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的锅铲-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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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早就忘记以前没发病的感觉了,又怎么可能触景伤情。
“这两串鞭炮挂在玄关的柱子上。”迟稚涵也跟着蹲下,“福字要挂门口,然后你画室也挂一个吧,福气越多越好。”
“还有窗花都贴到窗户上,如意结我想挂冰箱上,但是你这个冰箱是横开的门……”迟稚涵拿着如意结比了比,“要不挂你床头好不好?”
……
很丑的……如意结。
“先把其他的挂好吧。”齐程拒绝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先拿了鞭炮,伸手就能够到玄关的竹子上半部分,所以挂的很轻松。
剩下身高不足一米六的迟稚涵很轻的嗤了一声,在他背后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差。
又撇撇嘴。
一脸郁闷的表情正好被转身看她的齐程看到,两人都怔了下。
昨天晚上之后,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对视,脸都开始泛红。
“那个……”迟稚涵咬咬嘴唇,又挠挠头,觉得自己看起来可能很蠢又把两手别到背后,“我去贴窗花。”
手忙脚乱的转身,然后毛茸茸的巨大的拖鞋后脚踩到了前脚的鞋跟,整个人很顺畅的往前摔。
……
算了她毛手毛脚的毛病真的好不了了。
迟稚涵认命的闭眼,这地毯摔起来一点都不痛,只是有点丢人。
紧接着就非常具有镜头感的,被齐程用手拽住,他应该是想拉住她的,结果因为昨天发了病脱了水脱了力,反而被她带着往前摔,摔下去的前一秒,迟稚涵感觉自己被搂住转了个圈,然后直接趴在了齐程的身上。
……
说真的她要是知道这一跤会摔的那么有戏剧性,她一定不舍得闭眼。
不过她现在倒是不怎么想睁开眼睛。
他身上真的……太舒服了。
下意识的蹭了蹭,然后发现自己双手已经很诚实的环住了齐程的脖子。
……
再不睁眼就有些尴尬了。
迟稚涵红着脸睁眼,和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对视。
琥珀色的眼睛,此刻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齐程。”她突然开口,红着脸,软着嗓子,“你喜欢我么?”
……
齐程的脸迅速的红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迟稚涵笑了,把齐程放在身侧握成拳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然后环着他脖子的手用了点力,整个人在他身上往前挪了几厘米。
感觉齐程因为害怕她摔下去,搂住了她的腰。
她笑的更加甜。
“我喜欢你。”两眼笑成月牙形,嘴唇粉嫩嫩的,满脸都是快乐的模样,宣告完了之后顺便调戏,“你耳朵都红了。”
齐程闭眼。
心跳快的像是要跳出胸腔。
她趴在自己身上,全然信赖的看着他。
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活力,健康的,腰肢细软,皮肤红润,甚至额头还有些绒毛,因为阳光反射闪闪发光。
美好的,刺眼。
“你先起来。”他克制的放下搂住她腰肢的手,语气冷静。
“我不!”完全没把他黯下去的表情当回事的迟稚涵耍无赖一样搂紧他的脖子,还蹭了两下。
……
“我会痛。”齐程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忍住想要再一次抱紧她的欲望。
迟稚涵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然后扬起嘴角,眼角微微的翘起,像是一只得偿所愿的狐狸。
“我说了,我不。”一字一句,任性的,无赖的。
粉嫩光泽的嘴唇,一张一合的。
然后他,克制握成拳的手放到了她的脑后,微微用了点力。
终于,清醒的,吻上了她的唇。
她甚至还呜咽了一声。
很甜,不痛……
☆、第四十章
两次; 都不是她主动的。
又一次被亲的迟稚涵心情复杂。
她本来想耍无赖逼出他的真心话的。
结果,变成现在这样; 闭着眼睛; 两手抓着他的毛衣,完全的不知所措。
仍然只是嘴巴贴着嘴巴; 齐程似乎碰到的那一瞬间就开始犹豫; 按着她的手松开,整个人开始不安。
那种急切渴望却又努力抑制的感觉; 让不知所措的迟稚涵皱了皱眉,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齐程的嘴唇。
他还在脱水症状中; 嘴唇干燥。
他体温一直偏低; 所以嘴唇也是凉凉的。
但是很软; 和他的人一样。
迟稚涵忍不住又靠近了一点,吸吮了一下他的嘴唇。
这完全是因为他嘴唇触感太好后的下意识行为,吸完了之后; 发现她身下压着的人已经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了。
……
他无奈的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瞳里藏了很多情绪; 每一种,都让她心软如泥。
“我喜欢你。”无赖一样的把脸放到他的颈窝,闷着声音又宣布了一次; 这次带着点害羞,带着点幸福。
齐程没动,一直克制着的手却又忍不住护着她防止她乱蹭滑下去。
躺着,是他最熟悉的姿势。
单调的天花板; 无声的陪着他度过了无数的无法动弹的日夜。
“喜欢我什么?”齐程问,安安静静的,“我连想拉住你让你站稳都没有力气,你喜欢我什么?”
“在发病的时候借着神志不清意识模糊占你便宜,现在清醒了,居然还克制不住的想占你便宜,你喜欢我什么?”齐程又问,更加平稳没有起伏的音调。
“……”迟稚涵眨眨眼,她脸正贴着齐程的颈窝,张嘴就能啃到他的脖子。
于是她真的啃了,一口咬下去身下的人又不敢动了。
“好好说话!不然我咬死你!”她咧着大白牙龇牙咧嘴的威胁他,半真半假的,圆眼眯起,看起来很凶。
社交恐惧症,非常排斥负面能量,想要在人前做到尽善尽美,做完之后又会焦虑的担心会有人不满意,这样来来回回之后,焦虑就会变成实质性的身体应激反应。
而他的应激反应,最直观的就是出汗。
但是对着迟稚涵现在的表情和威胁,他额头干干爽爽,没有汗,身上也没有因为她的碰触产生任何异样。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痊愈,应该是他的身体不知道从哪个时刻开始,对她没有了排他现象。
不再把她当成他世界以外的人。
十年来第一次。
昨晚的那个吻之后,他心里面一直逃避的情绪终于破茧而出。
严重社恐加抑郁症的病人,缠绵病榻十年吃了无数药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后遗症的病人,居然真的,痴心妄想的,想要恋爱。
在他处理好一切,只是想等恰当的时机告别世界的时候。
他吻了她。
主动地,两次。
一个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负责的人,居然想要介入别人的人生。
“喜欢上你很正常。”他听到自己开口的声音,知道说了这些话后会有的结局,他生病后,勇敢的次数很多,为了抵抗病痛,为了让自己和世界重新建立联系,他一直很努力很勇敢。
但是唯有这次的勇敢,每一个字都带着倒刺,说出来后,拽出来的都是血肉模糊。
“我身边除了家人没有异性,一个人太久,渴望能得到温暖,所以,喜欢你很正常。”
他停顿了下,想把胸口闷痛的感觉强行压下去。
“换成任何一个女人,在这种时候靠近我,都会是一样的结局。”最后这句话说完,他闭了闭眼,“所以,你喜欢我什么?”
……
这个人……真的是……
知道他一定会想办法推开她,却没想到他这样温和的人,会选择这样最狠最直接的方式,这种时候才会深刻的意识到,他是钻研过心理学的人。
她说她喜欢他,他直接从源头开始否定,连根拔起。
这真的是一个很容易钻牛角尖的问题,一旦被提出来,心里面就真的会卡上一根刺。
“永远不会发生的伪命题……”迟稚涵抬头,吸了吸微红的鼻尖,“你不能用这种话来刺我。”
“我才不是任何一个女人。”眼眶泛红,眼泪开始打转。
委屈兮兮的盯着齐程,眼泪掉下来的时候还特别倔强的用手蹭了下,又吸了吸鼻子。
“你……”齐程眉头皱得死紧。
她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却偏偏是他最没办法的那一种。
齐家都是男人,甚至连齐宁,难过到极致的时候,最大的反应也只是沉默而已。
没有人会那么直接的,嘴巴一抿就红了眼眶。
“你还皱眉头!”抿嘴的人更委屈了,“凶什么凶啊!病人了不起啊!”
……
“……我没有凶。”齐程百口莫辩,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迟稚涵又使劲的吸了两下鼻子,放开嗓子嚎啕大哭。
……
“明明是你先亲我的!”迟稚涵开始控诉,眼泪糊了眼睛,说话的时候忍不住一抽一抽的,但是重点抓的很牢,举起了两个指头,“你还亲了两次!”
“……”齐程的嘴也抿了起来。
“结果你居然跟我说任何女人都行!”迟稚涵说完打了个嗝,抓起他的衣服擦了擦脸,“你不挑么?齐宁婆婆也是女的!你试试行不行!”
“……”这已经不是无理取闹是胡说八道了。
他记得这个话题应该是很严肃的。
他记得成年人只有在很大的情绪起伏下,才会放声痛哭,哭泣,应该也是很严肃的。
可是现在的气氛,让他整个人有点抽离。
他正躺在地上,怀里趴着个哭成鼻涕虫的女人。
哭的很认真,然后一边哭一边用眼睛瞄他,他看她一眼,她就哭的更认真。
像极了小时候幼儿园的同桌哭着闹着不想上学的样子,她也是这样一边哭,一边偷偷的看妈妈的表情。
因为知道妈妈绝对不会不要她,所以哭得肆无忌惮,明明是哭闹,却硬生生的让幼儿园的他品出了幸福的味道,他那时候会想,如果他有妈妈,他也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哭,不用担心被爸爸关到房间里反省。
怀里这女人,难得的蛮横不讲理,只要他打算开口就立刻放声痛哭,也是因为知道,他喜欢她吧。
知道他们相互喜欢,所以他说的任何想要推开她的话,她都不会当真。
说的过分了,不想听了,直接嚎啕大哭,顺便蹭他的衣服,咬他的脖子。
他们之间。
已经这么亲密,这么信任了么……
他何德何能,让她对他那么信任?
“迟稚涵,你很了解我的情况,我是病人。”齐程艰涩的开口,刚才的方法行不通,他只能用迟稚涵能接受的方式,她喜欢直接,所以他不介意剖开伤口让她看清楚,“我有自杀倾向,不管外界对我说什么,对我做什么,这个数值已经快有一年没有动过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会自杀,迟早的。”七个字,简简单单的陈述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本来想撒泼打诨过关的迟稚涵身体僵了一下。
“你爸爸的事,你到现在还没有释怀,对我投入感情,再伤一次,你怎么办?”齐程摸摸迟稚涵的头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又颓然的放下手。
“为什么一定要自杀?”迟稚涵闷着头,问的咬牙切齿。
“我累了。”齐程看向天花板,“很累了。”
无止境的治疗,无止境的恶化,身体不再是自己的,渐渐地,连精神都不是了。
“抗抑郁症的药,治疗的是脑子。”这是他头一次跟她提这件事,“说的简单一些,它的原理就是让你本来抑郁的心情强行扭转成正常。”
“我很幸运,家里有钱,所以试验了很多种方法,很多种药物,也尽量的每种组合都是副作用最小的,但是毕竟这是药。”
“这些药,副作用各种各样,腹泻,乏力,恶心,失眠,甚至心率失调,药物中毒,还有性功能障碍。”齐程说这些的时候,有些游离,像在说别人的事,“但是我知道都是暂时性的,等恢复了,这些症状会消失,我会变成正常人,然后,我等了十年。”
“这十年,我爸爸因为我的病和我爷爷之间隔阂越来越深,最后选择离开这里,去了俄罗斯,我大哥直接去学了心理学,因为亲人之间不能直接参与心理治疗,他读博士的时候改读了数学,原因是那个拉着他读博的导师老婆,是心理学权威。”
齐程居然笑了笑:“他以前的愿望是漫画家……”
“还有齐宁,一家子男人都因为我的病对齐家的生意甩手不干了,她自己从头开始,一点点做到现在这个位子,嫁个人要求对方入赘,生了孩子,却连月子都坐不满就得到处飞。”
“你知道她大学专业是什么么?”齐程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
迟稚涵早就不敢再哭,他的笑容太疏离了,空气一样,随时都会烟消云散。
“她学的考古。”齐程嘴角的笑容更深。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是最安稳的,住在这里与世隔绝不愁吃穿。”齐程终于低头,和迟稚涵对视,“可是他们会老,会长大,会有自己的生活。”
他希望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不是所有的人生都围着他打转。
牺牲了所有的梦想,却没有成全了他的健康。
“我身体越来越差了,吃了太多药,身体有了耐药性,很多药对我已经没有作用,抑制抑郁的药,能改变人的性格,我现在的性格,也已经……变得模糊。”
“我不记得,为什么一定要恢复了。”齐程说完后闭上了眼,嘴角的那抹笑容终于消失,“所以,你喜欢我什么?”
☆、第四十一章
迟稚涵知道什么叫做没有求生意志。
她爸爸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最后几天; 唯一的要求就是速死,所以她知道这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死气沉沉的; 与外界彻底隔离的深不见底的绝望。
刚才齐程在闭眼之前,她很清晰的感觉到了这种绝望。
他是认真的; 这个答案; 是认真的,他迟早会自杀; 也是认真的。
他说的时候太平静了,就像是告诉她; 他迟早会远行。
“就算我告诉你; 如果你自杀; 我下半辈子会过的很不好,你也仍然会走你该走的路,对么?”迟稚涵还在抽泣; 说话的时候鼻音很重,抓着他衣服的两只手还没有松开; 可是齐程还是能感到,她开始疏离。
“因为你这是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