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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部分

枉生录-第257部分

小说: 枉生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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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康安不敢明着违逆父亲的话,烧红的眸子却瞟向立在一边已然怔怔的冰儿,话音似从齿缝中挤出来一般钝:“表姐?!”冰儿太明白他的意思了:人是她带来的,如今她自然要负责善后。她脑中倏忽闪过奕雯的影子,不能再耽搁了!于是目视尹岱额道:“交给你了。”转身几乎是奔跑出二门,还没卸下的车马依旧停在那里,侍卫们骑的马匹尚未卸下鞍桥,她扯过一根缰绳,飞身上马,连话都来不及多交代,拨转过马头。
  只是在临去的瞬间,听见尹岱额腰刀出鞘的声音,听见谭青培最后一声高呼:“你骗我!你会后悔的!”听见人们乱糟糟呼喊着“傅相”“老爷”“阿玛”的声音……她心里恍惚,却无暇后顾,只稍顿了片刻,夹了夹马腹,扬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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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流逝,一如此刻耳边的风声呼呼而过,一如此刻身边的风景呼呼而过,无数血泪片段,无数生死哀愁,在她,都不重要。她无比怀念着那个小丫头,怀念她圆圆的双眼,怀念她粉嫩的脸颊,怀念她调皮捣蛋却也无比可爱的神情。“无论如何,不管做错了多少,”她迎着风,流着泪,暗暗想着,“我成功了!奕雯回来了!我身上掉下的骨肉,我挚爱的小女儿,又将来到我的身边,不必再过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生活。一切圆满了!”
  她几乎是慌乱地爬上客栈的楼梯,喘着粗气一眼就寻见了关锁奕雯的那间,推门进去,小丫头还在,一个人泪水涟涟,楚楚可怜。冰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奕雯身边,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带着哄孩子的口吻说:“乖乖,别怕,娘在这里。娘带你回家,你再也没有事了!……”突然发现奕雯胳膊上还缠着精钢铸成的锁链,临出门的时候匆忙,竟然忘记在谭青培身上寻找钥匙。
  不过这是小事,冰儿仔细看看锁口上的铆钉,若是用钢锯也能锯断,找个锁匠,亦不费力。反正此刻女儿在自己身边怀里,那些会伤害她的人离得好远,可以放心的慢慢帮助她。
  “娘,我会怎么样?”哭声哀戚,近似绝望。
  冰儿听得心酸,抚慰道:“这次,我会好好护着你。官府别想动你一根毫毛。你姥爷若想打你,我也不许——和他闹翻了也不许!你将来想在哪里生活,想找怎样的男人,我都听你的。雯儿,你好好的,在我的身边,娘不会让你有事!”这些承诺太过不实,她却轻易出口,她平素不算宠溺孩子,可真正爱起来,几乎肯掏心掏肺,肯付出一切。其他都不足虑,就怕乾隆会搞出铁面无私的架势要治奕雯的罪,如果只是训斥几句,关上几天,或者那种无关痛痒的不给名分之类也就罢了;若是他想再伤奕雯一点点,哪怕像上次在顺天府那样挨顿痛而不伤的板子,她也会拼死保护孩子,绝不同意。
  可是奕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雷轰顶:“娘,我不是说这个。我想知道,中了谭先生的蛇毒,会怎么样?”
  冰儿脑子中一片混沌,怔了半天不知所措,直到听到奕雯连着哭喊了几声“娘”才反应过来,她匆忙而慌乱地捋起奕雯的衣袖,瞧见奕雯没被锁着的另一只胳膊,在手腕上赫然两个紫黑色的牙洞。
  她眼前昏黑,努力支持着自己,问道:“你看清是怎样的蛇了么?谭青培有没有说些什么?”
  奕雯带着哭腔,尽量地把字音咬清楚:“是黑色的小蛇,身上带着环形的金色花纹。咬人是先麻后疼,然后浑身骨头缝里发酸。谭青培说,防着娘欺骗他,他必须这么做。他给这蛇喂了药材,毒性不会很快发作,但慢慢地不治,也会致人死地。他身上有解药,只有他配得出方子,别人都不要想知道……当时教里有人拦着我们不让走,他当时就拿蛇去咬那些人,是没有喂过药材的蛇,那些人痛得倒在地上打滚,一会儿就不能动了……”
  冰儿流不出泪来,听奕雯的描述,她已经知道是什么蛇了,谭青培最喜欢研究这些毒物,自己还在定远山里的时候,就常常帮他整理这些东西,看他记录毒性,钻研解药。这种蛇,毒性发作起来极其剧烈,如火烧刀剜一般疼在筋骨、内脏间,会让人痛不欲生。当时谭青培还没有研究出解药来,但他说过,蛇毒通常都有一个化解的方法,只是成功的几率不高,轻易不用尝试。冰儿凝视着女儿的手腕,若是到了绝望的那一步,什么方法都是值得一试的!
  她竭力控制自己的心绪,强作镇定安慰着惊怖得发抖的奕雯,站起身理顺了思路想了想:谭青培只想杀傅恒报仇,未必要置奕雯于死地,他想着威胁自己,少不得把解药带在身边才有震慑的作用。她心里有了计较,对奕雯道:“你别怕,娘会尽每一分努力来帮你。我现在要离开去找解药,你乖乖在这里不要出声,不要乱动。”奕雯点了点头。
  冰儿飞驰回鲜花胡同,傅恒府上一片乱糟糟的,随扈她的人马、傅恒家的家人,都没头苍蝇一般到处转悠着。谁眼尖瞧见了她,喊了起来:“是夫人!班领不用派人去找了!”
  冰儿甩镫跳下马匹,把马鞭扔在一边,见侍卫班领迎上来,先抬手虚拦着道:“你不用多说,事情办完,我自然会跟你走。现在谁拦着我,耽误我的时间,我会跟他拼命!”她目光一瞟,看见尹岱额和几个小侍卫还在处置谭青培的尸首,忙发足奔过去道:“你们让开!”
  谭青培已经死了,胸口心脏处一刀毙命,血流漂杵,染得他那条花白的辫子上也俱是赤红。他瞪圆着双目,瞳仁张开,眼神涣散,牙关依然紧咬着,一副不甘心的神态。冰儿恨毒了他的同时,又依然有点浅浅的同情和愧疚,单膝蹲跪在他身前,犹豫了片刻,伸手纳上了他的眼皮。她急速在他身上翻找着,可除了暗器,还是暗器,没有解药的痕迹,直到看到他的掌心,才看到一些残余的碎渣和粉末,少量,呈紫绿色粘在汗水上,大多数已经随风飘飞——他在临死前最后一刻,把解毒救命的蛇药捏成了渣滓,一点希望都没有再留存给自己!
  冰儿痛得泪都落不下来,颤抖着双手尽力把那些药渣拢到掌心中。她轻轻捻动着,放在鼻子边嗅着,希冀着找出配方,可这期待渐渐变作了妄想,除了难以辨认的奇怪蜜炼味道,她什么都没有发现,或许是自己这些年倦怠,学艺不精,或许是这蛇药太奇特,并不是随常方剂。周遭人看着这位来时衣着齐整、雍容万分的尊贵人儿,此刻浑身揉皱了,脸上失色,双眼失神,难以克制地战栗恍惚,都不敢多做声。她府里那个善于说话的侍卫班领,犹豫了再犹豫,终还是挪到她身边,说:“夫人……傅中堂他……”
  “一会儿再说,好么?”她戚戚然开口,单手撑着地面,指甲里都是用力抠着砖缝的泥灰,一截指甲断裂出血也未曾发现。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不能再让其他事打扰思绪。许久,人们才见她神经质一般颤巍巍起身,茫然四顾着,突然捡起丢在地上的马鞭,重新踩着马镫骑了上去,再一次飞驰而出。
  她带去的锁匠还在絮絮叨叨和她讲着价钱,冰儿不耐烦地疾步在前面引路:“不要啰嗦了!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好好把锁解开,不要伤被锁着的人就是!”
  锁匠喜笑颜开,快步跟上这健步如飞的女子:“您是个爽快人!我就爱和爽快人做生意!你放心,我家传的功夫——”
  门开处,里面床上空空如也,恍如刚刚所见、所拥的那个小女孩,不过是曾在梦中出现罢了。可仔细看来,床上被单褶皱着,茶几上杯盘狼藉,地上不显眼的地方扔着一条锁链,箍着手腕的钢圈不见了,锁链上是利斧劈开的痕迹,卷着上好白铁的雪亮刃口。
  “雯儿!雯儿!……奕雯!奕雯!”
  再响亮的声音也没有得到那应该甜脆脆的回应。冰儿发疯般地四下找了一圈,连衣柜桌底床底都没有放过,都没有奕雯的踪迹。她冲到底楼的柜台,急吼吼问:“那个小女孩呢?”掌柜的和伙计都被她的架势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一个伙计指了指门外说:“是不是那个长得挺白净漂亮的小姑娘?刚刚几个人急匆匆把她带走了,说是她的亲戚,没有胁迫的样子。会了账,所以我们也没好多问。”
  “朝哪个方向走的?!走了多久?!”
  伙计被她吓住了,陪着小心说:“门外停着大车,顺着辙走的,估计是去城门那里了,这会子除了进出货物要经崇文门缴纳关税,随常人等进出,哪有人问?走倒是没走多会儿,但是马匹的速度,这会子起码出了城门了。”
  那个不知趣的锁匠凑过来问:“人走了么?我出来这一趟,你总不好叫我空跑吧?!”他突然看见面前这女子转过头来,眼睛通红充血,面目狰狞,方才令人暗自怦然的美貌一丝都不见,而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不由把声气吞了半截,畏畏缩缩道:“好吧……当我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计外计黄雀在后

  奕雯坐在飞驰的马车里,轻轻握着被毒蛇咬伤的左臂,茫茫然看着马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后退,模糊成一道道色晕,什么都看不清楚。害怕到极点、希冀到极点、欣慰到极点,又失望到极点……起起伏伏的心境让她的想法仿佛都被磨糙了,满脑子钝钝的,无法清晰地思考,她的未来,也如窗外急速驰过的风景一般,模糊得看不清楚,也模糊得没有希望。
  手腕上有些火辣辣的麻痛,不知道毒性什么时候发作,但知道那一刻到来一定会痛苦万状。小时候听过爹爹说杨朱哭歧路亡羊的故事,那时只觉得杨朱是个可笑的傻子,可是当现实来临时,她第一次感受到,当人矛盾于选择,不知道选择的后果是怎样,却必须做出选择时,那种两面为难的痛苦,也许更甚于身体的疼痛。
  如果时间可以推回到刚刚,她还蜷着身子,满怀希望地等待娘带着解药来救自己。没等多久门就响了,奕雯欣喜万分,抬头一看,门口站着的不是母亲,却是严阵以待的林清等人。奕雯大惊失色,颤抖着声音问:“你来做什么?!”
  林清脸板着,盯视奕雯的眼神尖利中还宛如带着钩子一般,令人不自觉地害怕,但此刻他说话倒很柔和:“奕雯姑娘,莫怕,我是来救你的。”
  “我不要你救!”
  林清嘴角扯一个笑,眼神的犀利丝毫未变,说话的柔和语气也丝毫未变,娓娓地对奕雯讲道理:“我知道,你在等你娘,我听说谭青培杀了教中的兄弟,把你劫持出来之后,心里着急,怕他对你不利,可是他一身剧毒利器,我们贸然硬抢,未必是他的对手,所以我一路偷偷跟着他,跟到这里,也看到你娘过来,也看到她和谭青培一起离开——想必,他们是去刺杀傅恒了。你知道傅恒是谁吗?”
  “我听娘提到过……”奕雯怯生生地说,“是朝廷里的大官。”
  林清点点头:“是很大很大的官!皇帝身边最宠信的大臣。你猜猜看,如果你娘联合着谭青培把傅恒弄死了,会怎么样呢?”
  奕雯猜不到,但估摸着情况会变得很糟糕吧?林清看着她懵懂的神色,冷冷一笑:“狗皇帝会怎么处置你娘,我也不知道,但一切是因你而起,你必然要承担责任。他们想知道我们的位置和兵力,大约也会从你入手问话。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不过再勇敢,你有把握应对得了官府的一切刑罚么?”
  奕雯想到那次在刑部受的那顿刑讯痛打,已经止不住地战栗起来,她却不愿让林清看到自己的怯懦与无助,执拗地说:“我娘说,她会保护我!”
  “呵呵,她自身难保吧?!”林清只笑了一声,面色又严肃起来,逼近两步直盯着奕雯的眼睛,“我不会逼你,你自己决定,不过得想好了,如果要和你娘回去,你就算是自认回了做鞑子的身份;如果和你娘回去,你往后或许就要在监_禁中度过一生,或者嫁给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如果和你娘回去,皇帝八成不会放过你们俩,未来要遭遇什么,你做好准备了么?”
  奕雯平素有点小机灵,但遇到这样的大事,毕竟生活经验远远不足,林清所说的一切,她根本没有想到,现在突然一股脑地摆在面前了,宛如官府的劈山大炮突然霹雳似的轰过来,头里都快炸开了,极度的压力之下,林清的话仿佛黑暗中指明的亮光,向她指引着唯一的方向。她的心已然被说动了,只是还有些纠结:“我跟你回去,我们就胜得过官兵么?最终,我们又一定活得下去么?”
  林清叹了一口气,换了副悲天悯人的神色,凝视着窗户外头,半晌才做声:“我们胜不过,可死,也能死得荣耀。再者,你想想少教主……”
  奕雯怔忡地听着他的话,不自觉地抚到胳膊上那两个小小的毒牙牙洞,现在只是隐隐的麻痛,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刚刚,母亲是一个人回来的,无论他们的刺杀成功与否,谭青培大约是死定了,自己的毒大约也没有解药了。横竖都是死,死在清水教,可以和阿祯在一起,过一天是一天,也不用担心受刑、监_禁,或者被迫嫁人。只是如果跟着林清走了,自己还能再见到父母和哥哥吗?
  这片刻的犹豫,被接下来的话打碎了,林清冷漠而抑扬顿挫的话再次鼓胀着她的耳膜:“我们能坚持到现在,实话说要谢谢你。如果你回到父母那里,皇帝就可以毫不犹豫炮轰我们,一战便能取胜。我们这些人死不足惜,阿祯是本教少教主,被擒之后,少不得明正典刑,凌迟处死,尸骨枭首示众,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你若想害他这样惨——你就留下吧!”林清说完,几乎不给她思考的时间,转身拔脚就走。
  人,在容不得思考的瞬间,最容易为别人左右,林清越是表现得坦然而无奈,奕雯越是把他视作救命稻草一般,不自觉地就认同了他的话。她与王硕祯,说是两小无猜,但在一起这么久,这个清水教里人人尊崇的男孩子,总是对她伏低做小、悉心照顾,不能不说心里是有感情的。如果是因为自己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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