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鸾今天穿去哪里呀-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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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太医风中凌乱。
上回是说晕就晕,任凭她们怎么努力都醒不过来;这回是说醒就醒,让她们预测的“起码还要再过两天”直接成了笑话。
她们简直怀疑陛下是在成心挑战她们的医学水平。
虞谣趔趄着冲出殿门,好巧不巧地看见卫珂,顿时怒火升腾,直接一把拎住他的衣领:“席初呢!”
卫珂一懵,她挥拳便打向面门:“说话!席初呢!”
第50章 温润如玉是席初(11)
卫珂被打得一管鼻血淌下; 木了一木:“在宫正司……”
虞谣手上一松,便朝宫正司去。
宫人们都被她吓着了; 也不敢拦; 只能跟着。
虞谣风风火火地杀出一段,卫珂又匆匆地跟上来; 状似恭敬地道:“陛下息怒。臣原只是叫席贵君到宫正司问一问话; 实在没料到他会畏罪自尽……”
畏罪自尽?
虞谣心中恨然,却顾不上停; 后牙一咬:“他若死了; 你就等着殉葬吧!”
“陛下?”卫珂愕住; 脚顿在原地,没再能前行一步。
宫正司里; 席初在刺痛中跌在地上; 很快坠入一片混沌。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的最开始,是一片红墙。
他低头看一看自己; 在迟钝地察觉到这大约是很多年前的事,那时虞谣还是皇太女,他们都住在东宫。两个人年龄都不大; 正是爱四处玩闹的时候; 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有一次他们在藩王进宫的时候一起去恶作剧; 临动手时被发现了。她个子小更敏捷; 转身就跑得没影,独留他被抓了个现行,被拎到先皇跟前挨训。
先皇罚他在正德殿外面壁; 其实罚得不重,只是那会儿暑气正盛,总归不太舒服。
没过太久,她就寻了过来,在拐角处小声叫他:“阿初哥哥!”
他转头一看,连忙示意她走,她却过来握握他的手:“你等等,我去跟母皇告罪!”
“哎回来……”他忙把她拉回来,压音道,“告什么罪?两个人一起站着不比一个人还惨?你快回去,我一会儿也就回去了。”
可她扁一扁嘴:“我不要!”说完就挣开他的手,固执地跑进大殿。
后来大概是因为她认错的态度够好,又因为这事原也不是大事,先皇没罚她,也放过了他。
她欢天喜地地从殿里跑出来,他抬头看去的时候,她正像只早春里雀跃的小鸟一样向他扑来。
一把将他扑住,她拉着他就走:“走吧走吧,我饿了!我们回东宫吃饭去!”
他正想笑,画面犹如大漠飞沙般从眼前消逝。
一切再落定,成了正德殿内的情境。她已经当了女皇,忧愁地坐在寝殿的床上,唉声叹气。
他盘坐在面前的地上笑她:“遴选后宫,你怎么弄得像要办丧礼一样?”
她瞪一瞪他,接着又叹气:“宫里人多了,想想都很烦,我就不能不要后宫吗?”
他耐心劝她:“你总要有个元君,再生几个皇女,来日挑一个最聪明的,继承皇位。”
那时候她不服不忿地说:“为什么非要元君?只有你这个贵君我看也挺好的!”
可在第二天的大选中,她就见到了卫玖。
卫玖生来贵气,人也温和。原本对大选很是抵触的她,在那一瞬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变化出现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他当时便有些说不出的失落,现下这一幕重现,这种感觉依旧明显。
突然一阵疾风扑面,像有风沙迷了眼睛。
半晌后,席初茫然四顾,首先看到的却是满手鲜血。
他,杀了元君。
他悚然抬头,她已怒不可遏地站在面前,一掌掴在他脸上。
“这件事,我们没完!”她那时的声音,歇斯底里。
“贵君善妒,毒害皇嗣,幽禁启延宫,即锁系。”
“逢年节,遣宫正司以祖训训责,不得懈怠。”
后面的这些,不再是她亲口说出的了,是传旨宫人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可怖。
他想从中逃开,但双腿犹如灌铅,抬也抬不起来。
“许久没见贵君了,过来看看。”
他不知道她为何又会突然温柔待他。
“我最近在想,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愿再跟贵君不依不饶下去了。”
但他选择相信这句话。
“这是你说的哦!到了七老八十,你也得跟我出来遛弯!”
“那你现在给我想,想想怎么当个专宠的元君!”
他愿意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但是……
“陛下旨意,赐你一死。”
“她已经有一个孩子死在你手上了,怎么会让第二个孩子再涉险?”
“我还道阖宫都知道陛下想让你生不如死,没想到你自己竟不清楚?”
卫珂的话,形如梦魇。
他分辨不出这些话是不是真的。但即便是,他也不甘于这样死去。
这次的事,不是他做的。
。
虞谣赶到的时候,比虞明稍微晚了一点。
虞明已经吓坏了,见到她猛地回神,边是奔向她,边脚下打软跌坐下去:“姐……”
他不信是姐夫下的药,也不信姐夫是畏罪自尽,但他说不出来。
还是他身边的宫人瑟缩着跟虞谣禀了话,说他来了一见到贵君的样子便吓坏了,二话不说叫人灌了绿豆汤下去,又让贵君勉强吐了几口,吐出好些黑血。
绿豆汤有解毒的功效。
虞谣勉强定住些神,吩咐人扶虞明去歇着,自己却实在无暇多安抚他,赶忙去看席初。
宫正司里沸腾起来,宫人七手八脚地抬席初去旁边条件尚可的厢房歇下,太医施针的施针、开药的开药,疑与和贵君有所勾结的宫人也都要先押起来,四处都忙忙碌碌。
中毒,就算在现代,死亡率也并不低。这里的施救方法有点类似于催吐洗胃,或灌水或灌绿豆汤一类的东西,然后再硬让人吐出来。
过程之痛苦不言而喻,虞谣在旁边看得心中绞痛,哭了好几回。
“已吐出大半了,再灌两回便是,虽难免有毒药残余,也可活命。”太医的声音还算冷静。
席初在极度的痛苦中依稀听到点声音,浑浑噩噩地想:怎么了?
她又不想让他死了?
接着便觉又有东西灌进口中,带着些许宜人的清香。
他不想喝,但他无力抗拒。
腹中绞痛,他不受控制地再度吐出来,他只知道自己在吐,知道周围有很多人,其他什么也不清楚。
过了不知多久,腹中的痛感淡去,紧接着袭来的,是无尽的冷意。
冷意渐渐遍布全身,又冷又疼,每一根神经都像浸在冰里。
他禁不住地哆嗦,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没有炭火可用的寒冬腊月。
人人都盼着过年,可他最怕过年。过年时他便要接连跪上好几日,冷得好像血液都冻住。
不,别让他回去……
他下意识地挣扎,想冲到正德殿去,求她许他一死。
那时他也这样做过,只是没有一次得以离开启延宫。
天下都是她的,总归是她想见他才能见,她不想,远轮不到他去要求什么。
“陛下……”他呢喃低语。
正抹着眼泪的虞谣一惊,连忙看去,他却仍闭着眼,并没有苏醒。
“陛下……”他又叫了一声,她抓住他的手:“贵君?”
似乎辨别出了这个声音,他的手紧了一紧,眉心轻蹙出一条线。
“陛下……”他试图从黑暗中分辨出她在哪儿,又茫然地自己念着,“杀了我……”
“杀了我吧……”
“贵君你说什么?”虞谣惊慌失措,“你听得见吗?你别……别乱想啊!你快醒过来,我在等着你。”
不知他听没听见,总之他安静了一会儿。
再开口时,眉心却蹙得更深:“不是我干的……”
“陛下,不是我干的……”
虞谣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却不知该怎么做,只能握着他的手,怔怔地望着他。
“不是我……”
少顷,他的声音忽而脱去了方才的激动,陡然间变得无力。
他的眉心也舒展开,脸上一下子寻不到什么表情了。
虞谣倏然心慌。这样的神情,她在他脸上见过。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这个样子,平淡的、麻木的,不论跟他说什么,他都没有情绪。
因为在他心存希望地等她的时候,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希望殆尽之后,他变得像是行尸走肉。
“贵君……”虞谣声音发哑,又过一会儿,却见眼泪从他眼角淌了出来。
慢而清晰地,一直滑出来。
她恍然惊觉,她好像从未见过他哭。感叹于他吃过的苦时,她掉过眼泪,他却反倒一笑而过。
他跟她说:“陛下能这样想,之前的苦也就不算苦了。”
现下,他却反倒哭了。
她感受到了更加清晰的绝望。
“不是我……”他疲累地一遍遍念着,深陷在一场噩梦里。
噩梦可怖,梦里他竭力的解释,可她不信。
他却不敢醒。
他怕醒过来,面对的就又是万劫不复的深渊,看不到尽头的痛苦折磨。
。
他不醒,虞谣便不敢走,也顾不上去想别的。
她伏在桌上怔神,静看着天地滑入黑夜,又迎来新一日的晨曦。累到头脑发胀之时,余光终于看到床上的人动了动。
她匆忙起身,向床榻走去,听到他虚弱地问阿晋:“这是什么地方?”
阿晋带着喜色:“您可醒了!这是宫正司的厢房。”
宫正司。
席初眼底一片死寂。闭上眼睛,准备迎接下来的事情。
“贵君?”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他微微一栗,复又缓缓挣开眼睛。
虞谣见他确实醒了,舒着气坐到他床边,一叠声地问他:“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想不想吃什么?”
他有些摸不清状况,便没作回答,只定定地看着她。
半晌,他的目光一分分向下挪,挪到她的小腹上。
她怀孕四个多月,原已塞了个薄薄的垫子,垫出一点点显形的样子——至少她告诉他那是垫子。
但现在,她的身材恢复,小腹全然扁平了下去。
他神思恍惚,轻轻地开口:“陛下小产的事……”
是不是真的?
他没有勇气问。
到了嘴边的后半句话,硬变成了:“不是臣干的。”
她和他对视着,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眼中油然而生的惊惧。
第51章 温润如玉是席初(12)
“我知道。”虞谣难忍哽咽; 挥退宫人,温声告诉他; “我没怀孕,也没小产,只是药效太猛所以晕过去了; 跟你自然没有关系。”
席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赐死……”
“……没那回事!”虞谣语中发狠; “混蛋卫珂!跟我说你畏罪自尽; 跟你说我赐死你?!你等我弄死他!”
席初噤了声,过了会儿,又恍惚地说:“臣不是畏罪自尽。”
“我知道我知道!”虞谣连声说着,俯下身贴在他胸口上; 又说,“都过去了; 你安心!”
过了良久; 他的呼吸声终于平静了些。虞谣如同先前一样; 额头在他胸口蹭上一蹭,轻声道:“你再多睡一睡; 一会儿太医还会过来。我先回清凉殿,把事情处理一下。”
她在这里守了他一夜,实际上还有好多事等着她呢。
比如卫珂。
她要他好看!!!
她这样说的时候,席初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当她起身要从床边离开时,他拽住了她。
“别走……”他低语呢喃,看起来却好像并没有什么意识。
虞谣心中搐痛; 耐心地坐回去,他怔怔地再度重复:“不是臣干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虞谣柔声,他慢慢回过些神,松开了她。
离开宫正司,虞谣越想席初的状态越是恨意横生。
卫珂决计不只是假传圣旨,指不定还和席初说了多少有的没的,把刚刚放松下来的席初激成了惊弓之鸟!
于是在她回到清凉殿后,整个清凉殿的气压都很低。宫人们全都瑟缩着站着,尽量假装自己不存在,没一个人敢到她面前刷存在感。
虞谣冷着张脸梳理思路,很快理出一个解决方案。
她对自己的优势劣势还是比较清楚的,朝中治理得还不错,碰上啥突发状况也都能及时妥当地料理,一班人马用得得心应手。
但是后宫,一笔烂账。
这次的事情里,席初先前砸重金搞掉她的孩子暂且不论,那叫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但这回,宫正司里不少人都有问题是明摆着的,至于是被卫家收买还是被卫珂个人收买,都不重要,反正这波人不能用了。
不能用,就得换,大换血,彻底换掉。虞谣便先下了道旨,完全重组宫正司,先前的老人们该遣散的遣散、该治罪的治罪。
不过这种重组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她就紧跟着又下了道旨,把闷声作了个大死的卫珂直接交给了刑部去办。
她没有多授意刑部什么,因为白泽推测的卫珂或许不知卫家打算的想法靠谱,想直接从卫珂口中审出卫家的问题,也不现实。
刑部只要把眼前这件事的实话问出来就行了。
得了旨意后,刑部的官员到行宫去拿人。卫珂自然大声喊冤,要求面圣。
喊声传到了清凉殿里,但人没能进来,旁边的宫侍小心地打量女皇的神情,只见女皇冷笑:“烦死了。堵上嘴,押走。”
或许是因为虞谣表现得太过绝情,卫珂心态崩盘,当天傍晚就什么都招了。
给女皇下毒、戕害皇嗣、假传圣旨,写着耸人听闻的罪状之后按了他的手印。
虞谣没料到他会招得这么快,一时间竟然觉得有点舒爽。
而后,她借卫珂的这一系列大罪问责卫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差亲兵把卫家围了起来,抓出几个卫家长辈去密审,同时搜府找寻物证。
拜卫珂的自作主张所赐,这一切对卫家来说都措手不及。
最后一道旨意发下去时,天色已黑。虞谣一天一夜没睡,一松下劲儿就累得七荤八素,原本想再去看看席初,可连路走走不稳,只好算了。
哈欠连天地躺到床上,她吩咐说:“问问太医贵君恢复得如何,若是情形还好,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