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心好累-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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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些盘缠,送你回家。”
王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为着这一点子可心的盘算,他的疼痛都似乎减轻了些。
“沐芽,沐芽?”
“……嗯,”
“你记下了么?”
“……记下了。”
王九这才松了口气,“你回去吧,免得那肥婆又寻事。”
“……嗯。”沐芽胡乱地应着,冲到口边的话咬碎了也不敢说出来,“我,我走了。”起身就要离去,又回头,“明儿早起给你送粥来。”
“嗯。”
出到院子里,已是一片寂静,天上又飘起了雪花,落在睫毛上,眼前顿时朦朦胧胧的清凉,沐芽缩了脖子在哥哥厚厚的棉袄里,心里的烦躁像烧起了火……
哥哥是皇子,最开始得知的欣喜若狂很快就不得不平静下来。她背负重债,那副水滴坠子是冬婆的命根子,痛失之恨全部转化成了对她的折磨,可沐芽却不敢从哥哥那里接过一分钱,尊贵皇子的东西不论哪样落在她手里都是大祸。
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沐芽也想到哥哥身边去,可她知道他有多心疼她,如果不是另有打算,绝不会让她受这样的苦。其实,哥哥没说,沐芽心里也明白。皇子要面对的人比这些做粗活的宫女太监复杂得多,这么短的时间,他对宫里的了解还没有她从王九口中听来的多,可见那高处的谨慎。寻找玉佩的希望完全在哥哥身上,她帮不了什么,唯一需要她做的,就是安安静静地在浣衣司等着,不要惹人注意。
可王九……来到这个时空唯一的朋友,卑贱之时,最见情意。刚才他遗言似的坦白让沐芽心惊肉跳,临死之前唯剩的一点力气还要对她做出安置……
他真的是撑不住了……想着他会在酷刑中死去,恐惧与心痛逼得沐芽恨不能大喊一声:王九,你别怕!我哥是皇子!我哥能保护你!
可是……
原本就知道王九的身份微妙,如今又知道他带着宫里一个巨大的秘密,虽然尘封已久,却依然可能曝露,一旦到了哥哥身边,不但会带去很多双眼睛,恐怕还会带来危险……
救,还是不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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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第一鼓
林侦从没有读书读得这么辛苦过。
从小到大,他是一个十分有规划的人,生活、学习,每一个目标的实现都有详细的计划表支撑,遵循的刻板几乎生了强迫症。临时抱佛脚、熬夜翻书一直都是芽芽干的事,可这一回,考试迫在眉睫他才拿起了书,晦涩难懂的科目、几乎空白的基础,心里真是一点底都没有。
穿越后醒来,惊见满屋书架,四书五经、天文地理,诗、词,史记、医书、兵法、杂闻,竟然还有全本的《三国全传》和《搜神记》,堪比现代最大的古籍专馆。想着回去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林侦第二天就开始浏览。软禁的生活,无人问津,读书成了他每天打发时间的主要消遣,一个半月就囫囵吞枣过了四书。却不料,找到芽芽后以为很快就可以回到现代,却出了麒麟珮的岔子。
要寻找另一枚钥匙就必须走出去,走进皇宫,去面对这个时空最有权力的人、最刁滑的政客、最渊博的学问家,林侦忽然觉得这一屋子的书都不足够压住他的心慌。
时间立刻紧迫起来。幸而他是医科生,长篇大论地读书一直就是他的强项。古人的书连标点都没有,分明是烂熟于心的文章依旧读起来吃力。好在林侦曾有一年学习中医的经历,跟随一位老先生啃过不少晦涩的古医书,此刻看竖版繁体字才不至于头晕眼花。
夜以继日,越补越觉得自己古文知识匮乏,一篇文章写下来,八股的套路都把握不好。而更严峻的是行为举止问题,这才是林侦熬夜的原因,要把读来的书放进自己的言行里,绝不是背几篇文章就可以了事的。
除此之外,还有七皇子的人际关系。这位冷宫中的王子一朝走出去,不认得朝中大臣、表现冷漠都可以解释为不想与他们沾染的谨慎,可他的同族兄弟姐妹、宫中的一众娘娘们,他却不能以冷漠的软禁脸来搪塞。小太监刘捻儿倒十分乐意跟他说,可林侦却不敢问得太细,以免隔墙有耳。
好在他有芽芽。
芽芽身在浣衣司,短短的时间竟然与一位曾在乾清宫当差的小太监成了患难之交。而且对一个只有十四岁、从未进过内宫的小宫女,什么话从她口中问出来都不会引人生疑。那名叫王九的小太监也是真心对芽芽好,虽然口很紧,没有把后宫要害说出来,却是讲故事一样把各位王子公主的情况都细细讲给她听。
有了这样具体的信息,林侦至少有信心在见到他的兄弟姐妹时不会认错。
第一次考验,就是十一月初六的千秋节。林侦现在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赴考,一切都是未知数……
又是熬了个通宵,林侦的脸上却丝毫不见疲惫之色,乏尽的灯烛映在眼中,一点点红丝,十分光亮。恶补之下,很多书都似通开了门道,读起来也少去晦涩,甚至还能像读现代文一样可以从中揣摩出通常之外的意思。譬如《曹刿论战》,正是那句著名的“肉食者鄙,未能远谋”的出处,对当权富贵者的鄙视可谓诛心。而今细细研读,危难时刻,鲁庄公与大臣们能意识到自己的无能,真正低下身段从“小信”到“忠之属”取信百姓,让一介平民发挥才干、领兵破敌,封建君主的气量也着实难能可贵。
一篇文章做下来,林侦觉得自己的笔、笔下的古文第一次写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嘶!林侦正是奋笔疾书,只觉脚下一阵刺痛,低头看,炭盆烤得近,把棉鞋烧出个洞。
“哎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刘捻儿惊慌失措地扑过来,一副要用自己的身子挡住烈焰焚烧的架势。都是他为了让主子暖和些,不停地往跟前儿挪炭盆,这一下主子受了伤,大太监们要知道,打死他都是轻的!
看刘捻儿脸都吓白了,林侦笑笑,轻轻用脚尖挑挑破洞,“你还愣着做什么?去拿鞋袜啊。”
“哎!”
刘捻儿赶紧去取了来,抱起林侦的脚褪下鞋袜小心地吹吹,见那脚趾果然没伤着,刘捻儿的心这才落了地,又麻利地给他换新的。林侦想搭手,是万不能够,也只好随他去。
刘捻儿见主子还是从前那么随和,他这才适宜,趁便离得近又悄声道,“主子,昨儿夜里我见着两位公公在那儿写册子。”
“哦。”刘捻儿口中的“两位公公”是西小院中的管事太监张福和刘兴,这一句说出来后面显然还有话,林侦一面翻着手中的书,一面听着。
“张公公说主子最近读书倒勤,该记下给万岁爷瞧瞧;刘公公叹了口气,说万岁爷早就不看这边的折子了。”
林侦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抬起头,轻轻吁了口气。他每天的起居行为太监们都会记在一个册子上,据说是要上交宗人府的。日常流水账一样的记录,说“万岁爷早就不看”,那也就是说之前“万岁爷”还是会看?是在看什么?看这逆子有没有好好反省还是……在关心他?林侦之前探得,七皇子是在二公主亦沁和亲蒙古不久后就被软禁的,不知为什么,他忽然隐隐感觉这父子反目也许与这件事有些关联……
“回主子,三公主驾到!”
林侦正自思忖,一个太监进来回禀。这一声,不但林侦心里一惊,连那太监的声音都在抖。西小院破天荒第一次有了访客!
终于来了!料定的结果真的出现时,林侦竟然按不住自己的心跳,起身就往外迎去。刚刚走了两步,突然定住。冷静!七皇子是个冷宫幽禁近三年的人,第一次传信出去已属不易,这见面绝不可过于热络。
林侦退回房中,又端坐在书案旁,蘸蘸笔,屏气凝神。
不一会儿,雪地上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帘子打起,就着雪冷,一股淡淡的馨香。
林侦抬起头……
眼前的女子,并未如想象中那般华贵逼人。一身银丝暗花大袖裙,肩披云霞帔;发挽顶中,珠翠环髻,两只花钗衔行云流水,垂在肩侧;丹凤轻挑,脂粉薄透,一个面若婉月、行若静水的女子。这就是七皇子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三公主亦洛。
四目相对,林侦的眼中十分复杂。而亦洛,只这一眼,越过了多少岁月,泪光早已盈入。
林侦慢慢站起身。
三年未见,当初那郁郁寡欢的少年竟是长成如此挺拔,面上脱去了儿时的苍白与柔软,双目幽深,棱角刚毅,眉宇间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英气;这一方窄小幽怨之处没有束住他的翅膀,倒像将将翱翔归来的雏鹰,若非还似儿时那般总是轻轻锁着眉,她几乎就要不敢认他……
热切的话语已是涌在了喉中,亦洛强自镇定,按下心潮,“你见我,有何事?”
没有称呼,没有寒暄,冷冷一句,一别千里。如果不是她根本无法掩饰的情绪,林侦几乎就要相信这位姐姐也早已抛弃了他。
“请。”
应他轻声一个字,亦洛抬步走进房中,落座桌旁。身后跟来的侍女十分有眼色地将房中侍立之人都带了出去,轻轻掩了门。
房中复静如初,除了书香、墨香,只有香炉的白雾冉冉流动……
林侦走到近前,亲手斟茶,略犹豫了一下,捧到亦洛面前,“姐姐……”
几乎就是一瞬间,亦洛眼中已经冷去的泪滑了下来,那么清淡,那么凄然……
这泪仿佛破冰的春水,林侦的心里忽地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不知是七皇子,还是他自己,对眼前女子竟是有了难以言明的一丝触动……
“桢儿……”
这一声唤,把她之前的屏持全部卸下,柔软的泪声如母亲般温暖,林侦轻轻摇摇头,“臣弟已近及冠之龄,姐姐还如此唤我……”
他说了这么多个字,男人的声音,低沉,柔缓,再不是从前那般尖锐的倔强,言语之中只觉轻嗔的亲近。看着他,亦洛一时心酸,一时欣喜,好一会儿方笑了, “是了,桢儿长大了,该是唤作‘奕桢’才是。”
林侦也含笑道,“姐姐请用茶。”
亦洛回神,才见这半日弟弟手中竟还捧着敬给她的茶,忙抬手轻轻沾去腮边的泪水,接过茶盅,“哦,正是呢!”
窗外又覆了一夜薄雪,垒入前几日的积攒,日头出来,天地洁白,绒绒的晶莹,透过玻璃窗正映着桌旁冉冉茶香之中的姐弟。
“奕桢,”
“嗯,”
“你邀姐姐来,可是……”亦洛正想把自己攒在心口的话说出来,忽想起临行前夫君的劝告,便只得按捺,斟酌了一下方道,“是为的何事?”
“哦,”林侦并未遮掩,直应道,“今年的千秋节,我想着该去给皇后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出征了。
今天絮叨两句,穿越到古代我觉得是一件很艰难的事,穿越的地位越高境遇越艰险,反倒是像小芽子这样可以一张白纸好作画。哥哥在为了两个人的未来努力,芽芽要做的是活命。而两个人在现代的问题没有解决,来到古代依然存在。
这一次我不会让男主很轻松。嗯。就是这样。
☆、备战千秋节
不待林侦说完,一直情绪难抑亢奋的亦洛禁不住喜道,“真真的,果然让平博言中了!”
林侦闻言一愣,平博?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公主嫁的是京中景铄王江沅, “平博”正是江沅的表字。
亦洛哪里还顾得弟弟惊讶的神色,她的笑从心里透了出来,透在白皙的脸庞上泛起淡淡的红晕,“那日我接了你的信儿,心中再搁不下。平博劝我,说殿下长大了,是到了他走出来的时候。我只不能信,谁曾想,果然如此!”
林侦轻轻一挑眉,未及感叹这姐夫料事如神,心里的疑惑倒积起一个小疙瘩:走出来?什么意思?
“好,真真是好!”亦洛只管欣喜道,“前儿我去坤宁宫请安,还与皇后娘娘说起你。若是知道这一回千秋节人能这么全,娘娘一定欢喜!”
“是。”林侦点点头,原本他并不确定七皇子与皇后的关系,曾经很忐忑千秋节是否是个好借口,这一听,姐姐亦洛与皇后似是十分融洽,应该不会有大错,这才放心回道,“这几年,也是疏于礼数。”
未及多说几句,一盏茶尚未喝完,亦洛就起身告辞。林侦看得出,自己的主动让姐姐十分兴奋,她这是要赶着去安排他入席千秋节。毕竟,出入冷宫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林侦没有寒暄挽留,只是起身,亲手接过侍女手中的雪斗篷披在了亦洛肩上。林侦不经意看到,又有一颗泪悄悄落在她的袖口……
行至院门前,林侦拱手送别。亦洛下到台阶下,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着林侦轻声问,“桢儿,你……还怨恨姐姐吗?”
终于等来了这一句。刚才姐弟二人久别重逢,三分离愁,七分温情,与小太监刘捻儿说起的姐姐在院中站立许久不曾走进探望并不相符。有了这一句,一切都才算对上。
到此刻,林侦依然不知道七皇子是为什么被打入冷宫,“怨恨”二字从亦洛口中说出,说明不只是父子,这姐弟之间也有尚未解开的矛盾。林侦必须去千秋节,芽芽每日都在煎熬,不能再多拖延一刻。所以对于这一问,林侦很想摆出一副尽释前嫌的大度说“不”,进而与亦洛更亲近一步。可是不能,他不能为了急于回到现代而把这位身世凄然的七皇子彻底牺牲。
斟酌之后,林侦微微低垂了眼眉,没有应。
他的沉默果然是最佳的反应,亦洛刚才亢奋的神色略略黯然,却又轻轻舒了口气,“来日方长吧。”
“嗯。”
目送亦洛鲜艳的妃色斗篷消失在雪白的天地,林侦脸上的笑容渐渐沉寂,三天后,就是千秋节,三天后,他就要面对一众皇族,还有那个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囚禁三年之久、君威震天的皇父……
……
十一月初六。
一大早天还不亮,林侦就起来沐浴、梳头,大男人的穿戴上熏了各种香,那味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