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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部分

枉生录-第103部分

小说: 枉生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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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事的太监为外官递叫起的绿头牌子,乾隆内心烦躁,只择了傅恒的一支,叫进来便见他神色异于平常,行了常礼后,急急说道:“达瓦齐和阿睦尔撒纳开战了!”
  乾隆不由眸子一凝,问道:“军报呢?”傅恒急忙拿出呈上。乾隆接过,先看略节,再看详细的奏报,游目浏览一遍以后,又逐字细细阅读,好一会儿才放下奏报,似是在思考什么,又好一会儿,才问:“西边传来的消息,谁的胜算更大?”
  “班第的奏文的意思,若论布阵谋局,还是阿睦尔撒纳强得多。但是——”傅恒道,“达瓦齐毕竟算是准噶尔的正朔,虽然阿睦尔撒纳也颇得人心,但漠西一带,战乱连年,掌兵权、执利器、拥重兵的还是达瓦齐,他虽然愚顽不肖,但他的胜算应当更大些。”
  乾隆颇不以为然,沉吟了一会儿道:“准噶尔自圣祖时就是边疆之患,如今几十年过去,倒是他们自己不时内讧,内忧外患都足了,弱到了极点。前些年,朕倒不欲轻开边衅,但准部日前势头越发大了,达瓦齐虽然年年来贡,看似恭谨,但他偷偷借熬茶之机与西藏眉来眼去,又时不时与哈萨克汗、俄罗斯皇帝间互通表里,时有军械和马匹的交易,若是任他们连成一气,往后西线一片便成大患。如今,恰是我们的天时来了,朕若再不握此时机,百年后都没有脸去面见圣祖。阿睦尔撒纳虽弱些,我们可以扶植。叫班第、策楞、舒赫德等密切瞧着其间形势,尤其是阿睦尔撒纳那里,许些好处与他,看看能不能为我所用。(1)”
  傅恒在战略上素来不敢自作主张,一向唯皇帝马首是瞻,急忙应下:“嗻,奴才去军机处拟发皇上密谕。”
  “等一等。”乾隆摆摆手道,“这事需找准时机,阿睦尔撒纳胜算若大,我们反倒是要帮达瓦齐。所以,军机上这条旨意,当慎之又慎,不要假手那些章京们。朕这里还有件事要问你。”
  “嗻。”傅恒抬起头等着皇帝的发问,半天不闻声,见乾隆皱着眉头在沉吟,终于叹口气道:“还是为冰儿那个孽障。”
  傅恒奇道:“皇上已然赐环,慕容业也将就刑,这……”
  乾隆愈觉不便开口,半日才说:“海兰察的密折你是看到的,慕容业自请就擒,县衙里却又做了一场戏,冰儿不情不愿,若不是海兰察坚持,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子。这几日回宫,也是和朕别扭,其他倒不怕,就怕……”这样事关女儿家清白的话题,虽则与乾隆友谊深厚,傅恒也不敢接话,倒是乾隆自己道:“朕偷偷问过她,还能止乎于礼,观察她眉眼(2),倒也是如常,朕能信及她。只是‘情动’二字,更为可怕!”
  傅恒才道:“慕容业伏法,对公主也是短痛,强过日日煎熬的长痛。”
  “极是……”乾隆后面的话却咽住了,自己的一时心软,只怕这短痛会煎熬得厉害——可当时情境,又强硬不起来……这心里所想已经不宜给傅恒知道了。乾隆暗自神伤半日,才抬头道:“海兰察自请处分的密折,你们怎么处置的?”
  傅恒心里颇为器重海兰察,见乾隆这么问,心“咯噔”一跳,斟酌着说:“海兰察自劾未能照顾好公主,使之受知县唐博伦虐待,自请革职充军。奴才以为,唐博伦丧心病狂、色胆包天,海兰察虽有失察之过,但捉拿慕容业,让功于公主,还是应当褒奖为善。”
  乾隆冷冷一笑:“他胆子太大,也太疏忽了!此番冰儿被刑求,他才察觉;若是闹出受辱、甚或瘐毙的事情来,就算是拿住慕容业,又给谁抵罪去?!公主的一条命,他海兰察担待得起么?这样的失察,还要褒奖,你们军机处几个人,也嫌糊涂了吧?”
  这样的考语下来,傅恒不由汗出,碰头道:“奴才过失了。”想想却还不忍,正琢磨着怎么回话,乾隆倒是雷声大雨点小,淡淡道:“海兰察机灵有余,勤谨不足,念在其心不恶,降两级调用,和舒赫德去准噶尔打仗去吧。”傅恒松了一口气,想想自己的外甥女,忍不住要问:“那公主现在身体如何了?看海兰察折子,唐博伦用刑甚重,不知可曾伤到脏腑?”
  脏腑没有伤到,是伤到心了。乾隆想到心里不由不舒服,一口恶气少不得出在肇事的唐博伦身上,冷笑道:“所幸没有,皮肉伤而已。但是唐博伦其心险恶,苛酷暴戾,实在叫朕生恨!”
  “是,议定的是斩立决。”
  “不叫他这么便宜死!”乾隆道,“且公主流配的事情,不要闹开来,唐博伦定谳需得顾忌着律法。听说他还强_奸了另一名犯妇,就按职官以权谋私,逼迫_奸_污良家女子的例,从重执行,流一千五百里。”
  若较之于唐博伦对公主的作为,流一千五百里可不算重刑,傅恒心里奇怪,道:“若是按强_奸妇女来判岂不便宜了唐博伦?倒不如逼_奸致死,可以问个相抵或发披甲为奴。”要问成逼_奸致死,李吴氏就活不成。乾隆沉吟了一下,道:“不用。要他死,也不能好死!听海兰察说,苏里图是杖毙在官庄,算是给这些没有名分但为虎作伥的小吏一个警示。唐博伦是咸阳人,一千五百里或两千里,可以不按常规的以西就东的配法,而是发到西线军前效力,该需到配所责杖,一概不得以为是读书人就任加轻纵,徒役三年比照发遣为奴的办理,一应妻儿,三服之内亲眷一体充发。朕看他熬得过三年否!(3)”
  有皇帝这样的暗示,唐博伦,及其一家,算是断送在边疆了。傅恒见乾隆处置完毕,脸色依然冷峻,眉头蹙着似乎还有不足意的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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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业艰难地抬起被械住的手揭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凝固的血粘在身上了,一动就是钻心的痛,双手又不便,控制不住力道,饶他是条汉子,还是攒眉咧嘴。突然,身后门声一响,慕容业是极警惕的人,头欲转,却昂了起来,傲慢地说:“又待怎地?!”
  而耳畔传来的却是轻微的饮泣声,慕容业回首,却见一个穿着天青色袍褂的瘦小年轻人一手掩面,一手携篮,心里疑惑,问道:“你是?”
  “是我。”声音是冰儿的,她手指擦了擦眼睛,自嘲道:“我还答应皇阿玛说不再哭的……”
  慕容业突然觉得悲从中来,强笑道:“到底是个小丫头,一点经不得事!”
  冰儿走进牢房,四处打量了好一会儿,又拿手扇着:“什么味儿!”慕容业冷笑道:“这儿能有什么味儿?你还指望着是沉水香味儿么!”牢里透气不好,汗酸味、尿骚味、血腥味和灰土味混杂在一起,中人欲呕,冰儿长叹一声坐在慕容业的草荐卧具上,幽幽道:“好容易才能来看望你,你不能说点人家爱听的?”慕容业看看外面跟着的人垂首侍立在外,能把里头看得一清二楚,只看了看冰儿,道:“你爱听什么?”脸上却露了一些笑意。
  冰儿的眼睛只是打量着他的后背,粗葛布的衣裳尽是血痕,看得她两眼朦胧,眨了眨眼睛让泪水落下来,视线才清楚了些,问道:“为什么打你?提审么?”
  慕容业点点头,冰儿恨道:“这些个酷吏!”又怨慕容业:“你也定是没有好话说!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何苦给自己找罪受?就为了言语上痛快两句,是多长块肉是怎么的!”
  慕容业却没反驳,沉默良久方道:“你抛得开,我却抛不开,想着我家人惨死,自己又受了那么多年的罪,我……”他眼中阴沉沉尽是悲恸,拳头攥得紧紧敲在草荐上,那个“恨”字却没有出口。
  这般地方,这般情景,劝人想开实属站着说话不腰疼。冰儿无从劝解起,看着伤痕问道:“他们使的什么?皮鞭还是荆条?我明天给你带药来。”慕容业道:“没事的。我还能活几天?别糟蹋东西了吧。”“胡说什么!”冰儿不由又是眼中莹莹,然而两人都知道,不愿面对也得面对,因而突地静默无言起来。
  好半天,冰儿才岔开道:“这儿没好吃的吧?我叫小厨房特地给你做了些。”
  慕容业看着冰儿从网篮里掏出一个食盒,还未打开,便是香气扑鼻而来,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不想竟还有瓶好酒,要紧抢了过来,深深一吸:“嗯!你可救了我的急了!”冰儿“噗嗤”一笑:“馋成这个样子的!”慕容业不拘小节,捞而食之,嚼得过瘾了方道:“若有个妹妹天天能送这么些好吃的来,坐牢也不是坏事。”
  冰儿凝视着慕容业鹰翼般挺俊的双眉,黯然神伤,冷不防他黑洞洞的眸子瞟了过来:“小丫头,看什么呢?”冰儿忙别过脸去:“没什么。”
  “能吃得一日是一日吧。”慕容业故作潇洒地一笑,“上次他们来宣时我没听清楚,是几月几日?”
  冰儿鼻尖一酸,继而有些恼恨慕容业:“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
  慕容业便也不说话,定定地从牢顶的小窗上望着外面极小的一方蓝天。冰儿只觉得心头堵得难受,别过头去,突然听见锁链一阵响动,接着觉得慕容业粗糙而温柔的手指犹豫着抚到她的脸颊上,她一颤,却没有避开,只听慕容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眼睛已经肿得不像了,还哭!你皇帝父亲也真是,都不管你!”冰儿愈发委屈得要哭,慕容业轻声道:“听话,别叫我折腾了,身上的伤还疼着呢!”
  冰儿依言擦掉泪珠,忍住哭泣,回转身来说:“还说不要用药呢!你的想法就是与别人反的!”
  慕容业干干地一声笑,手扯着草荐上的草梗不做声。冰儿要劝又不知道怎么劝,左右打量牢房,觉得条件实在太差,正想问些什么,却听外面跟她来的小太监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知道是时候到了,又舍不得走,犹豫不决着,咳嗽声又传来,紧跟着是小太监细细的嗓音:“主子,时候不早了,明儿再来吧。”
  “图个下次吧。”慕容业背转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1)清高宗十全武功,值得一书。以前读的史书,意识形态太重,老叨叨乾隆好大喜功、劳民伤财。后来读了有关准噶尔的一些历史,其实从康熙,到雍正再到乾隆,一脉相承都有收复的意思,康熙打基础,雍正定战略,乾隆开打,虽然比较艰难,也算是挺成功的。当然,他的战略不错,战术上有些细节问题,后文将会提及,不会占太大的篇幅。还有很重要的时期则在清末,左公威武,平定西疆绝壁功臣——当然,亦不完满,但是值得致敬。
  同理,乾隆平定大小金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有很高的地缘价值的,不仅仅是看不顺眼揍人家一顿。怎么说人家是皇帝,站的位置决定眼界,肯定高我们一筹。
  话说近期很喜欢读军事和国际关系类的书,不过毕竟刚入门,加之里头有不少东西其实不宜深谈,尤其是晋江这个风花雪月的地方,所以在本文中,关于乾隆十全武功,会略略透一点,但关涉到政治性话题的,依然会回避。
  (2)古人认为女子眉毛形状可以看出是否处子,现代人有人认为是无稽之谈,有人却认为其间很有道理,甚至有搞人类起源学的学者认为这是人并不是由猿,而是由海洋生物进化的铁证之一。
  笑……
  我只当野史用。为女主撇清。这文应该是比较清水的。关键是作者思想保守,三观正。嚯嚯~
  (3)此间一应刑法均为杜撰。在网上查阅了一些资料,说法不一,且都是孤证,还不如我自己杜撰算了。读者妹子里有学法律的,且就宽容我这个法盲吧。

☆、相顾难得拳拳心

  冰儿转身离开牢门,深吸了口气抑制住险些又落的泪水,问小太监:“这里谁管?”小太监躬身不语,冰儿焦躁,瞪着他突然惊觉,这是乾隆的主意,防微杜渐,没有话说,可心里还是难过,走了几步突又回头盯着小太监:“我问你话呢!”
  “回主子,奴才不知道。”
  冰儿冷笑道:“你既不知道,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去打听。”说罢,干脆就在一旁地上坐下,小太监愣一愣,劝道:“主子这是何苦,误了时辰皇上岂不生气。”
  “他不生气我还这么做么!”冰儿嘴角一挑,“等他生气了,自然要来找我,找着了我,自然只会是罚你。你说呢?”小太监脸一白,想想乾隆舍不得女儿,自是要拿自己顶缸,乾隆对付太监绝无情分可言,想着浑身就一战,硬着头皮问道:“奴才是真不知道,不过公主要有什么事,奴才总好去打听。”
  冰儿点点头道:“这才是伺候的样子。”她想了想,问:“京里监狱不少,慕容业从顺天府监狱转到刑部这里,好像条件比我那时住的大理寺监狱差得多,能不能转个地方?”
  小太监左右看看,想了想道:“其实这里也不是没有好的地方,不过这些刑部的,都是……”他想说“吃人不吐骨头”,忍了没说出来,冰儿却懂他的意思,沉吟了一会儿,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碎金子——瓜子状,宫里叫“金瓜子”的——递给小太监:“总也抵得几十两银子了。”小太监接过手来,沉甸甸的,亮得有些刺目,他沉沉地点点头,一溜烟跑了去招呼,冰儿一个人坐在哪儿,只见刑部监狱外,正盛开着丛丛金黄色的野菊花,看着不由发怔。
  过了好一会儿,小太监一路小跑过来,低着头轻声道:“给牢中的胥吏们了。不过这点子金子,怕不能餍足他们的胃口。”
  冰儿道:“中户人家一年嚼谷也不过这些,他们倒是开多大的口?”
  小太监已经打探清楚了行情,小心地瞥了瞥冰儿的神色,方道:“奴才打听了,里头有干净的牢房,两扇窗户,朝南向的,里头还有高铺,不是草席子,可以自带被褥。只是……进去就要五十吊,去掉链子和手足的桎梏,又要三十吊,一张高铺是五十吊,送被褥进来是十吊。每日家吃饭吃点心,可以单另算钱,也可以包十天一月。若是提审,想要刑罚上轻些,另外有价目开出来;不提审,日常希图舒服,另有牢子和学徒要打点。……(1)”
  冰儿脸色难看,但这些陋规,早已有之,如今顾不得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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