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的围观岁月-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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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断了思路的林瑾宁原本有些想发火,正准备先随意应付几句时,却突然灵光一闪想到……此时正是章帝十四年秋冬,而章帝十五年春,和藩反了,平旎公主与她生下的两个女儿,尽数死在动乱中。
而那日子倒着算回来,只有不到半年时间,故而此时,朝中也的确传出了些风声来。
若这样说起来,荀氏的话倒真有几分可信。
只可惜林瑾宁并不知道这荀氏是当真有求于环贵妃,还是原本就是环贵妃的人,故而只能先将其困起来……若此人当真规规矩矩的,自然平安无事,若她自己忍不住想要做什么,必是一条死路!
思及此,林瑾宁脸上便挂了笑,只道:“我不知荀姑姑话中有几分真假,但你既然所求不过是平旎公主回京一事儿……呵,如今说这个也早了些,我明日正要出门,到时候荀姑姑也与我一道儿去。”
说着,林瑾宁便招手使锦绣过来,道:“我记得粉莲的爹爹娘亲都是手上有两把子力气的?荀姑姑平日在府中也没个使唤的,你便将他二人唤来,今儿个便在荀姑姑房外守着罢,好让荀姑姑睡得安稳些。”
锦绣听了愣了愣,但立时便反应过来,一行礼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这时林瑾宁又转过头问荀氏道:“荀姑姑,这样可以?哎呀,荀姑姑竟还跪着呢,快些起来,都是我忘了。”
荀氏低着头,叫人看不清脸色,只恭恭敬敬对着林瑾宁磕了个头,道:“谢娘娘。”
只这“谢”,不知是谢林瑾宁让她起来,还是谢林瑾宁没有立刻处置了她。
“荀姑姑不必客气,锦素,领着荀姑姑回去休息。”林瑾宁转了转腕上的镯子,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是。”
锦素领着荀氏下去,林瑾宁却盯着荀氏的背影看了许久,眼中的暗流愈发深沉。
荀氏,你可切莫让我失望啊。
是夜,照王府中一片安静,偶有几声鸦啼,也在这静夜中被放大数倍。
子时三刻,原本宁静的王府后院突然闹腾起来,将司瑁与林瑾宁惊醒。
“外头出了何事?”
司瑁睡得迷迷蒙蒙却突然被吵醒,只觉得额头一跳一跳的疼,便不由得拿手按了按太阳穴,林瑾宁见状便赶紧上来,拂开他的手,为他按摩。
“回王爷、王妃娘娘,瞧着似是后头西侧院出了什么事。”
此时,原本在外屋守夜的锦绣先开门看了看动静的出处方才道。
“西侧院?”林瑾宁眉心一跳,心道来了,便赶紧作出一副焦急样子,赶紧起身道:“莫不是锦罗她们怎么了?相公,咱们去看看吧?”
“也好,”司瑁想一想也起身穿衣,又道:“西侧院里住的都是你带来的陪嫁们,此时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你莫急,总归有我呢。”
“……是,相公。”司瑁的安慰叫林瑾宁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高兴,若非此时还有戏要唱,只怕林瑾宁都想抱着司瑁撒撒娇不动了。
两人套好衣裳,司瑁又等林瑾宁略略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再喊上两个内侍并锦绣便一起往西侧院而去。
一到西侧院外头,林瑾宁便看到此时已有许多下人出来看热闹了,这一群一群的人几乎将整个西侧院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让让,让让,王爷王妃来了,都让让!”
此时,平日一直在书房给司瑁磨墨的小许内侍便一马当先在前头开路,锦绣扶着林瑾宁,另一个内侍护着司瑁,几人大步往里去。
待两人走进院中,一院子下人就都跪下行礼,司瑁赶紧叫起,又道:“何事引得你们吵吵嚷嚷?”
“回王爷的话,奴婢是张和家的,”此时上前回话的正是受了林瑾宁吩咐的粉莲的娘亲徐氏,只见她从容不迫回答道:“今儿个半夜,奴婢出来……起夜,因有些怕黑,便喊了奴婢老伴儿一道儿,却没想到竟无意看见黑夜中有个人影在动,奴婢吓得不行,唯恐是什么贼人,便喊了老伴一并上前,将那贼人堵住了……那贼人此刻正在那儿跪着。”
说着,徐氏便用手一指,司瑁与林瑾宁顺着看过去,地上跪着的赫然是常在司瑁身边伺候的一个二等侍从。
林瑾宁对这侍从倒不怎么感兴趣,反而有意引导着问道:“这人你们是在何处看到的?”
“回娘娘的话,是奴婢在……在荀姑姑窗户外头看到的。”说到这里,徐氏的声音愈发低了,若非此时场面鸦雀无声,只怕林瑾宁还听不清这话。
“荀姑姑?”林瑾宁脸上涌起一阵惊怒,复又道:“是了,荀姑姑人呢?此刻怎么不见她?去几个人看看。”
“是,娘娘。”此时那小许内侍便立时出来,又叫了几个力气大的侍从一道儿去门边,先是敲门没有人应,只好让侍从们将门撞开。
“啊!”
屋里的情形让小许内侍吓得一声惊叫,就连后头几个侍从,也狠狠惊了一惊。
荀氏自尽了,正面朝着门口,瞪着一双不甘心的眼睛,死不瞑目。
“里头如何了?”听见惊叫声,林瑾宁赶紧问道。
“王……王爷,娘娘,荀姑姑她……上吊身亡了……”小许内侍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道。
“什么?”闻言林瑾宁也吃了一惊。
今日这事的确是她一手安排的。
西侧院原本就是司瑁特意留着给林瑾宁的陪嫁下人们住的,故而,这一整个大院子里头,除了朱氏荀氏以外,其他都是林瑾宁信得过的人。
而早在荀氏被锦素领着出去之后,林瑾宁便喊了锦瑟安排下去,务必使她从家中带来的陪嫁里的男人将整个西侧院团团围起来。
这样到了夜间,西侧院院门一关,旁边围墙又是贵族家惯有的高墙,寻常男子都难得翻动,更遑论女子?故而荀氏若当真要与什么人勾连,便只有叫一个男子翻进来。
而林瑾宁面上故意只要粉莲家的两个守着她,也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
若今夜荀氏没有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安安分分等着明日林瑾宁将她带到杨家去,最多以一个“冒犯”罪罚了,再使个法子逼得环贵妃与她撇清关系,虽说荀氏以后在得到林瑾宁的信任前估摸着都没什么自由了,但到底也是平安了。
只没想到,这荀氏还真是中了林瑾宁的计,当真忍不住与外头的人勾连。
可见什么与平旎公主感情深厚的话,都是假的!林瑾宁不由恨恨想到。
唯独没想到的,就是自觉走投无路的荀氏竟会这么烈性,不惜以自尽来逃避。
思及此,林瑾宁立刻便作出一副惊怒的样子,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男子是谁?为何半夜到这西侧院来?荀姑姑是真的自尽,还是他杀?”
说着林瑾宁又转过头对着司瑁使了个眼色,道:“爷,此事涉及外头,妾身不好管,只请爷给荀姑姑一个公道!”
司瑁一见林瑾宁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便微微垂了垂眼,应道:“王妃放心,本王必会查个清楚,”
说着司瑁又抬起头高声唤道:“来人,将这人带下去,严加看管。陈内侍,此事就全部交给你了。”
“是,老奴明白了。”一旁只比司瑁与林瑾宁早一点到的陈内侍闻言立刻上前,面色严肃的将此事接下。
司瑁点点头,又见天色实在晚了,便干脆牵着林瑾宁的手先行回到主院。
一进卧房,还不等司瑁问什么,林瑾宁就先开口,将自己关于荀氏朱氏来历的猜测,和昨日去勋王府时的所见所感尽数告知于司瑁,半晌方才略带歉意道:“我却是一个人独惯了,竟忘了与相公商量商量……也是我的错。”
可不是嘛。
林瑾宁暗自苦笑一声。
前世她便做什么都从来是自己一个人,从不曾指望能有任何人支持她的,更别说她身边就连忠心的贴身丫鬟都不曾有一个……当年杨氏为她挑选的那几个陪嫁丫鬟,她倒是可以完全拿捏住,但只要一想到陈治心悦林瑾瑶的事实,林瑾宁便只觉得恶心,正是巴不得陈治不碰她才好,哪里还管她身边的丫鬟有没有爬床的心?
也正是这样,到如今哪怕重来一世,林瑾宁也依旧没有办法将这个“独”的习惯给改过来,还是一贯喜欢将所有事都捏在自己手心,讨厌所有不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还总是爱多疑多想。
一边的司瑁原本还想稍稍抱怨几句自己的不被信任,却见林瑾宁竟一脸落寞,他忽而就不忍心再责怪,便伸手将林瑾宁往怀中一搂,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只管告诉我,我们夫妻一体,哪能什么事都让你一个人憋在心里?”
林瑾宁一抬头,便见司瑁满目关心的看着她,四目相对之下,不知为何林瑾宁的喉头就突然哽了一下,半晌她才轻轻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极少见到林瑾宁如此柔弱的样子,司瑁一时不由得哑住了,只好干巴巴的安慰道:“嗯,此事你不要再管了,万事交给我,好不好?”
“好,好。”林瑾宁点头应下,便轻轻将头靠在司瑁胸口,暗自将已到眼眶中的泪给憋回去。
司瑁嘴角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有些想不通,林瑾宁作为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怎么竟会有这样没有安全感、不信任人的时候?实在不该啊。
莫非是她身为长女,备受期望而压力太大所致?
☆、第四十二章 间接交锋
次日,林瑾宁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司瑁睡的位置已经空了。
“来人,此刻是什么时候了?”一夜纷纷扰扰的做梦,此刻林瑾宁的脑袋里仿佛有一把重锤在狠狠敲。
“回娘娘的话,已经辰时一刻了。”只听锦绣在外头应道。
“锦绣?”林瑾宁顿一顿,老半天方才听出是锦绣的声音,这才道:“你进来吧。”
“是,娘娘。”听见林瑾宁传唤,锦绣赶紧推开房门,快步走到林瑾宁床边。
“你可知王爷是什么时候起的?怎的不叫我?”头疼欲裂的林瑾宁此刻满脑子似乎什么都想不到,便干脆直接开口问。
见林瑾宁难受,锦绣赶快上来为她按压额头,又答道:“回娘娘话,王爷卯时不到就起来了,还吩咐了奴婢让娘娘睡到自然醒,不叫奴婢打搅娘娘。”
闻言林瑾宁心里黯了黯,司瑁总是待她这么好,好得她满心愧疚。
“……我知道了,我已舒服多了,扶我起来吧,都这个时候,也睡不得了。”
“是,娘娘。”锦绣应下,便赶快将林瑾宁扶起来。
辰时中,林瑾宁坐在小厅中用早膳。
今儿个她原本是打算领着荀氏去杨家看看蕙姐儿的,虽说没有拜帖就上门实在有些失礼,但到底事权从急,她一要去瞧瞧蕙姐儿究竟怎么了,二还准备借着蕙姐儿的手小小惩治荀氏一番。
可如今荀氏已死,未免又有什么变故,这几日她倒不好出门了,故而她便准备按照正常程序,先往杨家递个帖子再说。
这头林瑾宁正想事呢,不想陈内侍却急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娘娘,宫中环贵妃娘娘派了个内侍过来。”
“什么?”
正吃粥的林瑾宁闻言一把将手中的碗往桌上一放,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此刻司瑁应该刚刚下朝,正要往衙门办公,少说也要到午后才能回府。想必环贵妃正是知道此事,才会在这时候派人过来。
怎么办?
林瑾宁暗自思索了一番,这才道:“陈内侍,请人在花厅中先坐坐,我此刻正在用膳未免失礼不便见人。你再找几个脚程快的赶紧去找王爷,这时候王爷该是刚刚下朝,便分两头在宫门口与衙门门口都看看,请王爷赶紧回来……锦绣锦素,将我的品级正服拿出来,环贵妃派人来,我又怎能不慎重呢!”
言至此,林瑾宁眼中的冷光愈发森森。
“是,娘娘!”
得到命令的几人立刻各自分头行动,林瑾宁也赶紧回房换衣裳去。
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已经在花厅内喝了不知多少茶的夏槐,这才终于等到了准备妥当的林瑾宁。
“奴才见过照王妃娘娘。”只见夏槐带着一脸的皮笑肉不笑上前给林瑾宁行礼。
“夏内侍免礼。”这一边的林瑾宁一见来人的是夏槐,反倒安心了许多……她自认对付这夏槐还算颇有几分心得,总比来的是其他不知深浅的人要好些。
“王妃娘娘,今儿个贵妃娘娘无意听闻府上的荀姑姑没了,贵妃娘娘急得不行,唯恐王爷与王妃娘娘受了什么伤害,便赶紧催着奴才过来看看,顺便瞧瞧这荀姑姑是怎么……”说着夏槐眉毛一挑,低头轻笑一声,言语中颇有几分威胁之意。
林瑾宁又何尝听不出他话中的未尽之意?
不过若这么几句就想在林瑾宁这里诈出话来,那也未免太小瞧她。
只见林瑾宁也低头轻笑一声,倒不急着辩解什么,而是转身往主位上坐了,这才不急不缓、对着已经有几分气急的夏槐道:“夏内侍有所不知……昨儿个荀姑姑自尽的时候,我们在她窗户外头可抓到了一个大男人……当初荀姑姑是夏内侍代环母妃亲自送到我身边的,我倒也想知道,这便是夏内侍所说的‘好的’?”
“这……”夏槐显然没有想到林瑾宁还能反过来为难他,便一时答不上话了。
这时候林瑾宁却乘胜追击,不给夏槐一点思考的时间,接着责问道:“荀姑姑可是我身边的掌仪女官,掌仪女官是什么职责想必夏内侍再清楚不过吧?昨儿个这事往小了说不过是府中死了个奴才,往大了说,却是我这做王妃的言行无状,让身边的掌仪女官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
说到这里,林瑾宁愤怒的一把将小桌上的杯盏尽数扫到了地上,砸出好大声响,吓得本来有些紧张的夏槐险些从位子上跳起来。
夏槐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几下擦了额头上溢出的汗,这才打哈哈道:“这不是还没有定案么……”
“定案?如何定案?”林瑾宁冷笑一声,紧紧盯着夏槐道:“昨儿个满院子人都看见,荀姑姑是自尽的!若非犯的事让她活不下去,她一个有品阶的女官,如何愿意就这样放下一切干脆赴死?除了……除了那等龌·龊事之外,还能有什么?啊?夏内侍你说!还能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