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律-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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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神色沉沉的,微一沉吟后,方开口道:“上皇喜静,不止元月的庆典,就是以后的节日庆典,都无需搅扰朝拜!”
朝臣们愣了半晌,相互觑了对方几眼,便都不再言语。
下朝后,英宗下了一道旨意,从内务府调遣了四个宦官去省吾宫伺候上皇,又在省吾宫周边增加了十几名禁卫军,将宫殿的四周团团围住,以保护上皇的安全。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英宗此举意在何为。
那四个宦官明面上是去伺候,实则是安插在宪宗身边的眼线,至于加强护卫,以护上皇安全,那其实不过是防范着朝中臣子与宪宗里外通气。
果然,初十那天,王直和郑恩泰下朝后想去省吾宫探一探上皇,却被守卫的禁卫军挡在外面,他们冷冷的扫了这二位一眼,语气强硬道:“没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搅上皇!”
不是朝拜遭禁止,就连普通的探望也不成?还得请得陛下旨意?
王直和郑恩泰明白了。
至此,朝臣们也都全部回过味儿来了。
上皇是刚脱离了狼窝,又入了虎穴,陛下这是将自个儿亲哥哥当成了囚徒来看待了。臣子们心中暗叹一代英明神武的帝王竟会因宪宗的归来而变得六亲不认心如铁石,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这不过是皇权游戏的必然规则罢了。
朝臣们明白了英宗对上皇的忌讳后,便再没有不知趣的提起觐见拜访上皇的事情,以免被日渐疑心加重的英宗看成是意图复辟的乱臣贼子。
太子努力沉住气观察了一些日子,舅舅薛艋又掌管着宫中的禁卫军。想要在戍守省吾宫的禁卫军里头安插几个眼线,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冷眼旁观,上皇宪宗从回来后。一直安安静静地,并没有任何动作。至少从未与外界有过联系的痕迹。但此前沐千山的越狱事件太子却并不相信那仅仅是沐党一时兴起所为,宪宗在那个案子里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在怀疑和猜测着,想必英宗亦然,是而英宗的防范和戒备,却从未放松过。
但以目前的情况来分析,省吾宫守卫森严,宪宗的一举一动都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定然不可能翻出什么波浪来。倒是惠王和龙廷轩这二人,却是他不能不提防,不能掉以轻心的对手。
想起那枚还没有拿到手的传国玉玺,太子的心又没来由的焦虑起来。
只有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了,他的储君之位,他这个太子殿下才能稳稳当当的当下去。。。。。。
。。。。。。
腊月十二早朝后,英宗领着一小队护卫军去了上林苑,五日后才还朝,命右相周伯宣掌朝。
旨意下达后,太子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抬头望了一眼御座上的父皇。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
此前英宗出去游巡的时候,代为掌朝的人。是他,是身为储君的太子。可这一次父皇竟架空了他,直接将掌朝的重担交给了周伯宣。在他心里,未来储君还不及一个大臣?
想起前阵子父皇看自己那清冷而凌厉的眼神和这些日子的疏远,太子忽然间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
他非常讨厌,非常害怕这种感觉。。。。。。
太子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冷峻的目光紧紧的锁着英宗的身影,薄唇几次翕动,却被身后的沈仲紧紧拽住了衣角。
沈仲自然知道英宗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独自召见太子问国事了。这阵子倒是龙廷轩走养心殿走得勤。
龙廷轩是谁?
是英宗心爱女人的儿子,是惠王的左膀右臂。陛下抬举逍遥王。就是变相的抬举整个惠王党。沈仲这些日子一直在寻思着英宗对太子态度转变的原因,这段时间也没少唠叨太子谨言慎行。可偏偏太子是个沉不住气的,喜怒皆溢于言表,这让沈仲有时候有种恨铁不成刚的无奈和无力感。
下了早朝后,他摆手让一直喋喋说教的沈仲自忙去,自己直接回了东宫。
太子才刚进门,便见侧殿伺候的内监小贵子迎了出来,打了千儿后,禀道:“殿下,李大人和宋大人在侧殿候着您!”
太子眉头一挑,刚刚下早朝的时候,他们二人是一道回了衙门的,怎么转眼跑东宫来了?
他嗯了一声,吩咐小贵子先替他更衣,洗漱一番后,这才大步往侧殿走去。
“什么事儿?”太子直接走到上首的座位落座,刚从殿门口便见这二人在殿中焦急来回踱步,心头登时窜起一股无名火来,连语气也透出几分不耐。
殿中等的俩人见太子面色不悦,忙拱手请罪。
太子摆了摆手,让他们直接说重点。
宋斌上前,稳了稳心神道:“臣适才从衙门回来,听说几个月前两个被杀大人的案子,刑部已经查清楚,说等陛下五日后还朝便要将案情始末递交给陛下了。”
☆、第五百零八章大事儿
太子的脸色微变,却努力稳住情绪,冷笑道:“那又如何,本宫还真不信刑部能查我这儿来!”
那案子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得他差点儿就忘了自己还干过这一茬。上次京兆尹将凶手锁定为职业杀手,父皇不是没有再做追究,这案子不是不了了之了么?怎么现在又拎了出来?
李延年上前补充道:“臣也是狐疑这个,打点了刑部下面的人,这才知道刑部是在五天前收到一封匿名材料,因涉及的人物比较敏感,他们这才花了几天时间查证,如今已经将事实查处明白了,自然是要呈交给陛下,等陛下圣裁了!”
匿名材料?
太子微眯的瞳孔一阵又一阵的收缩着。
他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过滤着当时秘密进行这件事的每一个操作流程,到底是在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正在他沉思的当口,小贵子敲响了侧殿的楠木殿门。
“殿下。。。。。。”
思绪被打断,太子眼中闪现出恼色,冷声问道:“何事?”
“太子妃来了,说要见殿下您!”小贵子颤颤的回了一句。
说起太子妃郑氏,太子毫不掩饰嫌恶。
这个只知道哭的蠢女人,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太子刚想要开口斥退郑氏,便听站在外头的郑氏低声唤道:“殿下,臣妾有急事找您!”
太子从座位上起身,沉着脸大步走到殿门口,拉出一道缝隙,语气冷硬的问道:“什么急事?”
自从郑玉那件事让太子受了英宗斥责之后,太子便将这笔账算到了太子妃头上,对她是左右不顺眼。
太子妃郑氏很怕太子。见他眼神似要吃人,不觉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她低着头,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笺。压低声诺诺道:“臣妾今晨起榻,在外厢的几上。看到了这个。。。。。。”
信封上印着半个朱印,印章已经被抹得有些模糊,但太子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的心怦怦跳了几下,将信笺捏在手心,抬头问郑氏:“这信是何人送来的?”
郑氏摇头,凤眸里闪烁着莹莹珠光,心慌慌的,仿佛没有着落。连着声音也有些颤抖:“臣妾不晓得,晨起的时候,便发现那信已经搁在几上了。殿下,这东宫门禁森严,这东西是怎么送进来的?”
太子也在想着这个问题,这人究竟是如何的神出鬼没?
他许久未联系过自己,这一次又是要谈玉玺的交易么?
太子实在是太渴望得到那枚玉玺了,这才总被他牵着鼻子走。可开弓没了回头路,他现在只能是一条道上走到黑了。
他凛了凛心神,吩咐郑氏对此事噤口。便挥手让她退下去。
太子妃虽然担心,却不敢有悖太子的嘱咐,点头唱诺。转身回了内殿。
太子让小贵子守在侧殿外,任何人不得靠近,自己捏着信笺,将门掩上,踱步走回侧殿。
宋斌和李延年依然在里头等候着。
太子将捏成团的信封打开,取出里面的信笺,细细看了起来。
宋斌和李延年见太子的眉头紧紧蹙着,一分又一分地加深起来,心也跟着提溜着。
太子将手攥成全。骨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额角的青筋渐渐暴露凸显。神色看起来十分狰狞。
“殿下。。。。。”宋斌唤了一句。
太子咬着牙,眸光扫向宋斌和李延年。冷笑着说道:“惠王几个月前就将上次阴山遇袭的证据呈给父皇了,你们刚刚说刑部调查清楚那俩被杀官员的真相,也是他提供的材料。本宫倒是低估了惠王的好本事,既然早些时候就握着这翻盘的把柄,竟如此沉得住气。。。。。。”
宋斌和李延年张大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惠王几个月前就将阴山那个案子的证据递交给陛下?难怪陛下随后就免了太子殿下代为阅览奏折的工作,对殿下的态度也渐渐疏离冷漠起来。陛下这是厌弃了太子殿下么?
既然上次就已经知晓,那又是什么原因让陛下掩下此事不办呢?
抑或者那所谓的证据,不过是猜测,根本就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太子派人所为,但陛下却是相信了,所以疏远了殿下,是这样么?
宋斌的脑子在飞快的旋转着。。。。。。
若是这次朝臣的死证实是太子殿下所为,那陛下又会怎样处置殿下呢?
李延年的目光落在太子手中捏着那封信笺上,壮着胆子问道:“殿下,您这消息的来源,可靠么?”
太子初始也是存了疑虑的,可信中说的日期与英宗免去他代批奏折的时间将将吻合,他仔细回忆了英宗这段时日对自己的态度和采取的措施,无一不是在削弱薛家一族的势力。英宗这是要开始打压薛氏,好让太子孤立无援了么?
太子想起惠王此前的隐忍和伺伏,心头暗恨自己因对宪宗的忌惮反而放松了对他的警惕,这才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英宗要料理薛氏一族的打算已经有迹可循,太子深觉自己不能在这样坐以待毙。
五日后,等英宗还朝,若是英宗信了刑部提交上去的证据,连上上次阴山那一桩案子一起算的话,他没有信心自己的太子之位还能保得住。
御史台那一班老匹夫一定卯足了劲儿弹劾他,一个不顾手足亲情,阴谋算计,残害朝臣的失德太子,日后将何以为君?
太子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他没有回答李延年的话,径直从座上起身,厉声唤来小贵子,命他速去传门下各位谋士来共商要事。
。。。。。。
逍遥王府内。
连下了两日的大雪,将琉璃瓦的屋顶盖了厚厚一层莹白,整个王府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中。
龙廷轩披着一件黑色的貂毛大氅,站在角楼上俯望着整个上京城的全貌。他冷峻绝美的容颜在乍起的晨光下泛着淡淡融光,目光幽深而沉练地凝着皇城的方向。唇角微微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龙廷轩没有回头,他晓得来人是谁?
“怎么样?太子府可有动静?”龙廷轩淡淡的问了一句。口中溢出一朵朵飘逸的雾花。
阿桑扶了扶头上的毡帽,点头道:“是。少主英明!鱼儿应该是上钩了!夜殇送了信之后,依着少主的吩咐,依然潜在太子府,刚刚送了信儿给鹰组,只说太子火急火燎地召了谋士进府议事。”
龙廷轩嗤笑,不紧不慢的附和道:“火烧眉毛了,他能不急么?”
他幽幽转身,对阿桑道:“摆膳。吃完饭,本王就去惠王那里加把柴,添上几分火力!”
阿桑忙应了声是,忽而想起什么,忙凑过去道:“少主,英武来信了,说辰郎君和金娘子已经知道他们俩的底细,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龙廷轩停下脚步,目光沉沉的望着阿桑。
辰逸雪和三娘已经大婚快一年了啊,这一年来他一直让自己处于忙碌中。试图将他们忘记。。。。。。
他自己也以为做到了的,可当阿桑提起他们二人的名字时,看似被尘封了的记忆又在一瞬间尽数钻了出来。
他还是没能忘了她。。。。。。
阿桑被龙廷轩看得心中发毛。忙垂下眼睑。
“让他们留在那儿吧,把他们二人的名字从鹰组里剔除了,从今天起,他们的新主人,是金娘子,让他们俩好好保护着她,效忠着她,以后不必再报有关金娘子和辰郎君的消息过来!”龙廷轩哑着声吩咐完,便大步流星的走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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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稀薄。午后的侦探馆暖意融融。
金子和辰逸雪懒懒倚坐在楼道口镂空楠木立地大窗边的软榻上,看着东市上依旧热闹繁华的街头。感觉有些意兴阑珊。
几天前接手的调查案件已经收尾,接下来跟着合约交接结算酬金的问题便都交由慕容瑾去完成了。没他们俩什么事情,日子又将趋于平静了。
“今天腊月十八,临近年关,府里也要开始忙了,不如咱们下午回仙居府吧!”金子扬起脑袋对正在看结案宗卷的辰逸雪说道。
辰逸雪放下手里的宗卷直视着她,乌黑漂亮的眼睛在阳光下似有水光潋滟,他低头在金子额头落下一吻,俊白如玉的面容漾开浅浅笑意,点头应了声好。
“那我让笑笑和青青随野天先回辰庄收拾细软!”金子从软榻上起身,整了整有些松散的襦裙。
辰逸雪嗯了一声,由着金子去了,又拿起放在一边的卷宗看了起来。
金子咚咚下楼了,在茶水间看到笑笑和野天正捣弄着茶庄刚送过来的冬茶,抿嘴笑问道:“你们二人茶道手艺学得如何了?”
笑笑和野天不久前由金子做主下了小定,明年的八月底完婚。笑笑跟在金子身边久了,似受了感染,少了几分姑娘家矜持,跟野天是天天见面,也没因着什么男女大防这些说法而避着躲着。
野天开始还有些腼腆,一看到笑笑就脸红,不过见大家都没有拿他们俩调笑,也就渐渐放开了。
“娘子,奴婢是学不好的了,郎君那套行云流水,奴婢就是八辈子拍马都赶不上了!”笑笑打趣起自己来。
金子朗声一笑,说下午要回仙居府,让他们俩与青青一起回辰庄,收拾一下。
笑笑放下手中的转着的茶杯,忙道了声是,拽着野天绕出茶水间,准备回去。
金子吩咐完,便在一楼的办公区走了一圈,出来的时候,见辰语瞳行事匆匆的绕过门口的大扇屏,直奔楼道口。
“语瞳。。。。。。”金子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