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娘-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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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桦承点头,侧身让九娘来到案台前,在九娘拿起酒舀的时候,顾桦承忍不住从她身后握住了九娘的手。顾桦承在九娘耳边轻语:“我们一起来。”
九娘脸上僵了一下,旋即笑着点头。
将酒坛里的酒盛出来之后,九娘便将自己的手从顾桦承手中抽了出来。不顾顾桦承的诧异,九娘将手拢进袖中。脸上还是那样一副浅淡的笑容十分温柔地看着对面,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似的。
那个笑容实在让顾桦承难以琢磨,盛好的酒顾桦承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便挥了挥手让扶桑将酒和酒不醉人人自醉的一起送到辰王府去。之后。不顾别人的眼光拉住九娘就往院子里走去。
九娘皱了皱眉,想要挣脱,却不知道为什么看了顾桦承一眼,突然笑了笑,终于还是低下头去,看起来仿若娇羞一般被顾桦承拽了进去。
看着顾桦承进了院子,孟有才又想跟上去,姜女伸手拦住孟有才,皱眉说:“孟有才,你这又是做什么?不是跟着孟春桃离开我们酒香了吗?你怎么真的同师姐说的似的没脸没皮的这个时候还厚着脸皮跟过来呢?”
“姜女姐姐。先前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惹二姐生气。我现在知道错了啊。我想要好好的同二姐说说话,姜女姐姐,你就放我过去吧。”孟有才苦着脸。求着姜女说了许多好话。
姜女皱眉:“这样的话,你以前说了也不是一遍两遍了。哎哟孟有才啊,你是不是忘了你姐姐还在对面看着你呢。”
孟有才抿嘴,顺着姜女的手看了一眼,孟春桃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怨愤。孟有才猛地低下头去,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孟春桃想要的那些东西,自己并不稀罕。什么金银财宝什么美酒佳酿,都没有邺城来的实在。他孟有才只想要留在邺城,就算是跪在九娘的面前认错。都可以。
孟有才猛地抬头拉住姜女的袖子求道:“姜女姐姐求求你了,你就让我去给我二姐认错吧!”
“……”姜女皱眉,觉得这个样子的孟有才让自己很是头大,一来不晓得到底该不该揍孟有才一顿仍在门外视而不见。二来,也是觉得孟有才的这一番话,是前所未有的真诚,若是孟有才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同九娘好好相处怎么办呢?只是……姜女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拉着孟有才走开了几步:“孟有才,你若是真的想要和你二姐好好的道歉,便听我的话,师父没有来喊我们进去之前,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口,谁都不许他进去,听明白了吗?”
孟有才点头:“好。”顿了顿,又有些疑惑似的问道,“那姜女姐姐你做什么啊?”
姜女指着案台上下的狼藉,轻笑:“这些东西难道不用收拾吗?”
“哦。”孟有才点了点头,搬着一个杌子坐到了门口去,看着姜女忙活了一会儿,孟有才又问,“咦?姜女姐姐,是不是胡蝶姐姐进屋之后就没有再出来啊?你说胡蝶结姐怎么就这么特殊呢?当初在下河村的时候也是,二姐跟胡蝶关系可好了,就差两个人睡一个被窝了。”
姜女听着孟有才说九娘和胡蝶之间的关系时,心里头明明不舒服得很,却在听到九娘和胡蝶也不曾同塌而眠时,猛地顿了一下。转过身来,姜女看着孟有才笑的有些高深莫测:“孟有才,我问你件事儿。”
孟有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嘿嘿一笑,问道:“姜女姐姐想要问什么?”
“你可知道我师姐为什么不同胡蝶同塌而眠?”姜女笑问。
孟有才愣了一会儿,才挠了挠头回答:“她们各自有各自的家,我爹娘是肯定不许二姐夜不归宿的,想来胡蝶她娘也是不许的吧。”
姜女怔了怔,暗骂自己愚蠢。这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记得当初九娘说的和自己一张床睡觉睡得浑身不舒服的事儿了,再说了,九娘离开下河村的时候,孟有才才几岁?他说的话,能信的又有多少?
摇了摇头,姜女又继续收拾这东西,蓦然头上罩下来一片阴影。
姜女忍不住皱眉:“不是和你说了让你好好的守着门口吗?你又凑过来做……结绿?”
结绿在姜女诧异的目光里微笑着点了点头,脸上染了几分红晕,看着姜女显得十分的不好意思。
姜女被结绿的架势惹出了一身恶寒,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姜女抽着嘴角问道:“你有事啊?有事说无事请滚。”
“呵,姜女师妹,何必对我这么不友好呢。”结绿笑了笑,抬手抚了抚鬓角的珠花,笑的有些风尘气,“说不准我还能做你的师母呢。”
“呸!”姜女骂道,“你也真是不要脸,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可知道我师姐和我师父经历多少,你可知道师姐对师父而言……”
“不过是个替身罢了。”结绿打断姜女的话,笑着看了一眼院门。
院门处,孟有才一脸苍白地看着门口的九娘,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九娘看着结绿愣了好一会儿才歪了歪头,笑道:“是不是你觉得刺激的我听不下去了,不再搭理师父,最好是离开邺城,你就觉得你赢了?结绿,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聊吗?”
“你听了这些话,难道心里不会不舒服吗?”结绿笑嘻嘻地看着九娘,一副别装了我都懂的模样,“九娘,若是受不住了,别硬撑着,多难受啊。”
九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对,你说的对。听了你这些话,我心里的确不好受。心里若是能好受,只怕这个人到底是存了什么心就不好说了呢。”顿了顿,九娘又说,“可是你呢?你说这些话,你自己的心里应当更加的不好受吧?明明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假的,却要为了刺激我而先在自己的心上扎上几针。自虐这种事儿,难道……这么让你向往吗?”
结绿脸色微微变了变,却很快的调整好,看着九娘的眼神中充满了挑衅:“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说什么会刺激自己了?你是说,我和姜女说的那句说不定我会做你们的师母吗?哈,九娘啊九娘,这句话我不觉得我说的不对,不信你去问问顾桦承啊。”
“你觉得,先前那段时间,我是在院子里和师父打架吗?若是师父说了什么,你觉得我是信你还是信他?难道你真的觉得你会做我们的师母?莫说师父心里头没有你,便是有,你确定你能活着做我们的师母?”说完,九娘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看了玉娇娘一眼,眼神中的嘲讽比结绿更胜。
大约是觉得这样绕口令似的斗嘴没什么意义,结绿看了九娘一眼便冷笑:“你们是师徒,师徒相恋根本就是罔顾伦常背德犯上!”
“师徒相恋……”九娘咀嚼了一番,突然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连你都说了我们相恋,你到底是要有多厚的脸皮才能来横插一脚,做世人最不齿的那种人呢?”说着,九娘语气一变,有些冷冽起来,“何况,你沦落风尘这件事儿,你师父知道吗?”
玉娇娘猛地冲了过来,抓着结绿的手问道:“这是真的?”顿了顿,又转头瞪了九娘一眼,“你无凭无据做什么血口喷人?我好好的徒弟清清白白的身世就是这般让你污蔑的?”
九娘上下打量了玉娇娘一番,摇头:“从前我觉得玉老板是我九娘最钦佩的人,眼光毒辣,有勇有谋,如见看了不过尔尔罢了。”
“你什么意思?”玉娇娘皱眉。
九娘叹了口气:“你冲过来问的第一句话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你信了谁,在后面的那些话岂不都成了废话?”
“师父,你别听九娘胡说八道。”结绿看了九娘一眼,转身拉着玉娇娘的手撒娇。
九娘忍不住摇头:“结绿,你不觉得你浑身上下都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022:秘辛
真正清白好人家的女儿,哪里有当街大跳脱衣舞的?就是二十一世纪都没有这样开放的女子,何况是将礼义廉耻看的十分重要的古代?纵然越国尚酒,却也不是说让人不择手段的来推销自家的酒。结绿那一场吸引了诸多眼球的艳舞,任谁都不能相信,那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
只是那个时候,大多数的人都只顾着喝酒或者看美人了,谁也不曾想过这个美人的来历。
若不是胡蝶心细,趁着人少的时候让青儿回风花楼打听结绿这个人,只怕现在他们所有人还都会觉得结绿的那场舞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呢。
结绿此人,其实也算是被玉娇娘坑了的。
当初离开邺城的时候不过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不知人心险恶,被带入青楼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后来被老鸨逼着接客的时候,结绿才知道,有些东西,终究要变了。
她也不能做当初单纯的恋慕着顾桦承的那个小姑娘了。
千般万般的恳求,才求了老鸨让她只做清倌儿。可是做清倌儿,除了结绿的那张脸,还需要其他的可以傍身的法子。
那一年,也是巧合,又从西域来的胡女,一曲胡旋舞一曲霓裳散落天女滑衣,引得楼中男子红了眼似的竞相叫价。可那胡女,也不过是遮了脸庞,狡黠一笑,任凭看客们再多的争执,也不过是笑着退了下去。
之后,便是结绿求了那胡女,以全身首饰并着一张酒方,换了胡女的这两支舞曲。
自此后,结绿便是靠着这胡女教给她的两支舞曲,傲然立于楼子里。只是她和胡蝶不同,胡蝶是居于风花楼,一步一步登上风花楼头牌之位。凡是邺城的烟花巷里的常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风花楼的胡蝶姑娘。可是离了风花楼,她胡蝶是谁,倒是没有多少人知道了。结绿却不是这样,结绿是出了邺城的青楼不曾染指过,大越国甚至邻国晋国,所有的青楼,她都去游荡过。像当年她遇见的那个胡女一般,跳一支舞,赚些银两,继而继续上路。
曾经。结绿问过那个胡女,这样的颠沛流离值得吗?
胡女那时候只是浅浅一笑,反问:“你可甘心堕入这样的肮脏之地?”
不管是不是甘心,愿不愿意,其实她们都已经堕落了。
只是他们没有同胡蝶那样,与一个楼子签了一辈子的卖身契。
也不知道当初囚了结绿的那个老鸨,想起日后的这些事儿时,会不会有过后悔。毕竟,没有那一纸卖身契。她们任凭费劲了口舌,也是留不住结绿的。
邺城的男子,虽然觉得结绿美艳无双,却并不知道结绿在外地。也是名动一时的妓子。
这要是结绿开头要覆面的原因。
到底,她还是害怕的,害怕这个地方有过外出的男子,有过认识她的人。若是真的有。她要如何面对顾桦承呢?
那是她年少时,所有的爱慕,最深刻的恋慕。因为顾桦承。甚至师徒反目。如今,她还有什么脸面再来见顾桦承呢?
可是心里,却还是存了一丝妄念。
玉娇娘不曾嫁人,顾桦承亦不曾娶妻。
不管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有没有那所谓的情谊,只要他们还没有在一起,自己也许都还是有机会的。
可是却偏偏出现了一个九娘,一个没什么值得人注意的九娘。
没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甚至听说酿酒的技艺掌握的也是半吊子的水平,甚至还有一个青楼里的姐妹。这样的女子,究竟有什么好的,能让顾桦承为之倾心?
直到听说,九娘这张只算得上清秀的脸,同当年那个在自己传说中听说过的女子有几分相像时,结绿的心,才算是觉得好受了些。
九娘不过是个替身。
在那一日,结绿为了吸引注意,大跳脱衣舞的时候,其实心里最想吸引的目光还是顾桦承的。哪怕是顾桦承责备的目光。
最后,果真如她所愿,顾桦承皱着眉头将外衣披到了她的身上,九娘眼中出现了一瞬间的受伤模样。结绿便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尤其是在那一日的比试结束后,顾桦承将自己送回客栈时,结绿便觉得自己更直了。
不能住在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那一点点的委屈,也瞬间全部消散而去。只要顾桦承在自己的身边,一切便可安好。
可是顾桦承却根本不是因为怜惜,而是为了警告。
警告结绿不要在说那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结绿便笑:“你也知道不过是为了扰乱视线,都不是真的,你何必计较我说还是不说呢?”
彼时,顾桦承是如何回答的?
顾桦承看着结绿冷笑半天,才道:“别以为你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我不知道,我不过是念着你还不大的时候便离开邺城,也算是被玉娇娘逼迫,如今不希望在看着你颠沛流离罢了。你莫要将我的好心,当成你肆意妄为的理由。你若胆敢在做什么说什么,休怪我不记当初的情谊。”
“你对我,可有过什么情意?”结绿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桦承,因着在寒凉的天气中脱了不少衣服微微受寒引起的轻微颤抖,落在顾桦承眼中,有些可怜。
然而,可怜只是可怜。
顾桦承也不过是出门喊了店小二,将结绿托给了小二。
下楼梯的时候,结绿有些凄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今日我如此脆弱,若是这个时候有什么心思歹毒的人对我做了什么,顾桦承你能负责吗?”
顾桦承蓦地顿住,皱着眉头看了结绿一眼:“你怎么样,同我何干?”
结绿愣住,当下便知道在顾桦承的心里,从来没有自己半分位置。
既然没有,顾着脸面又有什么意思?
倒不如,撕破了脸,或许还能给自己谋得什么。
结绿咬牙,冲到楼梯上,从伸手死死地抱住了顾桦承。
店小二看了一眼,便知趣的退下。
“顾桦承,你会后悔。”结绿有些发狠地在顾桦承耳边说。
顾桦承一动不动,叹息一声便去扳结绿的手:“自重。”
留下这么两个字,顾桦承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按理说,顾桦承那一夜,不该留在结绿身边,也不会惹出后来的那些误会。
可是偏偏顾桦承脑子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