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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枉生录-第52部分

小说: 枉生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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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未正二刻下学,太阳倒还老高,冰儿疲惫地回到她的住所,宫女太监们忙赶过来服侍,苇儿见冰儿脸色不大好,关心地问:“天气热,公主当心中暑!奴婢叫他们去拿点冰来,还有冰镇的酸梅汤。”
  冰儿软趴趴地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好的,快点。……真无聊,忙又忙。整一天就读书、上书、背书、写字——但打枪、骑马又不让我参加——整整四个时辰又两刻钟!”
  苇儿拧把冷毛巾给冰儿擦拭额头和脸颊,又端来一碗冰镇酸梅汤。冰儿咕噜咕噜喝个干净,对苇儿道:“你是活人吧?怎么到现在就说了一句话?”
  苇儿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她现在也渐渐有些明白这主子的脾性了,笑道:“叫奴婢说什么?奴婢还搞不明白呢。怎么的又‘无聊’又‘忙’?既无聊就多读读书,既忙就休息,有什么难题?”
  冰儿挑眉听着,最后一笑:“你是不明白的!我就知道回宫没劲儿,当时师父一说,我怎么就会动心了呢?不过在跟师父天天采药也没劲儿就是了,最有劲儿的是回京的一段路上,那时候——酸梅汤再来一碗,我慢慢说。”
  “既累了,您就歇歇。反正在一起的时候长了,奴婢以后慢慢听您讲。——酸梅汤是热性子,其实吃了不解渴的,皇上刚赏了两瓶进贡的木犀露、银花露,要不要调来尝尝?”
  “好的。”冰儿对新东西向来很感兴趣,要了喝了道,“清淡醇厚得很!拿春凳来我睡觉。”可才躺了一会儿,她又竖起身子:“我去给皇阿玛请个安吧。我自己个儿先去,说不定得了机巧,皇阿玛正忙着,就不问我今天学了什么了。”
  主意打得很好,来到涵元殿正殿,乾隆不在。暖阁外倒是排了长长一支太监宫女。暖阁门半掩着,隐隐见乾隆身着宝蓝妆纱龙袍坐着,一个光脑袋的官员下首伏着。冰儿知道乾隆必有公务,叹了口气在一旁等,顺便问太监:“如意,皇上找谁呢?是外官吧?我没见过。”
  如意低头一笑,操着一口怪腔怪调答道:“可不是。是个革了的县令——也奇,不交吏部、不交刑部,万岁爷倒亲自审起他来了。”
  “是么?”冰儿捅了如意一下,“你说,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来头?”
  “奴才哪里知道!只听说原来是扬州县令。”
  “哦!徐砚书!”冰儿看看那微胖的身材,一下子想起来,不禁好奇心大增,“如意,想法子帮我听听皇上讲什么。”
  如意吓得双手乱摆,压低声音道:“使不得、使不得!公主体恤奴才吧!万岁爷这两天专挑我们作法。前天涵元殿殿伺候的高展银犯舌,说错了话,叫万岁爷拉出去就打了四十板,谁求情都没用!下去后是我服侍的换药,皮开肉绽的,看着都替他痛!万岁爷还专门发了圣谕,说我们这些虫蚁奴才最是下贱,再有违反宫规的事,绝不宽贷。这偷听万岁爷和臣子密议,奴才狗命可就是不想要了!”
  “行了行了。不愿意就算!少聒噪!”冰儿贼心不死,四下一瞟,拉过一个小宫女:“水灵儿,过来!——我和你换身衣服。我要去暖阁旁。——你退什么呀?放心,门这么关着,皇上看不见外面,他看外面做什么呀?就算看见,你推我身上就是了,说是我逼的还不行!”
  冰儿不算有架子,但“冷面公主”说一不二。水灵儿也怕她发作,虽然明知道冰儿的承诺是没有用的,也只好硬着头皮换了。冰儿正好因为去读书,发式简单,也就穿得跟个宫女似的滴溜溜地靠近了,正好从三四寸宽的门缝向里面看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1)还是用拼音方便,什么切、什么反的,搞得要疯。
  (2)基本拷贝自朱熹的《论语集注》,那个时代基本以朱熹为正朔。我也懒得动脑筋,其实也不是太懂滴。
  (3)罚站,其实古人体罚比现在严重多了。

☆、挂冠吏不降反升

  “范崇锡处斩,那舜阿流配,你知道吧。”乾隆面上毫无表情,啜了一口茶问徐砚书。
  徐砚书“咚”地磕了一个头,不知怎么说才好,又不能不答话,也亏他脑子快,一个头一磕,心里便有了主意:“皇上宽厚体仁!他二人各得所应之罪,也亏皇上降旨从轻。罪臣念及皇上宽仁,自视心思阴微,惶恐不胜!”
  这马屁拍得太拙劣了,乾隆冷冷一哂:“少逢迎了。朕猜不透你的小算盘?朕宽仁,连那舜阿的死罪都可以赦了,自然可以饶你徐砚书的活罪。——朕就算不信你的话,也得顾着‘宽仁’的面子从轻,是么?”
  “皇上字字诛心!”徐砚书脸一白,很快又恢复了,“罪臣不敢求皇上从轻发落——罪臣如何能与那舜阿比?”
  “徐砚书!”乾隆一拍御案,“你说话太刁了!朕是何等之君?——你不要拿话激朕!你是朝廷命官,挂冠辞朝,就算朕不拿这个罪问你,你自己摸摸良心说,你又是个什么样的狗官?……你自己说吧,要再有欺心之语,朕立诛你!”
  徐砚书手抠着金砖地面,长长叹了口气:“唉——皇上,臣只有一句俗语,皇上可愿听?”
  “讲。”
  “‘清官容易好官难’。罪臣不是清官,在任四年,不该拿的钱拿了三千。”徐砚书说完,深深地伏下身。乾隆却没言语,他命吏部查抄徐砚书,明帐上的收受只有一千多,按律够得上流配;若是三千,则够死罪。乾隆无声地叹息了一口,道:“那,你还有话说么?”
  “罪臣有话说!”徐砚书似乎溺水之人的挣扎,耸了下肩拼命抬起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皇上,那是清的!”
  徐砚书不惯奏对,说出的话总是不到要害上。“没用了。”乾隆背手站着,声音冷冷地,“朕也知道,你们不靠俸禄过日子,一个知县的出息有多少,朕心里有谱——你不算黑。可你运气不好,栽进来就是案子,大清律写着,你逃不掉!”冰儿在外面听着,有些可惜:平心而论,徐砚书怕事避事,有些油滑,但本性不坏,也没做过伤人的坏事。想起聚合楼与徐砚书同桌吃饭聊天,想起大堂上徐砚书借酒装疯巧计放人,乾隆惋惜地看看徐砚书:“宝庆说他是在屋檐下,其实你是真正在屋檐下的人。”
  徐砚书心里一酸,忧惧、委屈、希冀搅在一起,把他的泪逼了出来,他忙拿袖子一掩眼睛:“皇上懂罪臣,罪臣死也无憾了!”
  “心里有委屈,是么?”
  “……是!臣心里还真委屈,但臣已经是百口莫辩了。既然如此,臣愿意以一死为天下颟顸官员、逢迎官员为鉴,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乾隆听他如此大胆又如此直率,愣了一下,冰儿在外面听得恻然,冷不防是乾隆的怒喝:“大胆的奴才,谁许你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冰儿一惊,看看周围人的表情知道是在说自己,忙跪倒在门口:“皇阿玛恕罪!……是臣女来请安。”
  乾隆眉心打了个大结,过了一会儿大声道:“你进来!”见冰儿进来低头跪着,也不理她,对徐砚书道:“当小角色看人脸色确实不好过,偏你又摊上这样一群上司。但是——”他语气又一转,只不说话,徐砚书一脑门冷汗,滴滴答答任它淌着。冰儿倒一口接上来:“皇阿玛,那舜阿不杀,您杀徐砚书,我觉得不公平!”
  乾隆冷冷盯了她一眼,哂道:“笑话!你有什么小见识,倒说出来听听?”
  “我说不出来。可是如果我是扬州百姓的话,我会说徐砚书是个好官。皇阿玛,紫兰姐姐也说过:‘徐县令人不坏’呀!”
  提到岳紫兰,乾隆仿佛被什么触动,许久缓缓道:“嫂溺,援之以手,权也。难为你在这样的情况下没干过坏事。”
  “罪臣……罪臣助纣为虐。”
  乾隆一笑:“罢了吧。饶你性命。调任你为工部主事。”
  徐砚书浑身像被火烫了一样一抖,主事是正六品,自己原来县令不过七品,升了二级。他磕磕巴巴说:“臣……臣不敢!臣罪余之人……臣不敢受命。”
  “尔非匏瓜,岂可系而不食?”乾隆又是冷淡的表情,“当京曹官,升迁极慢,叫‘九转丹成’;工部最是头一号清水衙门,‘富贵威武贫贱’占了个‘贱’字;还有,京官官高位低,京里王公贝勒不谈,随便拉几个抬抬脚就比你头高。朕这也是罚你,让你受受罪,吃吃苦。”
  升官当罚,徐砚书饶是紧张得心弦都要崩断了,还是被逗得一笑,忙俯首道:“那……那罪臣认罚。”
  “不该得的银子报销河运上,朕就不查抄你的家了。穷你得忍着。”乾隆说完正题,突然一笑,“你是个看透官场的才子,又是个滑不留手的油浸枇杷核子。作首诗讽刺讽刺你这种人。”
  徐砚书顺手抹了一把鼻尖上的汗,道:“嗻。其实臣早作了四阙《一翦梅》讽时,可以拿来承欢。只是……骂得痛切了些。”
  “朕就要听骂得痛切的。你说。”乾隆回身坐到座上,细细地听。
  徐砚书一清嗓子,怪声怪气吟道:
  “仕途钻刺要精工,京信常通,炭敬常丰。莫谈时事逞英雄,一味圆融,一味谦恭。
  大臣经济在从容,莫显奇功,莫说精忠。万般人事要朦胧,驳也无庸,议也无庸。
  八方无事年岁丰,国运昌隆,官运方通。大家襄赞要和衷,好也弥缝,歹也弥缝。
  无灾无难到三公,妻受荣封,子荫郎中。流芳身后更无穷,不谥文忠,便谥文恭。”
  乾隆先还听得哈哈笑,可慢慢笑不出来了,平淡的脸色下加了一份沉郁,头微微点点,手指叩着桌面,等徐砚书念完,点头道:“你若有鲠骨,凭这份敏锐,就可以当御史。……你下去吧,旨意很快会下达的。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好好替朕出力!”
  徐砚书的眼圈突然红了,想说什么,张了张口没说出来,哽咽着磕了三个响头退去了。乾隆看着他的背影,连叹“可惜”,转眼见冰儿还跪着,也不叫起来,问道:“你是什么事?穿了谁的衣服?”
  冰儿忙道:“我强行和人家换的,皇阿玛别怪别人。我看他们都唬得战战兢兢的。……我也没什么事,本来是想来请安的,看着好玩,就……”
  “难为你还想着请安。”乾隆不甜不酸说一句,又和颜悦色道,“你见识见识也不是坏事。今天学《论语》了吧?朕刚才说了几句《论语》中的话?”
  “这我哪知道?我今天刚学!”
  乾隆笑道:“所以说,不念书不行!”接着考查道:“今日初次读书,‘学而’至少读了两章,背给朕听。”
  冰儿今日基本都在走神,本来还想蒙混,结果反而撞到枪口了,支吾了半天才结结巴巴背出了头一章,还错了几个字,心道肯定要被骂了,不道乾隆眉虽皱着,话倒说得不重:“‘不知而不愠’,成德之名。徐砚书当得起。——你功课学得这样差!昔日圣祖爷读书,必至一百二十遍方止。你就算笨到极处,短短几句话就念不熟么?”对外面喊道:“取一本《论语》来。”又对冰儿道:“就在这里读,读一百二十遍才许停下。”
  冰儿并不愚钝,苦着脸读了三五遍已经记牢了,但乾隆不许她背,只好再读,扳着手指计数,计到最后已经记糊涂了,估摸着一百二十遍了,才抬头望着父亲。
  乾隆见她一副苦巴巴的样子,道:“才一百零九遍!也罢,背来听。”自然背得极熟练,乾隆这才露了一点笑意:“学而时习,但凡有这样的劲头,还怕攻不下几本书吗?朕看你读医书倒算通透,学骑射也有兴致,把这些劲头放三分在念书上,何愁没有出息?前些日子朕考评皇阿哥们的功课,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的书都背得行云流水,就是初入书房的六阿哥,那么小小年纪,也知道用功。”他不知何由地愣了一愣,突然问冰儿:“今儿大阿哥到书房了么?”
  冰儿抬头想了想,道:“我没瞧见。”
  乾隆的手轻轻叩击着桌面,点头道:“是了,上回遣太医去瞧了,说病还没有好,难为他前几天还挣扎着到书房。今日……”他的心不由沉了沉,对外面的太监道:“传给大阿哥视疾的太医过来回话。”冰儿看看父亲,是难得见到的失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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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苑比紫禁城多些山水,因而也多些清凉,只是山水多的地方,蛇虫也多,每日粘杆处的侍卫们拿着长长的竹竿,把树上嘶嘶鸣叫的知了一一粘走,让乾隆可以在安静的环境下处理政务。冰儿在书房偶尔也能看到粘杆处的侍卫粘蝉,不由心向往之,别人哇啦哇啦读书背书的时候,她总是托着腮向着窗外发呆,若是看到一只蜻蜓蝴蝶什么的,会莫名其妙地兴奋上半天;若是半天也看不到什么飞鸟小虫,听着节奏单一的读书声,则就昏昏欲睡,好几次刚刚用过早点,别人正是读书的好时辰,她却踞案大睡,惹得四阿哥等人嘲笑不已。因而,可想而知,学业进展极慢,让上书房师傅张泰来非常头疼。
  只是一下了学,冰儿的兴奋劲儿就来了,瞌睡也不打了,呆也不发了,难得的自由时光,似小鸟一般,不是飞到海子边摸鱼,就是飞到山坡上抓虫,连累得陪侍的小正子几次因“劝不好主子”,被首领太监责罚。
  这日回到住的地方又是日薄西山时分,苇儿在门口张望得心焦,派了几拨太监出去寻找也没有踪迹,又不敢太过张扬,恰恰此时,涵元殿过来吩咐冰儿过去,苇儿不由慌了,又不敢让皇帝久等,思来想去只好如实回奏,没想到回奏过去,乾隆亲自来了。
  “这时候还没有回来?!”
  苇儿听乾隆语气里颇有怒意,头不由埋得更低,皇帝问话又不能不答,憋出来一句:“大约公主有什么事耽搁了。”
  乾隆冷笑道:“她倒是比朕还日理万机啊!朕在这里等着,看看有什么要事被耽搁了。——等她进来,不用通报朕在这里,朕倒要瞧瞧,每日家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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