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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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弘磊坐在矮榻旁,目不转睛,鼓励道:“来,试试,再翻一个!”
身穿碎花袄子的婴儿平躺,眼神清澈灵动,默不作声地侧身,紧接着,使劲一翻,趴着喘息。
“好!”郭弘磊弯腰,帮女儿翻回去,继续鼓励:“再来,练练体格。”
然而,郭晓嫣累得翻不动了,平躺蹬蹬腿,开始吃手指。
郭弘磊鼓励无果,皱了皱眉,无奈说:“才翻了五六个,就累了?体力实在是差!你大哥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能翻到玩腻为止,而且还能蹭着满床挪动,你却——唉,多吃点儿,别再任性挑食了。”
奶娘和丫鬟旁观,合力哄孩子,凑趣说:“是呀。”
“虽然比不上两位公子,但也算不错了。”
“姑娘要听话,乖乖吃饭,快快长结实,下次一口气翻几十个,让大家刮目相看。”
姜玉姝含笑说:“拭目以待!”
郭弘磊捏了捏女儿脸颊,疼爱之情溢于言表,却虎着脸说:“小丫头,别吃手指,该吃早饭了。蹬腿没用,有本事自己坐起来!”
“啊?”瘦弱的婴儿暂时坐不住,懵懵懂懂,咿呀几下,津津有味地吮吸拇指。
女儿回应,父亲不禁笑起来,“啊什么?叽里咕噜的,谁知道你在说什么?”
郭晓嫣咿咿呀呀,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粉雕玉琢,越长越惹人怜爱。
丫鬟麻利摆饭,姜玉姝惯例先查看女儿的食物,扭头望时:
丈夫抱起女儿,父女额头亲昵相蹭,温馨融洽。
她心里一暖,柔声招呼:“先别玩了,快来吃饭。”
饭毕,半个时辰后,黄一淳登门拜访,其随从拎着几盒糕点,说是探望知县千金可曾康复。
雪天,阴沉沉。
亲信带上门,三人在客厅内商谈。
郭弘磊抬手道:“黄大人,请坐。”
“二位先请。”黄一淳天生不善交际,待上峰落座后,才拘谨坐下,关切问:“不知令千金的身体怎么样了?”
姜玉姝笑答:“多谢关心,已经康复了。”礼尚往来,她亦关切问:“上次跟尊夫人闲聊,她说令郎着了凉,现在好了吗?”
黄一淳讷讷答:“不要紧,喝了两剂药便痊愈了。咳,前几天,下官让拙荆带两个儿子回老家去了。”
“啊?”姜玉姝愕然,“这、这都快过年了,大雪天,怎么赶路?悄无声息的,我竟一点儿没听说。”
黄一淳双手握膝,正襟危坐,坦率道:“正因为怕雪越下越大,所以匆匆启程了。实不相瞒,妻小在此,下官总不放心,索性让家眷离开,嘱托老家亲友关照着。”
郭弘磊开门见山,“大人不止怕风雪?莫非有谁威胁你了?”
“威胁?”黄一淳摇摇头,“暂时倒没有,仅是防备而已。”
“今天特地请你来,所为何事,你应该清楚的。”姜玉姝温和说:“如果你担心受牵连或遭报复,交出掌握的证据交即可,我们会设法查证,我敢对天起誓,将守口如瓶,绝不透露是你检举的。”
黄一淳瞬间松了口气,感激颔首,低头从袖筒里取出四封信,一边交给知县,一边解释道:“惭愧,黄某家境平凡,上有老小有小,空有行侠仗义之心,却无整治地头蛇之力。幸亏新任知县是您,否则,这些证据多半永无见天之日。”
姜玉姝纳闷不解,“奇怪,韩知县及其家人、亲信,在你上任之前就全被敌兵杀了,证据是谁给你的?”
“说来话长。”黄一淳苦笑,详细告知:“当年,我与孙知县前后脚上任,彼时,县衙被敌兵祸害得乱七八糟,但外头更乱,故只能挑稍齐整些的屋子,暂时住下。结果,拙荆凑巧挑中了原任知县夫人的丫鬟住过的下房,犬子顽劣,整天贪玩,捣蛋时意外发现一个暗格,暗格内藏有几样首饰、几吊钱、四封信。”
姜玉姝恍然大悟,“所以你才选择搬离后衙?”
黄一淳无奈答:“犬子年幼无知,下官背井离乡来到图宁,势单力薄,不敢惹麻烦,怕孩子守不住秘密,干脆搬走。”
郭弘磊神色严肃,“能否说一说你发现通奸案的经过?”
“当然!黄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唉,憋着实在难受。”黄一淳爽快告知:“当时,下官已经认得李启恭的字迹,但误以为女方是韩夫人的丫鬟,便没放在心上。直到偶然救下一婆子后,才开始好奇调查,逐渐挖出奸夫淫/妇的丑事。”
姜玉姝略倾身,“人证现在何处?”
“她是荆镇人,就住在镇上。”黄一淳告知:“听说,韩知县非常重视教育,深得荆教谕赞赏,那个婆子是教谕的远房表婶,寡妇,因厨艺高超,被教谕推荐给知县,专门负责做饭。”
“荆婆子得了韩知县的指点,在战乱中大难不死,出于感恩,我刚旁敲侧击,她便主动告知:担任厨娘期间,起夜时,不止一次看见李启恭偷溜进下房,丫鬟望风,协助韩夫人与奸夫私会偷情。”
“赖小娥为了掩人耳目,叮嘱亲信代为收藏‘相思信’,其余三封提议‘趁乱私奔’的,估计因为兵荒马乱,丫鬟来不及送信,敌兵就杀进县城了。”
姜玉姝唏嘘叹气,“原来如此。我先看看信。”她拿起一封,把其余推给丈夫,郭弘磊便也拆了一封。
“娥儿卿卿,见字如晤,一别数日,相思甚苦——”她扫视几行,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改为默默审视。
郭弘磊抖开皱巴巴的信,一目十行,皱眉问:“五郎?”
“李启恭在家中排行第五,人称‘五爷’。”黄一淳忙答。
郭弘磊颔首,继续拆阅。
不消片刻,两人看完四封信,姜玉姝耳语说:“真够肉麻的!”
“措辞太露骨了,显得下流。”郭弘磊撂下信,不屑多看一眼。
姜玉姝清清嗓子,先点了点其中一封,“李启恭的字迹我认得,这封信肯定是他写的。”紧接着,她指向其中三封,“但这三封,确定是韩赖氏手书吗?”
郭弘磊挑眉,明知缘故,却忍不住问:“你认识李五的字迹?”
“他是典史,经常上交案卷等公文,我看多了,慢慢就记住了。”姜玉姝耳语答。
“……哦。”
黄一淳等年轻夫妻咬完耳朵,才答:“万幸,老天有眼,留下了一个人证。当年,荆婆子催促赖小娥逃难,淫/妇却一心想趁乱和奸夫私奔,匆匆给她娘家写下‘遗书’,吩咐厨娘寄送,可供比对字迹。那封信在下官家里,损毁得较厉害,夹在书里了,故没揣来。”
姜玉姝听完,内心五味杂陈,暗忖:无法理解!做母亲的,竟然会把奸夫看得比亲生骨肉重要?
郭弘磊思索片刻,“除了与知县之妻通奸外,李启恭还作过什么恶?”
姜玉姝回神,笃定答:“我知道两件!”
第222章 密谈定策
黄一淳愣了愣, “莫非您早已开始怀疑他了?”
“这倒没有。”姜玉姝看着对方眼睛,坦率告知:“当初宣布新代耕令时,我所透露的‘匿名检举信’,其实根本不存在, 只是想诈一诈心怀鬼胎之人罢了。结果, 消息传开后, 官府陆续收到不少真的匿名检举信, 大到杀人放火,小到芝麻蒜皮的邻里纠纷,皆为一面之词, 有待查证。”
“其中,”她简略告知:“有自称外地商人者, 状告李启恭,处心积虑, 把同一批粮食, 辗转倒卖给三个买家, 牟取暴利,事后他装傻充愣,狡猾推卸责任,致使买主们大打出手,害得检举者损失惨重,几乎倾家荡产,回乡之前怒而检举。”
黄一淳欲言又止,毫无意外之色。
郭弘磊亦不甚意外, “无论哪个地方,总免不了出现几个贪官污吏。”
“这是第一件,虽未查证,但多半属实。否则,战乱后才几年?凭李启恭的俸禄,他既盖不起三进的豪华宅院,也养不起众多奴婢。”姜玉姝继续说:
“第二件就不是匿名了。前阵子,本县一村民正式递交诉状,状告同村男子奸/污其妹妹,被告是李启恭的堂弟。据查,原告早在庸州失陷之前,就曾击鼓鸣冤,谁知北犰突然犯边,案子搁下了。原告与被告私底下争吵不休、几次动手,闹上公堂,被官府以‘斗殴’罪名关押待审。结果,被告毫发无损地出狱,原告却受了刑罚,重伤濒死,被狱卒抬出大牢。”
郭弘磊憎恶沉着脸,“无耻下作之徒,一丘之貉!”
姜玉姝顺势吩咐:“被告逍遥法外至今,若说李启恭没有偏袒,谁信?此案交给你负责,大胆去查,务必秉公判决,我们会给你撑腰,别害怕地头蛇。”
“下官一定用心办妥!”黄一淳振奋领命。
郭弘磊鼓励道:“黄大人正直务实,令人佩服,图宁的乌烟瘴气,正需要像你这样的官员出手清理。我虽然不在官府,但只要县衙需要援助,即使营所不赞成插手,我私人必定全力相助!”
“不敢,不敢当,校尉过奖了。”黄一淳谦逊摆手,“有二位发话,黄某才有了主心骨,否则,孤立无援时,无论如何愤怒,也不敢贸然整治地方恶霸。”
姜玉姝反复斟酌,轻声说:“咱们暂时别动闻希,明里彻查奸/污案,暗中调查通奸案,先惩治李启恭。”
“闻希是李启恭的亲姐夫,他们狼狈为奸,媚上欺下,横行霸道十几年,作恶多端,姓闻的也禁不起查。”黄一淳忍不住问:“您现在重用闻希,既叫他收罚款,又派他管作坊,不知、不知有什么打算?”
姜玉姝谨慎观察数月,选择信任县丞,解释道:“我如今不怕贼惦记,就怕贼不偷!少安毋躁,静观其变,看看闻希究竟能筹集多少倒卖粮食的赃银,等作坊竣工、粮食入仓之后,估计他就憋不住贪念了,一旦他犯错犯法,官府依法严惩即可。”
郭弘磊凝视她,刮目相看似的挑眉,“万一他贪欲熏心,悄悄把赃银贪了,还怎么盖作坊?”
“应该不会的!”
姜玉姝胸有成竹,推测道:“正因为他贪欲熏心,想必愿意损失小钱,换取知县信任,进而获得长久利益。试想,等作坊运转起来,每年不仅有夏收、秋收粮食入库,更有无数批的土豆粉和粉条等物品,闻希经手时,假如动了歪念头,有的是机会中饱私囊!因此,他何苦一开头就故意办砸差事、惹恼知县呢?”
黄一淳赞同颔首,“言之有理。”
郭弘磊眼里饱含欣赏之意,“夫人真是越来越有主见了!此计不错,依你的主意办。”
丈夫私底下夸时,她或谦或乐,随心所欲无需掩饰,但当着外人的面,姜玉姝却有些不好意思,一本正经答:“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那就静等闻希自己露出马脚了。”黄一淳莫名兴奋,“咱们暗中搜集罪证,先用收缴的赃银盖作坊,然后查抄闻家和李家,必定能得一大笔银子!”
姜玉姝并未反驳,严肃说:“衙门正缺银子,办什么事都难,必须开源节流,一味节省不管用,关键得有稳定的进项。”
“对!”黄一淳点头如捣蒜,“大人所言极是!至少得有第一笔充足的银子,才能循序渐进地摆脱贫穷困境,振兴图宁。”
姜玉姝颔首以示赞同,知县和县丞,摩拳擦掌,谈得十分投机。
郭弘磊莞尔,不时提醒或建议几句,商量至晌午,饭毕喝茶时,又仔细讨论一番,县丞才意犹未尽地告辞。
夫妻送客,回房歇息。
郭弘磊背着手踱步,感慨说:“对付闻希、李启恭那种人,我本以为你会慌乱,没想到,你早已定下计策了。”
“嗯……不慌乱,只是烦恼,不知何时才清理掉乌烟瘴气。”姜玉姝从容镇定,庆幸说:“幸亏你在图宁卫,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帮我威慑心怀叵测的下属。否则,我会学黄县丞,选择把孩子送回家去,免得担惊受怕。”
郭弘磊目光炯炯,低声告知:“我重新考虑过,昨晚吩咐下去了,现有的护卫分作三班,日夜值守,保护你和嫣儿,绝不给阴险之徒作恶的机会。”
“太好了!”姜玉姝吁了口气,“巡逻布防的诀窍我不懂,术业有专攻,还得你亲自安排,我才放心。”
郭弘磊担忧嘱咐:“你千万要小心提防李启恭,那种人,什么卑鄙手段都使得出来。”
“知道!”风雪中,姜玉姝玩心突起,飞快团了个小雪球,朝他一丢,旋即转身逃跑,哈哈大笑。
岂料,刚跑出几步,披风后领就被人揪住了,“哎——”
“哪里逃?”郭弘磊眼疾手快,右手接住雪球,箭步一抓,左臂搂住她,作势要把雪花塞进她领口。
“别、别啊,我错了!”
“快松手,我知错了。”姜玉姝果断认错,挣扎中敏捷一抢,反而把雪花抹到他脸上,两人亲昵打闹,引得下人忍笑旁观。
北风呼啸,滴水成冰,边塞逐渐变成了冰天雪地。
一晃眼,腊月了。
这天清晨,姜玉姝惯例端坐议事厅上首。
冬季严寒,她的官袍外裹着皮袄,靴底下是温暖铜脚炉,举高一本账册,屈指弹了弹,满意宣告:“今秋的收成,不错!”
“税粮账目已经算清楚了,麦子和苞米的产量与往年差不多,但土豆,亩产量两千一百斤左右,算是丰收了。”
闻希乐呵呵,率先接腔:“比夏收高许多,真是可喜可贺!此次丰收,既要感谢老天爷风调雨顺,又多亏县尊英明果断,及时颁布了代耕新令,官府才能如数收取税粮。”
其余小吏纷纷附和,恭维道:“是啊,新政令,果然催生了新气象!”
“大人的辛苦总算没白费。”
“县尊聪慧过人,在您治下,收成想必一年更比一年好!”
“这是当然。”
……
一片奉承声中,李启恭倍感心烦,只颔首,并未附和。
姜玉姝微笑,放下账册,叮嘱道:“今天是腊月初三,大家尽快把各自的差事总结妥当,如无意外,县衙将按照老规矩,在小年前开始休假,一直到正月十八。但若有紧急公务,必须合力解决,然后再休息。”
“是。”
“卑职明白!”
当差一年,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