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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部分

枉生录-第227部分

小说: 枉生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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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已经将近二十年了!冰儿跟随着儿子,从东华门一路往养心门口而去。一切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所不同的是她的心境。她觉察出奕霄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头握了握他的手,说道:“你是不是奇怪皇上为什么要见我?”
  奕霄瞒不过,慢慢地点点头,带着些忐忑望着母亲。冰儿淡淡笑道:“因为他是你外祖父——北京话叫‘姥爷’。”
  奕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侧过头问:“什么?娘你说什么?”
  冰儿见他停下步子,唯恐听不清楚的样子,咽下了口中的苦涩,朝西边一瞥,已经可以看到养心门上的垂花装饰,大约是过年前被擦拭过,亮得晃眼,连着屋檐上一点残雪,都在这个年初二的午后显得熠耀生辉。冰儿的声音又轻又缓,似从好远好远的地方传出来:“说来话长了……当年为了你爹爹,我做了一个不忠不孝的罪人,不过——”她目光柔和地看着儿子:“我也不后悔。”
  她重新抬起头,望着天上的一轮白日:“进了门,会怎么样,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一步登天,也许万劫不复;也许为你换回一份无与伦比的尊贵,也许连累你再没有好日子过了。你心里有个准备吧。”她看着奕霄瞪大眼睛站在那儿动弹不得的样子,涩涩笑道:“走吧。”
  养心殿里静悄悄的,一点都不像还在年中最热闹的时候。马国用在门口张望得脖子都酸了,终于看见两个身影走过来,赶紧迎上去轻轻说:“来了?皇上刚歇过午晌,在西暖阁写字儿呢。”他依例低着头不敢直视主子,不过话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抬头瞄了冰儿一眼,头再低下去时语气有了些微的变化:“小……小主子……您变化不大……”
  冰儿自失地摸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会呢?皇上……”
  “皇上等这一天……”马国用声音压得低低的,几乎听不见,俄尔又是偷偷抬头,笑眯眯说,“万岁爷这会子心情正好呢!赶紧地见驾吧。”
  里头伺候的人并没有减少,只是个个都很陌生,大约皇帝年纪大了喜欢安静,来往侍奉的都不闻动静,只以眼色相示,既麻利又干脆。冰儿从养心殿正殿进去,向西的次间就是西暖阁,其中又分两室,乾隆日常处置政务、召见大臣的都是南面的“勤政亲贤”,门口侍奉的太监高云从哈着腰在帘子外伺候,见人来了,忙进去通报,少顷听见帘子里传来乾隆的声音:“传吧。”
  声音略觉苍老,不过也没有太大变化。冰儿怔了怔,才看见高云从正在向她使眼色,那大红平金的缂丝帘子被挑起半拉,隐隐可嗅见里面暖暖的龙涎香味。冰儿定了定心神,摒除杂念,回头给了奕霄一个安慰的眼神,决然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渴盼的父女俩见面。话说我发现被大家催得自己都搞不清本文的cp到底是谁和谁了orz……

☆、人事无常忧虑深

  梦中曾无数次有过父女重逢的场景,每一次都不一样,醒来后往往历历在目,常常让冰儿在黑夜中无声地泪流满颊,濡湿枕巾。而今,明明是真的,感觉却还不如梦中真切,让她惶然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自己愣了是片刻还是好久,只觉得耳边自鸣钟“咔咔”的走字儿声都变了调似的,冰儿终于忆起了应有的礼节,双手扶膝蹲下身子,手心搁在略微高起的左膝盖上,口里不响亮,但很清楚地说:“恭请皇上圣安!”
  身后紧跟着传来奕霄有些磕巴的请安的声音,但很久没有听到乾隆的声音,殿里安静得几乎听得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冰儿也不想抬头,就让时间凝固着吧!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只知道她还是会像以往一样有勇气,敢于面对一切灾难。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乾隆的声音,不是叫起身,而是亲切而辽远的问候:“终于回来了!”
  那一瞬间,冰儿已经双泪交流,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半蹲着的双腿稳不住,膝头一下子碰到地上,她俯着头,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乾隆的声音倒很平静,似乎还笑了笑,远远地传来:“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没有点长进?”
  他脚步橐橐,走了过来,从上往下凝视着眼前人:她很知趣,没有用什么首饰,乌鸦鸦的头发挽着一个简单的髻,只插了一根镀金的鹣鲽簪子,那金色也不大亮了;身上衣服是绸面儿,里头似也不是衬的裘皮,素净的蓝色,薄薄地镶了一层银灰色的窄边儿。乾隆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件东西,伸手递给冰儿:“是你的吧?”
  冰儿终于稍微抬起点头,瞥向父亲的手心,丛密的紫黑色貂嗉风毛袖边,遮住了他半边掌心,但里头一块黑白相间的玉石,摩挲得极其油润,那一条黑色飞龙,宛若要在云端中重新飞起。挂玉的黑灰色络子重新换成了一根细细的银链,直闪人的眼睛。冰儿双手颤抖,声音也颤抖起来:“怎么……怎么在皇上这儿?……”
  乾隆微微握起拳头,带着些孩子气的狡黠:“是你的吧?是你把它送进兰溪县的当铺的吧?”
  “是——”
  “拿着吧。物归原主。”
  乾隆并未多言,静静等着冰儿犹豫不决地伸手把玉佩拿了回去,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说:“起来吧。奕霄,你到外面候着。”
  冰儿握着玉佩,那上面还带着乾隆的体温,润滑如腻脂一般。乾隆坐回条炕上,静静地看着她:她不再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白皙的皮肤比以往少了光泽和红润,眼睛也不如以前清亮灵动,恍然间让他想起了孝贤皇后,凡经霜雪磨洗的人,反添一种沉静内敛的气度,让人觉得琢磨不够,看不够。乾隆终于幽幽道:“五年前朕南巡到杭州,巡抚苏昌把它当做进献的贡物给了朕。朕让他去彻查,只查出了东西出自兰溪县的当铺,其他消息一概否然,真是饭桶!朕又因为那拉氏的缘故,离开得匆忙,便也没有来得及细细找寻你。好在——”他又像是笑,又像是叹,顿了好一会儿才又说:“好在还有再见面的机缘。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
  冰儿抬手拭了拭眼角,含笑道:“还好。最艰难的,莫过于长子早夭,其他的,都熬得过来。”
  乾隆顿了顿说:“那你女儿是怎么回事?”
  冰儿道:“她太任性了,被训斥了几句,就离家出走。我们都不知道她怎么会和清水教的人有关联!”她语气渐渐变得着急:“皇上,我再不孝,也断不敢和皇上作对、和朝廷作对!这次事出,实在太出乎意料,还请皇上手下容情,放孩子一条生路!”
  乾隆似是想了许久,才说:“先让刑部查问吧。”
  冰儿已经忍不住饮泣:“她才十三岁,只是个不懂事的娃娃。若是交由刑部,其他不说,刑讯就能要她的命!皇上开恩,有什么要问的话,让我先来问可好?”
  乾隆道:“朕可以让你们见一面,但是现在捉拿王硕祯是朝廷要务,眼下他藏在哪里,暂时只有这两个清水教教徒被捉拿,你若问不出实话,朕可不惜刑讯!”
  这真是个可怕的消息,冰儿不敢想象若是刑讯,奕雯会遭怎样的折磨。不过乾隆算是首肯自己先去问询,也算是给奕雯一线自救的生机。她不敢在此刻过于纠缠,含泪叩首谢恩。
  乾隆看她心酸而不言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作痛,但多年来喜怒不形于色惯了,只淡淡说道:“你和英祥在外这些年了,本来就是当做圈禁、流配处罚的,如今日子也该扣足了,但是如今你女儿的事情出来,朕暂时还不能恢复你和英祥的名位,太过张扬了,或许会惹物议。你可能再忍一忍?”
  冰儿道:“我回来并不是准备做回当年的身份的。只要儿女平安,我再无奢求。谢皇上垂怜!”
  乾隆皱着眉道:“你还在叫‘皇上’?”
  冰儿知道他渴望自己叫他什么,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为什么,有三个字总是出不了口,只好低着头抿着嘴。乾隆虽然失望,但也无奈于她,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也习惯习惯吧,不张扬是好的。奕霄在这里你放一万个心。以前认识的人你也不妨多跑跑,为奕霄以后铺铺路。你舅舅去了缅甸,未打胜仗,身子骨已经不行了,现在在回京的路上,大约不久也要到了。不管你是不是朕的公主,回来了,少不得有人照应你,从此后放宽心,好好享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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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儿回到家里,浑身被抽干了似的,见奕霄满腹心事的样子,对英祥道:“见着了,没有怪罪。我现在累得不想说话,以前的事儿,你跟霄儿说罢。”
  她躺回床上闭目养神,隐隐能听见英祥和奕霄讲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是奕霄的抽噎声,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疲惫,可偏偏丝毫睡意也无,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不知过了多久,英祥来叫她吃饭,冰儿摇摇头道:“不想吃。”英祥温暖的手过来探她的额头,好一会儿才说:“怎么好不吃饭呢?”
  “一顿不吃,没什么的。”冰儿睁开倦眼望着丈夫深情的神色,勉强笑一笑问:“都告诉了霄儿了?”
  “嗯。”
  “他是不是心里不大能接受。”
  “嗯。”英祥点头道,“难免的,做了这么久的‘杭州才子博奕霄’,突然间,姓也不是自己的、身份也不是自己、宗族也不是自己的,什么都翻倒重来,任谁也吃不消。现在又不敢张扬。身份还得瞒着,孩子流了半天的眼泪,现在推说胃不舒服,回他房间关上门不知在干什么。”
  “不会也像雯儿似的吧?”
  “不会。”英祥想了想,说,“好像我也没什么胃口。过年无外乎剩下的年菜,想着就起腻,还不如陪你一起少吃一顿清清肠胃吧。”他转身到外面叫可心自己弄饭吃,很快回身,闩上房门,和冰儿并肩躺在床上,静静地闭目呆了好久,才问:“皇上是什么打算?”
  冰儿说:“皇上说,因着奕雯的案子,现在让我们还是藏一藏身份,不过以往认识的人跑一跑也不要紧。我寻思他的意思,将来要给我们、给雯儿脱罪,少不得还有人肯顶上来帮着说话,现在朝中形势我不清楚,不过皇上这个人注重面子,不肯半点落了人家口风却是不会变的。”
  英祥想到女儿,心里就不由一痛,要紧问道:“那雯儿的事怎么说?”冰儿叹道:“皇上不肯直接赦免,不过同意我去看她,只要她肯交代王伦之子王硕祯的下落,就能饶她。但是雯儿任性,我心里担忧;也怕她根本不知道王硕祯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刑部的人信她确实什么都不懂。”
  她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为了让奕雯少受牢狱之灾,本来刑部还在封印的时间里,但是破例提早到年初五,就开了牢门,允许冰儿前去探望。
  她和英祥在家已经好好地商量了许久,想了一套问话的办法。这会子进去,女牢里阴暗而寒冷,冰儿不由打了个寒战,倒不是自己冷,而是想到奕雯在这里过了好几天,只怕已经受了些罪了!
  大约是上头已经有交代,奕雯住的是一间朝南的牢房,高高的窗户里每日能为牢房洒下一点点温暖的阳光。冰儿进门,恰见奕雯躲在高铺上一团烂棉絮里蜷缩着,铺面上一圈盈尺见方的阳光,淡得几乎看不见。奕雯似是受了惊吓一般,急遽地抬头一瞥,半晌才认了出来:“娘!”
  冰儿恨不得扑到女儿身前,但瞥见身后还有随着一同来的禁婆和官媒,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牢门没有关闭,禁婆和官媒守在门口牢牢盯视着里面——既然要问话,自然不能让她们俩先通风声,所以一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冰儿忍着泪到奕雯床前,先上下把她打量审视了一番,见她脸上、脖子里、手上都有青紫的伤痕,心里一阵痛楚,小心地拉过她的手揉着:“是怎么弄的?”
  奕雯见到母亲就和小孩子似的都要哭了,吸溜着鼻子道:“这算什么!背上被篾条抽得都是血印子,这两天才刚刚不痛了!”
  冰儿听得更是心都揪了起来,有心骂她一顿,但又舍不得,气堵了半天才道:“你呀!不听话!”
  奕雯咬着嘴唇道:“娘,我不悔!”
  冰儿警示地盯了她一眼,对背后一使眼色,示意她注意门边的人,不料奕雯反倒昂起头来,声音也越发大了:“跟阿祯在一起,我不后悔!”冰儿气得恨不得拿手去捂她的嘴!可此时这么多人看着,不能有所动作,只好狠狠瞪她一眼道:“你犯了失心疯吧!王硕祯是叛贼之子,你不知道么?”趁她未及反驳,先急急说话堵她的口:“如今你要自保,先跟娘说实话:王硕祯在哪里?”
  奕雯瞪着母亲道:“你是朝廷的人么?还是哥哥想要继续当官,怕我牵连他?别说我不知道阿祯在哪里,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话音刚落,奕雯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母亲从来打她,手里总留着三分力量,也从不扇脸,奕雯不提防,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痛楚和力道,半边脸牵着脖子都痛!她本能地伸手捂颊,回过头来泪光满眼:“娘!你打我!”
  冰儿冷冷道:“这样的痛你就受不了了?!你可知道官府动用刑讯又会是什么滋味?人的嘴要被刑具撬开,要忍受怎样的苦楚?你有几根硬骨头,敢去试一试?”
  奕雯的勇敢一多半都是装的。刚被捉拿时她以为自己可以挺住,结果那根手指粗的薄薄篾条在身上抽了二十几下,她就一头冷汗,三十几下就头脑发胀,什么话都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只不过,她一说她的哥哥是朝廷命官博奕霄,顺天府的人惊愕之余倒没有再进一步讯问,她也算是逃过一劫。官府正式的刑讯用具会有多痛她也不知道,但是小时候听邻居家女人闲扯,总会说到那些可怕的拶子、板子、夹棍之类,大抵是壮力的男人都忍受不住的。奕雯流着泪道:“我……我是真不知道!”
  冰儿最怕听到这样的结果,气得闭着眼睛平静了心情好会儿才循循善诱地追问:“那么,王硕祯他们一向住在哪里呢?”
  奕雯道:“四处流浪,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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