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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部分

枉生录-第211部分

小说: 枉生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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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午后休息,接着到了傍晚时分进杭州城里入住行宫,就与邵则正没有多大的关系了。他心里难忍的兴奋,连连催着四个轿夫把自己送到了英祥的宅子。
  “东翁?怎么劳驾亲自降临寒舍?”英祥不由有些诧异,赶忙延客进屋,他与邵则正既是宾主,也是朋友,家眷也不大避嫌,加之家里使用的人也不多,是冰儿亲自奉茶出来,然后也含着笑坐在下首听邵则正这天的奇遇与恩遇。
  邵则正把乾隆入住打尖非常满意,以及居然以万乘之尊亲自垂问自己的事情讲了,激动得口沫横飞、不能自已。最后握住英祥的手道:“我只谢你!若不是你,不能得今日的好彩头!”
  英祥矜持笑着:“能帮到东翁,也是我的幸事。将来东翁升迁有望,我们也一道沾沾福气呢。”
  冰儿则是饶有兴趣问道:“皇上现在什么样子?穿戴什么?有没有白发?说话和蔼不和蔼?”
  邵则正又激动万分地把乾隆的形容无略巨细地讲了一遍,冰儿怔怔地听着,渐觉有些说不出的喜悦,混杂着心酸和思念,惹得鼻尖发酸、眼眶发红。英祥发觉她的失态,轻轻咳嗽一声,抛了个眼色过去。冰儿强自按捺心神,掩饰着笑道:“东翁不嫌简陋,今儿我炖了冬瓜蛏子火腿汤,我去尝尝火腿煨得够不够味。”转身准备往厨房去。
  邵则正拱拱手道:“叨扰叨扰!今日我连家都不想回,只想与你说话!——英祥,你是不是前年刚中的生员?努力检点些以前的诗文出来,这次迎驾的感恩欢跃也可以好好构思几篇诗文。说不定会有恩典,说不定赏个举人给你,明年大比,你就可以下场试试!”
  这话说得英祥与冰儿都吓了一跳,冰儿连厨房里的汤都顾不得去看了,停下脚步等英祥发问。英祥问道:“东翁这话吓死我了!怎么会有我的恩典?为什么要赏举人给我?”
  邵则正不疑有他,高兴地说:“今儿皇上夸赞差使,我就抬出了你来——本来么,我一个俗人,将来应承也应承不来许多——皇上对你很感兴趣的样子,叫引见呢!这可是特恩,不能不把握着……”
  他喋喋地说着,英祥觉得脑袋“嗡嗡嗡”地乱响,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邵则正兴奋得谈到子初,才跳起来告辞,走路生风,腿脚簸动,喜悦得有些忘乎所以。冰儿收拾了碗盘,叫醒在厨房椅子上打着盹的可心把碗筷涮洗了。自己来到卧室耳房,先查看了两个孩子,见他们睡得都香,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正寝。
  英祥脱了外面衣衫,着里面的小褂,坐在床沿上发愣。冰儿卸了妆,解开外衣盥洗抹身,然后也坐到床边,道:“不早了,我都困死了。睡吧。”
  英祥看看她,一身细白布的半臂短衫,露着两条洁白的胳膊,伸手上去抚了抚,道:“你倒睡得着?”
  “为什么睡不着?”她反问道。
  “你不想他?不想见他?”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是谁。冰儿说:“我现在算是什么人?想见就是能见到的么?”
  英祥道:“如果真的机缘巧合,能让你见到了呢?”
  冰儿苦笑道:“你太把邵则正的话当回事了吧!皇上出巡,既要视察,又要游览,朝中公务还得加急地从京里送来,引见些地方官或是耆宿还有可能,引见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官府幕客,只不过为着拍了一场好马屁,有可能么?”
  英祥笑道:“也是呢!就是你说话,真真刺人!”揽着她道:“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余杭地会杭铁头

  但还真是睡不着。
  冰儿虽然累得双眼都睁不开,但是心里就是异常清明,满脑子都是各种片段场景,一阵阵耳鸣,眼睁睁到天都蒙蒙亮了,才模模糊糊睡着,不过半个时辰又被吵醒了。英祥自己穿好了衣服,歉疚地说:“这几日皇上在杭州城,大小官员都在侍奉,邵知县那里离不开我,不能不去敷衍着。你辛苦些吧!过了这阵子,家里事情我来做就是。”
  冰儿起身道:“这点子算什么!怎么这么客气?你早点吃了没有?昨晚上忘了淘米熬粥了。”
  英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提好鞋跟,说:“外头吃碗馄饨不就结了。不用担心,我多大人了!”
  衙署里果然是忙不完的事。邵则正大约昨日兴奋的余劲还没有过去,虽然早上五鼓就起身,辰初就到了衙门,吩咐了一大堆事情下去,衙门里从安排巡视各处安全的捕快、番役,到下面处理各项事务的衙役、帮闲,全部忙得热火朝天。
  英祥过去对邵则正做了个揖,又冲两边刑名和钱谷师爷点了点头打招呼。邵则正一脸汗,但也一脸笑,兴冲冲道:“你来得正好!今日皇上要召见杭州的休致官员,下午的事。上午我安排他们一一去家里送拜帖,打招呼,面君的礼节他们肯定比我懂,但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上头是严严地吩咐下来的,一点都错不得!”
  “那杭大宗也要去?”
  邵则正愣了一下笑道:“不管皇上见不见他,他肯定要排班儿等候。再说,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二十年了,他如今又是杭州文人的领袖,想必皇上还是要召见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他传达?”
  英祥摇摇手道:“我不搭这些事情的!”
  邵则正略过这个话题,又道:“为了杭州城里有个绿树成荫的样子,特为到乡间弄了些树过来,苏制台吩咐,也就这几日,这些树务必要够绿。”
  英祥奇道:“初夏的时分,树自然是绿的,就算移栽不久,也够支持十天半月的吧?”
  “这里面……”邵则正左右看看,附到英祥耳边道,“他们也想得出来!说是现场挖出来再种,哪里来得及!因此全部是从根基处砍了,硬生生插在土里的!昨儿带夜干的活计,只为皇上昨天说:什么花灯画屏都不足观,倒是像打尖站的地方那样的绿树成阴最好,既荫凉、又不靡费。——呵呵,还不靡费?!……”(1)
  官场上惯是如此。英祥心里虽然不齿苏昌那些人,但是吏治日坏、江河日下,他现在不过是区区官府幕僚,只能冷眼旁观,不能、亦不敢有所作为。有时和杭世骏谈起这些污浊的门道,连那书呆子都摇头叹息:“今上御下太宽,要有先帝爷的手腕和魄力,还要有先帝爷敢与天下官员士林作对的决心才行!”不过不能忘记提醒邵则正一句:“东翁,昨日的事办得太好,也需谨慎。庶人无罪,怀璧其罪。”
  邵则正愣了一愣,明白了英祥的告诫,不由又一拱手:“你是以知己待我,我心里都明白的。光这树的事,其实我就是个始作俑者。制台、抚台那里,我自然不敢争半分功劳,少不得还得给他们的面子抹足才行。”最后长长地哀叹了一声:“真恨不得休致后退隐林泉,好歹也算是地方缙绅,如今,做得真真没有意思!”
  英祥的任务是整理地方士子送来的颂圣的诗文歌赋,初查一遍有没有大的错谬,有没有违碍语,然后送到上面还要核查二遍,才会递到乾隆手上。也有多少人眼巴巴地求索这一条门路,若是文章入了皇帝的眼,赏一个举人的出身,岂不是少在科场拼杀多少年!之前邵则正也叫英祥写一写,英祥哪肯揽这种事,执意推辞了。如今在安静的县衙书房里看这些花团锦簇的文章,却觉一味颂圣,底里枯燥无味得很,看着看着,就不由走神。
  乾隆旅途劳顿,晚间在杭州城里入宿,行宫建于西湖边上,孤山侧旁,依山傍水是个佳地,四十多进房屋,不算很宽敞,不过一例有着江南园林的精致。上午处理政务,接见官员,用过早膳后给太后请安,接着就坐上专备的画舫,和太后一起游览西湖。先由孤山行宫向东北,一路从阮墩环碧到湖心亭,再到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最后过涌金门,准备到位于湖东南的敷文书院。
  尚未到柳浪闻莺的景点,乾隆在御舟上瞧见湖边一小块地里,一个农夫正担着刈来的芦苇走在小路上。乾隆道:“既然来访民情,怎的视而不见?传那个农夫过来。”
  随侍的群臣一片忙乱,最后派了两员侍卫把那个担着芦苇的农夫唤了过来,切切地嘱咐他不要害怕,又教了几个简单的仪节,才送到乾隆御舟上。
  乾隆见那农夫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一句话都不会说,笑道:“你不用紧张,皇帝也不吃人的。朕见你辛苦劳作,想跟你聊一聊呢。抬起头吧。”
  那农夫抬起头来,大约四五十的样子,脸晒得漆黑,一张憨厚的方脸,眼睛倒是活络有神,紧张地皱皱鼻子,觉得不妥,又拿袖子擦了一把,惹得乾隆笑了,吩咐旁边的太监拿手巾给他擦汗,徐徐道:“日子过得好不好?”
  “好,这两年丰收,今年又蠲免钱粮,日子过得有余呢!”
  “如今种稻,都是几熟?”
  “两熟!”那农夫提到种植就兴奋起来,刚才话里的颤音也不见了,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了一下,“前年雨水少,不过今年雨水足!交完租子,还剩不少,粜了买油盐酱醋,小日子过得!”
  这番奏对虽说质朴,颇惬圣意,乾隆脸上露笑,又叫赏了茶给那农夫。环视见周遭的官员们也有得色,心里一沉吟,又出一个计较。等那农夫牛饮一般喝完茶水,乾隆笑眯眯问道:“你这里的当官做老爷的人们,好不好?”
  一个问题下来,诸臣均是股栗。那农夫却是知道轻重的,点点头说:“都好。”
  “都好?”乾隆笑道,“这可难得呢!来,到旁边这些穿绀青袍褂、上面镶补子的人面前,看一看脸,再问一问他们姓甚名谁。朕吩咐的,你不用怕,不算失礼。”
  那农夫战战兢兢爬起来,绕着走了一圈。这些官员们平素在百姓面前正眼都不抬一下,今儿低头哈腰,老老实实汇报自己的职位和名字,还得忍受农夫直喇喇的打量,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全部陪着笑脸,唯恐这祖宗一个不对,把自己的过失抖搂出来,那不光是捏着鼻子受他的那么简单,御前丢人可是真丢人!万一整出点背后的动静,惹皇帝抓了破绽来个彻查,乌纱和脑袋都有可能不保。
  农夫看完,又跪在乾隆面前,说道:“皇帝老爷,这些都是忠臣!”
  乾隆挑了挑眉,道:“都是忠臣?你怎么知道呢?”
  那农夫道:“小的平常农闲,最爱看戏。戏里面净角,凡是扮演奸臣的,像曹操、秦桧什么的,都是把脸面涂得粉白。这里的诸位老爷们没有这样的脸,所以小的知道他们都是忠臣。”
  乾隆不由放声大笑,一旁马国用忙取了手巾让他拭脸,乾隆笑了一阵,见那农夫一脸茫然,而周遭诸臣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吩咐拿银子赏了农夫,叫他去了。回头他收了满脸的噱色,带着点淡淡微笑说:“这农夫大智若愚,果然江南人聪慧。你们嗬,不知下足了多少工夫,提点着哄朕,也活该吓你们一吓。——不过,若是真有辜恩的事叫朕知道了,那朕可不管你今日御前使了多少迎驾的气力,也不会饶你生天。”
  转头问苏昌:“下面是去敷文书院?”
  苏昌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忙应道:“是。杭州籍的休致官员、地方上文坛耆宿,都等着瞻看圣容呢。”
  “嗯。”乾隆点点头,“有哪些人呢?”
  苏昌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笺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名字,他一一报着,乾隆偶尔打断问上几句。突然听到“杭世骏”这个名字,乾隆似是怔了一下,抬手示意苏昌暂停,想了想说:“是不是那个说朕‘满汉之分太过’的杭世骏?”
  苏昌知道杭世骏当年惹怒乾隆的这段公案,不知乾隆是喜是怒,抬眼偷偷瞥了一下他的神色,笑容收了,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心里惴惴,只好照实答话:“就是那个杭世骏。皇上天恩浩荡,赦他死罪,放归故土,一直教书开店铺,过的是老实日子。”
  “嗯。”乾隆道,“其他人倒罢了。他是要见一见的,看看还是不是当年那个‘杭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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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英祥如以往一样,提着一壶好绍黄,来到杭世骏的宅子里,两进深的小宅,已经半旧,墙壁粉垩得斑驳,青石地坑坑洼洼,倒是院子里种着一株桂花,摆着几块奇石,平添三分雅致。
  杭世骏的妻子张氏和他一样已经六十多了,身子倒也硬朗,热情招呼道:“博秀才来了?我们家老头子刚刚还在念叨你呢!”
  英祥含笑致意,拱手为礼,他是惯熟的,把那壶绍黄从右手挪到左手,自己揭开竹篾子的门帘,对正在饭桌前看书的杭世骏笑道:“大宗先生安好?我今天带了壶好酒!”
  杭世骏抛下书,笑呵呵前来迎接,按着英祥坐在对门的饭桌上首,见他还要推辞,便摆出一副峻色:“我们家里旧家什不分首座末座、主席次席,你还跟我闹虚礼,你有意思没意思?”
  英祥只好说:“恭敬不如从命!”乖乖坐下。
  杭世骏就如看待自己儿女一般满脸笑开,长长地“诶”了一声表示赞许,又取过英祥带来的酒,迫不及待打开壶口的封纸,深深一吸,不由赞道:“好酒!好酒!起码是十二年陈!这样的好东西,不叨扰我也舍不得!”
  英祥笑道:“本就是给你带的!”杭世骏对门外自己的妻子道:“今晚做的菜,只有熏鱼和桂花鸭勉强能够下酒,你看看附近的饭铺,有没有好的茴香烂豆和羊杂碎,买一点来给我们下酒!”远远地应了一声。杭世骏自己先到厨下,取了熏鱼和桂花鸭,又如找着宝似的,翻出一些炸花生和椒盐杏仁。一总端了来,用大酒盅为两个人添了酒,自己忍不住先闷了一口,啧啧有声地自顾自品赏了好一阵,才意犹未尽地说:“好酒啊,可惜不知道还能吃上多少天了!”
  英祥不由皱着眉笑道:“怎么这么说话?听得我汗毛都站班了!你看你硬朗的!不许说这种话!”
  杭世骏呵呵一笑,又喝了几口酒,才夹了些菜嚼着。英祥道:“今天见着皇上了?”
  “嗯。”他却不似邵则正那般心热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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