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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我的老师是首辅-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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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快抬起头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道:“只是什么?”
  “他的右腿不太好,走路有些困难。”他说,“李时珍大夫说他已经尽力了,只是这骨头方面的病,并非他所擅长。”
  “二叔他……”那个“跛”字,她说不出口。
  “青辰,你别担心。在山东有个名医叫千山,很是擅长治疗此类病症。”徐斯临安慰道,“我已经以父亲的名义派人去请了。”
  以徐延的名义?
  她刚才甚至还在想,扳倒了徐延才能肃清吏治,改革政事。
  见她若有所思,徐斯临道:“这千山有些怪,轻易不肯离开山东,我只能以父亲的名义……”
  “谢谢你。”
  青辰发现,她越想跟他们划清界限,就越划不清界限。如果受伤的人换成了自己,她大可以对他们父子俩说一声“不必了”。可偏偏受伤的人是将她抚养长大的二叔,她至亲的恩人,她有什么权利以二叔的身体健康去成全自己的骨气,说一句“不必”呢?
  这一团乱麻,该从哪里开始理?
  等徐斯临走后,有人送来了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
  青辰打开看了以后,捏着信纸久久不语。
  那信竟是徐延写的,他邀请她单独到酒馆一聚。
  徐延找她,究竟是什么事?


第118章 
  乾清宫。
  “不知令皇上忧虑的是什么事?”对着天子朱瑞,宋越只垂首问道。
  “坐,”朱瑞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道,“朕告诉你。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朕。”
  朱瑞一说,宋越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定国公有个小儿子叫贺渶,任职户部主事,主管钱粮税赋,为人在算术与记账方面颇有天赋,在这方面很是精通。前两天他翻查去年旧账的时候,发现几册账有些问题,还是一般人轻易看不出的问题。
  经过一番追查,他发现是有人做了假账,入缴国库的税银根本没有账面上那么多。显然,这是有人在中饱私囊,而且数目还不小,足有三万两银子。
  国库空虚的时候,修个堤坝的三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这里一贪就是三万两,正直的贺渶立刻就向自己的上司进行了汇报。他的上司是个姓郑的郎中,郑郎中应下会处理此事,还嘱咐他不得再继续追查,也不得向其他人提起。
  可是此后贺渶等了两个月,都没有等到与此有关的任何消息。假账的事没有呈报给内阁,中饱私囊蠹害大明的蛀虫更没有被揪出来。
  于是他又去找了郑郎中,询问事情的进展,不甘心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这一次郑郎中的态度很是不耐烦,对这个一直逼问他的定国公府公子,他已经懒得再找什么理由解释,只敷衍了几句便打发他走。
  贺渶这下总算是明白了,凭这位的身份,想要追查的事断不会是这样的结果,除非是他根本就没打算办。
  这个姓郑的郎中叫郑弘,正是郑贵妃的亲弟弟的,大明的国舅爷。
  贺渶是个刚正耿直之人,心知此人倚靠不得,便想取回账册绕过他再向上一级报告,不想郑弘却不同意将账册还回。
  为此,两人便争执了起来,后来甚至动手争抢账册。这两人一个出自定国公府,一个是国舅爷,身份都不低,且又都血气方刚,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最后便发生了严重的肢体冲突。郑弘以剪灯芯的剪刀刺伤了贺渶的手臂,自己却因常年服用壮阳药,患上了胸痹之症,心脏骤痛而突然暴毙了。
  这件事对于这两人来说,是一起意外。可从当今朝堂的体质和吏治的混乱程度来看,又不是一起意外。天子掌君权,首辅掌相权,两大掌权者俱都如此放纵自己,在风气每况愈下的朝廷里,迟早会有不幸的事发生。
  “郑贵妃问朕讨个说法,在朕这哭了一天,朕实在是没办法。贺渶虽没杀郑弘,可郑弘到底是因他而死。”朱瑞托着下巴,一张脸被地龙熏得微微发红,也有些浮肿,“你去找定国公,让他把儿子交出来。此事,朕不便出面……”
  对于这位要替自己办事的有能之人,朱瑞也知自己不便隐瞒,便把内情与宋越和盘托出。
  贺渶发现的三万两亏空,正是郑弘监守自盗贪墨的。这些钱除了有部分入了郑弘自己的口袋,剩下的大部分,其实是郑弘用来替朱瑞办事了——买药。
  这药也不是寻常药,乃是一种名贵的壮阳药。朱瑞近些日子能够夜夜与妃子们缠绵床榻,靠的正是这些药。郑弘自己也服壮阳药,朱瑞正是因为从郑贵妃那听说她弟弟刚劲生猛,这才起意让他为自己办药。
  按说这天下的一切都是皇帝的,皇帝要花钱,其实本不必如此。只因为今年的确是国库空虚,连修堤的钱都没有,再加上钱花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朱瑞最是爱面子,唯恐遭群臣议论且有失脸面,便只能通过郑弘来处理这些事。
  现在郑弘死了,郑贵妃要为自己的亲弟弟讨个说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郑弘是因替他办事而死的,所以朱瑞不能不给她个说法。但他还是不敢让直接下令问定国公拿人。因为事情一闹大,大家势必还是会知道,皇帝陛下贪污国库银两,还用来买壮阳药,这名声着实是太难听了。
  当初,沈青辰先后为他献策治水、赢下察合台汗国两万匹战马,朱瑞还因离“明君”这好听的称号越来越近而沾沾自喜,且有了一种虚幻的成就感,他很享受其中。现在他怎么可能让郑弘的死将他打回原形,所以他才亟需找人帮他解决这件事。
  “第一,他是个老臣,也是先帝当年最信赖的臣子,曾数次为先帝出生入死。朕打小与他的儿子们也有不少来往,总是有些情分在,不便闹僵。”
  面子问题是最大的问题,但朱瑞毕竟是皇帝,在宋越这个臣子面前还是想要点脸,于是他就为自己找到了两个很好的理由,“第二,你也知道,最近顾家的事已是闹得满朝风雨,朕不想再让朝堂起大风波,动摇根基。所以此事,需得你去说服定国公。”
  朱瑞希望能够秘密解决贺渶,给郑贵妃一个交待,又希望定国公不要闹事纠缠。这实在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因为毕竟没有哪个父亲愿意亲手送儿子去死。朱瑞原是想寻徐延来替他想办法的,可徐延早就从郑贵妃那得了消息,提前告了病,还顺手将此事推给了宋越。朱瑞一想,有能力解决这等事情的人,好像确实只剩下了宋越。
  “你十七岁便得了榜眼,是我大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阁老,再加上那定国公又有意与你结亲,此事由你出马,再合适不过了。朕相信,你一定能为朕排忧解难,彰显你的忠君爱国之心。”
  垂首立于天子阶下,宋越的睫毛微微一眨。
  香炉里的烟袅袅升起,在屋内弥散开来,天子的脸看着有些模糊。
  这是一道催命的谕旨。他让他去当一个说客,说服一个父亲送自己的儿子去死。
  半晌,朱瑞打了个呵欠,搓了搓眼睛,又道:“此事你若办不成,内阁今后便没有你的位置了。”
  宋越抬起头来,看向赤裸裸威胁他的天子。
  徐延病了,病得很巧。不管真病也好,假病也好,徐延是可以病的,但是他自己却不行。
  哪怕他是真的生了病,爬也得爬起来,为天子、为朝廷继续效力。因为他还不是首辅。不是首辅就妄谈肃清吏治,破旧立新。
  “臣,遵旨。”
  朱瑞笑了笑,“很好。朕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
  
  散值后,宋越乘坐马车回府。
  在低垂的夜幕下,乍暖还寒的冷风中,马车跑得辚辚作响,却是在半途被人拦了下来。车夫递进来一张条子,宋越展开看了一眼,然后下了车,走进旁边的一条小胡同。
  胡同里冷冷清清的,在星辰寥落、月色黯淡的夜里,显得静谧而萧索。一辆看着很寻常的马车早已停在了里面,马车上悬着一盏羊角灯,发出幽幽的光芒。
  宋越在胡同口停顿片刻,拢了拢身后的黑缎披风,走向了那辆马车。
  一个打扮得像是近侍的壮硕男子迎向了他,朝马车比了个手势,“我家主子就在车里,阁老请。”
  随后,他便退到了十步之外。
  马车里的人揭开了帘子,纤纤玉指,嫩如柔荑。帘子后露出一张精致而娇艳的脸,颈间裹着柔软的毛皮,一双桃花眼眼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间透出一股养尊处优的贵气。窗帘揭开的时候,还有一阵香气飘了出来。
  “贵妃娘娘。”站在马车边,宋越对她微微颔首道。
  郑贵妃唇边漾起一抹笑,红润的唇瓣在灯光下微微泛着光泽,眸光盈盈,透着一种能够轻易就迷惑人的天生魅力,“宋阁老。冒昧拦下阁老的马车,还请阁老见谅。”
  她这副模样,倒是看不出来有一点丧弟之悲。
  宋越从未与她私下见过面,眼下天色已晚,四下没什么人,他也不想与她多说,只恭敬地开门见山道:“贵妃娘娘拦下臣的马车,不知有何吩咐?”
  郑贵妃以玉指揭开了一点点车帘,道:“外面冷,车里有炉火,阁老进马车里来,我们一起坐着说吧。”
  宋越生得光润玉颜,神采不凡,她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子,要说对他不动心那是骗人的。只是平时碍于身份,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没什么来往。
  今日寻他,既是有正事要办,她也正好可以与他亲近一下,以慰藉她常年身处深宫的寂寞之心。
  “不必了。”他淡淡回道,“冷一些,人才会更清醒。对于贵妃娘娘接下来的吩咐,臣才能好好考虑。”
  “好聪明的人啊。”她笑了笑,收回替他揭帘的手,“那就不勉强你了。”
  俊朗、聪明、清贵、还有这一副冷漠而禁欲的样子……她最是喜欢这样的人了。不过她不着急,总归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娘娘有事,请讲。”
  “我知道因为我弟弟的事,皇上为难你了。”她微微挑眉,眼神幽漫地看着她,红唇轻启道,“你知不知道,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就一直替你担心,所以我才急忙出宫来找你。我是来替你消除烦恼的。”
  “哦?”听不出情绪的淡淡一声。
  “贺渶的命,我可以不要。只要你答应我,成为我的人,助我儿子登上皇位。”她停了一下,继续道,“你若愿意……我也可以是你的。”


第119章 
  说话的时候,郑贵妃的眼角透着一种风情,妩媚而多情,像极了紫禁城墙头迎风招展的杏花。
  “郑弘是贵妃娘娘的亲弟弟,娘娘甘愿就这么算了?”宋越问。
  “人都死了,再要个说法又有什么用呢?其实他生前本是个无用之人,不求上进,成天只知道吃药狎妓。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却是于家于国于社稷于百姓一点用处也没有,我作为他的姐姐,也为他感到羞愧。”她停了一下,嫣然一笑,“不过没想到他死后,反倒有了些价值,可以让你来到我的身边。”
  宋越淡淡睨着她,没有说话。对于新死的亲弟弟,她对他没有投注半分无用的感情,反倒是第一时间想到用这件事来做筹码。这样一个女人,倒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工于心计,冷漠无情。
  云破月来,清淡的光芒洒落到胡同里,拉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你不是已经背靠徐延这座大山了吗?”他抬眼看她,“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权力和金钱一样,没有人会嫌多的。况且,徐延太老了,不知道哪一天也许就突然过去了。他的儿子虽也有几分聪慧机敏,但到底还是太年轻。放眼朝堂,能与我合作的人当中,自然还是你最好。”她笑了笑。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合作?”
  “因为我懂你啊。”她弯了弯嘴唇,眼睛里眸光流转。
  “你是一个才智非凡,心怀抱负的人,你想要肃清吏治,改革变法,改变这惶惶乱世,你想要焚烧腐朽,破旧立新,还大明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图景。你想要开创新的政局,使朝廷上下焕然一新,解救百姓于水火之间……凭你的能力,如此乱世,正是你可以大展经纶,大有作为的时候。”
  “可惜,徐延霸着首辅的位置,你没有相权,就做不到这些。现在的你倾尽所能,宵衣旰食,也只能推迟这个国家走向灭亡的时间,你无法扭转乾坤,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苦苦挣扎。”
  夜色中,她的声音很清亮,带着一点点刻意压低做出来的磁性。
  宋越的睫毛微微一眨。
  “你知不知道,我虽生为女人,可也皇家之人,也见不得这世道变作如此,见不得大明变作如此。大明始终,我真喜欢沈青辰说的这句话啊。”
  她眉毛微微一挑,目光落到他俊逸而淡漠的脸上,盯着他道:“宋越,我答应你,只要你帮我儿子登上了皇位,首辅的位置就是你的。”
  “到时候,你就是大明两京一十三省这万里疆土上仅次于皇帝的第一人,这朝堂可以任由你统领。我相信,凭你的能力,你一定会成为千古一相,名垂青史。”
  话音落,胡同内一时静默。打胡同口吹来一阵风,掠起宋越的披风。
  羊角灯轻轻一晃,郑贵妃精致明艳的脸上光影浮动。
  宋越看着她,淡淡地问:“你是要我加入你们,待保你儿子坐上皇位后,你再过河拆桥废黜徐延,让我做首辅?”
  “我知道,这样是显得我无情了些,其实我本不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只是你也知道,徐延已经不适合再任首辅之位了,相权若是再让他握在手里,大明就不会好起来。”她摇摇头,轻轻一叹,“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我是不会让他毁掉我儿子手中的江山的。”
  “兔死狗烹。于你而言,他日的我与今日的徐延,又有何区别?”他微微抬起下巴,垂眸睨她。
  郑贵妃微微一哂,“你这么聪明,心里又怎么会不清楚,在我心里你跟他自然是不一样的。”
  她笑完了,又正色道:“宋越,我知道你是个骄傲的人,此生你大约不曾受什么人威胁与利诱,也不曾与女人谈过条件。但你应该明白,在这朝堂里本来也不分正义与邪恶,只分有权与无权,所以我也不说冠冕的话。我只把一个简单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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