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心乱,王姬归来-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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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于你,你又何乐而不为呢?一个女人,拼杀争斗终究不是她的正途,得一如意夫君抚育一两个儿女,那才是她该做的。”
她垂下眸去,久久没有言语,良久后,她收拾起那几样药材起身道:“我知道了,多谢你提醒,我会好好考虑的,先走了。”
“蒲心姑娘……”陈冯起身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倘若你真的决定要离开,别告诉应谋,我会送你的。”
“好……”她抿了抿嘴唇,嘴角露出一丝丝苦笑,“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
陈冯拱手道:“多谢!”
她离去不久后,晋寒来了,见陈冯坐在一堆药材前发神,走过去坐下问道:“想出什么头绪来没有啊?想出刺客是哪路的了?”
陈冯凝着手里的那支人参,晃了晃脑袋:“我没想那事。”
“你不是想那事儿,那你在想什么啊?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把刺客找出来,你不知道吗?”
“我方才跟林蒲心说了。”
“跟她说什么了?”
“要么离开,要么留下。”
晋寒稍微一愣,继而明白了陈冯那话的意思,因为两人私下也议论过这事:“她怎么说?”
“她说她会考虑。”
“那你觉得她会离开应谋吗?”
陈冯深呼吸了一口气,眉梢处带着淡淡的愁:“说实话……我觉得会……”
“那不很好吗?”晋寒摊开手道,“她离开了是好事儿啊!你为什么还在这儿愁眉不展呢?难道你想她继续留在应谋身边挖坑设陷阱?这回的事看起来是不像她干的,但谁能料到往后她会对应谋下什么狠手呢?走了好啊!早走早好!”
“可我担心应谋……”
“担心应谋什么?怕她走了之后应谋会伤心难过,就像从前那样?不会的,”晋寒连连摆手道,“她是林蒲心,她不是炎无畏,应谋顶多不习惯个三五几日,久了也就淡忘了。”
陈冯缓缓抬起双眸,目光严肃地看着晋寒:“你知道江尘今日来瞧应谋时跟我说了什么吗?他说应谋告诉他,林蒲心或许是无畏公主派来的小祭仙,我觉得应谋好像陷得有点深了。”
“什么东西?小祭仙?那是什么玩意儿?”晋寒纳闷道。
“那是炎氏的一个传说,可谁知道是真是假?就算无畏公主真有小祭仙护佑,也不可能是林蒲心,对不对?”
“应谋是迷糊了吧?传说而已,他真的就相信了?”
“不知道,”陈冯晃了晃脑袋,面带愁容道,“但愿他只是说笑罢了,而不是真的相信了炎氏那个传说。林蒲心不可能是无畏公主的小祭仙,无畏公主不会派一个坏祭仙来报复应谋,她飞升后,必定已经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又怎么会想着来报复应谋呢?”
晋寒往上翻了个白眼:“我看是你们都想多了!林蒲心就是林蒲心,哪儿来什么小祭仙?应谋是太思念无畏公主了,才硬生生地给自己编出了一个小祭仙,他迷糊你也跟着迷糊吗?要说这事儿很简单,让林蒲心离开,与应谋此生不复再相见,那不就完了吗?有那么复杂吗?别瞎想了,还是好好想想那拨刺客吧!我看博阳最近别想太平了,那帮子家伙实在太嚣张了,接二连三地闹出动静,真想捉来一只好好瞧瞧,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离开
深夜,江应谋又醒过一回,服侍他咽下汤药后,一身疲惫的她顺势滑下,就靠在床沿边上发起了神。
她很乱,因为乱,而更加身心俱疲。
从树林里回来之后,她不断地在回想从前的种种,她与江应谋的,父王母后的,她是如何重生在这个叫林蒲心的姑娘身上的,以及她是怎样一路从锦城来到博阳,待在江应谋身边到至今的。
每一段旧事,都像一个梦,接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还会经历怎么样的梦。
轻作叹息后,她抱膝埋首,暂且将脑子里那一股子沉重置于膝上,合上眼,什么都不去想。正放空心神时,头顶漩涡处忽然多了一道温热,仿佛有谁轻轻地将手掌覆了下来。她稍稍一愣,缓缓抬头:“公子您又醒了?”
“弄醒你了?”江应谋那低沉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歉意。
“是疼吗?”她转过脸去,江应谋果然是睁着眼的,正微微含笑地将她看着。
“对,”江应谋喘息了一口气,“有点疼……”
“那奴婢还是给您再用点止痛散吧……”
“不用,”江应谋摁住了她的肩头,脑袋在枕头上轻晃了晃,“止痛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用多了不是好事儿。这样的疼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还受得住。只是要辛苦你,再多陪我说会儿话了,行吗?”
“公子想说什么?”
“呃……”江应谋眼望着纱帐顶上垂下的流苏香球,习惯性地用右手大拇指在她胳膊轻点了点,“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咱们有很多可以说的,却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她也有这样的感觉,好像两人已经认识了一辈子,有好多话可以说,却在此时此刻,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似乎从哪儿说起都是结,都是郁。
“蒲心今天你一定吓着了吧?”江应谋又垂下那黑长的睫毛凝着她道,“我听江坎说,他们赶到的时候,你眼睛都哭红了,你一定以为我要死了吧?”
“公子,咱能不说那段吗?”一提起,她心口就隐隐作痛。这男人当然是记不起那时说过的那些话,但她还犹言在耳。
“看来,真的是吓着你了,”江应谋灰白的脸上划过一丝浅笑,像安慰似的拍了拍她胳膊,“你跟了我这么许久,仿佛还是头一遭遇上我被刺杀,被吓着也是难免的。而今日若非你,我可能早就暴死荒野了。蒲心,你能算得清你到底救我几回了吗?我已是算不清了,好像咱们俩遇见就是为了让你救我似的。”
她垂着双眸,盯着垫褥上刺绣的金银花花纹,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公子真是这样想的?我想不是吧……公子不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疑心我了吗?”
“谁跟你说过什么吗?”
“不重要,”她的食指轻轻拂过那凸起的花纹,摇了摇头,“重要的是我今日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地愚蠢和可笑。”
“蒲心……”
“您早就怀疑我了,对吗?”她抬起眉,望向江应谋,“或许从我一出现在锦城的金印王府的时候,您就已经开始疑心我,并且提防我了对吗?想想也应该是这样的,您是谁?稽国第一谋士,又岂会轻易相信一个由金印王郑憾安排在您身边的人?不是您太敏感聪明了,是我太天真了。”
“陈冯告诉你的,还是晋寒?”
“陈冯先生说,给我两个选择,一是割舍从前,从此侍奉您左右,做您身边的一只兔子,二是离开,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您眼前了。”
“那你的选择是什么?”江应谋握着她胳膊的手轻轻紧了紧。
“我能先问公子一个问题吗?”
“好。”
“既早怀疑上我,又何须留我这么久?”
“想听实话吗?”
“当然。”
江应谋嘴角的微笑又若隐若现了起来,抬起右手,绕过她耳侧几丝纤发,轻轻揉捻了几下:“我喜欢风吹过你耳发的样子,那样……很像从前的无畏。”
无话,她在听完这个答案后,久久无话,微微张大的瞳孔里有讶异,有惊愕,还有隐隐涩痛——这就是你的理由吗,江应谋?你对我,真的是如此深情吗?这样的深情是真的发自你内心还是你想敷衍现在的我而故作深情?
见她久久无语,只是睁着一双惊讶的眸子呆坐,江应谋温热的大手抚过她的左脸,轻声细语道:“怎么?为何不说话?是不是有些怪我了?”
她回过神来:“我怪您做什么?”
“怪我利用了你,怪我为了我的私心而勉强让你留在我身边这么久,其实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我最怕跟你说穿摊牌,我明知你有可疑,也知道你来到我身边目的非纯,一旦说开,你很有可能就此销声匿迹,所以我一直不敢跟你提这事儿,我怕你会离开。”
“你真的……是因为那位无畏公主才留下我的吗?”
“蒲心,”他的大拇指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左眼角,因为那里仿佛有水光颤动,“别这样,倘若你怪我的话,可以说出来,说出来会好受许多。”
“我有什么理由怪您呢?”她凝着他道,“您容留我这么久,没有因为我身份可疑而将我杀了灭口,我有什么理由来怪您?您的理由或许是十分深情的,但我想那位无畏公主未必会信,因为……”
“因为世上都说我对她无情无义,是吗?”
“对,”她说出这个字时,心口仿佛被震了一下似的,又隐隐作痛了起来,“世人都说,那位公主是因为您的背叛和绝情才绝望地从赫城城楼上跳下的,而如今,您告诉我您留下我是因为她,您叫我怎能相信?我想要是她听见了,也未必会信。公子,倘若您真对她那样的深情,那为何当初又要舍弃她独自撤离赫城?”
这话终于问出口了,多久了,她把这句话憋在心里多久了,每回话都涌到了嘴边了,她还是不敢轻易问出来,但今晚可以了,既然大家已经摊开来说了,那么这话就可以问出来了,江应谋,你准备给个什么答案呢?
他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凝着她那双渴望答案的眼眸许久,喃喃地说了一句:“你果然是她派来的,对吗?”
“什么?”她没怎么听明白。
他将脸缓缓转向了另一侧,依然用着一种自问自答的口气说道:“你就是她派来的……她派你来质问我……为何当初要舍弃她独自离开赫城,是这样的,对吧?”
“没人派我来,我说了,我没有什么旧主……”
“无畏,”他轻轻唤着这个让他既思念又伤心的名字,一滴泪珠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滑下,“为何你自己不来?为何你不等我回城?就算没有我交给江尘那封信你为何不等到我回城?我是你的夫君,你为何如此地不相信我?我不需要小祭仙,我只需要你……”
他那些喃喃自语她听得不是很完整,只是模糊地听见什么回城,什么夫君,什么小祭仙,几个凑不起来的字眼。她轻声地问了一句:“公子,您还好吧?”
“我真的很后悔……”
“您后悔什么?”
“后悔把无畏一个人留在了赫城……”
“可后悔有用吗?后悔挽不回任何事情,不是吗?”
“对,后悔挽不回任何事情……”他心口起伏渐大,“是我对不起无畏,说来算是我亲手推她下赫城城楼的……我不应该留她一个人在赫城里,更不应该自以为是地认为我可以不用一兵一卒就能化解那场危机,我太自以为是了,我太拿自己那稽国第一聪明人的头衔当回事了,我太……”
话未完,他轻哼了一声,流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仿佛伤口被扯着了。她慌忙起身,凑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脸,唤道:“公子!公子!您别太用力了,您伤口还没愈合呢!公子,公子您清醒点!您不能再晕过去了,公子?公子您回句话啊!”
“蒲心……”他再次睁开了疲惫的双眼,仰头望着她,额间冷汗淋淋,“你别走……行吗?留下来……不管你是谁……留下来……行吗……”
“公子您还太虚弱了,先好好歇着行吗?您大概是把伤口扯了,我得先替您看看伤口,您好好躺着!”
“蒲心……”
“怎么了?很疼吗?”
“你是小祭仙,一直都是……”
“您先别说这个了,您最好先别说话了,您脸色又开始不对劲儿了,您好好躺着,我得先替您瞧瞧伤口!”
这男人的伤口果然扯裂了一些,鲜血又开始往外翻滚,她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血给止住了。包扎妥当,她也十分地疲惫了,听了江坎的话,去窗前的榻上裹着厚斗篷歇着了,江应谋那头就暂时由江坎看着。
这一合眼,她当真睡了过去,而且睡得很沉,顺带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和江应谋从母后的寝殿出来,她要爬柚子树上摘大柚子,江应谋从后面抱住了她,将张牙舞爪醉得有些迷糊的她从树干上扯了下来,她回头推了江应谋一把,跺脚生气道:“别拦着我,谁拦我我踹谁!谁都不能阻止本公主吃顶上最大的那个柚子!”
江应谋的呵呵声响起,上前用双臂拢着她,仰头朝柚子树顶端看去:“无畏啊,这才夏天,满满的柚子花香,你闻不到吗?花落方才有果成,这满树的柚花还未落,你上哪儿去摘最大柚子去?”
她也朝上望着,撅嘴耍赖道:“坏柚子,跟江小白一样地坏!为什么不快点花落?为什么跟江小白似的不听话?江小白是小混蛋,你也是吗?快点,快点长大柚子出来,我要江小白脑袋那么大一个的!”
“不着急,无畏,咱们有的是功夫等,想吃好东西就得有耐心等,一年等不到咱们就再等一年,两年等不到咱们就等四年……”
“要是四年也等不到呢?要是这辈子都等不到呢?”她快嘴抢话问道。
“那……”江应谋抱着她轻晃着,望着头顶上那幽香阵阵的柚子花笑道,“那就让咱们的儿子等,让他记住这棵柚子树是他娘定下的,等哪年长出最好看的最大的柚子了,就摘来给他娘,你说好不好?”
“我要最像江小白脑袋的!”她环着这男人的腰,说得直翻白眼。
“好,要最像江小白脑袋的,要不要把江小白的脑袋也给你?”
“要!”
“呵呵呵呵……”
江应谋那爽朗的笑声飘散在充满柚香的空气中,一阵风过,她感觉她和江应谋都飘了起来,飘着飘着,江应谋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团黑色雾障,像是要把江应谋卷走似的,她忙大喊了起来:“江小白,快跑!江小白,快跑!”
“蒲心!蒲心!”阡陌的一阵疾呼惊了她,她瞬间从那梦里醒了过来,一跃而起,直挺挺地坐着大喘气。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那是什么梦啊?
“蒲心你没事儿吧?”阡陌弯腰问道。
“没事儿……”她抬手抹了抹额上冷汗,“阡陌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