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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公主复仇计划-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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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都下去吧。”我吩咐道。
  等到屋子里就剩下他和我两个人时,我便将他身上的布条解开,扶他起来。
  这屋子的格局我自是熟稔无比,不过转了一圈,便变戏法似的寻到一把梳子来,为他梳头绾发。
  崔伯言轻轻一推,便挣扎开来,直着眼睛,沉声问道:“你怎知梳子在哪里?”
  我颇为无辜的望着他:“不知道。但就好像梦里这般演练了很多遍一样,想梳头时,自然便寻了出来。”
  崔伯言将我手中的梳子夺下,恨恨掷在地上,继续盯着我看,颇有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这种眼神,和当日跟楚少铭在一起被他当场捉住时一模一样。
  我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你竟敢这般待我?”
  这下却是捅了马蜂窝,他一下子激动起来:“你……好不知自重!张云澈连娶你都不肯,你还肯为他洗衣服煮饭……你本是公主之尊,何等娇贵,怎能做这些低三下四的事情!他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劳你伺候!我……你我是结发夫妻,你拿我当什么人?你……你眼睛瞎了!”
  我颤声道:“张云澈是谁?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提他的名字?你……我知道我对你不起,只是你这般反复提别人,又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写休书还是和离,随你乐意!”
  我一边说,一边从屋中寻出笔墨纸砚来,正要磨墨之时,却被他一把抓住,将墨条远远掷了出去。
  他十分凶狠的盯着我的眼睛:“你倒是想!你早有预谋是不是?你又想起他来了?他又来找你了,是不是?你忘记他从前是怎么待你的了?你跟他私奔三次,还有了他的孩子,后来连你父皇都松口了,他却心心念着当下一任国师,不肯娶你!”
  看吧,本公主就说,崔伯言对我的从前,知道的不比陈文昊少。所以说对他用尽心思才缔结的婚姻,本公主就不应该有半点骗婚的心理负担。
  可是一向温柔的他突然间转了画风,作为懵懂无知、理应遗忘了旧事的本公主,自然应该做出一些反应来。当我正在犹豫是冲着他反吼回去,还是哭闹一场的时候,他已经扑了过来,用手托住我的头,狠狠的吻住我的唇,仿佛想证明些什么,就如同溺水将死的人那般穷凶极恶,竟有几分不管不顾的架势。
  我挣脱了几下子,好容易才挣脱开来,怔怔望着他,流下泪来。
  有慌乱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踉跄而去。我猜想是有人撞破了这一幕,吓坏了。
  崔伯言仿佛是真生气了,本公主分明哭得楚楚可怜,他却看都不看,整了整衣服,冲到门口,大声叫道:“还愣着做什么?都收拾收拾,我们走!这地方最晦气不过,不宜久留!”
  崔伯言一贯谦和,待人接物甚是妥帖,这些周府的下人们只见到过他和煦如春风的一面,哪里见过他如此严厉、不留情面的时候?只是他说话之时自有一种凛然的气势,无人敢不听从。是以明明已经走了大半天的路,天色又已近黄昏,心中诸多不愿,众人还是沉默着整好队伍,预备上路。
  崔伯言此时才迟疑着走到我面前,看那架势竟是预备抱起我似的。我这才想起来的时候是被他抱了一路,可是此时……
  以本公主平素的脾气,若是这般轻易原谅了他,想来就连他自己也难以置信吧。
  “休想!”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脸倔强。
  崔伯言垂下眼睛,仿佛要掩饰目光中的失落苦楚那般。然而片刻之后他便抬起头来:“吴家兄弟,劳驾你们抬夫人下山!”
  先前曾用滑竿抬我上山的那两人答应一声,走上前来,向我行过了礼。
  我装作没看见,迟迟不肯动身,崔伯言便又发起狠来,将我拖拽到滑竿里,用带子缚紧了。
  “我们走!”他大声叫道,头也不回,大踏步在前面走着,不知道怎的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不过片刻工夫就看不见人影了。
  夜幕降临,周府这帮人自是训练有素,不待吩咐,早已燃起火把。一队火龙,走在深山竹林之中,分外诡异。
  气氛甚是沉闷压抑,只是那滑竿却比来时安稳许多,想是抬滑竿的吴家兄弟格外小心翼翼的缘故。
  又走过了一段山路,吴家兄弟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劝我:
  “夫人,你也要看开些。以夫人的美若天仙,世间男子见了,无有不心动神摇的。崔相公抱了你一路,怎能把持得住?他又是你夫君,名正言顺。纵然仓促间唐突了夫人,却也是情不自禁,岂能因为这个就反目成仇的?”
  “少时夫妻老来伴。以小的看,崔相公实在是爱煞了夫人。似这等的夫婿,可不是几辈子修来的?还望夫人打开心结,同他好好过日子才是。”
  这吴氏兄弟都是三四十岁年纪,膀大腰圆,甚是莽撞,却不防说出这等话来。我抬头细细朝他们打量了一回,心中便有了猜测,知道大抵是他们撞见了先前那一幕,误会是崔伯言意欲白日宣淫了。只是这般谈吐,并非事先别人所授,想来这吴家兄弟,从前只怕也读过两年书的。于是含笑问道:“想来你们在周子夫府上,一定颇得重用?可曾……”
  话音还未落,便看到前方有人仓惶奔来,边跑边喊:“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崔相公不知怎的,冲撞了天师道的国师,国师一怒之下,说要处死他呢!”
  这一下子不要紧,火龙队伍一下子就乱了起来。他们再怎么训练有素,也不过是凡夫俗子,天师道在他们心目中,便是宛如神邸、甚至和皇权不相上下的存在。等闲人见了天师道的国师,都是要三拜九叩的。如今听说崔伯言冲撞了国师,这可怎生了得?
  众人七嘴八舌说道:“天师道怎会跑来此处?”
  “崔相公那般稳妥的人怎会跟天师道发生冲突?”
  先前跑过来报信的那人便道:“小的远远看着,也不知道端的,只是听闻国师也在,因此天师道的气焰十分嚣张。都说要取了天师道的七星宝剑了,当场斩杀了崔相公呢!”
  他们只管惊慌失措,却是语焉不详,本宫听得一头雾水。好容易见浅薇和半夏两个人挤了过来,我忙问道:“半夏,前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半夏平时吊儿郎当,如今神色却是颇为凝重:“对面是天师道新晋的天师大人和他的新婚妻子,正在南山散心。崔相公一时不慎,冲撞了他们的车驾。似乎天师的夫人多看了他两眼,又问了几句话。崔相公便开始激动起来。天师闻讯大怒,仗着人多围住崔相公,说要请出七星宝剑来,逼他服罪认诛。”
  真是冤家路窄。这是事先本公主决计想不到的。如今仓促之间,只怕遣人飞马去报崔老国公,也于事无补。一则天师道未必肯卖崔家的脸面,二则崔伯言已然出族,此事颇不占理,崔老国公不好出面。
  “夫人!快想个主意啊!要不,你去天师座下哭诉求情一番?”吴家兄弟闻言早急了,给我出主意。
  “对!对!这是一个办法!夫人快些去!崔相公今日里着实有些邪门,怕是冲撞了什么也说不定。正好请天师道的天师一并作法,除了这妖孽!”
  愚民着实无知。
  他们对天师道既敬且畏,有着盲目的崇拜和信任,认为天师道既可以驱邪除妖,又能包治百病,甚至还可以知天数,预言王朝兴衰更替,却又大慈大悲,怜贫惜弱,会在一名布衣女子的哀求之下,轻易放过对他们出言不逊的人。
  不得不说,他们很傻很天真。
  天师道的再度兴起,和大熙陈素娥陈皇后的崛起和外戚陈家的强势是分不开的,可以说,天师道成就了陈家,陈家同时也成就了天师道。是以如今,天师道的神权才有堪堪凌驾于皇权之上的迹象,甚至对崔伯言这等世家之子拥有先斩后奏的大权。
  因为本公主的缘故,崔伯言恨天师道入骨。更何况他刚刚被张云澈的事情气昏了头,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说出怎样的话,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若是一时不慎,得罪了天师道的前国师之女——张明艳大小姐,那位一向惟师妹马首是瞻的新晋国师大人一定会想方设法为大小姐出气的吧?就算请出七星剑来,当场诛杀了崔伯言,也算在情理之中。
  被人充满期待的望着,这种滋味着实不好受。更何况,我知道天师道亦恨本公主入骨,若是贸然求情,只怕会弄巧成拙。
  只是——
  “夫人,夫妻哪有隔夜仇?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无论成与不成,总要试上一试吧!”吴氏兄弟又道。
  此时众目睽睽,若是本公主此时不肯出力,将来要是崔伯言死了,他们必然将罪责推到我一人头上。本公主领的罪过虽然多了,却不愿平白加上这一样。
  “浅薇,你过来。”我想了想,向着浅薇招招手,把一样东西用帕子包着塞给她,“你且拿了这个去救人,我随后就到。”
  “是。可是奴婢该如何开口?”浅薇问道。
  这丫鬟怎么也糊涂了。时下人多眼杂,本公主怎好开口?
  “待你打开帕子时,自然会晓得该怎么说的。”我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南山(四)

  浅薇这孩子,果然没有辜负本公主的期望。
  本公主带着半夏赶到之时,见她正手持那块龙虎山的云纹风水令牌大声说道:“当日里龙虎山和皇家议的好好的,两家婚约就此作罢,从此天师道自认有愧于皇家,凡皇家所请,一概应允,凡我家公主所到之处,退避三舍。如今我家公主驾临南山,天师竟然携了夫人观赏夜景,本就不该,这也便罢了,怎的还抓了我家公主的夫君?”
  新晋的天师大人张云清不过二十岁年纪,面目姣好,继承了天师道一贯的靠长相故弄玄虚的风格,只是在本宫看来,容颜虽佳,威严气度尤嫌不足。此时他只朝浅薇手中望了一眼,便吃惊叫道:“你怎会有我龙虎山的云纹风水令?”
  他那新婚夫人张明艳大小姐便瞪了他一眼道:“师兄当日被那个女人迷昏了头,什么事情都抛在脑后了,便是把七星剑偷偷送了人,我也不会意外,更何况,是云纹风水令?”
  张明艳顿了一顿,向着浅薇笑道:“你说的倒也不假。只是天师道应允此事之事,只想着萧夕月会从此收敛,乖乖将孩子生下来,从此深居简出,抚养孩子长大。那孩子虽然来历难听了些,却也算是龙虎山流落在外的骨血。断然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狠心,生生将孩子流掉,一转身便嫁了他人。当日她十里红妆,风光大嫁之时,可有想过我那为她背叛师门的师兄?”
  浅薇道:“夫人这话奴婢就不明白了。当日里老天师口口声声说夫人属意张云澈为夫婿,皇家便想着,断然没有为了个负心人的孩子,给夫人和老天师心中添堵的道理。若是早知道几年后兜兜转转,夫人竟然下嫁给他人,也就不这么大费周章了。当年孩子没了之后,公主痛彻心扉,整个人疯疯癫癫,人事不知了整整两年,还是老天师做的法,才慢慢好了。老天师当日便说,天师道有愧于公主甚多。怎的到了夫人口中,却成了一转身便嫁给他人?”
  张明艳嗤笑道:“人事不知?她那算人事不知?父亲原本告诫她,从此或养在桃花庵里,或者到玄都观出家当姑子,再不见异姓男子,这病根才会慢慢好了。想不到她便是在桃花庵里也不消停,四处招惹男人。真真是万恶淫为首,再怨不得旁人的。我师兄当日在仙人洞面壁思过,听闻消息便急怒攻心,重伤呕血,这笔账,我们又跟谁算去?难道如今见她和她夫君欺负上门来了,还要退避三舍不成?”
  张云清轻咳一声,小声说道:“夫人,此事也不能完全怪萧氏。何况,若非她大嫁之时云澈师兄重伤呕血,师父才知他尚未忘情,故而才有你我之姻缘。却也是阴差阳错,萧氏也算成全了你我二人。”
  “闭嘴!”张明艳想来是对张云清不够满意,闻言柳眉倒竖,狠狠瞪了他一眼。张云清摸了摸鼻子,赶紧不说话了。
  张明艳又冷笑道:“若说你家主子,最可笑不过。说她和我师兄断了吧,她寻的夫婿,却是同师兄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她没断吧,却又能嫁给别人。此等女子,只能用一个词概括,便是水性杨花。自欺欺人,真是可笑之至。”
  浅薇争辩道:“当初婚约既已作罢,自然是不许将来,便没有硬要公主为人守着的道理。更何况,老天师做法,公主前尘往事悉数忘却……”
  张明艳打断她的话:“悉数忘却?你这丫头说谎竟然眼皮眨都不眨!当日她新婚之时,我便去问父亲,父亲的话清清楚楚:只有从此不见异姓男子,才能忘得干干净净。而萧夕月……她在桃花庵的风流韵事,当年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大婚时,我们都拿笑话讲,说清河崔家自恃门第高贵,小崔相公也算薄有几分才名,竟然赶着当别人的替身。若是一时不慎,叫错了名字,这可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张明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结果今日里叫我逮到了正主,他冲撞了我的车驾,我还没开口问责,不过问了几句闲话,便戳到他的痛脚,竟然敢辱骂起天师道来!简直是岂有此理!莫说他如今已被崔家逐出族,就算还是崔家的长房长孙,难道我就杀他不得吗?”
  看,这就是天师道的装神弄鬼之处。他们的所谓符水、作法,只能治好极其有限的一些疾病,然而平素里讲道之时却神神叨叨,要求民众深信不疑。若是看病之时病没看好,便会说是诚心不够,这个托词一出,百试百灵。
  待到了本公主这里,老天师明明知道他那套戏法没用,只是大家心照不宣,他要靠作法维护权威,我要靠他作法逃避事实,故而没有戳破而已。老天师老奸巨猾,知道加上不许见外姓男子的前置条件,这样一来,哪怕本宫揭破他的戏法,他也会反咬一口。此时张明艳可不就反咬一口了吗?
  如今见话题向着深入挖掘本公主黑历史的方向发展,而浅薇一人独力难支,本公主自然不好再做壁上观,当下现身出来,叫道:“张明艳,你把张云澈藏在哪里了?还不快叫他出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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