吧,你先好好飞,我们在往下掉呢。”
老虎伸出前腿奋力一跃,总算止住了下落的趋势。
一人一虎又飞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四周的光线渐渐亮起来,董晓悦趴在老虎背上往下看,依稀可以看到山川地形的轮廓。
“还有多久啊?坐得屁股都麻了。”董晓悦伸了伸腿问道。
话音刚落,老虎便开始下降。
离地面越来越近,董晓悦可以看到暮色中泛着紫的山峦。
他们不断下降,逐渐靠近山峦怀抱的树林,山风吹拂着董晓悦的脸庞,送来草木青色湿润的香气。
老虎越飞越低,董晓悦能感觉到树梢时不时擦过她的脚底和足踝,一片林中空地慢慢展现在他们眼前。
“抱紧老虎!”老虎说道。
董晓悦紧紧搂住老虎的脖子,伏低身体,贴在老虎背上。
老虎微微颤了颤,甩甩尾巴,猛地往前一跃。
他们似乎在突破一面无形的屏障,董晓悦无法呼吸,双耳鼓膜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人在她脑海里尖叫,她终于忍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林间空地上,老虎已经不见了踪影。
董晓悦想坐起身,刚一动就发现左脚脚踝锥处心刺骨的疼,她这才注意到不止是脚踝,她的胳膊、脸颊都火辣辣的疼,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灰褐色的粗麻短衫。
她撩起袖子和裤腿一看,除了扭伤的脚踝之外,身上还有多处擦伤,还好都不算严重,大多只是蹭破了一层油皮。
董晓悦环顾四周,只见暮色四合,空山寂静,天空中残霞如绮。
“老虎你在哪儿?”董晓悦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林子边,往黑黢黢的树丛里张望,那对浅蓝的眼珠仍旧无处可寻。
以老虎殿下的智商,想来也不会故意和她玩捉迷藏。
董晓悦只得作罢,找了块石头做下来。林海莽莽,她还瘸着一条腿,天黑前肯定是走不出去了,与其四处乱跑变成野兽的美餐,倒不如留在此地等天亮。
她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首先是四周萦绕着一股香气,起初她以为是周围植物的气味,可仔细一闻,发现那股香气来自她身上。
这不是她闻过的任何一种香水味道,隐约有股药味,而且那味道不像是附着在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