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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枉生录-第6部分

小说: 枉生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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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大嚷道:“把这些劳什子打开!”牢头在门外赔笑道:“这贼子是重犯,又是有功夫在身的,镣铐可不能打开。”
  冰儿对李嬷嬷道:“什么贼子,外面那人才是贼子呢!我不管!打开!”
  李嬷嬷哄她道:“你们说几句话就是皇上的恩典了,若是做了出格的事,皇上恼了,没准不让你再见你养父了呢!”
  冰儿到底还小,咬咬嘴唇,没有再坚持,只是拉着锁链一个劲地掉眼泪。慕容敬之见这个小女儿,心里一酸,柔声道:“没关系的,阿爷已经习惯了。冰儿你怎么会到这里?”
  冰儿只是腻在慕容敬之怀里,哭得说不出话来。还是李嬷嬷帮着答道:“是你积了德,你六年前在密云驿馆救下的,原是我们小公主。机缘巧合,又回到皇上身边。今日是你受刑的日子,皇上发慈悲,让公主来为你送行,也算报你当年养育之恩。”
  慕容敬之胳膊一抖,脸色也变了,李嬷嬷有些担心,便想把冰儿拉出来。可冰儿却牢牢地伏在慕容敬之身上:“不许碰我阿爷!谁要碰他我不依!”转脸又向慕容敬之道:“阿爷!我去和皇阿玛说,叫他放你回家,放姆妈、姐姐、业哥哥一起回家。阿爷,我以后去苏州,还要去找你!”慕容敬之本来已起了杀念,腕上镣铐便可致人死命,可冰儿口口声声“阿爷阿爷”的叫,让他心中不由气馁: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何苦伤这不相干的女孩?何况养育六年,承欢膝下,就是动物也有感情。慕容敬之少有地温存哄道:“好好好,阿爷还在苏州等你。”转脸对门外喊道:“我到京时,原有一个贵重物品的小包裹,如今我就要去了,东西也可以给我女儿做个遗念。”
  牢头一呆,东西原已寻着值钱的打算好了,只等行刑毕,大家就可以分了,此时突然出了这个花样,心有不甘,不过里面人大有来头,也不敢多言,暗道“晦气”,丧气地去取包裹了。李嬷嬷心里也很不舒服,终于忍不住道:“虽说以前赖你抚养,到底我们公主金枝玉叶,你一口一个女儿的,怕也有些不合适吧?”
  慕容敬之横目看了看李嬷嬷,倒看得李嬷嬷心里一瑟缩,张了张口没有说得出话来。只一会儿牢头到了门口,小太监把一个绵绸的旧包袱递了进来。慕容敬之道:“冰儿你打开。”冰儿依言解开一看,里面两件夹衣,一把短剑,一杆玉箫,几本书,除却玉箫似是碧玉的,略贵重些,其余也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慕容敬之看着冰儿铺陈开这些东西,眼中似要坠泪,好半晌道:“衣服我要穿着上路的,其余的都留给你。若此生你还能见到你哥哥姐姐们,随便留件什么给他们做个念想儿,若是遇不到……也是天意。”顿了顿又道:“玉箫颇有奇处,你日后慢慢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玉箫遗念别红泪

  冰儿拿起玉箫,通体碧绿,光滑柔润似上了浆一般,尾部系的绛红丝穗已经有点褪色,丝穗上装饰的珍珠也不见了。这是慕容敬之日日不离身的珍物,冰儿小时候常听义父吹箫,玉箫音色尤为空灵旷远,姆妈便会在一边停了手上针黹,凝神细听,有时脸带笑意,有时含愁凝睇,有时潸然泪下。而自己,常在义父的箫声中安然入睡,仿佛枕着千叶竹、万壑松,静谧安详。此时,冰儿突觉碧绿的玉箫身上隐约有几点朱红斑痕,怕自己看不真切,揉揉眼睛再看,朱红色愈发明显起来,正想问什么,门口牢头突然又发话了:“时辰不早了,再不上路,怕要耽误事了。”
  李嬷嬷忙上前拉扯冰儿:“小主子,这时再不走,你可是难为老奴了。误了你义父的时辰也不好不是?何况宫里皇后主子也要生气,到时候若是罚你跪了,老奴岂不是害了公主!快走吧!”
  冰儿哪里肯走,攥着慕容敬之的衣襟和李嬷嬷对抗,挣得小手关节都发白,“刺溜”一声竟生生把慕容敬之新换的葛布褂子都撕裂了。慕容敬之亦是心酸,摆摆手道:“好了,你走吧。别耽误了时辰挨骂。”
  冰儿哭着说:“那我下次再来看阿爷好不好?”
  慕容敬之几欲坠泪,强笑着道:“好……”李嬷嬷却恼怒不已,不客气打断道:“哪里还有下次,今儿个就是你养父弃市的日子。”
  “什么叫‘弃市’?”冰儿已经知道不是好事,瞪圆了眼睛问李嬷嬷。李嬷嬷想着区区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也没啥顾忌,便道:“就是死刑。”冰儿遭逢大故,早已经明白了生死,瞪圆眼睛看着慕容敬之,慕容敬之早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从来没有难受过,这会儿心头却像被蜜蜂刺了一般,不光是痛,而且是说不上的电一般酸麻入骨的滋味。冰儿一把抱住慕容敬之的胳膊,李嬷嬷又是拽又是吓,就是不能挪动冰儿分毫。慕容敬之看着李嬷嬷用力扳着冰儿的小手,心疼地说:“她既然是你们的小主子,你们也不略爱惜敬重她些么?”
  李嬷嬷毫不客气道:“哼,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你想多活一会儿,却不想若是耽误了时辰,罪责岂不在公主身上?你倒是疼她的,你别让她回去后挨骂受罚呀!”
  慕容敬之气得发颤,却无法与李嬷嬷争辩,低头对冰儿道:“阿爷得走了。”
  冰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阿爷……你不……不能走的!他们……他们要害你的……不能走的……”
  慕容敬之道:“冰儿乖,听阿爷的话……”音未落,门外是牢头不耐烦的声音:“时辰真等不得了!这要是误了,可是大过!”慕容敬之狠狠心,抽开自己的胳膊,见冰儿舞着双手又要来抱自己,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却不忍心用力,只把这双小手轻轻盖在自己的络腮大胡子上磨蹭了几下,转过去交到李嬷嬷手上,自己拖着残疾的腿抽身离开。
  冰儿被李嬷嬷牢牢地捏着手腕,拼命挣扎也难动分毫,手腕上已经红红的一片,听见慕容业被戴上重枷锁链,锒铛出门,心知这是此生最后一面,急痛攻心,胃里一阵痉挛,想喊什么还没有喊出口,却把早上吃的点心尽数呕吐出来,弄得浑身狼籍,李嬷嬷身上也一片污秽。李嬷嬷要紧喊旁边的嬷嬷和太监帮着清理,冰儿还挣扎着要去追慕容敬之,李嬷嬷骂道:“你还要追那个贼子!就不怕回去皇上罚你跪?弄得这个样子,看你怎么和皇上皇后交代!”见冰儿还不肯听话,又吓唬道:“前次皇上就说,要是老没有规矩,就赐戒尺责打了!公主再这么着,奴才也只好如实报知皇上,若公主挨了打,可不要怪奴才多嘴。”
  其时,慕容敬之早已不见了踪影,冰儿被李嬷嬷一骂,心里只是怔忡着想:“阿爷怎么样了?阿爷真的再也见不到了么?……”似乎倒安静了些,李嬷嬷自己换了衣服,瞧其他嬷嬷也为冰儿换了一身衣裳,擦了脸,重梳了辫子,又变得洁净起来,这才满意地说:“这才是公主的样子!乖,我们回去听戏去,今儿个园子里唱新曲儿呢。皇上一高兴,不定又赏些新衣料给公主做衣裳,您出门甭提多光鲜呢!……”
  出了门,冰儿突然回头问道:“我阿爷去了哪里?”
  李嬷嬷没好气道:“不是和小主子说过了吗?你养父今儿个受刑,去了阴曹地府,再回不来了。”
  冰儿冷冰冰的眼神飘到李嬷嬷脸上:“我不信!”
  “您信也好,不信也好,就这么着了。”
  冰儿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我在这里等阿爷回来!”
  “小祖宗!”李嬷嬷拿这主子没办法,“皇上知道了,可要责打呢!”
  “随便他打,我又不是没有给人打过!”
  李嬷嬷劝了半天,硬拉起来走不了三步,冰儿又抱着什么赖着不肯走,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拖得急了,咳嗽着就要作呕。李嬷嬷顿足道:“罢了罢了!公主非要见着他死了才肯死心么?我们就去菜市口瞧瞧,您也好安心回去。……作孽!让皇上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发怒呢!”
  冰儿不再闹了,乖乖地跟着李嬷嬷走,李嬷嬷是个直肠子,既然想了让冰儿死心,真就吩咐车马往菜市口去。到菜市口时已经过了午,闹哄哄的人群都散了,冰儿要下车,李嬷嬷一把抱住,道:“不就在那里,看看也就罢了。”
  冰儿往人多的地方看,只看到乱哄哄的,有人还在叫:“没劲!一声都没吭,刀落得也快,连点皮都没带住!”有人回话:“得嘞!这种反贼都是灭了门的,留着脖颈皮在(1) ,是有人收尸还是怎么着?临了不都是左家庄化人场一把火烧了罢了?”冰儿仔细往里瞧,只瞧见有人在冲洗着那一地血,立时有点晕,硬熬着不出声,眼睛转着四处找,希冀着看到慕容敬之还好好地站在那儿对自己笑。
  找到高处,看到旗杆上吊着几颗东西,定睛一瞧,那上首的一颗不正是慕容敬之的人头?已经拿石灰腌了,脸色灰灰的如老墙皮一般,再无一点生气,眼睛闭着,嘴微张,头发披散下来,被血块黏糊着,毡子似的打着结,唯有那络腮胡子,刚刚才蹭在掌心里的,仿佛还随着风有点飘逸的意思。
  冰儿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旁李嬷嬷见她脸色不对,要紧叫身边人拿纸,冰儿呕了半天,却只吐出点深绿色的胆汁来,被酸苦的胆汁呛了喉咙,人难受之极,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李嬷嬷问:“要不要喝点水?”见冰儿只是摇头,又问:“要不下来吹吹风?”冰儿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李嬷嬷想了想,还是唤车夫先调了马头,又行了几步,到略僻静些的地方,才让冰儿下来。冰儿下了马车,李嬷嬷在一旁用扇子轻轻给她扇着,有些心疼地说:“何苦来!见了这一幕,你倒好过了不成?……来,奴才扶着您些……”
  冰儿蹲下来,心里空落落的,愈发酸起来,想着阿爷,又想着业哥哥和姆妈、姐姐们,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落,李嬷嬷的话忽近忽远,听不清楚,心里却有个声音响起来:“你不属于这儿,你不属于这儿……”冰儿回首看看马车,蓝呢子轿围锦绣门帘,前面系着两匹骏马,心里觉得厌恶,周围是李嬷嬷、王嬷嬷等,小太监们远远地垂手侍立。冰儿道:“我要喝水。”李嬷嬷忙命人取水,冰儿喝了一口,皱着眉头嫌没有味道,李嬷嬷哄道:“回去我们喝木樨露、玫瑰膏。”冰儿道:“我要吃桃子。”
  李嬷嬷虽有些犹疑,但想今儿公主不高兴,弄得大家不自在,这点子小事,还是依从了比较好,回头问小太监:“这季节外面市口上有桃子没有?”小太监自然要巴结,连声道“有有有。”李嬷嬷吩咐两个腿脚快的去买桃子。好半天买了来,冰儿一见就生气地拍开了老远:“哪里来的烂桃子!”
  李嬷嬷边骂两个小太监没眼色,边哄着冰儿:“南头新进了上好的脆桃,咱们回园子里就吃!”冰儿犯了倔脾气,死活不肯,蹲在地上大哭。李嬷嬷想左不过两个桃子,又吩咐多几个人去买,捡最好的买。自己和王嬷嬷等围在冰儿身边又哄又劝,过一会儿见冰儿不哭了,眼睛滴溜溜到处睃,倒觉得好笑。
  冰儿又出花样:“我要解手。”
  李嬷嬷道:“车上有净桶。”
  冰儿皱着眉头不肯。李嬷嬷道:“您千尊万贵的,难不成露了天的就……”
  冰儿闹腾着:“哪里没有茅房?我不习惯在车里!”
  李嬷嬷今日给她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吩咐人去找茅房,寻了半天好容易找着家干净的,抱着冰儿进去了。
  王嬷嬷他们在外面伺候着,听得里面冰儿一会儿哭一会儿叫,暗暗吞笑。李嬷嬷脾气直硬,又不会做人,王嬷嬷他们都不喜欢跟她一道,没奈何在公主那里她是掌事儿的,不得不笑脸逢迎,今儿见她如此被折腾,心里正熨帖。突然听得李嬷嬷大叫一声不好,接着扑通一声响。众人一呆。
  王嬷嬷素来机灵,忙安慰众人:“急什么!我问问看!”“李姐姐李姐姐”叫两声,却不闻答应,这才慌了,忙叫众人都进去看看。进得茅房,只见一个人在坑里挣挫不起来,看身形不是李嬷嬷又是谁!而公主却不见了踪影。大家顾不得污秽,把李嬷嬷扶了起来。李嬷嬷喘了半天,眼泪横流,却说不上话来。王嬷嬷此时也急了,大声道:“公主呢?性命都不要了么?还不说话!”
  李嬷嬷好容易喘上气,拍着腿大哭道:“作孽!小祖宗从后面把我一推,我还没明白过来,就听她几步跑了!”
  大家都愣住了,王嬷嬷反应最快,大叫道:“都作死!还不快找!”
  ****
  乱哄哄找了一回,哪里找得见人影,李嬷嬷浑身污秽,瘫坐在地上。王嬷嬷急得边流眼泪边说:“这得找步军统领衙门,找顺天府!就不信跑到天上去!”众人顾不得害怕,要紧上报,乾隆本在歇午晌,闻听这个消息,眼睛里都要冒火,一头火速下令叫京里几个衙门找人,一头命李嬷嬷王嬷嬷等御前问话。
  李嬷嬷匆匆洗换到了御前,头发还滴答滴着水,见乾隆脸色铁青,吓得捣头如捣蒜般,“奴才该死”不知说了多少回。乾隆厉声道:“抬起头来回话!”李嬷嬷几乎要瘫倒,强撑着跪直身子,只觉得头顶响起炸雷一般:“怎么回事?一个孩子也带不好?朕要你们何用?”
  李嬷嬷抖抖索索把事情说了,见皇后也从后面转出来,脸色雪白,心里越发害怕,话都说不囫囵,只会一个劲地磕头。乾隆气得几步过来,一脚跟踢上去:“玩忽职守、怠慢从事!你们好能耐!全部送慎刑司杖毙!”
  皇后忙道:“皇上!先找冰儿要紧!”
  乾隆怒气冲头,道:“找到又有何用?她的心还不是那反贼家的?她既然敢走,就别想回来!若是找到了,送到宗人府圈禁起来,朕也不要瞧见她!”语毕,觉得心中怒气泄了些,回头看皇后却是一脸泪痕,方觉着自己刚才话说重了,也没有顾及皇后的感受。上前扶皇后坐在榻上,叹口气道:“她找到了,你先替朕问问她,哪里的规矩,怎么好说走就走?然后总也得打顿板子,让她以戒下次。”
  皇后心里的郁结略舒展了些,道:“臣妾遵旨。只是当务之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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