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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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姝恍然,凝重说:“原来大夫是诊出孩子虚弱?而非有什么疾病?”
“娘儿俩都没大碍,夫人不要胡思乱想。大夫叮嘱,切忌劳心费神。”潘嬷嬷说漏了嘴,懊恼不迭。
月份大了,平躺时,腹部压得人难受,腰酸胸闷。因此,姜玉姝大多侧躺,松口气,无奈说:“既然没什么大碍,嬷嬷何必隐瞒?其实我心里明白,东奔西走半年,不光自己累,孩子也累。”
“多休息,身体自然就结实了。”
姜玉姝“嗯“了一声,默默凝视帘帐,眼神发直,整个人有些恍惚。
休养月余,她肚子大了些、脚更肿了些,脸却瘦了,白皙脖颈细长。
她出神片刻,忽然扭头,叮嘱道:“对了,我想起件事!庄主簿、哦,现在应该改叫庄大人了,等他来访,嬷嬷直接把桌上那份文稿给他。”
“是。”
潘嬷嬷双手拢袖,忍不住说:“唉,庄大人可真是的,明知你正在休养,却隔三岔五地拿公务来添麻烦。”
姜玉姝笑了笑,轻声说:“其实,我是个闲不住的人,整天闷在后衙,无聊得紧,倒多亏他常来‘添麻烦’,商议全县的屯田事宜,解解闷。”
潘嬷嬷欲言又止,想了想,提议问:“大冬天,夫人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哪儿也去不了啊。要不、请潘夫人陪你聊聊天?或者,让三公子陪你下下棋?”
“不,不用了。”姜玉姝摇摇头,浅笑答:“马上小年了,县令夫人忙着呢,别去打扰。并且,阿哲是个有志气的,手不释卷,发奋用功,也不宜打扰他。”
潘嬷嬷无可反驳,只能点头。
夜间,熏笼靠桌,书房里暖意融融。
裴文沣握着玉雕镇纸,心不在焉地摩挲把玩,严肃问:“你们打探清楚了没有?”
蔡春和吴亮侍立桌前,齐点头,禀道:“打听清楚了。表姑娘确实病了,探大夫的口风,说是‘忧思郁结于心’。”
“如今边军正与北犰交战,郭公子安危未知,表姑娘想必十分担心。”
“况且,孩子快出生了,落地便是流犯,她不可能不作长远考虑。唉,这煎熬局面,换成哪个女人都得犯愁。”
“啪~“声巨响!
裴文沣昂首,重重一顿玉镇纸,幽深凤目闪过流光,缓缓说:“我永远不会任由她吃苦受委屈。”
“公子,您、您究竟怎么想的?”俩小厮苦着脸,恳切提醒:
“即使郭公子不幸阵亡了,表姑娘仍是‘郭姜氏’,求您千万三思而后行。”
裴文沣起身,背着手踱至窗前,望向矮墙之后——姜玉姝的卧房,就在隔壁院子里。良久,他一声长叹,喃喃说:“只要姝妹妹愿意,到时把孩子留给郭家,我会设法,照顾她一辈子。”
“海誓山盟,我无法忘怀,相信她也铭记于心……但愿上苍垂怜,让我们终成眷属。”
“姝妹妹才多大年纪?太可怜了,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守寡。”
与此同时。赫钦卫
自从升为指挥使亲兵,郭弘磊便搬进了小营房,人少且干净。
决战前夕,几个同伴躺在被窝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较往常沉默许多。
炕桌上点着一根蜡烛,郭弘磊正伏案写信,连写几封,神色肃穆。
门忽然被推开,寒风涌入,险些扑灭烛火。
郭弘磊眼疾手快,及时搁笔,张开手掌护住了烛火,抬头望去——
九皇子冻得白脸发青,愉快说:“哈哈,你小子果然还没歇息!”
郭弘磊莞尔,起身相迎,“九殿下。”其同伴仓促离开被窝,迅速裹上袄子,纷纷施礼。
“免礼免礼,统统免礼!”九皇子一挥手,而后一招手,几名侍从即刻上前,先摆放炭炉,而后安置锅子,紧接着倒入已经烧好的羊汤、羊肉片等食物。
九皇子率先盘腿而坐,高声招呼,“愣着干什么?坐吧,天太冷了,你们陪本殿下吃个羊肉锅子,暖和暖和。”
“谢殿下!”众兵丁眉开眼笑,并非第一次陪吃,道谢后便围坐,大快朵颐。
郭弘磊却重新提笔,专心致志,遣词用句一丝不苟。
“哎,你写什么呢?”九皇子扭身问。
郭弘磊恰写完了,墨迹转眼干,他仔细折叠并塞进信封,低声答:“家书。”
然而,九皇子一瞥,却见信封上标明“遗夫人书“四个字。他一愣,脱口问:“遗书?”
郭弘磊颔首,解释答:“此乃军中惯例,大战上阵之前,许多人会写遗书,向亲人交代重要的家务事。”
“这、这未免太不吉利了吧?”九皇子听得直皱眉。
郭弘磊叹了口气,“确实不吉利。但万一不幸阵亡、家人却得不到任何交代,老弱妇孺悲恸之余,岂不更慌张?”
九皇子也叹了口气,勉励答:“天佑大乾,北犰终将灭亡!来,喝口热汤,老规矩,你们轮流说一件军中趣事。”
众人习以为常,搜肠刮肚,以满足年轻皇子的好奇心。
一锅羊肉连汤下肚,浑身暖洋洋,散席后,营房里陆续响起鼾声。
郭弘磊却睁着眼睛,久久未入眠。
翌日,腊月十六。
阴云密布,北风如刀,雪欲下而未下。
窦勇强撑病体,戎装笔挺,亲自前往江岸督战,两名皇子同行。
“务必保护好二位殿下。”老将军神色冷静,肃穆道:“决战之日,成败在此一仗了,但愿天佑大乾,助我等收复庸州!”
第106章 决战伊始
苍江南岸, 江滩宽阔, 冰天雪地里, 赫钦、新阳、泗鹿三卫的将士们齐聚, 秩序井然, 即将攻打敌兵。
励王戎装整齐, 缓缓扫视千军万马, 鼓舞士气,高呼:“天佑大乾!”
九皇子终于得偿所愿, 披上了盔甲,既兴奋激动, 又紧张不安,响应长兄, 大喊:
“天佑大乾!”
黑压压一大片将士亦响应, 齐声大吼:“天佑大乾!”
霎时,吼声震天动地, 气贯长虹。
郭弘磊牵着战马, 腰佩长刀, 目光坚毅。
励王继续高呼:“此战必胜!”
郭弘磊坚信不疑, 神色沉静, 与数万同袍一起响应,“此战必胜!”
“必胜!必胜!”
“北犰终将灭亡!”
吼声直冲云霄,震耳欲聋, 响彻苍江两岸。
新阳和泗鹿两卫奉旨相援,须听从赫钦主帅调遣。窦勇不容置喙, 严肃吩咐:“听仔细了!赫钦骁骑营打前阵,待撕开北岸敌兵的防卫口子,赫钦弩兵与步兵立刻突入。”
“新阳卫,在歼灭岸线敌兵后,负责攻下滁节县。”
“泗鹿卫,严守南岸一线,待命。”
“是!”三位副指挥使领命而去,分头行动。
转眼,赫钦卫的副指挥使一声令下,骁骑营众将士纷纷上马,掉转马头,裹了蹄铁的战马撒开四蹄,踏着厚达数尺的冰层,横穿苍江,朝北岸飞驰。
南岸,数面战鼓一字排开,数名壮汉攥紧红漆槌,同时擂响战鼓,“咚咚咚~”
在战鼓鼓舞声中,骁骑营打前阵,迅速远去。弩兵与步兵紧随其后,寻找冲锋的时机。
郭弘磊骑术精湛,率领自己的千余手下,身先士卒,策马冲向北岸,“驾!”
“咚咚咚~“牛皮战鼓越擂越快,始终整齐划一,鼓声雄浑洪亮,激励人心,直催送前锋边军至北岸。
不久,大乾边军抵达敌兵在北岸设立的防线。
骁骑营由指挥使亲管,赏罚任命,一应全凭窦勇决定,共有五名小头领。郭弘磊是其中一名头领,他下颚紧绷,拔出长刀,催马喝令:“杀!”
“杀——”
骑兵皆穿重盔甲,连脸也护住了,只露出眼睛,齐刷刷拔刀,杀声震天。
郭弘磊毫无惧色,身手敏捷,带头格挡箭雨、扫清拒马、越过沟坎,最终短兵相接!
刀光血影,兵器剧烈碰撞时锐响刺耳,大喊大叫、痛呼哀嚎、人头落地、断臂残肢……喷溅的鲜血逐渐染红白雪,原本洁白的雪地,被双方人马来回踩踏,战场脏污不堪。
郭弘磊咬牙,手起刀落,勇猛无匹,刀刃不停滴血,浑身亦被溅了敌血,杀气摄人。
激战半个时辰,前锋顺利攻下此段岸线。按事先的军令,赫钦弩兵与步兵尾随,守卫堡垒并清除残敌,趁机把小口子撕成大口子,以便后军来援。
而郭弘磊等人,则马不停蹄,继续打前阵,突入庸州。其后方,是奉令攻打滁节县的新阳卫大军,紧密协作。
此时此刻。赫钦县衙
后衙十分安静,卧房里的熏笼,日夜炭闪红光。
姜玉姝脚背肿得穿不进鞋,倚着靠垫,手握一本书,却半天没翻一页,空望着帘帐上绣的花纹发呆。
虚掩的房门“吱嘎“一声,传来脚步声,名叫小喜的丫鬟恭谨问:“嬷嬷,搁哪儿?”
“我来,我端进去就行了。”潘嬷嬷接过托盘,客气道谢,“又累得你走一趟,快回去吧,年下事儿多,知道你们忙。”
小喜摇摇头,“不忙不忙!我家夫人有令,吩咐我专心伺候郭夫人,不必急着忙别的。”
“眼下我们这里无事,你歇会儿。”
“哎!”
姜玉姝定定神,扭头一看,见潘嬷嬷端着托盘绕过屏风,想当然以为是药,“嬷嬷,那又是什么药?”
“不是药,是燕窝羹。”
潘嬷嬷把托盘搁在榻边几上,揭盖搅了搅,解释道:“曹家送的那一盒已经吃完了,我托县令夫人,请她帮忙买了些,边塞小县城,没上等的,只有次等的。但也是燕窝,夫人将就将就,按照大夫嘱咐,每天喝一盅,补补身子。”
姜玉姝合上书,笑了笑,“每天?这可得费不少钱。燕窝无论上等、次等,皆是名贵之物,平民百姓少有买的。”
潘嬷嬷一听,顿时急了,“事关你母子俩身体,费多少钱都值得!如果手头紧,为何不向老夫人说明?嫡亲孙辈,老夫人一定乐意接济。”
“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暂无需老夫人接济。”姜玉姝慢吞吞,小心翼翼地翻身,平静道:“长平人口多,连年只出无进,纵有金山银山也有花光的一天。恐怕老夫人手头也紧。”
“唉,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委屈夫人了。”
姜玉姝坐起,接过燕窝羹,“假如跟从前相比,大家都难,各自想开些罢,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潘嬷嬷上了年纪,素爱唠叨,搬了圆凳凑近陪伴,唏嘘说:“想当年,世子夫人有喜,哎哟哟,上等燕窝算什么啊?她有胃口时,略尝一点半点,害喜时吃不下,就泼了或赏人,横竖府里多得是,压根不心疼。”
“谁知,到了你有喜时,府里却败了,一败至此,不但吃不着上等燕窝,还心疼‘费钱’。”潘嬷嬷长吁短叹,絮絮叨叨,哀叹:“可怜二公子,他在军中吃苦,他的孩子更可怜,在娘胎里就开始吃苦——“老人猛地打住,懊恼自打嘴巴,歉意说:“咳,瞧我这嘴,哪壶不开提哪壶,夫人莫怪。”
姜玉姝咽下一口燕窝羹,眸光发怔,摇了摇头,勉强笑说:“闲聊罢了,聊的又是实情,有什么可怪的?嬷嬷太小心了些。”她被勾起愁虑,凝重说:
“腊月中旬了,距离朝廷规定的期限,仅剩半个月。不知仗打得怎么样了?庸州有没有被夺回来?”
潘嬷嬷挑起话头,懊悔不迭,忙答:“庸州自古属于大乾,北犰是贼兵,邪不胜正,公子他们必会赢!等他平安回来,看见了孩子,不知多高兴呢。”
“但愿能平安凯旋。我天天打听,可潘知县和表哥他们至今不肯透露,说是机密。”
“不要胡思乱想,公子他们一定会平安的!”
潘嬷嬷生怕她深陷忧愁之中,打岔告知:“嗳,县令夫人实在热心,帮咱们找了稳婆和奶娘,我的意思是必须先见一见、查问查问,确定是好的才用。要是不妥就回绝了,另找合适的。”
姜玉姝回神,诧异问:“奶娘?”
“至少需要一个。”潘嬷嬷正色劝说:“夫人偏瘦,一直没能胖起来,估计到时奶水不足,最好请个奶娘,免得孩子饿肚子。”
姜玉姝欲言又止,右手捏着瓷匙,腕细瘦,手指骨节分明,最终叹道:“哎,看来,这个也不能省。嬷嬷最是老练,你看着办,请一位合适的奶娘,避免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行!”潘嬷嬷胸有成竹,“放心,我会挑个老实干净的!其实,即便平民百姓家,为娘的奶水不足时,也得想方设法,或催奶,或请奶妈,谁舍得让亲生骨肉饿肚子呢?”
姜玉姝赞同颔首,“只要力所能及,我给孩子最好的,一切!”
晌午,县官与小吏陆续离开前堂。
不知不觉,阴沉沉的天飘起小雪。
裴文沣暂搁下公务,回后衙用午饭,并稍事休息。
每当路过隔壁小院时,他总是情不自禁放慢脚步,余光流转,盼望见一见表妹。
然而,越是近年,姜玉姝越焦躁,心烦气闷,腰酸脚肿,加之寒冬常刮风下雪,她极少踏出院门,多在房里、厅里打转。
裴文沣止步,眺望门内,蔡春和吴亮冷得拢着袖子,无奈停下。
小院甬路直通厅堂,传出琅琅读书声:“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郭弘哲转身,一抬头,发现了心目中“姓裴的“。
两人对视半晌,裴文沣默然不语。
郭弘哲年少,沉不住气,迟疑往外走,眼神戒备,客气问:“裴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裴文沣不答反问:“她今天好些了吗?”
虽未指明,但郭弘哲明白,会意答:“多谢关心,家嫂没什么大碍。”
裴文沣一听对方称“家嫂“或“我嫂子“,就仿佛被戳了肺管子,陡生怒气。但他不屑刁难矮自己一头的病弱少年,遂忍怒,板着脸吩咐:“好生照顾她。”
“这是自然。”郭弘哲天生胆怯,每逢这时候,他便默念“我必须帮二哥防住姓裴的“,从而鼓足勇气,一次次出面与对方交谈。
裴文沣意欲探望,却怕自己探得太勤了、引起外人猜疑。他不愿表妹遭人非议,只得克制,转身离去。
“您慢走。”郭弘哲如释重负,暗中松了口气。
傍晚,飘絮般的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