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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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校尉,哈哈哈,许久不见了,你这一向可好?”
郭弘磊惊讶止步,大感意外,借着灯笼昏光打量对方,蓦地忆起往事:
这不是那个非常想把女儿送给我当小妾的县令吗?
奇怪,他来干什么?几次纠缠,几次被拒,该不会还没死心?难道……拐弯抹角或添油加醋地劝玉姝?
我一直没提,她突然听见,会不会生气?
郭弘磊剑眉拧起,下意识望了望妻子,顺势反握住县令胳膊,往远处带,决定先问一问。
“哎?”
天色昏黑,姜玉姝看不清,索性走过去——
第173章 雪夜思乡
风雪夜里, 灯笼光昏黄,照亮脚下三尺。
仆妇提灯照路, 姜玉姝步履轻快, 稍靠近些,顺风忽然飘来几句对话:
“不不不!”
图宁县令孙捷连连摇头,拍拍胸口,“放心,我根本没提半个字,而是有棘手公务来请教尊夫人的。”
郭弘磊不太放心,“当真?”
“千真万确!”
寒风凛冽,孙捷抬手按住帽子, 惋惜叹气, “本该两厢情愿的事儿, 剃头担子一头热就没意思了,之前几次商议都不成, 我早泄气了,不会强人所难的。”
郭弘磊低声说:“抱歉。”
“道什么歉?唉, 皆因小女没福气。”孙捷心思暗转, 表面作豁然状, “前几次贸然撮合, 失礼之处, 还望校尉见谅。”
“无妨。”郭弘磊礼节性地表示:“其实是郭某没福气。”
风声呜呼,对话隐隐约约,姜玉姝听得只言片语, 不甚明白。
他们在聊些什么呢?她心生疑虑,脚步停在半丈之外,若无其事地招呼道:“外头冷,进厅里坐下聊。”
郭弘磊戎装笔挺,笑着朝妻子点头,剑眉星目,高大英武。
“不了不了。”孙捷却摆摆手,歉意说:“我们不请自来,打扰半天,已是极失礼了,天色已黑,是时候该告辞,改日再向姜特使请教农耕的学问。”
孙妻带领随从,站在丈夫身后,附和说:“实在是打搅了。”
姜玉姝客套道:“夫人无需客气。天黑了,二位若不嫌弃,留下用一顿便饭,如何?”
“岂会嫌弃?只是不巧,衙门里尚有公务未处理,不得不告辞。”
“这样啊?”姜玉姝微笑说:“那,公务要紧,我不敢强留了。”
主留客辞,双方把场面话说了一通,夫妻俩把客人送出门。
夜晚·西屋
隆冬腊月,夜里奇冷。
有父母陪伴,郭烨兴奋玩了许久,累得早早入睡,惯例跟着潘嬷嬷和奶妈,歇在东屋,因为婴儿半夜要吃奶。
夫妻二人住西屋。
炕烧得恰好,驱散了严寒,暖洋洋。
姜玉姝目不转睛,小心翼翼地上药,恍然说:“哦!原来,孙县令曾想把女儿嫁给你?”
“他与宋将军有些交情,提了几次,我都婉拒了。”郭弘磊中衣大敞,露出宽阔健壮的胸膛,胸腹部几处旧疤,左肩有一道新伤,将愈未愈,微微渗血。
“夫人生不生气?”
姜玉姝笑盈盈,“你都拒绝了,还生什么气?我又不是醋坛子!”她凑近审视伤口,“疼吗?”
郭弘磊轻描淡写,“皮肉小伤而已,不疼。”
姜玉姝忧心忡忡,叹道:“血肉之躯,哪儿有不疼的?唉,又受伤了,你身上的伤疤,一年比一年多。”
“是不是很难看?莫非夫人嫌弃了?”郭弘磊好整以暇。
“胡说什么呀?”
姜玉姝含嗔瞥了他一眼,仔细包扎,轻声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足以证明你是勇猛英雄,我敬佩还来不及,怎会嫌弃?但你不仅仅是‘郭千户’,也是一家之主,家里上上下下,谁不担心?”
“北犰人在草原深处,部落众多,逐水草而居,诡计多端地偷袭咱们,防不胜防,危险重重。”姜玉姝担惊受怕已久,忍不住问:
“我常常想,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解甲归乡?”
“解甲归乡?”郭弘磊一怔。
不等对方反应,姜玉姝暗自叹息,迅速振作,轻快说:“哈哈哈,开个玩笑罢了!你正年轻,正是为国效力的年纪,现在谈解甲归乡,太早啦。”
“非要解甲,也不是不行,但考虑前程和门楣,我得多拼几年。”
郭弘磊搂着她,额头相抵,低声说:“按照常理推测,除非残废或阵亡,我至少还得征战二——”
“别说了,忒不吉利!”
姜玉姝经历过兵荒马乱,十分忌讳“残废、阵亡”等字眼,坚定道:“苍天有眼,祖宗有灵,肯定会保佑你平安至解甲的!既然朝廷信任、上司赏识,你就专心戍守边疆,一展抱负。”
“戍守边疆,卫国保家,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责任,理所应当。”郭弘磊深感无奈,“可我一旦回营,就顾不上家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全撂给你们……吾心有愧。”
“校尉此言差矣!”
姜玉姝正色说:“你虽不能经常回家,但只要顶梁柱平安,家里就安稳。至于家务,内有大嫂和我掌管,外有烨儿的三叔、四叔料理,加上老练管事从旁协助,一切大可放心。”
郭弘磊紧紧抱住她,后仰靠着引枕,神色肃穆,承诺道:“解甲归乡是早晚的事儿,盼望有朝一日,我能带领全家人,重返都城!”
“边塞虽然风景美,民风淳朴,同袍大多豪爽,但终究不是家乡。”
郭弘磊目光坚毅,缓缓说:“都城才是故乡,落叶归根,咱们必须回乡。”
谁不喜欢安稳富裕的日子呢?
况且已经有了孩子,父母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
姜玉姝颔首赞同,“对,叶落归根!普天之下,都城最安稳、最繁华,而且是祖坟所在之地,我们当然要回去的。”
郭弘磊斗志昂扬,“而且,咱们要风风光光地回去,一雪前耻!”
当年,以游街示众的方式,全家狼狈离乡,令少年难堪至极,那种耻辱感,他铭心刻骨,永生难忘。
“风风光光回都城?”姜玉姝枕着他右肩,仰脸凝视。
郭弘磊郑重其事,“这既是我的责任,也是心愿,否则,死后无颜面对父亲。母亲一直没提,但我明白,她极想回家乡、极思念远在都城的亲友。”
姜玉姝生怕他操劳致病,忙宽慰道:“我觉得,咱们家现在过得很不错,有宅有地有官职,体体面面,挺风光的。你别太累了。”
郭弘磊莞尔,“夫人这就满足了?”
“知足常乐嘛。”姜玉姝仅穿单薄寝衣,侧身蜷在他怀里,“事若求全何所乐?”
郭弘磊拉高被子盖住彼此,年轻强壮干劲十足,昂首答:“道理确实如此,但俗话说‘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我想试试,看能否让妻儿老小过上富贵尊荣的日子,重振祖业!”
“这……”
姜玉姝定定神,严肃劝说:“老夫人固然思念家乡亲友,但更担心你的安危。我出门前,婆婆再三叮嘱,托我转告你,务必小心保重身体,平日能歇则歇,切勿疲于奔命。”
郭弘磊从善如流,“知道!”他半躺半坐,挑起一缕秀发绕指玩,彬彬有礼问:
“那姜特使,你呢?你有什么抱负?”
“抱负?”
姜玉姝认真思索片刻,坦率告知:“如果是指仕途,我实在不喜欢应酬,属于胸无大志的一类,这辈子应该不可能高官厚禄了。”
“我早猜到了,你当官,只是为了方便侍弄庄稼,对?”郭弘磊心知肚明。
“知我者,二公子也!”
姜玉姝透露道:“大言不惭地说一句:其实,我的抱负是让边塞老百姓不愁粮食,家家户户粮满仓!”
“好!”
“夫人志向远大,郭某佩服。”郭弘磊目若朗星,饱含纵容与欣赏。
“过奖过奖。我都说了是大言不惭,轻易无法成功,但像你一样,我也想试试!”姜玉姝亦斗志昂扬。
窗外北风呼啸,房内暖意融融。
烛光闪闪跳跃,郭弘磊顿了顿,歉意说:“你和孩子待在图宁过年,我真高兴。但除夕那天,我恐怕没空赶回来。”
“无妨,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家里都是节日,团圆节。”
刹那间,郭弘磊心暖而满足,“唔。”
须臾,姜玉姝忽然察觉,有一只手伸进自己衣裳内,抚摸揉捏,登时气息一乱。她下意识挣扎,隔着被子阻止,提醒道:“咳,别乱动,你受伤了,当心伤口裂开。”
他附耳,“行,我不乱动。夫人若是心疼,就请坐上来,代劳。”
“哎等等、你先松手……等会儿,听我说——”
衣物落地,被窝掀了又掀,风扑灭烛光,房中一片黑暗,风雪声掩盖了种种恩爱动静。
翌日·清晨
东屋传出“叮铃铃~”脆响,旋即“当啷当啷”,夹杂牙牙学语声。
郭烨左手扶着栏杆稳住身体,右手拿着铃铛,时而摇晃,时而拍栏杆,奶声奶气,叽里咕噜。
姜玉姝盘腿于炕桌前,蘸了蘸墨,含笑问:“烨儿,你站了很久了,不累吗?快坐下休息休息。”
婴儿闻声回头,“咦?”
“哈哈,回答问话统一说‘咦’!”姜玉姝忍俊不禁。
潘嬷嬷和奶妈在旁做针线,乐呵呵说:“站累了他自己会坐下的。”
“小公子在学走路,他不要大人扶,每天沿着围栏来回转悠,直到累了为止。”
话音刚落,婴儿慢慢坐下,把铃铛一扔,手脚并用,迅速爬向炕桌。
“哎呀,小淘气,你又来捣乱!”
“砚台不能玩,书你也看不懂,仔细笔戳伤眼睛——”姜玉姝急忙搁笔,抱住孩子哄道:“来来来,娘教你写字。”
于是,婴儿右手抓笔,好奇睁大眼睛,注视白纸上的一笔一划。
“郭烨。”姜玉姝握着小拳头,一字一句告知:“这两个字,是你的姓名,郭烨。”
婴儿猛一使劲,笔尖落下,愉快胡涂乱写。
姜玉姝耐性十足,“玩玩,看你能画出个什么东西来。”
与此同时·县衙
县令孙捷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儿,走了!”
“来了来了。”孙妻拍拍衣襟,又摸摸簪钗,尾随丈夫。
孙捷背着手,“册子带上了吗?”
“带了,礼物也早备妥了。”孙妻贤惠备至,视丈夫为天。
孙捷边走边嘱咐:“姜特使是女人,我不便独自拜访,你必须在场,陪着商谈。我们有求于她,言行举止要拿捏准分寸,明白吗?”
“明白。”孙妻先是点头,随即犯愁,忐忑问:“不过,昨天才认识,今天就提亲事,会不会显得太急躁了?”
“这……见机行事。”孙捷盘算道:“郭弘磊死活不乐意,幸而他还有两个弟弟,无论哪一个,想必都配得上琳琳。”
孙妻脚步滞了滞,惴惴说:“老爷因为公务奔波求助,我自然鼎力支持,但琳琳的终身大事,切莫草率啊。听说,郭校尉的三弟天生患病,十分虚弱,恐难长寿,万一、万一——”
“万一什么?病秧子又如何?”孙捷止步扭头,满脸不悦,“只要是郭弘磊的弟弟,就配得上咱们女儿!”
“我没说配不上,而是——”
孙捷一挥手,不耐烦地打断发妻,不容置喙道:“啧,目光短浅,你懂什么?依我看,郭家迟早会兴旺的,现在不结亲,等门第天差地别时,就高攀不上了,懂吗?”
“但是——”
孙捷再度打断,嘿嘿笑,自顾自地说:“一旦亲事成了,姜特使肯定愿意帮我解围,到时,估计我也能像当年的赫钦县令那样,政绩优异,连升两级!”
第174章 营所之邀
“夫人, ”仆妇禀告:“图宁县令,孙大人夫妇前来拜访。”
姜玉姝诧异扭头, “又来了?”
“来, 来来!”婴儿窝在母亲怀里,牙牙学语。
“奇怪,昨儿才谈了半天,今日又来?”潘嬷嬷一边绣鞋面,一边犯嘀咕,“明明没什么交情,大年根底下,他夫妇俩怎么好意思总来打搅?”
姜玉姝吩咐道:“老规矩, 来者是客!你请客人进厅里喝茶, 我稍后就到。”
“是。”仆妇躬身退下。
“来!来来来……”婴儿嗓音稚嫩, 抱着一个笔筒玩,小胖腿悠闲蹬炕桌。
姜玉姝把孩子交给奶妈, “对,客人来啦, 娘得去见见!乖乖待着, 我待会儿再陪你玩。”她打起精神下炕, 迅速换上见客衣裳, 简单梳髻, 便往外走。
“咦?”婴儿把笔筒一扔,急欲出门玩耍,挣扎着伸手喊:“娘!来, 来——”
姜玉姝欣慰一笑,挥挥手说:“我真的不是出去玩,一会儿见!”
少顷·客厅
“孙大人、孙夫人,抱歉,我刚才在照顾孩子,让二位久等了。”姜玉姝微笑致歉。
孙捷忙站起相迎,“哪里?该道歉的是我们,又来打扰了。”
“郭夫人。”孙妻亦起立,言行举止唯恐出错,拘谨赔笑,“真是不好意思,打搅你陪孩子了。”
“无妨。”
仆妇奉茶,姜玉姝落座前抬手说:“坐,快请坐。”
“郭校尉呢?”
“他只是回家看看孩子,天刚亮就回营了。”
孙捷恍然颔首,孙妻关切问:“听说令郎有些身体不适,现在怎么样了?”
“倘若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千万别客气!”孙捷慷慨道。
姜玉姝笑了笑,“多谢二位关心,小儿已经康复了。”
“这就好!”
寒暄一番后,孙捷早有准备,拿起搁在茶几上的册子,苦恼告知:“昨儿借得这份册子,我回去连夜读了三遍,受益匪浅,但有几处疑惑,一直琢磨不明白,故特来请教。”
你居然连夜认真读了?姜玉姝半信半疑,温和问:“想必是因为我写得不够清楚。不知是哪几处有疑惑?不妨提出来,大家一同探讨探讨。”
“实不相瞒,我年少时埋头读书,入仕后忙忙碌碌,对农桑之事一知半解,‘探讨’不敢当,请特使多多指点。”语毕,孙捷习惯了,伸出食指蘸了蘸唾沫,掀开册子。
姜玉姝喝茶的间隙瞥见了,霎时呼吸一滞,暗忖:那本册子,要不得了!
“喏,以下几处我不太明白。”孙捷掸掸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