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心好累-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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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来名医佐以草药,精心调配,调出一股山茶香。
因着这茶香要遮掩热泉的硫磺味,所以味道嗅起来虽不重,却能留存很久,因此秦毅连脱下的战袍上都带着这股清香。
燕妃归来,一心侍奉老父,但得一刻清闲,心思就锁在深宫之中。他的心思早已在枕边与她说得很明白,皇贵妃再贵也贵不过皇后,七皇子只有养在太后身边方合朕之心意。
这其中不曾言明的意思燕妃心里很明白,太子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赫连皇后的根基与太后娘家一门忠烈打江山相比轻了许多,且老太后心思明朗、行事凛冽,更曾在早年辅佐先皇暗中夺下储君之位,在老人家眼里,太子立得过早,她并不曾放在眼中。
这些年来,老人修身养性,少议国事,更少与后宫嫔妃往来,一旦将襁褓中的小皇子送去,亲自抚养教导必是这漫长的深宫岁月一桩极有意思的事。太后一旦上心,皇祖母身边嫡亲的小皇孙,哪个敢说比皇后的嫡出差?
这实在是求之不得的恩宠,只是,燕妃不愿。
颐和轩的日子是在他接她进宫之前就承诺下的相守,九五之尊,三宫六院,在她还未成人之前他就有了很多女人,能为她专心已然不易,她再不想多求什么。孩子是她的心头肉,那金光闪闪的封号算什么?她不愿为此骨肉分离、把自己的奶娃娃送到那威严的老太太身边去冷冷地调//教。
他的爱,她受得;可皇帝的恩宠,她受不了……
圣旨上许她省亲三日,三日期满,燕妃却不想回宫,日夜思念娇儿,只怕一回去就要分别,宁愿在府中想着那姐弟三人还好好儿地在颐和轩,乖乖等娘回去。
至于抗旨么,她才不怕。
谁曾想,她在墙这边暗自神伤,墙那边却归来了回兵部述职的大将军秦毅。
机缘巧合,冥冥注定,两人隔着墙,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却鬼神神差地陪伴着……
本就心里挂念,一听秦毅归来,隆德帝虽未当真觉着怎样,可到底心里有些不悦,想着她总该避嫌自己回宫,却不料她非但不长这心思,还把接她回宫的车马都给挡了回来。
这一拗,拗得万岁爷把手中签折子的笔“啪”地一声撂下,墨汁四溅。这便一时一刻也忍不得,眉头一蹙,将金撵派了出去。
如此逾例,病中未愈的老国丈都赶紧起身迎驾,燕妃自己也吓了一跳,怎敢再辞?慌忙而去。
皇恩浩荡,绝世宠爱,在这一刻登上极致……
小别的夫妻,他早已难耐,她却不情不愿,心里挂念都写在脸上。想在鸳鸯帐下将她宠化,却不想,解开怀就嗅到了那隐在她滑腻的肌肤上,幽幽的山茶香……
林侦不敢想,隆德帝当时的屈辱与震怒!他却瞬间就想起了当时怀抱着芽芽,嗅到她发上奕枫的味道。那种感觉仿佛她整个人都是奕枫的,那种感觉任凭理智阻挡,依然挡不住从心里往外翻出的嫌恶。
奕枫的药有种淡淡的女儿香,而据说,那山茶清凉是铁骨铮铮、男人的味道。
这味道,是在他的浴汤中洗过澡,还是在他怀中叙旧??!想着她软腻娇柔在他身//下承欢之时那媚入骨髓的模样,一时气血上涌,人便疯狂!
羞辱,男人的尊严被□□殆尽;痛,似一只鲜血淋淋的猛兽!咆哮之中,九五之尊只比那寻常市井之徒做了乌龟还要失态。
七年的夫妻,鸳鸯帐下早就为他*噬骨,面对如此不堪的指责,燕妃脸色煞白,泪都流不出。自己身上的味道自己嗅不出,一时口不择言,非要寻人来嗅。
守在闺房外的宫女们不知出了何事,只被房中的气势吓得扑通跪地,哪个敢应?
不需要任何人再添油加醋,不需要任何申辩,他自己的鼻子,他怎能不信?!可见她不撞南墙心不悔,心痛暴怒之中,他捡了一件她的里衣就扔了出去,扔给自己贴身伺候之人。
那人不知所以,战战兢兢答道:“回万岁爷,奴才嗅得是……山茶香。”
就是这三个字,斩断了帝王一腔痴诚、三千宠爱;就是这三个字,断绝了风华绝代的燕娘娘……
而那个贴身的伺候人就是当年还穿着蓝衣裳的小太监:许世湛。
☆、第86章 ,
周详的计划永远都无法匹配变化所带来的惊人巧合; 林侦甚至都觉得那所谓的苍天正义早已在这个时空泯灭,无论他多小心、多努力,无论证据与人和聚集起来是多么令人唏嘘震撼,都敌不过突如其来的意外,仿佛几经风雨就要靠岸的小船; 一个恶浪打来; 又翻滚到不知起始之处。
而这恶浪竟是实实在在的天意; 连借此对对方下手都不能够。
燕妃之冤; 惊天泣血,林侦一步步查下来,不知不觉就深陷其中,曾经放不下的是替代七皇子的责任感; 此时早已转化成切肤之痛的仇恨。
秦毅手中有一张燕芃女孩儿时的画像; 古时的笔法虽粗; 那眉眼体态却十分传神,杨柳堤岸,春风拂面; 一身淡淡的藕荷衣裙,清雅美丽,小小的酒窝也正好点在左腮边; 含羞浅笑,比亦洛的温柔更多了一份娇俏,呼之欲出,娇娇可人。画像边是她给自己提的一首打油小诗; 才思卓卓,那调皮的口吻让人忍俊不禁。
原来,她竟是这么的可爱,难怪早已而立之年的帝王会为她一眼沉沦,能丢下万里江山带着她消失。那一天一夜,他是在逼迫还是在乞求已无从考证,只知道,归来后就随她在皇宫禁苑过起了小家宅院的日子。
在这之前,宫里各位娘娘于龙恩圣宠可谓得平分秋色,唯一略出挑的就是进宫刚两年,将将诞下三皇子奕栩而被晋封为贵妃的尹妃。这个金陵名门之后、江南的美女只年长燕芃两岁,容貌甚而还在其之上,但看奕枫的风采就可想当年她的美艳。风华正茂,母凭子贵,只可惜,这一切都不能阻止那个略有些调皮和不屑的女孩儿彻底夺走这个拥有天下的男人。
燕芃的死是后宫之争、是权力之争,布局之隐忍,手段之狡诈,蛰伏时期之长,绝非女子所能为。一笔“庄”字之下,她就脱不了干系!这恰恰也是林侦饮恨之处!无论他怎样挖掘、寻找,也找不到直接关联尹妃的证据。
这个局有两环相套,一个是迷香,一个是书信。迷香已经查得很清楚,是贴身伺候的小太监许世湛给隆德帝下的药,并且在最关键的时刻给这男人几近崩溃的理智压上了那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许世湛当年贴身伺候皇帝,已然成了精,野心大到想成为后宫总管、在这盘根错节的皇家内苑称霸,就必须要有朝堂势力的支撑。能让他孤注一掷冒万死之罪给皇帝下药,单凭一个嫔妃的脸面和分量根本就不够。所以,许世湛曾明明白白地留下话,给他迷香、与他共谋行事的人正是庄士铭本人。
这一条线索基本上人证物证都齐全,许世湛甚至还将没有用完的药埋在了后宫冷庭的一棵桂花树下;而另一边的书信,所有的闺房隐秘都是来自宫女双月,念及当年她与娘娘朝夕相伴的情意,李瑞拼了老命才把她救出来。其实当时双月手里已经有了要自杀的毒//药,连殉主的字条都已准备好。
也许是药没全吃下,也许是自己贪生怕死,半夜吃下去,前晌被发现竟然还救了过来。只不过,从那之后,像是药坏了嗓子,再不曾开口说话。把她当成娘娘的忠仆,李瑞将人藏着养了下来,正是这无心的善举,留存了最关键的证人。
只是,双月只是口述传信,而那传信的小太监当时就被隆德帝酷刑处死,他究竟把口信是直接传出宫去,还是传给宫里的谁,信是谁写的,都不得而知。
许世湛还留下一封信,王九当初被打得遍体鳞伤就是因为这封信。可林侦与李瑞拿在手中研究了好久,也看不出这信有什么特殊之处。这是那些伪造信中的一封,以燕妃口吻写给秦毅,幽怨、缠绵,与隆德帝的闺房私密暴露得并不多,实在不知为何许世湛会一直留着这么一封信,而这封信又为什么会重要到成了小王九的护身符。
算是个难解之谜。
查到最后,庄之铭的罪板上钉钉,而尹妃却始终没有实在的证据。为此老家人李瑞恨得咬牙切齿,连王九都觉得遗憾,
林侦心里却觉得这样也好。自古以来,皇亲国戚大罪之下足灭满门却不会株连九族,庄家的大树倒去不可能不牵扯尹妃,从前的荣耀与恩宠都不可能再有,可只要她本身没有参与,就不会有刑罚加身。
至少,林侦不希望如此,投鼠忌器,要顾及的是另一个人:奕枫。
浑水趟到今天,长大成人的皇子们一个个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知为什么,处在旋风中心的奕枫,林侦始终觉得他清白坦荡,像他的剑一样,是可以立在天地间,所以对他有种特别的爱护。
已经有了一个阴郁的七皇子,不需要再毁掉一个九皇子。
计划到此,林侦觉得虽然有些地方还有疑点,可为燕妃洗去冤屈、借皇帝的痛与恨将庄士铭千刀万剐已经足够了。只要寻个合适的机会,在王九和那瓶药的佐证之下,有七皇子,他们的爱儿亲自来痛诉,平反昭雪就在眼前。
怎奈,世事难料,不待林侦走进昭仁殿,大雪寒冬八百里边疆快报报到了隆德帝的案头:草原匈奴大军挺进,已经压到大周三十里边境!
当年二公主亦沁和亲时,草原与中原就曾签下边境之约,从原先的边界上各自退后五十里,留出一百里来做无战之约。二公主嫁的是当年拔都部的可汗苏日勒,算是大周的驸马爷,此人据说生性好战、彪猛异常,短短几年就统一了草原,如今大军压境,剑拔弩张,可说得是两国交战在即,也可说是:二姐夫造反了。
一场风寒袭来,精干强健的万岁爷一旦倒下,虚弱不堪,本该好好休养些日子,可太子监国有些急于成事,大刀阔斧地干了几件,裁撤臃肿机构、江南远运加税、漕运官仓等几项,虽也都是早与隆德帝及内阁商议下的,可不免做得有些操之过急,眼看就要事与愿违,触及到的各部朝臣们颇有微词。
隆德帝一旁看着,恐失了储君威信,更担心会有人借机弹劾,不得不拖着病体重新上朝。近六旬的老人,日理万机,这一战报,更是雪上加霜,
国家安危压在肩头,此时不是打内讧、报私仇的时候。一来,庄士铭掌管兵部多年,在国防上他从未徇私,各路军皆是训练有素、配备优良,国难之际,将士们正是一腔热血为国,这个时候把领头人打下,恐怕即便是皇帝也未必压得住;二来,二皇子奕栐与其说是与庄士铭、三皇子合作,不如说是不服太子,此时打掉庄士铭,西北军正握在二皇子手中,恐趁虚而入,引起更大混乱。
思来想去,为燕妃洗冤一事只能暂且按下,待到边疆安宁,才好再做打算。
这一决定看似只是几个月的等待,可林侦知道,他真的等不起了。他与瑾玮本该是正月指婚,开春下聘礼,可因为皇后的介入,千秋节就指了婚,如今宫里已经在准备聘礼,很快就要登门下聘。
林侦现在在朝中、在宫里,人人都把他归入了首辅一派,一向谨遵礼序的三哥奕栩也开始与他亲近,来北五所探望奕枫顺带也会去瞧瞧他,府上但凡有什么事只要接奕枫去就一定也会接林侦;而尹妃么,更是不再避讳,如今的皇子们有一半都是她这边的孩子,与皇后一道操心七皇子的婚事,燕妃故去,她成了娘。
忙忙碌碌,热热闹闹,这其中对他始终没变、甚至还因此而冷落他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九弟奕枫。这也让林侦十分欣慰,夜里找到他,兄弟二人一壶酒对坐能聊半宿,天南海北,漫无边际,都不曾提芽芽,可林侦知道,一旦他出事,在这个时空真的能照顾芽芽的那个人就是奕枫……
聘礼已经准备就绪,尚服局也来了几次让他试穿礼服,看着那大红的亲王礼袍,眼前总是晃着芽芽那张苍白的小脸,林侦心如猫抓。
自从那一天告诉她要带她走,芽芽就一直乖乖地等着,从没有问过什么时候走,怎么走。指婚的圣旨下来,林侦来不及脱下朝服就往公主府跑,那一天,芽芽始终没开门……
一夜**,思念更甚,查燕妃一事方觉两情相守的不易,更惧天人永隔之痛。他绝不能让自己心头之爱受一点点委屈,可他知道芽芽这些日子心里一直憋着委屈,每次见面,小脸寡落落的,抱着他,不抬头,亲吻她,就会落泪,口中却还坚强得很,小月牙弯弯地只说等他。其实,林侦看得出一天又一天,她的期盼已经越来越弱,惶恐越来越深……
林侦根本无意这朝堂纷争,却一趟又一趟地来回蹚这浑水,这一回应隆德帝的谕旨,林侦跟随太子对已经启动的机构裁撤进行处理。年关将至,正是结算之时,忙得好几天一日三餐都是在府部吃。今天好容易理出头绪,就各省的具体情况分别上了折子,只等内阁朱批便可传达、结算,年后正式裁撤。
议完政事,已到了晚膳时分,太子奕杬邀他一道用膳,林侦婉言推辞。
出了钟粹宫,天色已黑,借着雪地的光亮,林侦大步往外去,也顾不得宫门要关,匆匆出宫去。
来到公主府,林侦直奔后宅临水阁。姐姐亦洛已是大腹便便、即将临盆,此刻懒懒地靠在软垫上正就着江沅的手在吃一小盅补汤,见他进来,抬眼瞧了一眼,欲言又止,林侦正要开口,江沅道,“她将将回房去了,你去吧。”
林侦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一路大步往后院去,一边心里犯嘀咕,自从他被指婚后忙于应付公务、应付婚事,江沅看在眼中可说得是有些厌恶,一直心心念念要把芽芽送到西南去,每次他来都看她,姐夫都会不悦,今儿怎么这么痛快?
细想不得,心里越发挂念,一天水米不进,此刻竟是亢奋,一眼看到那窗上透出暖暖的小烛,心就按不住,一把推开门。
她正在桌边,手中握着笔,笔下宣白的纸上几滴凝下的墨点,看见他,人怔怔的……
“芽芽!”
不知是真的习惯了,还是她的思念没有那么浓,见他再不像从前那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