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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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众人齐齐叹气,无可奈何。
大赦天下,朝廷究竟何时才大赦天下?
等那时,郭家会被赦免吗?
姜玉姝重重搓洗菌菇,心里极不是滋味,叮嘱道:“诸如这些话,私底下说说没什么,可千万别外传,避免遭小人诬告郭家对上深怀怨恨。自古以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都小心些吧,谨防祸从口出。”
“是。”
“您放心,我们知道厉害,在外头从不敢聊这些。”众人愁眉苦脸,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席间虽无美酒,但狍子肉鲜香,宾主尽欢,待送走潘奎等人后,一转眼,郭弘磊在家中已休养九天。
这日午后,难得风停雪止,积雪愈深。
“吁!走。”周延招呼同伴,把四匹战马牵出马厩。
“唉,太快了,才转眼,公子他们又要离开。下一次探亲,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根本没个准信。”邹贵牵马往外走,不舍地说:“他们一走,家里就冷清多了。”
周延苦笑道:“有什么办法呢?兵丁逾期未归,必遭军法严惩,回营宜早不宜迟。”
此刻,郭弘磊正在屋里穿戴。他穿上戎装,整理盔甲,并佩上马刀,英武不凡,威严问:“三弟,你犹犹豫豫好几天,到底有什么话?再不说,我可走了。”
“别!略等等,你再坐会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郭弘哲急了,憋得脸红,抓耳挠腮,支支吾吾半晌,才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说:“二哥,有几件事,我怕挨骂,一直没敢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相逢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嗖“一下流逝……
第59章 敌兵袭村
“哦?”郭弘磊诧异皱眉,冷静道:“究竟什么事?有话直说, 我听听该不该骂。”
郭弘哲紧张杵着, 眼神躲闪游移,屡次欲言又止, 最终硬着头皮,嗫嚅问:“咱们小时候, 父亲的书房里, 有个鱼戏莲叶玉笔洗,巧夺天工,雅致极了。你还记得吗?”
“记得。”郭弘磊落座,盔甲兵器擦碰作响, 缓缓道:“那是祖父的心爱之物,举世无双, 传给了父亲。可惜被打碎了。”
“其实, 它是被我失手打碎的,而不是你。”郭弘哲万分愧疚,惶恐绞紧手指。事实上, 他并非怕挨骂,而是怕遭憎恶冷落。
郭弘磊一怔, 大感意外, “原来是被你打碎的?我曾猜测是四弟,毕竟他自幼淘气贪玩, 可他坚决不承认。我转念一想,又以为是亲戚家的孩子。万万没料到, 竟是你。”
“是我。但我绝非故意!”郭弘哲唇哆嗦,急赤白脸,懊恼解释道:“当年家里设宴,来了不少堂表兄弟姐妹,热热闹闹,我们八/九个年龄相仿的,聚在一处捉迷藏,玩着玩着,四弟跑进父亲书房了!不知何故,房门恰巧敞开,下人又不敢强硬拦客,我们便进去了,好奇四处看,拥挤成一团时我没站稳,胳膊不慎横扫,玉笔洗就掉地上了。”
郭弘磊略一沉吟,叹道:“长辈的心爱之物,谅你也不敢故意打碎。”
“事发后,父亲沉着脸,十分不悦,责怪母亲没派人照看孩子们,母亲恼了,二人争执……唉,我本想认错的,但太慌张了,根本不敢开口。”郭弘哲羞惭之余,困惑问:“哥,你为什么揽下了罪责?”
忆起往事,郭弘磊笑了笑,无奈答:“当时宴席未散,宾客仍在席上,父母却争执不休,气得说什么‘家有家规、彻查到底’,我听着心烦,索性揽下了罪责,好叫他们消停。”
“结果,你被冤枉了,挨骂并罚跪。”
时隔多年,郭弘磊早已释怀,不甚在意道:“无妨,我开口之前心里有数,料定父亲不会信,而母亲出了气就会冷静。玉器虽名贵,但涉事孩童才五六岁,怎么查问?只能不了了之。”
是啊,父亲信任二哥,而母亲出了气便罢,她不憎恨亲生儿子。但若换成我主动认错,她势必揪住错不放,趁机大肆责备,严加惩罚……生为庶子,郭弘哲憋屈郁懑,咬咬牙,坦白道:“还有!有一回,外祖父过寿,我明明没发病,母亲却硬说我病了,不肯带庶子赴宴。我一气之下,顺势装病,想方设法地让你也留在家里。结果又害得你挨骂。”
郭弘磊莞尔,慢条斯理问:“而且不止一次。你小时候受了委屈,即使没发病也装病,对吧?”
“你、你居然知道?”郭弘哲震惊抬头,尴尬望着兄长。
郭弘磊的肩伤已经恢复七成,为防骑马颠簸,仍吊着胳膊。他抻了抻布条,坦率告知:“初时信以为真,后来渐渐看穿了,只是没戳破。父亲也心知肚明,但他从未责怪你。”
“为什么?”郭弘哲眼眶一热,喃喃说:“父亲想必是出于怜悯,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兄长却为何帮忙遮掩?”
郭弘磊皱了皱眉,板着脸答:“因为我不乐意频频赴宴。几乎每次,长辈们总喜欢叫小辈比试才学,吟诗作对、背书绘画、棋艺骑射等等,无所不比,防不胜防,烦不胜烦,输赢的分寸难以拿捏,容易伤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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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懒得去?”
郭弘磊点点头,感慨道:“与其和世交同辈比来比去,不如待在家里,清静自在。”
“小时候,我经常烦着你,一起读书练字、钓鱼放风筝,甚至爬上假山掏蟋蟀,险些摔断腿。”郭弘哲万分怀念,长吁短叹后,小心翼翼地问:“二哥,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厌恶我了?”
郭弘磊昂首,不答反问:“还有吗?痛快些,一口气全说了!”
“没、咳没有了。”郭弘哲头低垂,心里一阵阵发虚,煎熬暗忖:其实还有的。父亲公允,母亲却一贯宠爱长子、偏袒幼子,大哥是世子,我不敢不敬,但曾使坏捉弄四弟……
郭弘磊起身,正色道:“父亲和大哥逝世,如今家里只剩我、你和四弟三个男丁,手足之间,如无大错,必须互相包容与关照。阿哲,你方才所说的陈年旧事,皆因年幼不懂事罢了,无伤大雅,不值一提,无需放在心上。”
“你果真不生气?”郭弘哲惴惴不安。
郭弘磊年长三岁,待兄弟一贯宽容,爽朗答:“儿时琐碎小事,也值得生气?你未免把我想得太气量狭隘了!”他话锋一转,严肃嘱咐:“不过,你已经十四岁了,年岁渐长,我走后,你得听从你嫂子的教导,遇事多商量,平日切莫耍性子、生闷气,明白吗?”
“明白!放心吧,我会照看着家里的。”郭弘哲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含泪哽咽说:“多谢二哥宽宏谅解,我自知心胸狭窄,有时忍不住对母亲——总之,今后我会尽力改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正妻小妾,嫡子庶子,嫌隙日积月累,一时半刻解不开,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
郭弘磊到底年轻,无能为力。他叹了口气,温和道:“眼下全家分隔两地,彼此正好冷静考虑一番,日后只要我或者你嫂子在场,必将全力主持公道。”
“哎,这简直太好了!”郭弘哲笑着流泪,哭得肩膀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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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勇杀敌,不错!”
姜玉姝拿出事先备好的四个粗布钱袋,递给他们,勉励道:“你们有功也有劳,军中不赏,家里嘉奖!都收着,带回营作为平日的花销。”
“谢少夫人赏!”彭长荣恭谨接过钱袋。
林勤笑道:“上回您给的还有剩呢。其实,我们在营中花不了几个钱。”
“上回是上回,这次是这次,安心收着,你们应得的!出门在外,手里不能没点儿盘缠。”姜玉姝挨个派发,大加鼓励,宽解他们因有功劳而无嘉赏的憋屈感,以免忿忿不平或士气低落,上阵时吃亏。末了,她把第四个钱袋交给林勤,叮嘱道:
“他的你帮忙收着。”
“是!”林勤会意地接过。
这时,郭弘磊兄弟俩走出正房,做弟弟的低着头,眼眶泛红。他按着刀柄,朗声问:“可收拾妥了?”
“嗯。”姜玉姝转身,略端详几眼,权当没发现郭弘哲哭过,“马已经牵出去了,你们赶着酉时前回营,这就启程吧,冬季天黑得早,避免赶夜路。”
当众不便如何,郭弘磊颔首,率先迈步,一行人跟随相送。
少顷
院门口,依依道别。
“二哥,你伤势尚未痊愈,回去记得再休养几日。”郭弘哲极不舍。
“唔。”郭弘磊上马,深深凝视妻子,低声道:“我走了,家里一切辛苦你操心,多保重。”
姜玉姝状似轻松,目不转睛地说:“如今家里十几个人,互相照应,我没什么好操心的。倒是你们,征战沙场时千万小心,务必多加保重!”
“一定。等有空我就回来。”郭弘磊最后望了一眼,狠下心,策马喝道:“驾!”
彭长荣恋恋不舍,却不得不回营。
“荣哥,“翠梅红着眼睛,“保重啊!”
彭长荣回头答:“知道了,我一有空就回来。”
夜间,北风呜呼。
卧房门窗紧闭,烧着炕,十分温暖。
姜玉姝掩嘴打了个哈欠,仔细收起郭弘磊用心作的序言,困倦道:“看来,小桃不会再和咱们同睡了。”
“估计是害臊吧。她和潘嬷嬷一起,其实也挺好的。”翠梅靠坐炕头,解开粗布钱袋,认真数体己,盘算来,盘算去。
“唉,随她吧。”姜玉姝无意勉强,脱了外袍躺进被窝,戏谑问:“哟?长荣左手刚得了钱,右手就给你了?”
翠梅羞涩答:“他硬要给我,我不放心,塞给他二两。荣哥说、说——”
“你荣哥说什么了?”姜玉姝笑眯眯。
翠梅红着脸,忸怩答:“他叫我攒着,置办些衣裳首饰,准备成亲。”
“长荣人品相貌都不错,以真诚待你,值得信赖。”姜玉姝枕着手肘,关切问:“他爹娘健在,老人家是个什么意思?”
翠梅满脸羞红,小声答:“荣哥托公子去信长平,已经问清楚了,他的父母都赞同。”
姜玉姝欣然道:“恭喜!终身大事,理应告知长辈。我月初便写了家书,并你的一起,托人转交邮差送去都城,只不知何时才能收到回信。冬天风雪阻路,恐怕慢些。”
“无妨的!我、我们不着急。他那么忙,一走好几个月,等彻底打败了北犰,再商议亲事也不迟。”翠梅捧着体己,呆呆出了会儿神,蓦地叹气,苦恼问:“姑娘,朝廷究竟什么时候才大赦天下呀?我们会不会一辈子、甚至下一辈的孩子都顶着流犯的罪名度日?”
“怎么可能?”
姜玉姝摇了摇头,安慰道:“我父亲正在暗中留意,郭家几门至亲也愿相助,总有一天,咱们定能摆脱罪名!”
“求菩萨保佑,让那一天早日到来。”翠梅双手合十。
转眼已是腊月,天寒地冻,滴水成冰,雪越下越大,狂风呼啸。
年节将近,刘村家家户户却年味平淡,提心吊胆,日夜警惕着北犰偷袭。
小年这一天,郭家人人早起忙碌,准备祭灶。
“搅,一刻不停地搅!统共就这么点儿,仔细糊了。”潘嬷嬷叮嘱道。
小桃热得冒汗,双手使劲搅拌麦芽糖浆,脆生生答:“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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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些榛子,再搁些栗子,哎呀,好香啊!”翠梅一边捣碎干果,一边馋得深吸气。
姜玉姝笑道:“确实香甜。等祭了灶神,大伙儿都尝尝。”
“灶王爷,求求您,保佑郭家明年平平安安、万事顺意。”潘嬷嬷絮絮叨叨,毕恭毕敬地整理供品。
几个老少女子说说笑笑,正忙活间,邹贵忽然喘吁吁赶到,“嘭“撞开半掩的门,焦急告知:“糟糕!”
“边军和北犰又交战了!村口人家正匆忙躲上山,听说有一伙溃散的敌兵逃进村了,咱们也快去后山避一避吧?”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
姜玉姝立刻擦干手,飞奔出门,高声催促道:“快,按照事先的安排,统统上后山去!”
“可、可三公子病着,怎么办?”
姜玉姝跑向正房,匆匆答:“带上药,背着他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年夜,她们要在山里过了┓( ′?‘ )┏
灶神:说好的糖瓜呢?我辛辛苦苦,被烟熏火燎一整年,临上天前,嘴都没有甜一甜……
第60章 不幸遭窃
“咳咳,咳咳咳。”郭弘哲近日着了凉, 有些发热, 卧病在床,严肃审查文稿, 逐字逐句地推敲,聚精会神。
“公子, 糟糕了!”
房门“吱嘎“一声, 亲信小厮胡纲心急火燎,麻利取出早已打点妥的包袱,恐惧告知:“听说,有一伙敌兵逃进村了, 少夫人吩咐立刻上后山躲避,咱们快走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郭弘哲大吃一惊, 慌忙掀开暖被窝下炕, 衣衫单薄,惴惴问:“什么?真、真的是敌兵吗?”
姜玉姝恰巧赶到,顾不得避嫌, 压着焦急迈进门槛,冷静答:“是真的, 但不必慌张, 咱们依计行事即可。三弟,把文稿放下, 快穿戴好,所有人一起上后山。”
“哦, 好,我知道了!”郭弘哲吓得心乱蹦,紧张无措,原地转了个圈才回神,藏起文稿穿棉袍,指尖颤抖,越着急越慢,止不住地咳嗽。
所幸,周延、方胜等人携各自的行李赶来,七手八脚,迅速帮病人穿戴整齐。
“咯啦“数声,门一一上锁。
不消片刻,早有准备的郭家人便收拾妥当,匆匆离开院子。
姜玉姝举目四望,发现远近邻居正在往山里跑,暗自叹息,扬声道:“走!都跟紧了,互相照应着。”她不敢轻忽大意,率众飞快绕过围墙,赶去熟悉的后山。
积雪太深,山路曲折,行走十分艰难,一行人东倒西歪,互相搀扶着,谁也不敢停歇。
“咳,咳咳咳。”冒着风雪爬山,郭弘哲根本撑不住,断断续续地咳嗽,脸白唇青。他趴在一名男丁背上,左右有人搀护着,咳嗽声被狂风大雪遮盖。
“汪?”
“汪汪汪!”人群提心吊胆,两只狗却无忧无虑,它们乐颠颠儿的,轻快叫唤,追逐嬉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