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心好累-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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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嗤嗤笑他:还大将军呢,往后上阵杀敌也得跟两个丫鬟伺候才好。他立刻抬手想揉搓她,手到半空又停下,终究咬咬牙,狠狠白了她一眼!
吃完烤肉,两人牵着马一路走一路消化食儿,熙熙攘攘的街道挤来挤去,像以前过年的庙会,沐芽还大着胆子要了一串糖葫芦,奕枫嫌脏,可还是买了给她。沐芽一边啃一边看街上古老的民生百态,听稀奇百怪的叫卖吆喝,比在宫里磕头伺候主子有意思多了。
正看着,一个推茶汤锅的小车被人群挤得失了把握,一下子斜撞过来,沐芽一愣,奕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从此就没再放手。他面上神色如常,手下握得很紧,沐芽被他握出了汗,有些不自在,想想很快就要回宫,便随他去。
回到宫里的时候正听到角楼上的钟声,是传晚膳的时候了。反正也不用再吃了,两人悠悠哉哉往里走,迎面跑来一个人,定睛看正是平日贴身伺候奕枫的小太监徐力,请个安就附在耳边跟主子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
“我知道了,你去吧。”
徐力应着跑远了,沐芽看奕枫蹙了眉,问道,“怎的了?”
“一天到晚正经东西没有,就知道跟着伯伦特摆弄那些西洋玩意儿!我倒要看看他这回带着瑾玮要耍出什么花招来!”
这一句好是咬牙,一听说的就是哥哥,沐芽抿抿唇没敢做声。
“走!咱们瞧瞧去。”
“去哪儿啊?”
他没应,已经大步离开,沐芽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随着他七拐八拐,沐芽努力在记忆力搜寻着地图,一直走到了文华殿东侧的两座小偏殿。跟在奕枫身后,从旁边的角门进了一个小院中。夕阳将尽,一丝余辉照着寂静的小院,石砖地上冒出的杂草像是刚被锄过,翻出新土的痕迹。这是什么所在?怎么连个看门的都没有?沐芽正犹豫,奕枫握了她的手就往台阶上去。
绕到了殿后,奕枫拿出随身的一个未开刃的小腰刀戳开了窗纸,往里瞧了瞧,随之冷笑了一声。
“是什么?”沐芽问。
“这里都是西洋泊来的东西,大都是伯伦特几次带来的,有几件西洋的乐器。徐力说每天下晌七哥和瑾玮都来,要在端阳节上用。我看无甚稀奇。”
乐器?沐芽听了来了兴趣,“我瞧瞧。”她个子小,只能踩到门槛上,垫了脚尖,奕枫扶着她,沐芽看着昏暗的大殿里摆放的几样东西,轻声问,“知道他要用哪一件么?”
“徐力说是个弦琴。”
“哪个弦琴?”
“最大的那个。”
奕枫话音刚落,那门槛上的小丫头就一脚没踩稳掉了下来,他笑,“怎的了?吓着了?”
沐芽咧咧嘴,“大提琴,那个最大的弦琴是大提琴。”
“你认得?”奕枫问得并不意外,树上的妖精见过什么都不稀奇。
“端阳节你们都不用预备什么了,七殿下一定赢。”哥哥从小学琴,军校乐团里的大提琴手,每次登台必然引来花痴无数。御花园没有扩音设备,这样低沉婉转的琴音绝对是个必杀器,既然他带着瑾玮,那瑾玮肯定也是用的西洋琴谱,古筝和大提琴,中西合璧搭配的旋律哥哥一定会彩排到天衣无缝,哪里还给别人留余地?
“真的?”
听他追问,沐芽很认真地点点头,“嗯。我听过一次,天籁之音。”
“哼!”
奕枫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看他皱了眉,沐芽走过去碰碰他,“怎的了?你非要赢么?这两回考试都是你赢了,让他赢一回好了。”
“我哪里是非要赢他,可这一遭当真要紧呢!”
“为何?”
“我想往军营里去,去年提过一次,皇父不允。今年再提,皇父虽说没应下,可到底没驳了我。想去,就得给皇父看看我的功夫精进,皇父是不会相信那些底下人奉承我的话。可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我哪里请得动?好容易盼到了端阳节家宴,这要是被人压了风头,还说什么嘴?”
“你不是还没有出宫建府,就能派到下头去么?”
“能。我不想到了岁数成亲出宫,一来,我本就不想住京城,二来,”奕枫看了她一眼,“那几个跟我岁数相当、今后定会备选给我做王妃的千金闺秀,我一个也瞧不上!”
“你跑远了就能不成亲么?”沐芽觉得这样逃婚很可笑。
“二哥就是如此。二哥十七岁做了副将戍边,二十岁封王议亲时娶的就是将军家的女儿。若是在京城,一个二品的将军是无论如何也攀不上的。”
“哦……”沐芽点点头,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戍边大将求亲,可见二皇子奕栐的精明,也可见隆德帝的开明,父子二人心照不宣啊。
“成亲之事还是小事,要早些历练才好。如今边疆几处,匈奴、西域、乌斯藏,无一处安稳;加之西北匪患猖獗,关西七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危机四伏,待到起了战事,我再去,哪里来得及?”
他贵为皇子,算得上心系家国,也为此付出了很多,看他烦躁的样子,沐芽动了恻隐之心,“莫烦心,我觉着此事也未必不能成。”
“唉,”奕枫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皇父从前很疼七哥,如今他出来了,人也收敛许多,处处都显好。这一回要是他又出风头,皇父……哪里还看得到旁人!”
“那不一定。”沐芽摇摇头,“你年纪最小,压轴出场,已是比他占了一分先机。他能余音绕梁,咱们就能荡气回肠,还要定型定影,让人们想忘也不能忘。”
“你是说……”
附到他耳边,沐芽悄悄儿说了一番。
“好啊!”奕枫乐得一拍大腿,“正好用你的画!”
“不行,那树上的妖精不就被人发现了?”
“说的也是,可是求八哥的话,他画得慢,来不及啊。”
“这样。”小丫头又咬了他的耳朵,奕枫越听越乐,“好丫头!就这么办!”
“只是,就这么两天,肯定要熬夜了,在哪里呢?”
“嗯……”奕枫想了想,“我房里人多眼杂,你房中太小,不如咱们今儿回去就把二所打开,地方大,也无人,这两日索性在那儿过夜,如何?”
“行。”
☆、第54章 ,
五月初五。
天长了,将将敲了五更天边就显出朦朦一道光亮。
今儿是端阳节;各宫里前一日就贴起了驱邪符,因着晚上改作家宴,隆德帝晌午要在乾清宫与文武百官共饮雄黄、食角黍。皇子们亦要一道上殿;遂文华殿今儿不开课。
奕枫本就枕着双臂大睁着眼睛在等天明;一听角楼的钟声,立刻一个激灵翻了起来。
为了家宴上一展风姿,这两日他与小丫头忙得不亦乐乎,一天一宿不曾合眼。本已都安置好了,一丈多高的画幅挂上了架子,小太监们也学会了怎样应着招式打开;可小丫头却还有两处不满意,非要再改。
为遮人耳目;二所只安排了小太监徐力近身伺候,奕枫亲自上手给她把着画纸、递笔端墨。这要改;该也是陪在一旁;可她非不让,说要是他养不好精神这一切预备就都白费了。毕竟;功夫是本;这些都是花噱头。
习武之人,熬一两宿根本无碍,奕枫软硬兼施摆出一副主子架子才好歹让他待到了三更天,就被撵去睡觉,拗不过,只好回来。躺在床上也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眼前总是那个撸胳膊挽袖、跪在纸上手握碳条大肆挥舞的小丫头,微微蹙着眉头,笔下气壮山河,好一番气势,让人不敢亲近。
头一次见,觉得她长得很喜人,弯弯的小月牙儿,水皮儿细嫩,薄薄的粉唇,一开口,透着山水间清新的灵气。起先只觉得她是个八哥儿一样的小机灵鬼儿,慢慢地,才发现,小东西肚子里书本多,奇才怪学,本事大得很。
不知从何时起,奕枫就喜欢看她蹙了小眉、一本正经的小学究模样。也曾见过多少千金小姐凝神抚琴、作诗,不可谓不美,却都不如这小师傅,一旦入了题目,就是题目最大,欺君犯上、言辞凛凛,那气势让人觉得格致学简直就是千古圣言,岂敢亵渎;待到入了画,笔触细到男人的唇间、肌肤,两眼放光,这另一副痴迷,痴迷得没羞没臊……
想着就要笑出声,暗夜里,脸颊都红扑扑。一想她,很快就要想到雨水里香腻的怀抱,浑身就燥。起来灌一壶凉茶也压不住,也是邪了,自那之后,就离不得,看她做题想抱着,看她作画也想抱着,抱不着就更想,抓心挠肝,这可如何是好?
男女之事,虽不通,也知道一些,奕枫悄悄儿觉得自己还不如八哥的出息,根本忍不得,要早些带着她走,否则真出点子什么事,护不住她,丢了,他要恨死了。
此刻披了衣裳,急急地出了后门往二所去。
宫灯已经都熄了,淡淡的晨曦铺下,院子里冷冷清清。画幅前,小丫头一身薄绸衣裤,头发乱蓬蓬地随意扎了条帕子,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雪白的莲藕,左手一枝衣纹狼毫,右手一枝大白云,嘴里还横叼着一杆羊毛刷,一会儿换一枝,一时点点啄啄,一时粗粗地描一笔,修到他的脸颊,本就是个轮廓,她贴得很近,修得很仔细。
奕枫走上前,一天两夜,小脸都有些寡瘦下来,不见了粉粉的颜色,小月牙儿底下都有了黑圈,回头看他,眸中闪闪、亢奋的光亮。
奕枫从她嘴里把笔拿下来,“你瞧瞧你这副样子。”
“如何?”
“丑。”
“我是说画儿。”小丫头抹一把额头的汗,丝毫不介意。
奕枫看着一院子的画幅,果然比昨日的要顺畅、柔和得多,除了逼真,更有了一副写意的味道,轻轻点点头,“嗯,是不错。”
沐芽这才满意地搁了画笔,打量打量他,“睡得好么?精神好么?”
“放心吧。”
奕枫说着从腰间摘下个五色彩丝香袋挂到她脖子上,“端阳节,避避邪。”
“哪来的邪?”
“树上。”
沐芽噗嗤笑了。
奕枫抬手给她放下袖子,又从一旁的桌上拿了衣裳给她披上,拢紧。“今儿一天我都在皇父跟前儿,不回来了。我给你在御膳房要了一碗鸡汤细面,吃了歇一会儿。晚上到园子里来瞧,我让张环把你带得近些,能瞧清楚。”
“嗯。”沐芽点点头,“等散了,我回来等着你。今儿晚上我要玉佩。”
“行。散了我把母妃送回翊坤宫就回来,咱们再好好儿地庆……”
“我不。”沐芽撅了嘴,“这两日累了,我要好好儿睡一觉。”
“日里歇一天还不足够啊?”
“真敢睡一天么?还得跟人一道把画儿安置到园子里呢。”
想想也是,奕枫只得道,“行,回来给你玉佩,抱着玉佩睡一宿。”
小丫头这才抿嘴儿笑,月牙儿一弯,像日头出来了似的,照得奕枫暖暖的,不由得抬手捏捏她。她破天荒地没躲,奕枫心一跳,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凉凉的小脸,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你歇,我得走了。”
“嗯。”
看他转身离去,走进初起的阳光,沐芽心里突然空了一下,这一走,再回来就是拿玉佩,然后,就再也不见了……
“奕枫!”
快走到院门口的人猛地怔了一下,回头,惊得瞪大了眼睛,“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她笑了,“今晚不管赢不赢,皇上一定能瞧得见你的本事。戍边保国不是一时气盛,要成就的是能屈能伸、运筹帷幄的大将军。”第一次这么平等跟他说话,沐芽心里暖暖的,末了儿调皮道,“在我们树上,保家卫国的人也是最荣耀、最值得尊敬的。”
“你真成了妖精了。”
“我会一直记得北五所,记得你。”
乱蓬蓬的头发扎着帕子像一只盛开的蝴蝶兰,小丫头微笑着站在那里不知怎的忽然就让他万般不舍,大步返回,一把将她抱起来勒在胸前,咬牙道,“等我回来,跟我走!”
她没有答话,笑得甜滋滋的。奕枫又用力勒了勒,这才轻轻放下,转身离去……
……
目送他走远,沐芽跟徐力说画幅还要晾一晾,午膳后再卷起来往御花园搬。徐力应了一声就去收拾画笔台子,沐芽赶忙出了后门回到头所自己房中。
两天没回来,房中一口热水都没有,就着井水洗漱,冰得人一个激灵,一天两夜的困顿疲惫立刻就烟消云散。梳好头,换了衣裳,悄悄出来,后院才将将有了人声,沐芽绕过屏门,从后门溜了出去。
一路小跑到了四所,轻轻一推,里头锁着。之前跟哥哥约了昨天下午见面,要说的就是今天端阳节的具体安排。可惜当时没有料到会临时决定帮奕枫补画,一来沐芽忙得根本忘了时间,二来,奕枫一步也没离开过,她也得不着机会去。
一大早过来也没想着敢敲门,只是侥幸地想看看哥哥是不是给她留了门。虽然跟之前的计划并没有什么大的出入,可沐芽还是觉得该见哥哥一面,时间还早,哥哥无论做什么都会提前到达,不如到北五所门口等他。打定主意,沐芽一路又沿着后头夹道往西去。
……
徐力收拾好笔墨,唤了两个小太监来二所看着画,以免有风刮扯。将将回到头所,还不待洗漱换衣裳就见御膳房送了一个食盒来,徐力知道那是主子特意给沐芽要的热鸡汤面,没敢招呼旁人,自己赶忙接了拎到后院。
小耳房外唤了几声也不见人,敲了几下门,里头像是没锁,徐力也不敢推,主子再三有令,沐芽的房谁也不许进。徐力只好把食盒放下,正要转身,瞥了一眼屏门后头,见后门虚掩着。走过去,将开了个缝儿就见一身小桃粉的衣裳跑了过去,徐力忙开了门,正要叫,那小丫头已然跑到了拐角处,也不出去,避在墙边,鬼鬼祟祟的。徐力看着好笑。
……
等了大概不过半个钟头,就看到哥哥一身耀眼的王袍出了北五所的门。沐芽忙跟了上去,“殿下!”
林侦回头,看着门边福身行礼的小丫头,挣了一下眉,一本正经道,“起来吧。”
沐芽站起身,空荡荡的东筒子夹道看看四下无人,林侦将她拉着往门外走了两步这才轻声道,“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