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路(作者:梦箩)-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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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雨鸾又默了一下,她只知道这个时期的土匪多,便用了这个借口,谁知道又把人家给吓了。
连忙补救的按着阿夏的手说道:“土匪已经走了,他们不知道我们两个跑了,没有搜过便回去了。”
阿夏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算只是一个解释,秦雨鸾心里也有了些许疲惫,连一些想好的说辞一时忘记了。她又打起精神道:“我想请你家当家报个信,您也看到了,我们两个一时也做不了什么。”
阿夏问道:“你家在哪?”
“在江城。”秦雨鸾心中一喜,觉得有门。
却见对方又问道:“江城在哪?”
这样一种情况,纵使对方有再大的保证答应帮忙,找不到地界,也是没有办法的,秦雨鸾有些气泄。
阿夏看了她沉默了半响,就往外跑去,嘴里还说道:“我去找我们当家的。”
阿夏出去了,秦雨鸾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仍旧昏迷的封景崧 ,对方的嘴唇干裂的有些发白。额头是烫的,可是手上碰去却是冰凉的,秦雨鸾的手颤抖了一下。
此时天已经亮了,她四下看了一下,床头一个矮墩上放着一个烧的发黑的铁壶,边上是一个豁了口的瓷碗。便倒了一些水出来,谁知道那些水也不是很干净,里面还有一些黄色的沉淀。
秦雨鸾叹了口气,只能用手指抹了一些擦在封景崧没有裂开出血的唇上。
“那个时候,我被离婚的消息被登在了报纸上,又有了一双这样扭曲的小脚,真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的人了。”
秦雨鸾将他的嘴唇都沾了水湿润了一遍,相较于刚刚已经有些发红了,但还是显得失血“其实不是的,我觉得自己过得不好,受了苦,归根究底,是我经历的还不够多,见得还不够多而已。”
要是秦雨鸾活的像阿夏这样,她那个时候恐怕只是为了生计操劳了。
可能是封景崧真的缺水,人还没醒来,身体本能的就知道需要什么,秦雨鸾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对方给吸住不放了,甚至还舔了舔,想要喝到更多的说。
秦雨鸾身体一僵,察觉到手指上传来的触感,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连忙把手伸出来放到背后。犹豫的看了眼手中的水,那些颗粒已经沉淀到碗底了,想了想,还是托起了他的头给他喂了下去。
想必这家的水都是一样的,这户人家能喝,她能喝,封景崧这个病号……应该也没问题吧。
喂了水,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粗鄙不堪的话,让秦雨鸾的心往下一沉。连忙又倒了半碗水,掰下床侧的一块泥,混了水就往脸上抹去。
“娘子,我家当家的进来了。”
秦雨鸾将碗扔到一边,坐直了身体,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
跟着阿夏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的农民,粗布麻衣,身上还沾着些许树叶,脚上一双快断了口子的布鞋,面孔黝黑,沾着不少脏污。面对这样的人,秦雨鸾下意识的就握住了封景崧的一只手,好像这样,能给自己一些底气一样。
来人一进门就收了那些脏污不堪的话,一双眼就往秦雨鸾的脸上,身上淫。邪的看去,秦雨鸾心头大怒,却不得不忍着,她说道:“我们夫妻要谢谢你们相救了,只不过还是有一些事情要劳烦你们。”她故意在夫妻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好说好说,”阿夏她丈夫看上去比阿夏好说话很多,但是秦雨鸾宁愿对方谨慎一点。
“我们夫妻想劳烦当家的帮我们去家中报个信,让他家里人派个人来接我们。”秦雨鸾又说道:“我家的是在华南军的军官,是请了假出来探亲的,没有按时回去,想必家里军中都找疯了。”
这个时候对方倒是谨慎了一些,他狐疑的看着秦雨鸾,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封景崧,问道:“你们家是当兵的。”
秦雨鸾愤恨道:“这还有假,回去后,我们非要把这里的土匪窝都荡平了不可。”
“哦,”浓浓的失望语气传来,又有些畏惧:“去哪报信。”
“你去江城华南医学院,要是找不到地界,在江城问个人十有七八都知道华南医学院在哪,你去那直接找一位姓秦的副校长便可以了。”
秦雨鸾继续说道:“你见了他,就将这块怀表给他,他见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将刚刚从脖子上摘下来的怀表递了过去,见对方直直盯着她的手看,连忙塞进阿夏的手上。
阿夏怀中被塞了怀表,吓了一跳,连忙放到她丈夫手中,并不敢多拿一刻。
秦雨鸾见了眉眼跳了下,要是对方真想做什么,阿夏这样的性格,恐怕也不会拦着。她又故作高傲说道:“我也不让你们白跑一趟,将这块怀表给那位姓秦的副校长,你就说是我许的,让他给你们一百块大洋,当你的辛苦钱。”
秦雨鸾这话一出,面前站着的两夫妻连呼吸都粗重,连连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秦雨鸾轻蔑道:“那当然。”
“一百个大洋?”
“我说一百大洋,就是一百大洋。”
“好,我等下就出发,按我的脚程,中午该到江城了。”
阿夏她丈夫出去了,阿夏搓着手口中还呐呐的说着一百个大洋,良久才想起了坐着的秦雨鸾。
“你一定饿了吧,刚刚熬了米粥,我去给你端一碗过来。”
阿夏出去之后,没有阖上的门还在摇摇晃晃,就像是秦雨鸾现在七上八下的心一般。她手中还拿着绣花鞋上扯下来的金纹和珍珠,她的绣花鞋已经磨破了,大半也被血浸透了,一动便有钻心的疼,可是仍旧挂着一些没有彻底掉了的配饰。这是她刚刚想给阿夏丈夫,拜托他去江城寻人的路资。
但直到在手里握出了汗,也没有递过去。
秦雨鸾低着头,用手捂着脸,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泪却从指缝里流出来,滴道封景崧放在床侧的手上。
“咳咳……哭什么。”沙哑的声音响起,一双大手抬起来放在秦雨鸾的头上。
“不要怕,我在这里。”封景崧说道。
☆、90|第 90 章
不管秦雨鸾内心是怎么样一个人,外表看去确实是个软弱可欺的。加之她容貌秀丽,引人窥视,在这个地方就更不妙了。容貌是她的一个优点,但是这个时候,却不得不在脸上抹一把泥土。
封景崧醒来了可以说是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让她知道,不止是一个人,不止为了一个人。
而且秦雨鸾之前虽然只见过他两次,但是无论从他的气度还是说话方式,都觉得他都不是一个靠不住的人。
阿夏是个嘴上没门的,这个村子满打满算十几户人家,很快大家都知道了阿夏家救回来一个地主老爷,报个信就能给一百个大洋。那可是真金白银,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昨日里几个都不愿意将这两个人救回自己家的人都纷纷扼腕叹息,怎么就让阿夏他们捡了这个便宜,不然这一百块大洋就是他们的了。还有的已经打起了精神,他们倒在村口,在阿夏家醒来的没错,可是他们也是出了力的,起码也要取些钱才行。
阿夏端着粥志得意满进了那毛胚房时,才发现一直躺着男子已经醒了,两个人正低声说着话。
阿夏喜滋滋的说道:“娘子,你相公醒了啊。”
无人听到还好,现在正主就在面前,秦雨鸾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她干咳了两声,抬眼就看见了封景崧严肃的眼里带了一丝笑意,伸手还在她的手心里轻轻勾了一下。
秦雨鸾现在连耳朵都发红了,看了一下对方,明明还是那般严肃的脸,可是她怎么觉得这么像耍流氓呢?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在胡思乱想,秦雨鸾也看到了阿夏手上端着的粥,这时才觉得饿,自己已经快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阿夏知道她脚上受了伤,不能走动,便把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移了过来,将盆里的粥扣了一碗给端给她。
阿夏等秦雨鸾接过粥之后还在她的袖子上羡慕的摸了摸,还想说些什么,却一下子对上了那个男人的双眼,那眼睛太利太透,像是将她从头劈到脚一般,整个人都吓的后退了一步。
阿夏讪讪的放开,说话的声音呐不可闻:“我刚刚煮了两个鸡蛋,我去守着,好了给你们拿过来。”
秦雨鸾这时才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刚刚的袖子被扯住的时候她着实吓了一跳。再一开门,就见到了很多个人影,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手一抖粥差点没有拿住。
听阿夏和他们的话十有八。九也能猜出说了些什么,秦雨鸾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前世曾经听过这么一回事,建国初期,几个外国友人来华国,那个时候一传十,十传百,所有的人全都跑到街上去看那些外国人。指指点点的将那几个外国人看的惊慌不已,站在十字路口前后踌躇难行。
这辈子她做了太多曾经没有做过的事,经历了很多没经历过的事情,包括这个时候被人当猴看。
封景崧看着她发怔的表情,轻声说了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不用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秦雨鸾看着他,良久长长的睫毛垂下眼帘,说道:“我没有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横竖事他们救了我们,要是没有他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封景崧看着她表面平静,其实内心跟兔子一样,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不行。低声叹了口气,将一直绑在小腿上的一把手qiang拿了出来,递到了秦雨鸾的面前。
秦雨鸾呆呆的看着封景崧手心里的qiang,见他示意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手下一沉,没想到这枪还挺重。
她一直以来是个良好市民,枪这种东西只在杂志上看见过,顶了天就是柜子里的模型了。
“不要怕。”将她一直沉默着,封景崧又说了一句,他的声音很平静,眼神也很安定,让秦雨鸾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
“我没有怕,”秦雨鸾说道,又说了一遍,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我没有怕。”
时间一点点过去,秦雨鸾也不敢睡,就这么坐在封景崧床边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没有怀表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阿夏拿了几个馒头进来说吃午饭了才知道已经中午了。
她对秦传瑞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对方收到信肯定会找过来,但是这么干坐着,又开始想自己做的有些不够周到,除了学校那里传个信,家里也该说一声。
还有军中的,不过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否决了,封景崧作为华南军的少帅,却孤身一人受了伤被她遇见了,谁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事发生,而二哥在华南军中肯定不是轻易能联系到的。
两人身上都有伤,不说秦雨鸾的脚,封景崧昏睡了一晚上能醒来时他底子好,再这么耗下去,元气都要没了。
就算是两个病号。也好过只身孤零零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可以相互扶持,她连动力都多了一分。更不用说封景崧眉眼间一片淡然,让秦雨鸾的心跟着他一起安定了下来,她的手顺着枪的线条划动,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自己的手什么时候被对方握住了都没察觉到。
直到外面响起了像是汽车按喇叭的声音,在封景崧看来,秦雨鸾的耳朵像是松鼠一样高高竖了起来,让他忍不住去摸了摸,秦雨鸾瞪了他一眼,眼睛依旧往门外瞟。
“二哥,”看见来人,秦雨鸾大喊一声,就想往那边扑过去。
谁知道她是真的扑过去,秦浩熙一看不对,连忙快步上前抱住她,刚刚他见了妹妹的样子眼眶就发红了,他家放在手中千娇万宠的妹妹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跟罗安离婚那一次也没有。
“冒冒失失的像是什么样子。”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声音还是有些梗咽。
秦雨鸾闷闷的抱着他说道:“二哥,你哭了。”
“别胡说八道,”秦浩熙扶着她站直,就听到她的抽气声,心里一惊问道:“怎么了?”
很明显就能看出是脚疼,掀起长裙一角看了看,那哪里还算是一双脚啊,暗红色的血迹都浸出来了,想必里面是血肉模糊了。
不止是秦浩熙,被副官扶着坐了起来的封景崧也是紧紧盯着这边,要把她为他受过的苦记到心里去。
秦浩熙对着封景崧点头道:“少帅,一切都已经解决了。”
封景崧向他点点头说道:“回去再议。”
秦雨鸾走不了路,秦浩熙打横抱起秦雨鸾就往外走,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两人是兄妹,虽然也要避讳,但是事从权急,没看见人家的脚受伤了吗?而且她还算得上是少帅的救命恩人,就凭这一点,整个华南军特别是其中的封家嫡系就要承她的情。
秦雨鸾靠在二哥怀里,眼睛轻缓的一眨一眨,因为汽车开不进来,车子停在了村口,出了村口就看见秦传瑞站在汽车旁边,村民们被华南军挡着不敢过来,只能远远的看着。
“大小姐!”秦传瑞看见秦雨鸾是被抱出来的先是惊了一惊,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为两人打开汽车后座的车门。
秦雨鸾看着他说了一句:“这段时间以来,辛苦你了。”
秦传瑞细细的看了她一眼,发髻有些凌乱,脸上还沾了泥,整个人憔悴的很,可是那眼神却坚定明亮的让人移不开眼。他低下头说道:“为大小姐分忧,不敢说辛苦。”
秦雨鸾知道他面对秦家其他人的时候一向很谦虚,轻声恩了一声不再说话,让二哥把她抱进车里。
秦浩熙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一张毛毯子,盖在了秦雨鸾身上,让她靠着自己,低声说道:“睡吧,剩下的事情有二哥。”
秦雨鸾这个时候脑子已经模模糊糊了,无意识的恩了一声,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秦雨鸾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在那个破旧混着秸秆和泥土味的房子里了,虽然仍旧陌生,但是房间里宽敞明亮,床头的柜子上还放了一个佛手插瓶,有着清新淡雅的香气,视线朝外看去,一串贝壳风铃挂在不远处的窗前,让人忍不住怀疑那短短三天发生的事是不是黄粱一梦。
不过脚下一动,仍旧是钻心的疼,便知道这个想法才是黄粱一梦而已。但也放下了心来,她就怕把脚给走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