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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部分

枉生录-第244部分

小说: 枉生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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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儿霎时眼前模糊,心里那些对奕雯的埋怨和愤怒转瞬消逝不见,只余下满满的思念和关爱,虽然看女儿的形容可知她的清水教里应该还是舒心的,但是忍不住还是要搂着她问:“这么久了,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好!”奕雯幸福的泪水抹在母亲的衣领上,脸贴着冰儿的脖子,湿湿的感觉传上来,声音也变得瓮瓮的,“我一切都好。只是想起爹娘和哥哥,会舍不得。”
  “傻孩子,舍不得,为什么不回来呢?”
  奕雯抬脸看看冰儿,犹豫了一会儿说:“我知道这回错误犯大了,如果回来,不知道要遭遇什么。我不敢。”眼泪汪汪的,终至啜泣。
  说到底她还是个缺乏勇气的小女孩,有离家出走的胆量,有不管不顾的叛逆心,但却没有直面挫折的勇气。冰儿不知道该不该怪她的不懂事:父母是亲生的,和子女哪有过不去的坎儿?可是自己当年离开皇宫,也是一样的明明知道可以回头,却没有回头的魄力,因而在外面蹉跎了那么多年,倔强得自己现在都想不通。也许应对苦难远比应对未知来得容易吧。冰儿叹了口气,说:“娘明白你。你放心,这次和我回去,我和你爹爹一定都不怪你。”
  奕雯闪闪眼睛,未置可否,离开母亲的怀抱,“噔噔噔”几步到王硕祯面前,牵着他的手拉到冰儿面前,含羞娇笑道:“娘,这就是清水教的少教主——王硕祯。”回眸瞥了他一眼,眼睛里是饱饱的热情。
  冰儿的目光这才转到王硕祯身上,这个小男孩和奕雯差不多年龄,乍一看长得憨厚而普通,细看也算得上英俊,但缺乏那种让人一见忘俗的气度,若是淹没在人群中决不会被发现。冰儿实在不明白女儿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男孩子,扯扯唇角算是笑了笑,对王硕祯道:“这段日子谢谢你照顾奕雯。你是清水教的少教主,自然位高权重,也懂得道理。奕雯半年没有回家了,想必如若奕雯和我回去,你不会不肯,对吗?”
  王硕祯愣着神儿,瞥眼去看林清,手不自觉地过来牵奕雯的手。奕雯拉住他的手,嚷嚷道:“你放心,我就是和娘回去看看家里人。”她摇了摇王硕祯的手,带着些娇声:“好不好嘛?”
  平素奕雯一撒娇,英祥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什么事都能答应,现在王硕祯也是类似的情形,眼看他在点头,林清踏上来道:“少教主,这事儿还是要三思吧?”他犀利地瞅了一眼冰儿,冷冷道:“奕雯姑娘回去了,还能不能再来,是不可知的事;二来,我们这里若是落了官府的眼,大家伙儿能不能活下去就成疑问了。”他似乎是征询,但语气间带着不容争辩的笃定和强势。王硕祯摇摆不定,亦不敢正眼看冰儿,低着头偷瞄着奕雯,说:“再看吧……”
  奕雯娇气跋扈的脾气顿时发作,一把甩开王硕祯的手恨恨道:“你不相信我娘,就是不相信我!”
  冰儿冷眼看这里的情形,已经明白了清水教里的形势:王硕祯顶着“少教主”的名头,实际就是林清的傀儡,想指望他做主是不可能的;奕雯或能影响王硕祯,却无法影响其他人;他们俩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但凭一腔玩伴似的情谊,还没意识到他们所处的状况是怎样的。要谈判,只有跟林清来。不过,此时把水搅浑,也是个主意,因而冷冷一笑对奕雯道:“雯儿,娘答应你,你若肯回家,我同意你和少教主的亲事。”
  奕雯的眼睛瞪大了,问:“真的?”
  林清道:“若要办婚事,也要在这里为宜!”
  冰儿道:“我们家好歹也算是有头脸的人家,女儿出嫁,不说多么风光,三媒六证、热闹一下总是要的。总不能拜个堂就算是进了人家的门,将来我们还要不要见人?”
  这提出的是没有驳斥的余地,但又是不可能做到的要求。林清自然明白,奕雯一家在朝廷有偌大背景,而自己这里注定是见不得光的,想风光办婚礼,除非清水教夺取天下,南面称王。自从打听到奕雯的身世,这个孩子就只是他手中的质子罢了,不过王硕祯一片痴情,自己又需要他这么个坐得上位置的傀儡,也没有特别说开,今日如果到了推车撞壁的地步,少不得撕破脸皮,破釜沉舟了。
  但是冰儿反而转圜过来:“不过,此刻谈不到这些。我这里有一条消息,你让奕雯离开这里回家看看,我就告诉你。”她回过头看看女儿,示意她不要倔强犯傻,得到林清的同意,就立刻离开这里。
  林清笑道:“奕雯,你真相信你回家后你爹娘不会再次把你锁起来?甚至你相信你的哥哥不会为了自己升官发财,把你出首到顺天府?皇帝那里,不会为了剿灭我们,而再次对你刑讯?”
  奕雯犹豫了,冰儿恨得牙痒,对林清道:“怎么?这里的少教主尚未说话,你倒喧宾夺主?清水教里,谁说了算?”
  林清并无畏惧或担心的神色,踏上一步泠然道:“你以为我们清水教和皇帝的朝廷一样一言堂?皇上说了,奴才们只有唯唯称是?我们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只要合理,大家说的话都算!”
  冰儿竟被他驳斥得毫无辩白的能力,好一会儿才说:“既然如此,你要怎么才肯让我带奕雯走?”
  林清冷冷道:“我们信不过你!”
  “娘……”
  林清一口打断了奕雯的话:“奕雯姑娘!我们清水教并不谈人的出身,所以许你一直跟我们一起。但是你家人都是笃信异端,是朝廷的人,你若想置少教主、置兄弟姐妹的性命于不顾,你就走吧!”
  奕雯眼泪汪汪,半晌说:“娘,奕雯不孝。若是清水教有打下江山,或能与朝廷抗衡的一天,奕雯一定补报爹娘!”
  冰儿恨不得几个耳光扇醒奕雯,可是奕雯本就与家人有隔阂,再对她施加打骂,就是更把她往外推。林清冷眼看着冰儿胸口起伏、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使了个眼色给王硕祯,王硕祯抚着泪人儿般的奕雯的肩背,劝道:“雯儿,我们先回去,二当家他们会有主张,我们听着便是。”与她一起离开了。
  林清使个眼色,穿堂中无干的人也都退了下去,只余他、谭青培和冰儿在。他好整以暇地捧起茶喝了一口,道:“你们师徒二十多年没见,就没有话要说?”
  谭青培素来不爱说话,此时咳了两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别转过脑袋。林清笑道:“谁说一定道不同呢?”转脸对冰儿说:“药王先生自愿入教,除却反清复明之外,也有杀掉皇上倚为左右手的大学士傅恒的意思。我们想来,博夫人的身份,去反自己的祖宗和家人,大约是不可能的,不过若是能为我们铺一铺道路,我们也是感激不尽的。”
  冰儿冷冷道:“这不必谈了!你们都不肯放奕雯回家,诚意在哪里?”
  林清说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奕雯若是回去,博夫人又凭什么帮我们呢?若是要我们的诚意,您瞅着奕雯在这里半年,日子过得舒心不舒心不就知道了?”他闲闲的神色褪去,目光突又和开始见面时一样变得锐利:“夫人来的时候就说,有消息相告,想必是十分重要,才劳得夫人亲自跑一趟;想必也是十分可靠,才让夫人一来就轻易地找到了我们。如果夫人能够及时告知,不光我们感激夫人厚意,奕雯大概也要感谢母亲对她的关心呢!”
  冰儿心想:怪道清水教这点人能在朝廷眼皮子底下撑了这许久,林清这人,能说会道,拿捏人心的本事极好,又擅长观察分析,几乎类于水泊梁山的吴用,确实是个不能小觑的对手。而他此时的分析也有道理:如果奕雯一定要待在清水教和王硕祯在一起,自己这条消息还真不能延误,否则就是害了奕雯的一条命。虽有不甘,还是必须告知。她沉吟了一会儿,说:“这几日,官兵已经在调集兵将,还有火铳和大炮。”她打量了一下木结构的房子:“炮火一至,这里的人没有侥幸的道路。”她叹了口气:“奕雯铁了心,我也没办法,只好拜托你们照顾了。”
  明知是与虎谋皮,仍然不能不把奕雯拜托给他们。好在自己这里仍然有用,只要他们想要自己帮忙探听消息,就还不会对奕雯怎么样。林清看冰儿此时说话,还是一派笃稳镇定,看不出她其实已经五内俱焚,心里倒也佩服这位敢于闯虎穴的奇女子,点点头说:“博夫人放心!”转脸对谭青培道:“药王先生,博夫人愿意帮忙,很多事并不必急于一时。事缓则圆,有慢慢商量的机会,对不对呢?”
  谭青培一如既往地皱着眉头正襟危坐,不置可否。林清知道这也是个别扭人,却有把握自己拿捏得住他,对冰儿点点头笑着说:“夫人的消息,咱们感激不尽!不知夫人家在何处,我们以后如何联系才好?”
  冰儿道:“我住在西郊三园附近的公主赐园,但是日后是否有这样的自由尚不可说。”
  谭青培道:“这容易。我这里有养的无毒蛇,喜爱青果药丸的气味,我们各执一丸,便可引蛇为我们传递消息。”他抬眼瞥瞥徒弟,当年她还是个小女孩,聪明是聪明,却不懂什么,如今坐在那里,说话行事都很老道,让他既有些怔忪时光的变迁,又有些隐隐的担忧。林清一直劝自己不要过于纠缠往事,但他还是忍不住说:“我只一个愿望,此生是必要实现的!”
  林清急忙打断道:“药王先生!只要我们能如计划的一样对抗朝廷,不用等到取得天下的时候,就一定能够实现你的心愿!”
  冰儿知道他一心是要取傅恒性命,撇撇嘴假装没有明白,不置可否,转脸对林清道:“用蛇传递消息,果然是好主意,但信如果不是奕雯写的,我不会回复。”
  林清见她缜密,笑道:“那你放心!”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起身送客。冰儿虽然还想见见奕雯,但自知见和不见并不能改变什么,奕雯的七寸和自己的七寸都拿在人家手里。她无奈出门,还由来时的路一直到弥勒庙,又下山回到官路上,车夫老黄尚在茶酒铺子里与人聊得入港。坐上回去的马车,冰儿忍了半天的泪水倾泻而下:果然儿女都是负累,她终于为奕雯,走上了对抗父亲、叛逆朝廷的不归路。
作者有话要说:  

☆、对峙莫惧下泥犁

  回家数日,冰儿天天在忐忑中度过。奕霄在园子里读书,挂着军机章京的名头,实际跟军机完全碰不到边,而自己,有心打听,却打听不到任何东西,有时进宫,所有人都恭敬得一如往常,但是也都缄默得可怕。直到有一天,自家的院子里游进来一条黑底绿色花纹的小蛇,椭圆形的脑袋,身子上裹着一条油布,循着气味直接游动到放青果药丸的假山石洞里。
  冰儿解下油布,里头裹着一张素纸,折成小小的一方,打开一看,里面是奕雯笔画细巧的字迹:“一切安好。敬谢!”她握着素纸,背靠着假山起伏斜仄的石壁,悲喜交织,泪流满面。
  仅仅第二天,她就接到乾隆的旨意,立刻进园子见驾,传旨的太监谄笑道:“大约是万岁爷遇到不高兴的事,格外地想您。外头轿子已经备好了,虽没有公主的仪卫,不过也派了不少护军随扈。万岁爷对您,真是体贴到家了!”
  冰儿心里冷笑:这不是体贴,分明是押解。但已经到了此刻,没有选择的余地,说:“那我去换身衣服。”转身来到内室,衣箱里渐渐有了不少锦绣,放在那里光色明艳,巧夺天工,她抚摩着织绣上起伏而细腻的纹理,终于挑了一件素色换上。英祥来到她身旁,笑道:“你现在换衣服还不喜欢丫鬟服侍么?”旗袍侧襟长长的一溜扣子,穿起来确实有些麻烦。他自然而然地蹲下身子,细心地为她系上下摆的扣子,又把襟摆扽直,起身道:“好了。”
  冰儿瞧着他脸上平和的喜悦之色,忍不住满心的悲怆和说不出的委屈,怕被他看见眼里的泪光,干脆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把脸埋在他厚实而温暖的胸口。他的衣服再不像以前一样用沉香熏,只带着洗衣的皂荚天然的清爽辛畅气味。英祥不知所以然,轻轻抚着冰儿的后背笑着说:“瞧你,还和小孩子似的。进园子见驾又不是去蹲大牢,至于这么牵肠挂肚、割舍不下么?”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爱不够她,小心托着她的后腰,密密的吻落在她乌黑的头发和洁白的耳珠上,好半天才道:“外面人要等急了,不知他们怎么瞎猜猜呢!”
  正说着,听见远远的院门外传来那个传旨太监扯着嗓子、着急的问话声:“夫人,可准备好了?”
  英祥“吞”地一笑,说:“去吧。”
  进到园子里,还是乾隆上午政务繁忙的时刻。外头值房里等待叫起觐见的人排得密密麻麻的,好在冰儿是从后头绕行,直接到夏季乾隆处理政务的芳碧丛。这里奇石林立,翠竹掩映,凉爽宜人,暑热的薄汗到此为之一收。通传进去,几乎没有等候的时间,冰儿便被叫了进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预备着应对一切。大约是皇帝严命,一干太监都在殿外伺候,离门窗好远,冰儿自己抬手打起门口那挂夏季应景的湘竹软帘,内室气息清凉,透气而无风,乾隆着一身兼丝葛布的常服,盘膝坐着看一份折子,衣服理得一丝不乱。见她来了,也只是抬眼略略一瞥,云淡风轻道:“来了?”
  冰儿不敢多言,点点头应了一声。乾隆单刀直入道:“朕派领侍卫内大臣海兰察,带领步军统领衙门的二百兵勇,前往东郊剿灭清水教余孽。这事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
  答得很快,但也丝毫不能洗去乾隆心里的狐疑,他冷笑道:“是么?从敲定进剿,到军需调集只用了三天。但到地方时,已经设好了埋伏,人去楼空。你也不知道怎么了?”
  既然要做戏欺骗,干脆做到底,冰儿横了心要和他耍无赖,一别头道:“皇上这话问我,本来就奇怪。为什么我要知道‘怎么了’?”
  旋即便见乾隆目光冷冽,一边唇角扯起弧度,发出轻轻的一“哼”,他疏散双腿,缓缓下地走到冰儿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颌,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说:“好得很!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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