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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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三十多岁,显得客客气气,易怛赵当即答道:“请将我们送过江去,必有重谢!”
这绅士朝易恒赵一鞠躬道:“不知道督军大人愿出多少价码?”
易恒赵答道:“只要把我们运过江去,价钱好说!”
这绅士仍是持一口标准的北方官话道:“一条船二十万元如何?”
这是狮子大开口,二十万元,莫说把部队渡过江去,这种轮船都能买上四五条了。
当初陈云杰收买柳镜晓,也不过许了三十万元的价码,两条船四十万元,这都够给湘军两师四旅发上一个月的军饷,一众湘军将领齐齐摇头道:“太贵了……能否便宜一些……”
易恒赵倒吸了一口冷气,试探地问道:“一万元如何?”
这算是真实的价值,两条轮船跑上一趟弄个一万元,也是大赚了,这绅士笑咪咪地答道:“既然,一条船十九万八千元吧!”
鲁荡平倒是认出这绅士的来历,大声:“爱水三郎,你们烈风人开价也太狠了!”
爱水三郎仍是笑脸相迎,他答道:“原来是鲁师长啊……这陈云杰的价码可比我们高多了……”
烈风人素来诡计多端,每逢内战战事一开,便在各方之间周旋赚取厚利,今日这种情形在共和内战屡见不鲜,只是烈风人今天开的价码实在太狠了。
大胖子鲁荡平登时被气得头冒金星,大声道:“你敢不运的话,我用炮队将你的轮船全轰烂……再说了,你敢不运的话,你的人身安全就……”
爱水三郎仍是笑脸相待,他说道:“鲁师长可以试一试……”
说着,他重新跳上小艇,说道:“几位如果想让我们做这笔生意的话,只管吩咐一声!我们先往上游看看,一个小时后再回来!”
鲁荡平底气不足,也不敢挡住爱水三郎离去,顿时气得直咬牙。
可后方的枪炮声越来越急,那是后卫的两个团抵挡直军的进攻,如果再不弄来船只,这几万湘军就要全部成为直军的俘虏。
一群湘军将领在那里商议,可又没有什么办法,鲁荡平顺便说明这爱水三郎的来历,这人是烈风陆军大学,素以中国通自居,来华做过两年武官,现在是备役的烈风军大佐。
烈风人素有独霸东亚之野心,这爱水三郎就是烈风军中的激进派,叫嚣夺占我蒙疆东北一线,又素以中国通自居,在长江上实施烈风人的那套阴谋诡计。
湘军将领不由大骂烈风人无耻之极,可有一点倒是不得不承认,这爱水三郎行为处事倒象十足的北地汉人,没有一点扶桑风骨,中国通倒非虚称。
可讨论了大半个小时,还是没个结果,眼见着后方的断后部队顶不住了,易恒赵咬咬牙,准备被烈风人黑上一次,总得让这几万三湘子弟回返长沙。
天佑湘军,这时候江上又驶来两艘小火轮,吨位虽小,可每条船载上百八十号人绝对不成问题,湘军顿时有了希望,大声叫道:“船家,快过来!快过来!”
等小火轮稍稍近了,易恒赵倒是冒了寒气,人家挂了三面旗,第一面是共和的五色国旗,不成问题,第二面是川中沈家的旗帜,也没什么问题,可第三面却是海军第一舰队的旗帜,他顿时又吸了一口冷气。
这次湘鄂战争,第一舰队站在直军方面出力甚多,湘军没有制水权,算是吃了大亏,所以一见这旗帜就触动易督的心事。
难道这是第一舰队方面派来拦截的军舰?不象,这船吨位小不说,而且也没有装成火炮,这时候两艘小火轮已靠近岸,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站在船头大声问道:“你们出多少钱啊?”
看这三四万湘军困顿在河岸上,易恒赵大声问道:“我们出四万块,只要你们快点把我们渡过去!”
那女子答道:“凑个五万吧!”
五万也成,总比烈风人的四十万元来得便宜,易督军当即答应了下来,两艘小火轮当即靠了过来,立即有湘军将士飞步跳了上去,就想转进长沙之后再回来和直军战个你死我活。
还好易督威望够高,他拦住了就想往上窜的官兵们,大声说道:“不要急!按秩序来!”
还好中国人素来有排队的风气,大伙儿也只能接受这个安排了,不过既然有排队的风气,插队走后门的行为也是免不了。
第一次渡过江去的,不就是某长官的公子,就是某师长的亲戚,中国人的特权观念又重,师旅长总得坐第一条船安全过江才行,何况江这边万分危险,又怎么能让易督亲临险境,易督军是一定要先走一步的。
易督军上了船才发现,这船老板却是两位绝色女子,一位有着成熟的风韵,举手投足都是无限风情,偏偏有一种刚毅果敢的气质,刚才出来招呼生意的便是她,另一位二八年华,更是人间绝色,有若仙子下凡,连忙上前道谢。
那年长些的女子答道:“我们是定边军柳镜晓的夫人,有几条小船顺道来作点小生意的……”
这小生意可不小,跑几十个来回就赚个五万大洋,不过湘军感激还不及,又一听柳镜晓的大名,赶紧连连夸赞起柳镜晓来。
柳镜晓以两团之众,在羊楼司一线与湘军恶战八天,虽然处于敌对的立场上,可湘军对柳镜晓的能战是相当佩服的,以后柳镜晓又在武穴给湘军接济了大批军火。
即使后来他投入直军一方,也是转到宜昌阻拦川军入鄂,没有再和已方敌对过,再说了,现在柳镜晓驻守宜昌,陈云杰还委任他作“长江上游总司令”兼“鄂西镇守使”,算是湖北方面的要人。
这次援鄂失败,肯定和湖北方面修复方面,说不定以后仰仗柳镜晓的地方还多着。
不过湘军将领羡慕死了柳镜晓,这柳镜晓还当真是好福气啊!娶这么两个比花更娇艳的老婆,何况这两个老婆这么会持家。
完颜玉琢倒说道:“各位莫要夸赞拙夫了,他现在在南津关和川军激战数日,还不知道胜负!”
这些湘军将领异口同声地劝慰两位柳夫人,宜昌方面不用担心,川军是出名的豆腐军,柳镜晓这么能征善战,自然是手到摛来,到时候还望柳总司令多多照顾湖南方面。
易恒赵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川军这些泥猴子,反倒期待通过两位柳夫人的关系和定边军拉好关系,当然柳镜晓如果败了,那直军就要腾出手来对长江上游用兵了,那也同样是上好的局面。
这江面说宽,说窄不窄,约莫三四分钟就渡过一班,就正当完颜玉琢和沈纤巧重新指挥船队来去运送第二梯队的时候,爱水三郎的两艘大轮船也转了回来,一见完颜玉琢的小火轮已经抢了自已的饭碗,就灰溜溜开足马力跑了。
暴利行业,最怕就是恶性压价竞争,完颜玉琢原来只想赚了万把元,托烈风人的福,居然大发了一笔。
等渡了六七个小时,把湘军都渡过江去,易恒赵也不食言,当即开了一张五万五千元的支票给两位柳夫人,这是他存在上海实业银业上私人账户上的钱,多余的五千元算是感谢费,完颜玉琢和沈纤巧客气了一番才收下。
等重新开船,两姐妹一齐拍手道:“这次赚足了私房钱!”
第四十章 川鄂战争(六)
听到湘军败回长沙的消息,宜昌方面川军的独角戏也终于开唱了。
川军的主攻方向仍是南津关一线,慕容雪海团的压力奇重。
首先是川军炮兵的数量、质量都有提升,川兵的火炮大多已经掉队,这时候才赶到了战场,按日后川军方面的说法就是“集全川炮兵精华于一役”,此言不虚。
川中各师的师属炮兵多为旧式二磅炮,这次却用上为数不少的三磅、四磅炮,甚至还有四门六磅炮,算是集中全川的火炮,火炮总计不下六十门。
相对对南津关守军方面使用的四门六磅榴弹炮,川军在这方面反而占了不少优势。
不过守军居于高处,视界开阔,在射击上方面仍占了不少便宜。
不过川军的炮兵战术就是一个“堆”字,把大小火炮都堆在一起朝定边军开火。
看到从射程只有两三百米的两磅炮到射程一千六百码的六磅长炮,几乎放置在一个阵地上,也实在让第一师的老炮兵叹为观止。
即使如此,川军仍夺去炮火上的优势,大批实心弹夹杂着少许开花弹落在南津关一线,不时给部队造成伤亡。
看到这种情况,柳镜晓只好将调走的两门山地榴弹炮重新调回前线。
慕容雪海倒是不着急,他是修筑野战工事的行家里手,这点炮火比起湘军六七十重炮在羊楼司一线扑天盖天的火海差多了,他的这种情绪自然也感染了下面的干部。
陈瑜又是出名的稳重,所以官兵们都静静地等待着敌军的冲击,至于置于后方做为预备队的韩信海营没有经过太大消耗,随时准备上来增援。
另一方面为了加强火力,海军第一舰队也派出兵舰在江上巡戈,虽然没有正式开火,却对川军的攻势造成很大的阻碍。
川军打起仗也不是特别卖力气,这就是预付工资的一个大弊病,干多干少都一样。
他们稍有些伤亡就缩回去,双方都是远远打一阵排枪,然后脱离接触,这一天似乎成了炮兵唱主角。
战斗持续接近中午的时候,慕容雪海是放宽心了,根据他的经验,川军这支部队虽然攻击精神不错,但:“川军的攻击顶多持续三次,攻击力持续不到中午……”
这算是经验之谈了,他就等着川军去吃中饭,然后双方一下午相安无事。
果不其然,川军不久就收兵回营吃饭去了,慕容雪海正得意间,突然看到大队川军朝这边扑了过来,当即放下饭碗,大声叫道:“准备战斗!”
他不知是捅了什么马蜂窝,川军这次攻击不同于前次,密集的队形呼啸着朝这边冲来,在六门榴弹炮的轰击,队形被炸得残破不堪,川军仍是悍不畏死的向前冲上山来。
慕容雪海先是一排密集的排枪打过去,把川军的先头部队打个稀烂,等靠近了又是一波手榴弹砸了过去,可川军仍然踩着横七坚八的尸体大叫着向上冲。
双方的枪战也同样激烈,川军这次动用了五六个团的兵力开始冲击南津关,因此他们能集中更多的火枪向定边军开火。
不过慕容雪海借着南津关的天险勉强支撑,海军见到陆军发生激战,也靠近岸一轮舷炮轰了过去,把向上冲的川军炸死了不少。
其它几个营的阵地也同样发生掺烈的战斗,川军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发疯般地发起攻击,特别是胡博营,他的空城计立时被戳穿,川军动用三个团的步兵向他轮流攻击,结果他叫苦连连,赶紧向救援,要求赶紧派部队上来增援。
柳镜晓这时候也是大吃一惊,不知道川军有什么能谋善断的人物,来了一轮突然袭击,把自己部署在前线的四个营都是苦不堪言。
主战场仍是南津关一线,川军不惧牺牲,一轮接着一轮朝上冲,陈瑜营只能勉强支撑,这个营在先前的战斗伤亡颇多,后来虽然有一个连归还建制,但部队已经伤了元气,哪经得起川军如此猛烈的攻击,防线几乎有崩溃的危险。
川军的炮兵也格外卖力气,所有的火炮都一齐欢呼着,向这里投射炽热的热情,几乎每一瞬间都有一发炮弹带着呼啸的声音,砸在阵地上。
陈瑜素来稳重,这时候也皱起眉头来,转过身来对慕容雪海说道:“雪海,快让信海他们营快上来吧!”
慕容雪海没理他,只是观察起这战场上的态势,川军的攻击精神确实可嘉,自发起进攻起,先后发起了七波攻击,有些连营已经是打光了战斗兵,但是进攻的势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不过川军的炮兵经常会帮倒忙,经常是川军的步兵刚冲上来,一顿炮弹已经落在自已人的身上。
过了约莫三四分钟,慕容雪海一挥手,大声道:“叫信海他们营上来!”
韩信海营建制完整,一加入战斗,形势顿时发生很大的变化。
川军在前线立足不住,被迫向后退却,但是没过多久,他们又大叫着向上冲击,不过川军终究不是披坚执锐的无敌之师,交战至下午三时许,川军终于攻不动了。
此后虽有几次进攻,又是那套磨洋工的套路。
在其它战线上,战斗也同样惨烈,不过柳镜晓的部队最后还是顶住了。
柳镜晓倒是好奇是什么厉害人物出了这样一个主意,让一线阵地险些失守,刚好慕容雪海抓了两个川军连长,便亲上南津关审问俘虏。
慕容雪海对柳镜晓很客气,一见他上来了,就把俘虏交给他审问。
这两个俘虏一高一矮,一见到柳镜晓虽然长相秀美,可地位极高,恐怕自己死活就操在此人之手,连忙跪下来求饶。
柳镜晓当即问道:“你们是什么部队的?”
那矮子说:“我是川边军第二路第三旅第二团,他我就不知道了……”
柳镜晓微微点头,四川确实川边军这个部队,属于一个独立系统,此外四川还有四川边防军的玩意,都是用于川边防备蛮夷生变。
那又高又瘦的竹杆连忙说道:“长官……我不是……我不是当官的……”
柳镜晓扫了这竹杆一眼,这人穿了一身军官制服,川军穷得叮当响,居然连副军衔也佩不起,这竹杆只在肩上写了个“上尉”,不是连长也是个参谋,当即冷冷一笑道:“这位兄弟……你看这长江美不?”
南津关两岸地势险要;陡壁直立;江面狭窄;犹如细颈瓶口;锁住滔滔大江,关内群山高耸,水流汹涌,江面仅宽二三百米,关外豁然开朗,秀丽风光一览无余,三峡至此而绝,算是一个风光秀丽的景点。
这竹杆看了两眼,却被吓得直哆嗦,他连连跪在地上磕头,头点得象捣蒜一般,连连说道:“长官饶命……长官饶命……饶命……”
柳镜晓微微一笑:“这里风光如此秀丽,阁下何不畅游长江一番……”
柳镜晓说的意思,这竹杆全懂,他磕头更厉害了,柳镜晓当即问他:“你是什么部队的?你们长官是什么人?”
这竹杆抹了一把眼泪说道:“长官饶命啊……我是被抓来的壮丁,确实不是军人……”
天下还有抓壮丁做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