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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枉生录-第79部分

小说: 枉生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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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县衙,海兰察算是到绿营走马上任,其实这里驻防不过一小股绿营,数百号兵卒,为首的长官是个姓宋的守备,虽然守备是五品官员,不过明清时的武将不值钱,平素与知县相见,亦不过平礼。海兰察来到绿营的门口,宋守备已经穿着公服在外面迎候,按着礼制打千请安,瞄了冰儿一眼,双眼就大喇喇看着海兰察。
  海兰察进到里面,宋守备喊人奉茶,海兰察一摆手道:“不必了。今日来,先看看这里的情况。”
  宋守备报道:“协下是三百四十名军士,上个月和凤凰山上的土匪开了一仗,未有伤亡。”
  海兰察瞥了瞥他,并不多说话,那宋守备似乎神色间也不大敬服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宋守备道:“海游击带来的人先安置到营里吧?”
  海兰察抬抬下巴指着冰儿道:“金千总是上头特意派来学习的,他和他带的两个人给一个套间。我的人随便。”宋守备着意又看了冰儿一眼,拖着声调说:“嗯——如今营盘小,只怕不方便呢。”海兰察说:“你带我去瞧,哪里挤不出套间来?”宋守备见海兰察如此维护,只好陪笑道:“也不是。原来是为海游击备下的……”
  海兰察的笑容里带着些冷意:“我不过是镇下派来剿匪的,事情办完了,协下将士们该开发赏格的,该送提名夹片的,都误不了。金千总是上头派来的,你分外仔细些。”他把“上头派来”几个字刻意说得很重。等宋守备退下后,冰儿便怪他:“老海,你干嘛老强调我是上面派来的?弄得他另眼看我,真没意思!”
  海兰察道:“军队里头上下严明,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你不和他摆摆身份,万一哪天我没招呼得到你,受了他的委屈怎么办?再说,你和那两个不全乎的人,迟早要露馅儿,现在给他心里打个底,防着以后出什么闲话。”冰儿见海兰察还颇有缜密的一面,无可指摘,点点头应下了。
  一路上旅途劳顿,冰儿晚上睡得香甜,早上天亮时虽醒了醒,探了手出被窝,觉得有些寒冷,想起又不用去书房读书,懒懒地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睛,模模糊糊也不知躺了多久,渐次清醒过来,外头听见士兵们操练的声音倒也不慵懒,虽然好奇,不过贪恋床上温暖。只等李玉生带着哭声轻轻敲她的屋门,冰儿才竖起身子。
  “主子醒了没?”
  冰儿道:“什么事?”
  李玉生便抽泣了两声:“只怕要闹人命了,主子起来瞧瞧去吧。”
  冰儿一愣,披着衣服下了床,见窗户纸上白得亮眼,不由把窗推开一条缝隙朝外张了张——原来晚上竟下了场雪!冰儿从箱子里找出厚衣服,边穿边压着声音问李玉生:“好好回话。出什么人命?陆亭呢?”话说完,她就明白了三分:这些小太监们甭管老实不老实的,说话都好拐弯抹角,爱把人心里的气吊到七八分,才来加油添醋,于是先暗自警告自己谨慎不能偏听。
  果然李玉生又是几声哽咽:“奴才们被欺负是小事,没人伺候主子,倒是奴才们的罪过了!”
  冰儿扣上衣服上的扣子,对着铜镜慢慢地梳理一头长发,总成一条辫子,再戴上皮毛里的帽子,到门口拉开闩,李玉生急忙跪下,冰儿道:“热水呢?”李玉生抹了一把眼泪,急急跑到耳房里取了一壶热水,殷勤问道:“可要奴才服侍?”
  “不用。”冰儿自己拎了水进去洗漱,完毕后才又打开门示意李玉生倒残水,闲闲问道:“出了什么事?”李玉生赶紧夹着哭腔一顿倾诉。
  原来早上下了雪,绿营里点卯时候误了的人就多了,海兰察第一天来,起了个大早,见出操的人如黄鼠狼拖鸡——越拖越稀,不由大怒,派人叫宋守备,未曾想,宋守备正和小妾睡得黑甜,半日才叫了过来。海兰察嘴巴岂能饶人,冷嘲热讽说了几句重话,没曾想宋守备也是个泼皮,硬邦邦地顶撞道:“海游击责备我,协下也只能领了。不过原也该严于律己才是,却不知海游击带来那个千总,为何尚在房中酣睡呀?”
  海兰察冷笑道:“我带的人,自然由我约束。你这里一帮子,近日里要打凤凰山的毛贼;往远了说,还要备着皇上挥师西征,懈怠到这样,我怕一本子参上去,有人要吃挂落!”
  宋守备愣了愣,毕竟不敢硬顶,嘴角抽搐了一下,说:“卑职明白了。”
  海兰察未能约束好冰儿,本来也只好各退一步,警戒下次就算了,没想到恰巧冰儿身边的陆亭,仗着自己主子金贵,自己似乎也跟着金贵起来,扯着尖细得有些沙哑的嗓子与营里负责后备的小卒子吵了起来:“什么!这么落雪的天气没有热水?我没有热水不要紧,我们主子用不上热水,你就不怕你们大人活剥了你的皮?!……”营里的人素来跟着宋守备长久的,乍一见这个外人还这么着颐指气使的,又觉着海兰察圆盘脸笑眯眯的不像不好说话的样子,便有几个士兵讥刺陆亭道:“哟!剥我的皮?就你这小身板骨,也来剥老子的皮?怎么瞧着像骟过的公鸡,嗓子里不利索?”
  陆亭顿时一个大红脸,倚着自己身份特殊,揸开五指就给了那说风凉话的士兵一记漏风巴掌,他力气有限,但被揍的岂能受辱?当下扑了过去,打个满脸花。旁边人要看热闹,任着打了一会儿才去拉架,扭了送到海兰察和宋守备那里。陆亭脸上似绽开了颜料铺子一般,嘴里还要撒泼,冲着海兰察道:“海大人您不认真给这些猴崽子们一些颜色,他们就快骑大人您头上去了!”
  海兰察大怒,戟指着陆亭道:“我瞧着是你想骑我头上来了!过来之前没跟你们说过规矩么?”他少见的横眉立目,颊边肌肉一抖扯了个冷笑,对宋守备说:“入乡随俗,你瞧怎么办吧?”
  宋守备见海兰察这副样子斜睨着自己,才觉接了一个烫手山芋,陪着笑道:“还是大人做主。”海兰察哼了一声道:“按军法,自己人内讧,砍脑袋也不为过。两个都绑出去!”宋守备急得大冷天里手心冒汗,见打架的两个也没有了方才的英雄气,都是脸色煞白,双腿筛糠似的抖。陆亭见有人拿着麻绳上来,话都说不囫囵:“海……海大人……瞧我们主子的面子……”
  海兰察冷冷道:“你们主子今日是我麾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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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儿匆匆到了海兰察的营帐门口,几个兵士不言声正在扫雪,而陆亭和另一个打架的,脸上冻得发紫,脸颊上数道白色冰渣的泪迹,跪在雪地里,头上白绒绒积了一层雪花儿。陆亭见主子前来,不由眼睛里又汪汪的,挪了挪身子,冰儿知道陆亭有过错,不敢像以往一样硬是护短。进了暖和的营帐,见海兰察正在仔细琢磨沙盘,宋守备灰头土脸站在一边一点声音都没有,冰儿挤了丝笑,道:“海游击早。”
  “早么?”
  冰儿吃了一噎,偏生拿海兰察没法子,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是我过失了。海游击见恕。门口两个人……”
  海兰察道:“您原该再多睡会儿,到了午时,正好看军营里开刀问斩。”
  冰儿道:“论错,他是不对,不过我身边少一个人有些不便……”
  “荒谬!”海兰察一口回绝,“千总用私事耽搁我的军法,岂有这样的道理?那若是我海兰察也需人服侍,我身边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宋守备本想跟着一起求情,见冰儿被驳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也低了头不敢再接话。倒是冰儿,越挫越勇的性子,盘算了一会儿又说:“海游击说得是。不过马上开战,先杀自己人,不大吉利。”她感觉自己竟有些害怕这个一直笑眯眯的海兰察,抬头偷偷看看他的神色,海兰察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盯着沙盘好一会儿,突然说:“你过来看看——山前是河,山后是崖,环抱处有谷,穆老大的营盘该在哪儿,我们入手该在哪儿?”
  宋守备道:“我们早打听过,穆老大的营盘在山谷里,暖和舒适。可惜就是我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若从河上攻,这里的士兵全然不习水战,而且河水下头流得湍急,冰也结得不厚,船用不得,冰也用不得。若从后山攻,只怕要有飞檐走壁的功夫才上得去。所以卑职的意思,不必着急,大人在这里住到开春,我们再精练水战,不定可以攻他个元气大伤。”
  海兰察的目光瞥向冰儿,冰儿从来没有修习过兵法,歪着头看了半晌说道:“我觉得此时穆老大忙着买粮,也是备着冬天好过,要说快捷的法子,无外乎擒贼先擒王,瞄着他什么时候再下山,一举拿住最妥。”
  宋守备笑道:“那穆老大身手极好,若是分散兵士到各处去守株待兔,就算遇到,等闲几个兵士也拿不住他,城里又不好用火铳和铁炮。”
  海兰察却点点头,又问:“如果他龟缩在山里不出来,又该怎么办?”
  冰儿道:“后山是悬崖,我们不方便进去,他们也不方便出来,平日里走前山,也不外乎坐船踏冰两种。进了山路,才是各条小道,捉摸不透,出山的路,我们死守着,总不怕他一辈子不出来!”
  海兰察却陷入沉思一般,好一会儿离开沙盘,突然对冰儿道:“今日也算是我第一天走马上任,血溅辕台确实不吉利。你今日误卯,我算你不懂,以后每日卯初点到,不要再迟了。那个奴才……”他沉思了一下方说:“一是营里打架不能不罚,二是今日未能伺候你及时起身应卯。两罪并罚,责三十军棍。另一个责打二十。不过只是首次宽恕罢了,以后再没这么便宜了!”他忖了忖又道:“今日下雪,冷得紧,两个人都不用去衣行刑了。”他看着冰儿说:“你出去监刑。”
  军队里打架,本就是可大可小的事,宋守备也知道海兰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不过这一出一唱下来,他也确实不大敢明着和海兰察唱对台戏。
  说是监刑,其实是海兰察的惩戒。冰儿肚子里明白,有些话也不好说,只好站到雪地里去“监刑”。雪越发大了,鄜州气候本来倒还舒适,不过毕竟已经靠着北方草原,深秋飘雪也是常事。冰儿站在雪地里,只觉得漫天的雪似从无根处落下,又不是一片片柳絮般的轻柔曼舞,而呈一粒粒沙粒似的霰雪,打在脸上生疼。耳边传来白蜡木军棍犀利的破风声,许是隔着裤子,打到身上是“噗噗”沉闷的声音,那个打架的士兵压抑着声声低吼,而陆亭既是年纪小,又委实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咬着嘴唇还是发出尖锐得沙哑的呼痛声。雪珠和雪片落到他们汗水横流的额头上,瞬间就化了,可还是锲而不舍地落,他们俩的头发和背上终于一片雪白。
  三十棍打完,陆亭的裤子上绽出一道道血痕,被人扶下来几乎不能行走,李玉生在一旁气得泪汪汪的,见自己这个平素张狂得要命的主子,竟然无一话反抗,浑不似平时宫里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也不敢多说话触霉头,低声道:“主子这里要奴才服侍?”
  冰儿道:“不用了,你去给陆亭上药,别人不宜知道你们的身份。”说完,自己进了海兰察的营帐。海兰察道:“帽子和氅衣要抖一抖。”
  冰儿退到帐外一抖脑袋,果然落下了一蓬雪,两肩看得见,也都白了,于是伸手掸尽。海兰察见她神色有些怔忪,见周围没有人,才说:“委屈了?”
  “没有。”
  海兰察笑道:“你居然比我想象的强。起先还有些担心呢。”
  冰儿苦笑道:“皇上给你责打我的权力。刚才那顿军棍着实吓人,我估计我挨不下来,所以也不能不怕你。”
  海兰察“噗嗤”一笑,点头说:“好得很!”起身从热水焐子里倒了一杯滚白水给冰儿暖手,见她脸上冻出来的紫色细纹路渐渐淡下去,恢复到一般所见的白腻红润,才轻声道:“你说的一句话启发了我。这些天,河上刚结着薄冰,船不好行走,冰面也不好行走。上回穆老大‘买’粮,难道没有千斤之重?那他是怎么运回去的?”
  “莫非另有道路?”
  “极是!”海兰察点点头,“所以我们未能知彼,自然打不赢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军事的水平比较差,读者海涵。
  今天改题目,不是伪更。
  这周会争取更新。

☆、忧心戚戚故里情

  雪珠子落了一天一夜,终于停了,泥地被冻得实实的,上面薄薄一层白,踩上去有些沙沙的。气温却是骤降下来,凤凰山里自然比县城里更冷得多,吸一口气,仿佛都在肺里冻住了似的,头脑里都被这寒冽而清爽的空气洗了一般明澈。
  穆老大弯下腰紧了紧绑腿,脸色被冻得有些发紫,山谷间背风处种了一两畦麦子,虽被雪打了,长势还好,他看着麦苗,眼里的神色较往日柔和,蹲身在田边,伸手轻轻抚了抚麦苗上的积雪,那青葱的一小片,让他仿佛回忆起了什么,许久,他站起来,从身边抽出一支白莹莹的骨箫,轻轻吹了起来。
  骨箫的音色恍若呜咽,细细辨来,却是一支江南的小曲儿,只是原本温婉欢快的曲调此时却拖延得冗余,带着些北风里回旋的诡异腔调,令闻者心寒。
  “爷!”轻轻的一声从背后传来。
  穆老大放下骨箫,怔了怔似的,才回转身子,含着笑道:“外面冷!”
  “可不是!”说话的是一个二十许的年轻女子,皮肤微黑,两颊是温润的红光,油亮的长发结成辫子,又在脑后挽了挽,辫子不像辫子,发髻不像发髻。她圆圆亮亮的眼睛浅浅地一眯,笑容中现出一对小虎牙,伸手把一件披风搭在穆老大的肩头,嗔怪地说,“知道冷,还不多穿点!”
  穆老大神色温柔,带着从容的笑意把披风的系绳系好,羊皮毛的里子确实让他浑身一暖,他找着话说道:“禧妹,你的麦子长得真好!”
  禧妹笑道:“可惜这时候蔬菜已经种不活了,不然,每日里还能吃点新鲜的。”她突然仔细看了看穆老大的袖口,伸手拉着一边说:“呀,又绽线了!回去我给你补补。”穆老大看着她手上的冻疮,道:“你又在溪水里洗衣裳了?何苦!把手冻得这样,又要开春才好!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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