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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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刚刚,心脏确实恍一紧。
风季黧目光如水,不禁又在他脸上几度流转,似乎想找出那条令她不安的细缝,然而最终毫无结果。
“好,我知道了。”
她收回眼,笑容中透出满意,转身,将灰白貂衣重新披上。
推门同时,她又想起什么,侧眸轻瞥身后的影子。
“爹爹已同我联络,‘那个人’……不久也将抵达帝都。”
随即出门,在自己暗卫的护送下离去。
********
阳春三月,大地回暖,虫鸟花草更加活跃,不过也偶有几日,细雨连绵,好似老天挥洒情丝,缠绵人间,街道小巷处在一片白薄雾茫,总似近实远的有人影晃动。
不喜这种阴郁天气的,便把自己关闭家中。喜欢或不在意的,外出仍如既往。
如今街道冷清不少,因此更显碧云楼里欢歌笑语,热闹非凡。直至临近子时,这股鼎沸喧嚣才随宾客们的离去逐渐归于平静。
打烊关门,纪琴对手下吩咐几句后,就上楼回最靠东边的房间里。
夜已深,却毫无倦意,故推开小窗,倚靠旁,悠悠吸着外面几许凉气。雨仍在下着,与白天相比小去不少,淅淅沥沥,于夜间听来,悦耳清晰。
浩瀚苍穹,幽黑近蓝,又是一个连雨不见星月的夜晚。
朦胧水雾慢慢飘浮进房内,潮湿空气扑润到脸上,纪琴望向窗外一片漆黑,忽然,眉头警惕压紧。
远处刮来冷风,吹得细细水帘倾向一方,交织紧密。不知何时,空气开始变得诡异端凝,点点寒光犹如暗夜星子在视线里闪烁移动,从周围逐渐向碧云楼靠拢,形成一股欲令人窒息的浓烈杀气!
刹时,窗门被弹飞碎裂,瓷器震落刺响,数名蒙面黑衣人蜂涌进碧云楼内,寒光乍现间,惨叫声起,几蓬血雾喷洒而出,兵器相戈之音,瞬刻响彻整个深夜!
竟然有人偷袭!
纪琴大惊下,两三名黑衣人已运行轻功破窗而入,毫不犹豫地以利刃逼去,直直对准她心脏位置。
电光石火间,纪琴拔出腰际长剑,挡住猛如蛇咬般的关键一击,然不待喘息,左右刃影又相继攻袭,招招皆狠厉致命,稍不留神,必会命丧当场。
纪琴武功虽不及奚勍,但也属上乘,外加平日性格冷静持重,因此今夜遇敌并未慌了手脚,一招一式俱被她毫不示弱挡退回去,可几回合下来,她也很快探得对方实力,各个步伐诡异,呼吸却稳而不乱,皆属当世一流高手,完全不输夜殇门的人。
房外传来属下呼喊,纪琴心中一沉,顿以剑气化弧,令他们退后几寸,便取得时间夺门而出。
此时的碧云楼被杀气笼罩,已是一片狼藉,纪琴来到走廊,望楼央鲜血飞溅,同伴身首异处,一时内心痛绞不止。
他们数十来人,一言不发,见人即杀,便知绝不会为钱财而来,分明就是想——
灭势灭门!
夜殇门一部分势力在碧云楼,江湖上知晓的人尚不敢招惹,而今日夜袭,根本令人猝不及防!
想到之中还掺有歌女杂役,未免伤及无辜,故下令大喊一声:“去后林!”
细雨交加的夜晚,一道金色火焰划过天际,闪亮瞬间。
出了酒楼,纪琴立即从怀中取出烟花小筒,放出信号,接着遁入黑暗。
原本寂静的林中,倏然多出数十名人影,纵身穿梭于重重树木间,前后各一方,速度全都快如幻影,眨眼即逝。
直至来到一片空旷处,前方人才止步,与追逐而来的蒙面人重新陷入激战。
金戈交响,迸发出寒栗扎眼的花火,仿佛大地一角在碎碎裂开,天空都被晃亮。
细雨飒飒,风声萧瑟,不远的小丘上,正有人在隔岸观火。
池晔一旁肃立,静静为那人撑着青油伞,雨水滴溅在自己身上,却激不起丝毫凉意。
但见伞下那人,双手负后,身姿清长玉立,外披一袭墨黑缎衣,衬得气质高贵优雅,亦如夜幕之子降临。
乌黑长发被风吹的飞扬飘逸,拂过唇边一缕若有若无的微笑,无月之夜,更显透那张脸容雪白无暇,如冰似玉,目视远方,眉宇间扬起一派悠然无拘。
“真是热闹啊。”
轻幻声音与雨音融成一体,很快就蒸发在空气中。
夜殇门……
真是好样,既然不肯归顺于他,又怎可留其在这世上?
“先拔去翎羽,让他们尝尝痛苦挣扎的滋味吧。”
眸中映着那剑影寒光,笑容从唇角无声地扩散开来。
雨水似受了杀气影响,点溅在肌肤上都觉出一阵生疼,纪琴带领下属与蒙面人拼力厮杀,因遭突袭,人数上处于劣势,同时面对他们的赶尽杀绝,情况愈加不妙。
“什么!”
黑林之中,一道道幽光飞袭而来,纪琴侧身避过,只听“咣咣”几声响,那落地的数支暗器看得人心惊胆颤!
原来,他们早有准备!
纪琴惊觉后,无数暗器又如密雨般从暗处射出,惊险擦身,而身边同伴相继传来惨叫倒地之声。
想上前营救,却被蒙面人拦阻,一时被逼困得连连后退,从而回首,那后面已止崖边,下方即是万丈深渊!
这刻,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绝望将她团团笼罩,面对剑影,面对暗器,纪琴竟怔愣而望,全然忘记了举剑抵抗。
今夜,便是她的死期吗?
夜殇主……
口中念着那个名字,当暗器即将刺喉,她闭上眼,千钧一发间,一条白绢宛若蛟龙游舞,突兀破开黑暗重幕,带着莹莹白光闪速穿行空中,横在纪琴身前,将那一道道犀利暗器全部挡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坠崖
细雨飘飘洒洒,显得周围一片寂静。
然而心却在灼腾!
皎皎白衣被风吹得飒然扬广,一颗颗雨泪宛若成串珍珠点缀在翩舞青丝上,晶莹华闪,随她从高树飞身跃下,向四处碎散洒落,衬得周身晃亮,一头青丝更仿佛水色绸缎在空气里流滑而逝。
落地时,天地恍若微微震摇,那素白丽影好似暗夜突兀绽现的绚烂皎花,高华绝艳直若开天辟地刹那,一瞬间震惊人的眼!
她一手执雪刃,一手将白绢抽回,足尖点地,跃身半空,盈曼身姿好比白鸟展翅腾飞,又好比玄女飘舞人间,唯当那双眼投来,寒灵至极,像冰川银河令人不敢触踏,同时深处又暗涌将天下万物尽笼在内的怒煞杀息!
“夜殇主……”
纪琴望向那抹熟悉绝华的身影,喃喃自语,几以为在梦里。
下瞬,银寒初乍,仿佛璀璨珠华盛放。
黑白人影间,金戈相交,星火迸溅,凌厉剑气将青丝打散半空,一时翩飞缭乱,迷花人视线。
袭击纪琴的蒙面人顷刻头与身分离,鲜血狂涌喷薄,却依然无法平息那双怒极的眼!
“纪琴,留意周围!”
清冷声音脱口,如冰雪碎屑齐飞,砸在胸口立即清醒无比!
“是!”
纪琴忙欣喜一答,重振气势,开始擎剑与敌激杀!
虽处劣势,但门里人瞧见那抹白影,顿时气势大增,反攻连连。
而不远处——
白影化成光,光化成点,直直映入眼中,有如烙印般无论如何也抹去不掉。
兰玖容望定了那素衣丽影,难以言喻的惊震情绪正一点点在眸底聚集成云。
是她……
竟然是她……
她竟是夜殇门的人!
下刻,瞳孔骤然紧缩,心口闷痛似遭铁石重捶,身体竟全然不受控制的,朝那一点纵身掠去。
“主上——”
池晔背后惊呼。
“停手。”
两字落下,人已消匿林中。
面对敌人的狠命击杀,奚勍雪刃长挥,凛然绝厉的剑气化风弧散去,那时血肉齐飞,势不可挡。
远处暗器嗖嗖袭来,另一手以白绢横拦,恍若白虹遮天,任其再锋利森寒,触上皆成草木废之。
周身光华闪耀,一切动作轻盈畅然亦如行云流水,雨雾漂浮形帘,从远望去恍虚恍幻,好像精灵鬼魅,神美而难以捉摸。
“啊——”
手下人忽被暗器所伤,被逼崖边,生死一线间,白影闪动跃近,长绢宛若灵活柔蛇紧紧缠绕腰际,将她从崖边拉回,也与此同时,奚勍脚下岩石忽然松落,竟难以预料的,身体后倾……
“门主!”
手下大声嘶喊,急急拽住自己腰间白绢。
周围地势平坦,而她受伤不轻,奚勍身悬半空,望见她背后有黑影杀气袭来,眉一紧,竟毅然松开手中白绢,纤丽身姿,就这样飘然坠下。
雨打在眼眶周围,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面纱紧贴玉颜,而那双眼,纵使度过几世轮回,也依然这般清冽晶澈!
记以前曾有人说过,生死一刹那,脑海里会浮现最重要人的样子。
第一次,是那弃她离去的绝情之人。
而这一次,会是谁……
朦朦胧胧的,那张冰美致极、温雅含笑的脸,从混沌脑海中意外脱现,一下变得清晰无比。
为何,会是他……
奚勍望向上空,眼里倏然闯入一抹雪白身影,墨发衣袂纷乱飞扬,可依旧绝美耀华,恍似天人降临一般,朝着她的方向,越来越近……
一时还以为梦境,待完全看清时,奚勍几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门主——!”
纪琴瞧见那边情况,失声惊喊,想疾奔过去却已来不及。眼瞧一柄暗刃即将刺入她后背,忽然银芒闪逝,暗刃被什么击中落地,纪琴惊慌回首,但见黑夜中一抹人影仿若带着令人眩丽的光晕,飞身掠近,墨黑长发伴随墨黑缎衣掀扬飘长,纤瘦身姿灵逸如云,优雅如蝶,绝美飘摇已近梦幻。
他刚刚……救了她?
纪琴怔愣,而那身影直奔一点,毫不停顿地与她擦身而过,那一刻,襟前绳绦松散,披衣被风卷入黑暗,那仿佛破蛹而生的华丽雪白,与夜幕交织出旷世美丽。
发丝在半空凌乱舞动,纪琴望清那张如同天神般的容颜时,呼吸猛一惊窒!
暗器不再袭来,而蒙面人发现那道身影,也突然停止攻击。
“主……”
其中一人欲喊出声,然被对方很快察觉,银针出手,精准入喉,人即刻倒地。
“你做什么——!”
纪琴见他直奔崖边,最后竟随那抹丽影消逝的同时,纵身跃下!
惊喊声渐渐扩散在整个天穹,那一滴滴晶莹液体掉入眼里,朦胧而生痛!
风声在耳边呼啸,奚勍望向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影,如冰雕玉琢的精致脸容,浅含笑意,正由上方翩坠而下。
他,怎么会……
思绪纷乱,白衣高扬,当两道坠落身影逐渐靠近时,他毫不犹豫展开双臂将她紧紧抱牢。
刹那,时间凝滞在这一刻。
浅雅熏香,熟悉得令人心动颤乱,身体正因紧密相贴而灼烈烫热,那温暖,蔓延在体内各处血脉,仿佛深深融入进一般,让人莫名地想去眷恋。
兰玖容面对她一脸震惊,投去淡然一笑,只在心中想着——
自己,定是疯了!
随即将她的头埋入怀中,就这样牢牢抱住,一起坠下山崖。
********
呼吸一口,冷气渗入肺腑,但很快就被掌心传来的暖意驱散。
雨后深夜,漫长寥寂,漂浮薄雾渐消隐褪散,月光依稀透出。
贴靠着那片熏香温暖,奚勍细睫微颤,缓慢睁眼。
“醒了?”温雅的问候声响起。
奚勍赫然抬头,正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不远处,一泓深潭泛过粼粼碧光,倒映上空,显得极其幽静,仿佛之前惊震草木,掀起巨大波浪的情景完全没有发生过。
兰玖容半身靠在树下,怀中人则一直贴在他胸前昏睡,此刻醒来,一个抬首,一个垂眸,彼此身躯相贴毫无细缝,被迷蒙月色晃过,暧昧至极。
奚勍意识到,身体一下僵硬若石,立即从那软柔并带有致命吸引的怀中翻闪躲开,惊动树上枝叶,纷飞如雨。
内心像被碎石子激起无数涟漪,奚勍极不平静地喘着气,已忘记自己刚刚所经历的一场厮杀。
听到旁边响动,奚勍看到兰玖容正朝她这方侧过身,懒洋洋地好似才睡醒一般。而向来装束贵雅整洁的他,此刻却乌发散乱,雪白袍上还有几处破坏,模样虽显狼狈,可那神情从容淡然,仍如雪巅之上的浮云,不容人亵渎,高不可攀。
“你……”
奚勍话音一顿,发觉有许多问题想问,可一时又不知从何问起。
那时她收到纪琴发来的信号,知门里出了事,风驰电掣地赶到碧云楼,当看到那血流遍地,满目疮痍,心中已是怒不可遏。
而如今,头脑冷静过后,她才知自己竟然捡回了一条命。
然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你想问什么?”
右肘轻搭在优美细长的腿上,兰玖容一瞬不瞬盯着她,唇边化开轻微弧度,展露不可触及的美。
“你怎么会出现。”
语中带着质疑,黑夜里那双眸晶澈无暇,与以往相比,却少了几分清冷。
似乎料到她会这么问,兰玖容微微一笑:“若我说是巧合经过,你可相信?”
“不信。”
两字落地,铿锵有力。
这世上有巧合,但未必有如此巧的巧合。
兰玖容唇一扬,不置可否。
奚勍见他不答,袖中两手随之握紧,心中犹豫且矛盾:“那群人,可与你有关系?”
兰玖容毫不犹豫道:“有。”
奚勍目光凛寒。
“不过……”兰玖容补充一句,深深看向她,“有关系,并不代表一切都是我所为。”
奚勍收回眼,想他若真是那些蒙面人的主使,又岂会连命都不要的与她共坠山崖。
连命都不要……
想到这里,内心大脑跟着热烫,奚勍低头不语。
同时兰玖容也偏首,脸容没入一片阴暗,对于自己,几乎是在责怨悔恨。
他,究竟在做什么?
会如此疯狂失去理智地前去救她,当看到她坠下山崖的一瞬间,竟也不管不顾地一同跃下。
那时身体仿佛受到牵连般……根本不受支配。
所以……疯了,他定是疯了。
如果重新来过,他绝不会如此。
幽幽一叹,带着万般嘲笑,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