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顺治十四年-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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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度躬身道:“几位老福晋进宫陪皇太后说话,聊起这事,太后很是关心。知道奴才们要来南苑面圣,特地叮嘱我等,当面转达她老人家的意思:兹事体大,务须谨慎,不可让满蒙亲贵们不安,冷了大伙的心。”
顺治坐在椅子上,手指从一个个人名上面滑过,皱眉不语。
“自从皇上废除圈地和投充的旨意下达后,朝中上下,议论颇多。皇上,圈地和投充乃是祖制,我朝从关外入主中原,为了这一天,八旗将士浴血奋战,几代人流血牺牲。中原地区地大物博,何必便宜了汉人?太后和奴才们以为,此事还请皇上三思,多以八旗将士为念。
”
“启禀皇上,奴才有话要说,”常阿亦躬身禀道:“八旗将士乃我朝立国之本,忠心耿耿,为了大清立下数不清的汗马功劳。那些个汉人文士,一个个嘴上说的花俏动听,都是些虚的……皇上当以我八旗将士为重,不过占了一点汉人的土地,招了一些汉人侍候,奴才以为,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倘使废除圈地,禁止投充,还要把土地予以返还,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顺治扬手,止了他的话头,阴着脸问:“你们的意思,朕明白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朕这道旨意不妥,朕的旨意是错的,大大地错了?”
“奴才不敢,奴才恳请皇上三思,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好一个大局为重。济度。常阿。朕来问你。你们知道什么是大局吗?嗯?”
顺治随手抓起手边撂了半尺高地奏疏。劈头盖脸扔过去。“朕来告诉你。这就是大局。大局是西南前线地粮草军饷。是朝廷上下地开销。是整个中原地区地稳定……”
“你们口口声声八旗将士。口口声声满蒙为重。你们这是说。朕亏带了你们了?朝廷亏带了你们了?高官显爵。赐王府。给厚禄。哪个人手里没有大片良田?你们又是怎么回报朕地?除了寻欢作乐。除了领朝廷俸禄。你们还做了些什么?啊?朝廷地俸禄养不活你们是吧?每年庄子地出息不够你们花销地是吧?圈地。圈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你们是不是想把所有地地都圈下来?你们告诉朕。朝廷地税收从何而来。嗯?那些被圈地地。原本是要向朝廷交税纳赋地。到了你们名下。肥了你们私人地腰包。损地是朝廷地利益……”
陈旭日陪着午睡醒来地四阿哥隆兴玩了好一会儿。直到知书过来制止。“好啦好啦。该歇会儿了。一玩就是一身汗。回头吹了风。仔细感冒。”
保姆赵嬷嬷把隆兴抱过去。惹得小家伙不高兴地啊啊抗议。扭动着身体不肯配合。小德子机伶。从桌上抓了两个颜色诱人地水果。手舞足蹈地又是笑又是做鬼脸。引开他地注意力。
知书递过来一个帕子。示意陈旭日擦擦脸。“一会儿我抱太子爷到贵妃娘那边。四贞公主也在。正好陪太子爷玩。有这工夫。你只管做自己地事去。”看看他身上利落地衣着。笑着问:“你这身打扮。怎么。这是准备出门了?”
“好歹也在屋里闷了几天了,这会儿得空,想出去骑马,吹吹风。还打算往湖边坐坐,要是能钓上来几条活鱼,呵呵,晚上少不得还要麻烦姐姐给弄两盘菜。”陈旭日拱手笑道。
“上回咱们一起去地那个湖里边,鲫鱼可真肥,就不知道你能不能钓上来了。鲤鱼刺太多,草鱼不好吃,要吃,咱就吃鲫鱼。”
“是,我一定努力。还是自己亲手弄来的劳动成果最好吃,吃起来觉得特别的香……”陈旭日随便打了几句哈哈,“姐姐,四贞公主这几天好像见天过来找贵妃娘娘说话。”以前可不是这样。他和孔四贞接触过几回,对她印象还不错,只是有一样,孔四贞对孝庄太后是实打实的亲近。以她一个汉人孤女,小小年纪在宫里混的如鱼得水,成为孝庄跟前地红人,着实也是个精明人儿。
知书猜测:“许是闷的慌吧?太后和皇后都没来,静妃娘娘不是个肯交往人地,四贞
门子,也只有咱们娘娘这边啦。左右娘娘一个人,有个人陪着说说话挺好。”
“哦。”陈旭日点点头,“那行,我先走了,这会儿娘娘那边我就不过去拜见了,你给我带声好,咱们晚上见。
”
“知道了,晚上见。”
同知书告辞后,陈旭日领着小德子往外走。静妃所居地院子,院门紧闭,不知道人有没有出去。
走过紧闭的院门,陈旭日脚步一顿,忽然一个突如其来地动念泛上心头:前几天失踪的那两名军士,会不会同她、嗯,跟布日固德有些关系呢?不然,吴良辅为什么要盯上她?
他脚步缓下来,小德子奇怪的唤道:“小爷,怎么了?”
“啊?不,没事儿,没什么。走吧。”
再往前走一段路,拐两个弯,穿过中门,离开后宫眷属所居之处,迎面撞上了简亲王和巽亲王。
两个人脸色不豫,看方向,大约是从顺治下晌常用来处理政事的书房一路拐出来的。陈旭日赶紧给这两个见礼。
济度皱眉道:“你这是往哪儿去?要去见皇上?”
“不,不是,蒙万岁爷恩准,旭日闲暇时可以出去活动活动,骑马,散步,就是随便走走,外面风景好。”陈旭日不卑不亢回道。
济度沉下脸,眼睛紧盯着他道:“听说皇上时常召你和大臣一起说话?陈旭日,随便活动活动腿儿不当紧,嘴巴可不能随便活动。”
“谢王爷指教,旭日记下了。”
“你最好真的记下了,不是嘴巴上说说应付事儿。”虽然这少年态度毕恭毕敬的让人挑不出错来,常阿看着却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得劲儿。
据他们得到的消息称,皇帝那道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的旨意,十有**与这人有所干系。大伙常恨皇上亲近汉人,嘿,还真疏忽了这家伙,他可不正经是个汉人么?而且最有机会接触皇帝。不由语带警告道:“后宫不得涉政,这是大清铁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进宫前,陈医官都嘱咐过你了?你最好记着,在宫里边,胡乱说话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不管他是谁!”
这是威胁么?陈旭日心里生出几分恼怒,面上只不露分毫,垂下眼眸,恭声道:“旭日谢巽王爷指点。旭日年幼无知,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王爷时时加以提点。”
七月的阳光,照在身上,不止是暖和,根本就是热的有些烤人。便着挨着河边,水汽升腾,能带来些许清凉,终是拂不过阳光威力。
但是,吴克善却在炎炎烈日下,觉得遍体冰凉,“娜仁托娅,你刚刚说、你说……”
“您没有听错,”静妃沐浴在阳光下,偶尔有微风轻轻卷起她的衣角,她仰起面孔,坦然望向自己的父亲,科尔沁蒙古的卓图礼克亲王,当朝太后的亲兄长,沉稳的,平和的一字一句重复道:“我想离开皇宫,离开京城,回到草原,开始新的生活。”
确定了自己耳朵没有听错,吴克善下意识的皱拢双眉,手擎在半空中,胡乱挥了挥,“胡闹,你是大清皇帝的妃子,普天下谁不知道这事?嫁出去的女儿,哪有回娘家的道理?这关系到皇家体面!”
“皇家体面?父亲,在您心里,大清的皇家体面,比女儿还重要,是吗?”
静妃凄然笑道:“如果皇家的体面,真有那么重要,您送嫁来京时,皇上为什么就能把咱们干晾了八个月,不闻不问?如果皇帝看重这个,新婚之夜,他怎么就忍心抛下女儿,让女儿成了宫里的笑柄?我嫁到爱新觉罗家七年了,大清皇帝的妃子,一个曾经做过大清皇后的女人,七年了,到现在还是女儿身,这就是皇家的体面?如果皇太后,我的好姑母看重这个,满朝文武反对皇帝废后,怎么就偏偏是她同意了皇帝的荒唐做法?皇家体面?堂堂的皇帝和皇太后都不把这个当回事,父亲,您真的忍心因为这个东西,置女儿的一生于不顾吗?”
吴克善颓然放下手,心里一酸,喃喃道:“娜仁托娅——”
“我是尊贵的科尔沁蒙古亲王最宠爱的女儿,即使那座让人喘不过气的皇宫里的人都不把我当回事,在遥远的家乡,还有视我如珠如宝的家人,有最疼最爱我的父亲。七年了,我一直这么想,寂寞的时候,伤心的时候,绝望的时候,靠着这个,我才活了下来。”
静妃倔强的扬起下巴:“满蒙联姻,是孝惠皇后的责任,女儿在皇宫里,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您难道想看女儿困死在那个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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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邂逅(一)
更新时间:2009…10…21 0:43:18 本章字数:3648
月十五,民间俗称“鬼节”,相传这一天,鬼门大乡。
旧俗例,在这一天要“放鬼魂”,给往生的亲人上坟烧香。
陈浩的嫡亲兄长亡于十多年前,彼时兵慌马乱,竟自尸骨无寻。陈父伤心之下,携幼子一路南下,最后隐于福建乡下。直到今天,陈浩多次去信,希望接老父亲来京里生活,都被老人给拒绝了。
陈浩和袁珍珠夫妻俩回京后,每年的这一天都要到庙里上香,诚心为故世的亲人祈祷,求菩萨保佑,保佑往生人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安好,保佑在生人家宅平安,事事顺心。
月初回家那会儿,袁珍珠特别细细叮嘱过,要儿子排出时间,和家人一起去上香。一方面告慰亲人,一方面,也希望佛祖庇佑,儿子终日在那样一个复杂环境生存,纵是深身长眼睛,也保不齐什么时候有个不周到的地方,而惹来无妄之灾。所以要一起去庙里烧香拜佛,再求一个平安符。
如此,陈旭日便特意延后两天,把休沐日排在了十五日这天。
一早起来,穿戴齐整,太阳还没升起就出门上路,南苑方面安排了两个军士一路护送。
骑马不比坐马车,速度快,上午八点不到,就到了陈家在郊外的庄子。
庄子虽然处于整修阶段,倒是有几间前面屋主留下的旧屋未及拆除,拾掇后也还整齐利索,换上新被新褥,些许几个人尽还往得下。
袁珍珠提前一天,由城里来到庄子上住了一晚,并提前把一应物事准备妥当。
下了马。谢过护送地军士。陈旭日忍着腿部地不适去给母亲请安。学骑马一个多月了。却还是第一回这么长时间、连续不停地赶这么远地路。
“我爹呢?”到屋里落座。连喝了两杯清茶补充水分。接过桐月递过来地打湿地毛巾连手带脸擦试干净。陈旭日捏着有些酸疼地腰。往屋里左右看看。没瞅见陈浩。问袁珍珠道。
“你爹差事忙。今儿来不了了。”袁珍珠吩咐桐月侍候早餐。一边又给他续了杯茶水。“慢点喝。别急。你且忍忍。厨房里熬了粥。特意为你做了水晶虾饺。别灌个水饱。回头吃不下饭。”
一边解释道:“昨儿上午赶上一位老福晋突然病重。说是哪个宗亲。和皇家沾些渊源。禀了宫里。宫里边给太医院下了懿旨。指令几位太医过府诊治。你爹也在其中。直到我们下午动身过来那会儿。你爹也没腾出工夫。使了人回来传话。看情况晚上也得留在那家府上过夜。今儿能过来就过来。过不来就咱们自己去。”
不一会儿桐月把早餐一样样在桌上摆好。特别指着色泽半透明地漂亮虾饺道:“大少爷尝尝这个。可新鲜了。昨儿下晌庄子上地管事听说太太要来。专门使人往河里捉地。个顶个地活蹦乱跳。颜色鲜亮。城里边难得看到这样新鲜地河鲜。太太吃着好。留了一些用水养着。早起亲自下厨给大少爷做地……”
陈旭日心里暖暖地。忙忙用筷子挟了一只。放到袁珍珠跟前地碟子上。笑道:“还是娘心疼儿子。”
他突然间做了陌生的古人的儿子,感情上一时转不过弯,很难生出那种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又恐不知不觉露出马脚,引得家人生疑,平时便尽量回避一些与父母亲近地机会。
兼且袁珍珠并不是通俗意义上的慈母,严格来说,陈家基本上处于一种“慈父严母”的氛围。加上他身为长子,因此袁珍珠对他要求颇为严格,母子间相处,好听点叫相敬如宾,其实透着几分生疏。
这种情况下,真要说他对袁珍珠和陈浩有多深刻的感情,还真不见得,在陈旭日来说,他承了陈家的情,所以会尽量以人子的立场予以回报,但从头至尾,他就没打算像时下地人那般尽“孝道”。不论是自作主张进宫救四皇子,还是违抗袁珍珠给他打算的婚事,以及钱财上地截留,潘济等人从采买到安排,等等,细数半年来所作所为,无一称得上好儿子的标准。
但是,不论袁珍珠对他要求有多严格,他又对袁珍珠有何违逆之处,他们是母子,这是社会和血缘赋予他们之间地关系,这种关系,一辈子都不会改变。陈旭日也在慢慢适应,慢慢调整对陈浩和袁珍珠的感情。
所谓家人,就是彼此间常牵常挂,在日常生活中,一些不打眼地点滴小事上的互相关心。愈是平凡的,愈能见到真心,也越能打动人。
“娘,您不用特地为儿子忙
,这大热的天,在厨房里忙活这些,得有多辛苦啊。家外要您操心的地方多了,您得当心身体。”陈旭日诚心诚意道。
“不碍的,这会儿日子舒服多了,里里外外都有人帮忙,我也没做什么。倒是你,要说辛苦,咱家你是头一个。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只管跟我说,我记得,去年这时候,你还整天价嫌热,不肯好好吃饭,成天喊着要吃这个吃那个,磨着我给你做。”袁珍珠想想从前的儿子,跟现在的比一比,既觉得欣慰,也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只隔了一年,你可真是长大了,懂事多了。”
陈旭日放在桌下的左手捏紧衣角,在心里无声的叹口气,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他有一点点心虚,听人说,母亲的直觉最是敏锐。他真的不知道,袁珍珠有没有察觉到自个儿与从前的“陈旭日”区别有多明显,他自己是相信母爱的,母亲的爱有时候是可以分辨一些最细微的东西的。或许,对一位母亲来说,别人的儿子再懂事再能干,也不如自个儿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